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羽想了想,忍不住红了眼圈。他失魂落魄地赶上了最后一班电车,电车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司机与他。
车厢内忽明忽暗,一直在幽深的隧道内穿梭。
南羽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焦虑到难过,又有些懊恼。
直到到站下了车,他还是一人踉踉跄跄往前走着。人海茫茫,他却无处可去。
等等。
南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望去,是一群不良分子围着一名穿校服的少女。
惊慌失措的眼神,微微冻红的鼻尖,是,是她吧?
南羽没有考虑的时间,急忙冲上前去,拽住一个小混混的衣领,朝着对方侧脸就是一拳!
少女已经踉跄摔倒在地,而南羽却和这帮人陷入缠斗。四打一,南羽再怎么不怕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而这些高中生哪里知道南羽打起架来这么不要命,放了一句狠话也急忙跑了,万一闹出大事,谁敢来负责啊?
“你没事吧?”少女走近,想扶南羽起来,却被情绪失控的他一下子紧紧搂在了怀里。南羽泪如雨下,喉咙像是蒙了一把沙子一样,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反倒心如刀绞。
少女着实被吓了一跳,伸手就甩了他一个耳光,转身跑进了一栋楼里。
估计是被当成流氓了吧?
南羽放声大笑,咧开的嘴角却牵一发而动全身,皮开肉绽的躯体像是触动技能一样,接连疼痛起来。
当天晚上,南羽就像一只猫一样蹲在那楼下,忠诚地等待主人。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昨晚那个少女像是往常一样要出发去买菜。
南羽望着青涩的少女,一时间有些出神,他好半会儿才回答:“我在等你。”
少女后退一步,开始戒备起来。
南羽急得手忙脚乱:“我,我并不是坏人,昨晚,昨晚那是意外!我,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少女显然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目瞪口呆道:“穿越?!骗小孩呢!”
南羽支支吾吾道:“你,你叫花吟对吧!”
花吟更加迷茫了:“你在哪儿打听的我?!”
“我是从未来来的!”
“骗人,那你说,你未来是我的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你的,丈夫!”
花吟一愣。
一阵风吹过,少女鬓边的秀发轻轻扬起,恰到好处遮住了她脸颊上泛起的红晕。
仅仅这么一句话,居然让两人,都不自觉沉默了下来,面红耳赤站立着。
南羽伸手顺着自己的小腹下方轻轻向上游走,指尖停滞在心脏的位置。他屏息以待,似乎在这里,有什么细微的东西开始成长,绽放。像是一点暖星深嵌在暗夜之中,以自己微乎其微的力量,散发着温暖安详。
但是看见她,就是美妙的事情了。
南羽紧张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你,你一个人住在良作吧?”
花吟这次没有反驳,若有所思地沉默,却也察觉到了那一丝心悸的滋味。
南羽听她说起过,她从小就一个人住在良作,自高中起,就一人独居,应该是非常寂寞的吧?那段,并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
“我得去买菜了。”花吟小声回答。
“那我陪你一起去。”他似乎觉得不妥当,又小声补充:“可以吗?”
“哦。”花吟虽然好奇,却也拿捏不准。如果他是坏人,又知道她独居的话,昨晚就肯定会下手了,又哪里会等打败那些收取保护费的小混混后,又不敢跟上来。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花吟心想。
南羽陪着她走近热闹非凡的菜市场,贩卖的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叔,听他们阵阵吆喝,却没由来的很怀念。
脚下的青石台阶坑坑洼洼,积累了前几天的雨水,显得潮湿泥泞,两侧的木栅门都像是浸满了水泽,透着一股腐烂的刺鼻气息。
南羽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照顾不了对方。
随后他道:“这十天内,请让我来照顾你吧?”
“就十天吗?”花吟没由来接过话,却又马上闭嘴辩解:“啊,阿咧,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那个,你没有必要照顾我的,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女孩羞得双颊绯红,南羽哈哈大笑起来:“明明连炸肉饼都做不好的家伙,还说能照顾好自己?”
花吟忿忿:他怎么知道?
“呐,那我考考你,做肉饼,牛肉和猪肉的比例是几比几?”南羽狡猾道。
花吟不想让对方小看,急得抓耳挠腮:“是,是四比六?”
“明明是,七比三啦!”南羽继续道:“那油温呢?”
“八十度?”花吟心里没底,试探性回答。
“错了哦!”
她狗急跳墙:“啊啊,我又不喜欢吃炸肉饼,我怎么知道嘛!”
“明明是最喜欢吃了。”南羽对她简直了如指掌。
花吟撅嘴,大步往前走去,心里却是想:他,他怎么又知道了?
话分两头,我们且看看那位老者又是如何了:留宿的女人身上会带着一股特有的花香,忽明忽暗,像是深渊里诱导渔船的星火一般,捕捉不到,却能用五感察觉之。
老人小心翼翼把这方遗照捧入祭台里,燃上一炷香,又斟了一杯香气四溢的桂花酒,这才退出屋内,来到庭院外。
那个女子坐在阴暗潮湿的木栏杆上,像是一点都不怕滂沱大雨。
明明寻求避雨,却一点也不害怕雨水,真是一个矛盾的,有趣的事情。
老人微微一笑,对她道:“喝得惯桂花酒吗?”
女人扭头,依稀能看见她平静无波的深黑瞳孔,像是一滩死水一般,毫无生气。
再怎么漂亮,也不是活泼明亮的样子了。老人想起了遗相里,笑容烂漫的老奶奶,他又微微一笑。
“可以尝试。”女子从木栏杆上下来,拖着湿答答的长袍,缓缓至近。
“我叫伞女。”
“叮——”没等老人家回味过来,就响起了那声清脆之声,像是从云端飘忽而来,轻灵的骚动,即使再大的雨声都藏匿不住它的踪迹。
是伴随着伞女的神秘事件吧?有趣至极。
木叶翻开新的卷轴,继续讲述故事:
南羽一直跟随她回到了那栋公寓楼下,却犹豫着不敢上去。
花吟缓慢往台阶上踏了两步,背对着他停顿了下来,迟迟不敢转过身看他的眼睛,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沦陷进去一样。那种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情节,怎么看怎么像是小说故事!但,却会激起每个少女的幻想,特别是她这种还没有谈过恋爱的纯良高中生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花吟居然羞怯得将十指交叉,玩弄一般纠合在一起,而臂弯上提着的塑料袋里,一条还未死透的草鱼正活蹦乱跳着,仿佛在提醒她快做出决定来。
她终于自欺欺人找到了一个借口:“喂!你这么厉害,会,会做鱼吗?”
南羽也正苦恼得抓耳挠腮,却没料到小丫头给了他一个留宿的妙绝机会。刚想回答,肚子却由于空空如也,迅速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他红了脸,真是好丢脸啊!
“我当然会。”
第10章 【来自未来的情书-2】
花吟听到他肚子发出饥肠辘辘的提醒,心里觉得好笑,也不再拒绝,直接把鱼的袋子递给他,然后小跑上楼开门。
南羽心想:虽然花吟现在还不熟悉他,但是至少,也并没有讨厌自己吧?
进了公寓,南羽就熟练地围上围裙,开火,起灶,倒油。然后吩咐花吟在一旁帮忙,但是实际上,她也就是个帮倒忙的料,最后还由于办事不力,被一做饭就严肃的南羽赶出了厨房。
她摸摸鼻子,只能灰溜溜跑去洗澡换睡衣。刚洗完,就察觉到自己的粗心大意,放一个陌生的男人进家门不说,还换上这么轻薄的衣服,万一对方兽性大发呢?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好厉害!”
她被南羽精心制作的饭菜给惊艳到了,没想到这个看似不中用的坏小子,还这么贤惠啊。
“哈哈,你这样的人妻,都能马上嫁人了。”花吟逗他。
南羽道:“我可是要娶你的。”
话音刚落,两人纷纷红了脸,只顾自己埋头吃饭,这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南羽时不时透过袅袅漂浮的热气里,偷偷看花吟,仿佛要记住她所有的眉目,所有的清新,以及天真稚嫩。
又一次相逢在这样温馨寻常的画面里面了,一起吃饭,做饭,生活。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忍不住去想那些心底的焦虑:这种害怕时光流逝的感觉,这种心急如焚,这种迫不及待,似乎都要把他全身心覆盖掩埋,压制于茫茫雾霭里。
他害怕之后就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害怕所有的分别,害怕所有的温馨。原先他觉得能再次见到花吟,就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可真能见到,却是一种近情心怯的感觉。
那种害怕拥有,之后再次失去的悲痛。那种陷入无尽深渊中,曾留恋过海上灯火的片刻温柔,那种若是得到了星火,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弭寂灭的无奈。
南羽,明明是最害怕相遇的啊!
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人,害怕再次得到幸福。
他忍不住热了眼眶,鼻腔像是涂满了刺鼻的芥末和辣椒,稍微呼吸,就会刺激到头皮,五官,让人憋不住落泪的情绪。若是没有及时忍住,他大概都要嚎啕大哭起来。
“你怎么了?”花吟察觉到他低头的瞬间,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却体会不到他的所思所想。
“对不起啊。”南羽不知道为何,只能呢喃反复这三个字。
对不起啊,害怕失去你。
对不起啊,害怕和你相遇。
对不起啊,我明明最喜欢你了,却不能好好陪伴你。
对不起啊,所有的遗憾,以及所有的愧疚。
“呐,想哭可以哭出来哦。”
花吟鼓励他,望着他溢出泪水的双眼,轻轻微笑。
然而另外一边,伞女却异常不怕生地和老人一同喝桂花酒。
庭院内,原本倾盆大雨早已停歇,娇艳欲滴的花朵蘸满了厚重的雨水,像是裹入另外一个微观世界一样,所有事物都能透过那一点清灵而映影成形。
庭中小楼,像是燃了生机一般,鸟语花香,配上特意温好的桂花酒,惬意到极致。
伞女道:“她是你的妻子吗?”
老人口吻亲切:“是我的妻子。她叫花吟,是位温柔的人。”
伞女表情冷淡,却丝毫没有被老人炽热的爱意所打动,反而坚持自己一贯疏离的语气回答:“你,有什么愿望吗?”
叮——
话音刚落,空灵之音再次响起,似隔了两个世纪,遥遥传来。
老人此刻望向这位长袍华贵的女人,却觉她如神明一般,平祥寂静,却,毫无情感。
“神明大人。”老人喃喃出声。
伞女不为所动:“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他的愿望,大概就是再次见到花吟了吧?
那个,曾在樱花树下,眯起眼睛的女孩。
那个,曾在庙会里牵着他跌跌撞撞奔跑的女孩。
那个,曾在年会上对自己表白,却不敢正眼望他的,心口不一的女孩。
当时啊,她才那么一点大,渐渐的变得美丽,成熟,苍老。
春风,夏火,秋日,白雪,年年月月,岁岁年年,都一同陪伴在身边的花吟啊。
老人潸然泪下,自己居然是,如此眷恋,想念她的啊。
“我想要,再次见到花吟。”
伞女饮尽杯中的桂花酒,手指摩挲着杯沿似是思考:“十天,我让你回到过去。”
故事已经接近了尾声,南羽却不知该如何好好道别,在这神明赐予的相遇里,他该如何离去呢?
有时候,神明赐予了我们情感,却没有赐予我们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以及勇气。
没能好好道别是一种错,没能道别,却是一种遗憾了。
接连两天,花吟都不知道南羽白天在忙些什么,只有接近半夜才会脏兮兮地回到她公寓里借宿一晚,这家伙都借宿了好些天了,自己却没想着赶他走,真是奇迹。
不知不觉,相处融洽,如风一般,转眼就到了第十天。
花吟记得很清楚,他说的,只会守护自己十天,那今天,就会离开了吗?她莫名害怕,莫名想哭,也莫名其妙的,相信了那个未来的约定。
成为她的丈夫,然后带她回家的美好约定。
当晚,南羽很早就煮好了晚饭,并且催促花吟快些吃完,然后和他一起出门逛夜市。
“我还没有梳头发!”花吟抗议他心急火燎的催促。
“啊呀,怎么样都好看的,快点走哦,要不然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
南羽急忙闭嘴,糟糕,险些让她发现自己的秘密。
于是这天晚上,花吟跟着一路鬼鬼祟祟的南羽来到了市区中心。
由于是繁华的夜市,这里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小彩灯,几点艳丽,满天繁星一般,密集、耀眼地悬挂在街头巷尾。
一时人山人海,花吟也险些和南羽冲散,要不是紧急关头,被他牢牢拽住了手掌。
花吟心跳加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相握的手。
这是,小情侣吧。
南羽也不想反驳,还是自顾自紧紧握住,那小小的,即将流逝的温暖。
“你要带我看什么?”
南羽:“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底是什…”话音未落,她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是一颗由数万灯火搭建而成的树,成千上万的萤火盘旋其中,久久不肯消散,光树内侧还有一颗隐隐发亮的红星,像是心脏一样,一下一下,伴随着呼吸,伴随着言语难以表达的心意。
大概是很辛苦吧,如果这一切都是为自己精心所准备的。
即使是为了那个即将到来的离别。
花吟在内心高声呼喊:我感受到了哦,你所有的情绪。
南羽害羞道:“我花了三天打工挣来的钱都用来租这个场地了,还得去抓萤火虫,特别,特别辛苦。哈哈,虽然那点钱,只够租十五分钟。”
“很够了哦。”花吟温柔回应他。
很够了哦,你的心意,还远远不止这些呢,可是我能,感受到。
就在这里,左胸偏上的位置,供给全身血液的位置,在心脏这里,我感觉到温暖了。
花吟就这么内心独白着,对他,温柔浅笑着。
似乎有点能理解,未来的自己为何会爱上这样率真的坏小子。
南羽屏住呼吸,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他下意识看了一下手表:“可惜,快要十二点了。”
还有十五分钟,他就要离开了。
南羽侧头笑道:“听好哦,你这个笨丫头请好好照顾自己。没人在的时候,也不准不吃饭,伤心了想想我就好了,难过的也要想想我。再不开心,也请好好鼓励自己,然后,等到我的出现。”
“我啊…”南羽察觉到自己身体逐渐升腾,而四周的人还是眉目麻木,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也对,如果看见了这种逆常理的形态,还不知道引发出什么轰动呢。
不过,能成为花吟眼中的,唯一的我,还真是开心。他如是想着。
“我啊,最喜欢你了。”
花吟看到他的躯体变得透明,焦急得用手去捕捉,却捉了个空,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忘记了应该回应。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南羽害怕她听不清,一遍一遍重复,一遍一遍,让她铭记在心里。
声音一点一点变弱,身体一点一点变淡,变小,变星火,消散。
“我才不会答应你!”她像是吓定决心大声喊起来,随后轻声道:“但,我会在未来,好好问清楚,你喜欢我的原因。”
远处那一点繁星还隐约漂浮着南羽的笑脸,不曾消失。
花吟眼睁睁看着他的离去,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明明才遇见这么短的时间,明明还不曾互相熟悉。
所以说啊,无论何种形式,离别,都是最让人难过的。
而花吟呢,也会好好守望。
在那,遥远遥远,不会错过,不曾经历的未来。
找到他。
第11章 【轮回-1】
你听说过,轮回吗?
繁茂的枝叶来年又会盘踞而上,越过稀薄的雾气,密切缠绕为茁壮的树木,演绎了生生不息以及,世间万物的循环。
低迷的星火也仍旧悬浮于天,时隔暮光黎明,趋之不去,即使变换了形色貌。那星点蔚蓝印象,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悬挂于空中,存活于有心人的记忆里。
大概,能证明万物存在,能证明日夜交替的,只有记忆吧。
即为,轮回。
我和木叶打算去拜访一位不寻常的朋友。
“这样好看吗?”木叶早早起床,换上他唯一一套正常的灰色长袍,可惜骚包的是,他在朴素的灰色系外又加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金纱外套,若是没有日光照射,灰蒙蒙的却也平凡。虽然是旧时的打扮,但我们要去的那个城市比较注重国粹以及各类历史文化,一些城市人对于穿旧时衣着比较热爱,也变成了一种潮流。
我毫不客气回答:“可惜留长发的男人现在不多了,看起来像娘娘腔。”
木叶哼了一声,转身用一根红绳把长发束在脑后,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那些演员一样。
“该出发了。”木叶牵起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眯眼笑道:“啊呀啊呀,阿渡大人也不是像那些三流演员的打扮?”
我挑了一身较为华丽的振袖短袍,长袖及腰,袖囊呈方形,湛蓝色几缕星火点缀在长臂布料上,身上的白袍仅仅到膝盖过,坠下两枚金黄铃铛。这算是我较为稚嫩的打扮,咳,好吧,我承认是因为要去拜访好友,一时兴奋导致的结果。
我白他一眼:“你懂什么?”
随后我们就抄近路启程,他所在的城市并不远,如果是步行加上交通工具,大概深夜就能到了吧?所幸他的小店也正是深夜十二点才开始经营,俗称深夜食肆。
但是听说,晚上的客人也不少呢,正是个听趣闻的好去处,而且适逢夏日,彻夜的烟火也能吸引不少的路人。
店主就是我们要拜访的友人,时人称其为阿刀,可他的真名乃:轮回。
能抵达店的通道是一条黑得伸手看不道五指的巷弄,只能依稀看到漂浮于屋檐底下的那些艳丽红光,是几盏红罩黄芯的灯笼。越往深处,人就越多,还有一些酒吧舞厅时不时照射出白炽灯的光亮,沿途还有些低迷的暖黄灯火透出窗沿,是沉寂古老的旧式民居。总之是一个让人感觉到怀念的地方。
我双手握住木叶的手掌,险些把脸也贴在他的后背上,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怕黑…
当然,为了我的尊严,我不会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不然会被木叶耻笑一辈子,他这种事可没有少干。
我问:“你有多久没见到阿刀了?”
“有二十年了,他啊,估计一点都没有变。”木叶回忆起来:“不过经历这么多年,大概会很寂寞吧?”
“才不会,他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故事,只怕比我们还活的开心。”
木叶忽然问我:“如果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会难过吗?”
“当然会,即使我天天和你吵架,但如果你忽然离开了,我会很不开心。”
“那如果失去了与那个最重要的人所有关的记忆,再失去那个最重要的人,会难过吗?”
这样不就是等于从未认识过吗?我哑口无言,答不上来。
大概,消失了记忆,身体却熟悉那种存在,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心疼吧?
那间小店仅有一盏白色的灯笼照明,门槛很低,屋檐也很矮,推拉式的木门,还需要人低头进入。
刚坐在椅子上,黑色布帘内的阿刀就走了出来。他依旧一副白色围裙配粗布长袍的模样,利落干净的短发,单眼皮,有皱纹,面目带些沧桑的样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十岁稳重大叔。
他看到我们有些惊讶,笑着问:“唔,稀客,今天吃些什么吗?”
“小葱豆腐,炸鸡块,再来一杯啤酒。”木叶迫不及待道。
我慢腾腾补充:“炸鸡块,我也要一杯啤酒,加冰。”
木叶悠悠然:“小孩子也要喝酒?”
我没理会他的嘲讽:“我成年了。”
他很快端上啤酒,澄黄的酒水里反射出屋顶摇晃的灯泡,还能看到蚊虫不停旋转。
我问:“阿刀最近生意如何。”
他回:“客人还不少呢。大概再过五分钟,就有老客人来了。”
我期待已久的炸鸡块终于上了桌,刚出锅的鸡块还冒着热腾腾的油泡,色泽金黄,齐齐摆在吸油的绿色沙拉菜上,显得一点都不油腻。
我将碟子里的芥末以及酱油调好,夹住鸡块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果然鲜嫩美味。
木叶冷眼看着我狼吞虎咽,连哼都不哼一声。我知道,这厮一定是很想吃,于是我更开心了。
合拢已久的木门忽的被人推开,我扭头望去,原来是个少年,他身着黑色浴袍,脸上还戴着长鬼角的狐狸面具,只露出一半的眼睛。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在他进门的一刹那,好像能看见一缕蓝色火焰从他仅剩在外的右眼飘忽而出,很快又消融在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