算算日子,小丫头出门也有八、九日了,她不在的日子,沁竹苑里还真是冷清啊!
【第二卷 】
第26章 抛家别亲后又归来
六年后,苍琅镇。
街市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街角偶有几树红柿、几株野菊,在秋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与苍琅山上满山遍野的红枫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苍琅镇一如既往的热闹、祥和。
“麻姑,很远就闻到你家的粥香了。”
“大秋,看什么呢?你的烧饼要焦喽。”
“李秀才,今日生意不错吧。”
“刘叔,你家的柿饼看起来还是那么好吃。”

听到招呼声,众人都从各自的忙碌中回过神来,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他们的摊前穿行而过。她穿着一身鹅黄中点染淡紫碎花的衣裳,一头及腰的乌发,在头顶随意挽了个髻,斜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一对灵动传神的大眼睛,正满含笑意地看着街巷两旁的小摊子,不时用那清亮的嗓音打着熟络的招呼。
“咦?她是谁呀?”开粥铺的麻姑直起腰来,不解地问。
大秋忙着将差点烤焦的烧饼从炉子里取出,再盯着小姑娘的背影看了会儿,摇摇头说:“不认识。”
“好象从来没见过。”
“是谁呀?难道是以前买过柿饼的老主顾?”
“她知道我是戚家嫂子呢!”

平日里,苍琅镇上来往的外地人很多,街上来个陌生人并不足为奇。小姑娘肩背包袱,手提纱笠,风尘仆仆,似是远道而来。只是这陌生的样貌和这近乎老熟人的招呼,还是令众人心里起疑,免不了交头接耳,议论几句。
小姑娘对众人的疑虑也不回应,依然微笑着,我行我故地从街市当中落落而行,全然不顾因自己的举止引起身后人群不小的动静。
※※※※※※
“听说没有?当朝太子明年开春要选太子妃了。”
“前年是前太子薨,去年是立新太子,今年是杜宰相被贬,明年是选太子妃,京城这几年倒是一直很热闹。”
“还用得着选嘛,除了苍烟山庄的柳家小姐还会选谁?”
“那三皇子真不简单,听说前太子还在的时候,三皇子就常来苍烟山庄,还拜柳庄主为师呢,想必早就想到这一步了。”
“怪前太子命薄喽,拖了这么多年的病,还是去了。柳家小姐可是当皇后的命,当初若是将柳家小姐许配给前太子,说不定前太子的病就好了。”
“十年前就听说前太子的病没治了,能拖到前年已经很不容易了。柳家小姐怎么可能嫁个痨病鬼,那可是皇后的亲侄女。”
“说来说去,还是要命好。那个二皇子就可怜了,太子没当成,还被遣去凉州守边疆了。”
“有什么可怜的,谁让他的亲娘姓杜呢!你们没听过啊,当年那个唯一没娶柳家女儿做皇后的皇帝,他的皇后就姓杜。这‘杜姓’历来在宫里就是个忌讳。所以说啊,即使杜家出了个宰相,杜贵妃又受宠,她这辈子也做不成皇后,她的儿子也成不了太子,那可都是命。瞧瞧结果,不是都灵验了嘛。”
“这倒也是,还是柳家女儿的命好,那可是能使苍国安国定邦的命。”
“就是,命好才是最重要的…”

几碟小点,一壶清茶,茶坊里多的是聊天嗑牙扯白话的闲人。天下奇闻,传说典故,八卦秘幸,好事的人们总是津津乐道,有办法将其传得绘声绘色,乐此不疲。
她坐在临窗的角落,闲适地呡着茶,不动声色地听着茶客们的议论。
“安国定邦?”她轻嗤,好笑地摇了摇头。一个国家,是昌盛还是衰亡,岂能将责任归在一个小女子身上?这如同从妖人师傅口里听到“天下归一”四个字一样的滑稽,真是可笑!
天下归一?她苦恼地甩甩头,实在不愿意联想到那个滑稽可笑的问题。妖人师傅肯定是老糊涂了,要不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害得她连夜卷行李走人,逃也似地离开了玉澍宫。
玉澍宫所在的玉凉山,是个比苍琅山风景更美、更配得上“世外桃源”之名的地方。她原本打定注意,将来老了,就选那里颐养天年。这倒好,她那老不正经、不负责任、得寸进尺的妖人师傅,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就把她的美梦打碎了。
什么天定的命数!她可不信。
六年来,她跟着师傅“妖”行天下,到过南国的广袤草原,去燕国看过浩瀚的大海,她勤勤恳恳的练功习武,为了不当“吃白食”的,也慢慢接手玉澍宫的部分事务。她甚至曾经脑子一热,想过就应了师傅对她孜孜不倦的“荼毒”算了,等师傅老了的某一天,接任师傅担下玉澍宫的责任。
可妖人师傅对她的上进不但不心慰,还得寸进尺地说,不光玉澍宫是她的责任,将来还有更大的责任,也是她该担下的。想起妖孽美人那胸有成足、老神在在的老狐狸模样,她就小心肝直颤。
她听不下去了!她只有铺盖卷卷赶紧落跑了!
※※※※※※
走出茶坊,她站在门口有一阵恍惚。是近乡情怯吗?苍烟山庄就是附近,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进了这家熟悉的茶坊。虽说六年前,为了避个小麻烦,十岁稚龄的她,胆大包天,留下一纸字条,“抛家别亲”奔向她想要的自由。只是,她心里的家,她心里的亲人,不知还记得她否?
“树丫头?…你是树丫头?”
她讶然回头,瞧见一张熟悉的妇人脸,眼睛微涩,沙声哑然道:“菊婶!”
“真是树丫头!你这孩子,这几年到底跑哪儿去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就不知道想想你可怜的娘啊!你娘她这几年可没好好过,一说到你就哭…还好,还好,总算平安回来了…”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拉着小树,菊婶眼泪汪汪地不停说着。
“我娘她好吗?”
“你刚走那一年,你娘伤心了好一阵子。幸好烟儿小姐心底好,怕你娘一个人住那小院里伤心,就将她接到西苑去住了。”
“嗯…多亏了烟儿小姐的照顾,我回去得好好谢谢她。”小树笑着,又拉着菊婶问,“其他人呢?小洛子、福伯、冬雪他们?还有…老庄主和庄主他们都好吗?”
“老庄主身体硬朗着呢,庄主和夫人也都好,福伯还是当大管家。冬雪她们几个丫头也挺好,就是岁数都不小喽,是跟着烟儿小姐当陪嫁,还是另选人家嫁了,想来也都是这一两年内的事。她们服伺小姐多年,庄主也不会亏待她们的。小洛子那傻小子还是那样,那孩子老实,多亏跟了少庄主,这些年也常跟着四处走走,算是长了点见识…”
“菊婶怎么认出我的?”
“看了你好一会儿了,一开始不敢认,见你头上的发簪挺眼熟的,所以就喊着试试。”
小树摸摸发髻上的木簪,轻声道:“这个呀…还是菊婶送我的呢,我七岁生辰的时候。”
菊婶听了又红了眼,长叹一声说:“你这丫头…”
※※※※※※
从后门进入苍烟山庄,遇到几个熟识的丫鬟小厮,小树仍是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免不了又引起一阵议论。菊婶也不帮着解释,忙着去找人到西苑叫她的美人娘去了。
她摸摸脸,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六年而已,似乎很多人都认不出她来了。不过想想也是,如今的她一身女儿家的打扮,与六年前一身小厮服的小娃儿确实有很大的差别,又一别多年,他们想不起来也属正常。
小院子依旧是老样子,干净整洁,仿佛天天都有人在打扫。
她坐在床沿上,四处打量自己的房间,房内的摆设还维持着她走时的模样,仿佛象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弯腰拖出藏在床底的酒坛子,打开盖子,伸手一摸,临走前扔在里面的小布包仍在。掏出布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块刻着“燕”字的翠绿玉佩和一方边角绣着“楚”字的素色绢帕。玉佩是那个长着桃花眼的小屁孩的,被她无意中从莫名湖里寻到后,就一直扔在这个酒坛子里。六年前小屁孩回京时,她也曾想要物归原主,结果小屁孩硬是要塞在她手里不肯收回。绢帕是某个皇子皇孙的,当年他用这块绢帕替她包扎手中的伤口,她记得当时是随手扔了的,也不知怎么的,结果却鬼使神差地捡了回来,洗净后又觉得没必要兴事动众的去归还,只能一直收着。
唉!这些东西怎么还在呢?她暗暗叹了口气。
“树儿!树儿…”
听到“咣当”一声,破旧的院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嘶哑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赶紧将绢帕和玉佩收到怀里,将酒坛子塞进床底,迎到房间门口,扶住了冲进来的身影,涩声喊道:“娘!”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蔓娘抱着小树,泣不成声。
“娘,我回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多年不见美人娘的哭功,依然气势不减,小树只能很有耐心地等她哭个够,再小声地安慰道。
“你这些年去哪儿了?有没有吃苦?你从小就爱玩,娘也没管你,可谁料到你会玩到离家出走。你知道娘在家里有多担心吗?一个姑娘家,要是遇到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你走的时候留信说拜了个世外高人做师傅,跟着她游历去了,那你师傅人呢?”
“娘,我没有离家出走,只是出门长见识去了。”对于美人娘的连环问题,她只能苦笑着捡些能回答的来说,反正什么事弄得越悬乎就越令人信服,“师傅她是世外高人,当然是神出鬼没、不喜欢见人的。我回来见娘了,她又继续去游历了。”
这绝对是真话,妖人师傅天天在她面前念叨“等你满十六岁师傅就去过逍遥日子喽。”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是在她满十六岁那天说的。听完她就溜了,回苍烟山庄的这两三个月,她一路游山玩水,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她几乎开始相信妖人师傅是严格遵循“到期退休”的原则,不负责任地躲哪儿逍遥自在去了。
抹抹眼泪,蔓娘仔细地打量离家多年的女儿。当年的小女娃已经长成娉婷的大姑娘了。
“这眉眼,这样貌,竟然是九分似她一分似他,如果反之那就…”蔓娘暗忖,心里“咯噔”一下,象是一块久悬的石头落了地,又似有什么东西堵到了嗓子眼,即心安又难掩晦涩愧疚。她直愣愣地看着小树的脸,久久不语。
眸色一闪,小树暗暗垂下眼帘,凝神过后,抬头默默而笑:“娘,您别难过。我很好…这样就很好!”
第27章 命数是很玄的东西
“臭丫头,终于知道回来啦。”红衣美人慵懒地依在木榻上,拥着锦被,一盏清灯,一手书卷,挑眉斜睨,似乎早就知道夜里会有人来访。
“妖人师父…”小树无奈地唤道。
晚膳后,好不容易送走一群到小院里探望的婶婶姐姐们,溜出苍烟山庄,到莫名湖边看了看,不知不觉信步走来,就进了离开六年的沁竹苑。只是没想到,妖人师父会在。
“站着做什么?坐!”
“噢!”小树很老实地应着,盘腿坐在木榻上,不客气地拉起锦被的一角盖在自己的腿上。深秋的夜啊,有点冷了。
“师父怎会在此?”见自家师父若无其事地看着书,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她明明…几个月前从玉澍宫孤身逃跑出来,不知道有没有犯了玉澍宫哪条宫规?
“好久没来了,想想这时候苍琅山的红枫很美,所以就来小住几日。过些日子,就该去燕国的天凌山探梅赏雪景了。”放下书卷,纤纤玉指轻掸锦被,说不出的怡然自得,蓦然一笑,妖魅眸光流转,“树儿,你的玉澍宫还好吧?”
“妖人师父,那是您的玉澍宫,不是我的。”气血上涌,暗自咬牙,把“您”字拖得老长。
“乖树儿,师父上次不是告诉过你,玉澍宫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对上小树的眼睛,颜玉落的表情难得的严肃认真。
“妖人师父,您不会来真的吧?”苦着脸大叫。
“当然是真的。”
“包括那些事?”秀气的小脸苦哈哈皱成一团。
“包括那些事!”
“您确定没弄错?您也知道,人老了,难免会…”眼中闪着期冀,盼望听到另一种可能。
“灵玉不会选错人。”凉凉地甩出一句,皱了皱眉,这“老”字啊…真不中听。
希望又一次幻灭,小树继续不屈不挠地做着“垂死挣扎”:“那块破石头算什么,靠着它就说我是您要找的人,会不会太奇怪了?再说了,它现在可不在我手里。妖人师父,您要不要去京城找找您的乖乖小徒弟,他或许才是您真正要找的人。”小虾米啊,别怪师姐不义了,这天大的麻烦只有推给你了,谁让师父懒,就收了俩徒弟。
“你说尘阳?他的确是个意外。”颜玉落也有些迷惑,怪哉,居然有第二个人收得住灵玉,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三个人?不过…瞅见小丫头脸上喜色立现,颜玉落促狭地眨眨眼,笑得即妖魅又神秘,“灵玉不管在哪儿,它只听从真正主人的驱使。你若想要灵玉回到你手里,随时可以将它召回。”
“三岁小娃娃才会信这种事。”翻翻白眼,拒绝相信这类非正常现象,摊开手心,赌气地嚷道,“灵玉啊灵玉,你要真有本身,就显个身,自己跑到我手心里,我就相…”
讶然噤声。
咦?这是什么鬼东西?
瞪着手心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亮玉佩,小树真的傻眼了:“妖…妖人…师…师…师父…这…这…”
“哈哈哈…”妖艳美人娇笑连连,能让一向冷静的徒儿露出这副被雷劈中的表情,这一趟跑得可真不冤。
是幻觉,是幻觉,一定是幻觉…碎碎念了很多遍,小树睁开眼,不该出现的东西仍然赫然在目。
“灵玉啊灵玉,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送出去的东西,我一向是不喜欢再要回来的。何况…你这东西还这么诡异,铁定是个大麻烦。”想到此,小树赶紧抬头,冲着妖艳美人堆起一脸谄媚,软声细语地讨饶:“妖人师父——您说这玉佩…”
话音未落,小树再次呆若木鸡,哑然失色——灵玉,它居然不见了!
沉默良久,小树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抬头,肯定地说:“妖人师父,您一定会法术,刚才用的是障眼法,对不对!”
颜玉落无奈地摇头,这聪明的徒儿,有时候也固执得令人头痛,长叹一声道:“唉…你说障眼法就障眼法吧。师父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现在也没必要说。找到你,授你武功,教导你至十六岁,师父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以后自然是要逍遥自在去了。”
“妖人师父,您真的准备甩手不管啦?”实在没法再装冷静,小树“唆”得站了起来,大声叫嚷。不敢置信,妖人师父居然扔下一枚云里雾里、威力极猛的烟雾弹就想溜,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不是准备,而是已经。”颜玉落答得好不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将来的事,你只要顺其自然,做自己想做的就行了。既然是天定的命数,师父和旁人都左右不得。”小丫头最怕麻烦了,上回话才说了一半,就溜得比兔子还快。这回这天大的麻烦…噢不对…这天大的荣幸偏偏落在小丫头身上。哈哈…不是做师父的不仁义,被自家徒儿气多了,有朝一日能看到徒儿也气得跳脚,感觉真不错。
六年来,小丫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改幼时的懒散,勤于习武,武功精进神速,已属难得的高手中的高手,她甚至愿意涉足玉澍宫的事务,事态似乎正朝着即定的方向发展,只是小丫头的性子…
“您确信我可以做我想做的?那就请妖人师父收回这宫主之位,如果您也不想要了,就随便传给谁吧。对了,就给小虾米好了。还有,我明日就到苍烟山庄谋个差事,一辈子当个小丫鬟好了。”小树脆生生地说道,一脸古怪精灵的邪笑,挑衅地看着颜玉落。什么先知预言,她可不信!反其道而行之,不知会有怎样有趣的结果?她倒是挺期待的。
“行啊!刚巧去天凌山也要路过京城苍都,师父我就辛苦一趟,这宫主令你不要,就交给尘阳好了。至于小丫鬟嘛,就按你说的,想当多久当多久。”颜玉落从善如流的答道。即然是天定的命数,殊路同归,过程如何,只能看小丫头如何去做,旁人均左右不得,也左右不了。习武只求保命、习技艺只求谋生,见麻烦就跑,不求进取,与先知的预言根本是天差地别。如此性子的徒儿,会走出怎样的路来完成天定的使命,她倒也颇为好奇。
※※※※※※
妖人师父走了?
不负责任的妖人师父居然就这么走了!
一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凌晨时分,小树又进了沁竹苑,可是已是人去楼空。
怨念啊,搅乱她平静的生活,甩甩衣袖,不留半点痕迹,果然是立志做妖孽的妖人师父的风格。既然如此,何不连这几间竹屋也拆了去,还有她身后的几条“尾巴”…
“都出来吧。”冷声唤道。
很好,四个冷脸美人,符合妖人师父的审美标准。
“宫主呢?”
“主子是问妖人宫主还是新宫主?妖人宫主昨日连夜启程去苍都了,说是依主子的吩咐,去见新宫主了。”
“妖人宫主?谁让你们这么称呼的?”小树扬眉嗤笑。
“妖人宫主说是主子赏的名,以后不得叫她老宫主。”
额头青筋直暴,妖人师傅,您可当真忌讳那个“老”字啊。
“既然立了新宫主,我最多也就是老宫主的徒弟,新宫主的师姐,受不起这‘主子’二字。你们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到京城找你们的新主子去吧。”狂风过后,一切似乎真的回到了原点,
四个冷脸美人不解地相互看看,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妖人宫主说,主子可以是宫主,宫主不一定是主子。您不管当不当宫主,都是玉澍宫的主子,您…”
“好了,不用说了!”抬手阻止冷脸美人的绕口令,看来又是几个被妖人师父的“妖言”荼毒过的。
“是不是我叫你们走,你们也会一直偷偷跟着我?”好脾气地问一句。
四人异口同声说:“誓死护卫主子。”
唉,就知道会这样。
“你们叫什么?”
“惜玉。”
“青玉。”
“新玉。”
“凌玉。”
四个人相继行礼道。
“那…你们就做你们该做的事吧,屋里那两柄剑先帮我收着,需要的时候再找你们。”小树认命地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散了。妖人师父真是了解她啊,屋里的宝贝都搬空了,要不依她的性子,准让四个冷脸护卫在莫名湖上来段“美人沉宝物”的戏码。至于妖人师父没有带走的两柄名剑——墨牙和雪牙,于她还有用,那就先留着吧。她懒得去想妖人师父留下名剑的目的,反正把简单的事情弄得云山雾罩、神秘兮兮一向是妖人师父的癖好。
她的路,她会选自己喜欢的去走。如果说灵玉是块神奇诡异的怪石头,那命数则是一种很玄的东西。那些预言责任,在她看来遥不可及,此时想来,或许更象是个错误的笑话,不信也罢。
背着手,她气定神闲地走出沁竹苑,不忘清清朗朗地抛下一句:“你们跟着我可以,洗澡和上茅房的时候可不许偷看噢。”
如愿听到背后传来失措跄跌的声音,她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第28章 闲人小树闲凉生活
闲人有闲人的好处,也有闲人的烦恼。
回苍烟山庄两日了,该见的人都见过了,该寻找幼时记忆的地方也踏过几遍了。人家忙忙碌碌,她却无所事事,看到旁人奇怪的眼神,小树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在苍烟山庄身份尴尬啊。即非亲戚,也非下人,瞧在多事人的眼里,大概就成了“蔓姨家那个吃白食的懒丫头”。以前年纪小,还能说是小孩子不懂事,现在要想安生地落脚,恐怕不是整日东游西逛就能蒙混过关的。
六年前,她差点成了少庄主柳云济的小丫鬟。从卧佛镇祭拜后回庄,美人娘就说了大管家福伯的提议,说是庄主夫人也应允了,让她进柳云济院里当丫鬟。眼见送走了客人小虾米,还得继续在庄里当下人,为了她可怜的自由,又受了妖人师父“闯荡江湖游历天下”的诱惑,她一狠心,留书一封,兴冲冲奔向外面自由新奇的世界。谁曾想,六年后会顶着个莫名其妙的大麻烦回到这里。
她坐在树上哀叹。
她历来奉行“路到桥头自然直”,不对未来做什么明确的计划。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半途会有什么变故?
想当年…不对…想上辈子她兢兢业业、吃苦耐劳、省吃俭用,在二十二岁那年就为自己置办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脱离了十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当然,她得承认,这很大一部分还得归功于母亲、继父对她和秦露露一视同仁的对待,财大气粗的继父最不缺的就是钱,新年红包和零花钱给得毫不犹豫,让她“十年谋一屋”的计划得以顺顺当当的进行。想她提着行李昂首阔步走出秦家时是多么意气风发,她终于有了一件秦露露想抢也抢不走的东西。那几日,她想到自己掏出新屋钥匙时母亲和秦露露惊讶的表情就开心不已,房产证上“秦小宣”的名字让她第一次觉得顺眼又窝心,因为她曾经想摒弃姓氏只用“小宣”的名字登记的计划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