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子稍稍有些惊讶，却毫不意外，甘太太示好是必须的，但没想到她倒是舍得，送来的东西也着实不菲，起身谢过了甘太太。
这边甘太太才问四娘子说道，“才刚我听你说严嬷嬷不过是个奴婢，不敢管教你，是也不是？”
四娘子说不出话来，甘太太却不肯放过，步步紧逼，“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声音不是挺大的嘛，不是咒我们小九摔死嘛？”
四娘子抖抖嗦嗦，嘴唇都发紫了，只得说道，“小四无状了，无心之过，请母亲原谅！”
“嗬，这会儿知道错了，刚才严嬷嬷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嘛，既然严嬷嬷说的和我说的一样，那就按照严嬷嬷说的去做，严嬷嬷，”甘太太唤了严嬷嬷。
严嬷嬷温顺地上前，“太太！”
甘太太点点头，“四姑娘行事无状，显然是规矩还没学到位，你带着四姑娘再住进乌木院去，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还有，让四姑娘每日把我们家的家规家训抄上三遍，如果抄不完就不要吃饭了！”
严嬷嬷应了，四娘子却已经是吓傻了，听到乌木院，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地上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膝行到甘太太身前，抱住甘太太的腿，“母亲！母亲，我错了，小四错了，求您了，饶了小四这一回，小四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别把我关到乌木院去，求您了！”
甘太太面无表情，任她抱住自己的腿，“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但是很明显，你的苦头吃得还不够，乌木院住得也还不够，白费了你父亲的一片心呢！”
四娘子这下真的后悔了，“母亲，饶了小四吧，小四不对，小四错了！求您看在四姨娘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小四吧。”
四娘子不提四姨娘还好，提起她，就让甘太太想起那天甘阁老替她求情的事，显然四姨娘那狐媚子又在阁老枕头边吹风了，甘太太咬着牙笑着说道，“哎呀，我也知道你姨娘的不容易，年纪大了，服侍你父亲也有些为难了，正好前些日子我也看好了一个良家女子，收了来帮帮你姨娘，你且放心去乌木院，你姨娘也可以替我去普济寺里念经还愿，这岂不是正好？”
四娘子听到这里，已经完全瘫倒在地，说不出话来了，本来想着拉四姨娘来好歹替自己挡上一挡，但没想到甘太太这一下子更绝，连四姨娘也一块堆收拾了，这下倒好，也连累姨娘了，四娘子这会儿连死的心都有了。
甘太太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她，唤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过来，把四姑娘扶起来，都是我们府上的千金大小姐，这般行事像什么话，金枝金叶，你们叫几个婆子过来，扶四姑娘起来，严嬷嬷，即刻带着四姑娘去乌木院就是了，乌木院里什么都有，就不必收拾什么了。四姑娘原先的丫头婆子一律都给我留在碧莲院，听我安排！”这一来，是连四娘子身边服侍的人也都不允许带了。
四娘子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也没有了力气，任由几个婆子上来连拉带拽地将她拉了起来，跟着严嬷嬷脚不沾地地立刻向乌木院去了。
一旁的七娘子也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也不敢大声哭泣，只敢默默地流泪。
等婆子们带了四娘子离开，甘太太这才喝了几口茶，也仿佛才看见七娘子一般，惊讶地问道，“小七，你这是作什么？怎么跪下来？没眼力见的奴才，还不快扶你们姑娘起来？”甘太太骂道。
七娘子的丫头这才赶紧上前扶起了七娘子，并给她马虎地拭了脸上的泪，“小七，你这是怎么了？可怜见的，把你吓坏了，你今儿做的不错，没哟跟你四姐姐一般瞎胡闹，你倒是个听话的孩子，你也是来给你九妹妹贺喜的吧，快快坐好，咱们等着你九妹妹回礼就是了。”
甘太太这一番话，说得七娘子脸色立刻就红润了几分，怯懦地问道，“母亲，我…小七知道的，再不敢胡闹了！”
甘太太点点头，“知道错了就好，你啊，就是太傻，什么都听你四姐姐的，往后可知道了，凡事都得动脑子想想，多跟你九妹妹学学，你九妹妹就挺机灵，什么事都想得透！”甘太太有意无意地又暗暗敲打了九娘子一番。
七娘子见甘太太不怪罪自己，心情就放松多了，这样一来脸上也添了几分笑容，话也敢说多了，倒是九娘子，一直就是这样，不温也不火，脸上带着不变的笑容听甘太太说话，听四娘子求情，听七娘子放低姿态。
甘太太今日来，不仅送的东西给足了九娘子面子，就连寻衅的四娘子也给一并狠手打发，甘太太的这番举动的确是让九娘子在府里的地位迅速提升，随后，九娘子这里就来了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送到朱桦院，一个是甘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原来叫做金芽的，一个却是从府外新买的丫头，二人被三姨娘亲自送过来。
九娘子先对着三姨娘拜谢，三姨娘侧身受了，“太太说了，姑娘今日身份不同往日，身边的丫头也才银钏一个二等的，银针又还甚小，不懂事，因此特地将身边得力的金芽送过来，又特地从外头买了个能干的，给姑娘用。太太说了，银钏从今儿起也升一等大丫头吧，另外金芽也升为一等，因为金芽跟着姑娘，就改了名叫做银芽吧，另外银针和这个丫头，就为二等，至于这丫头的名字，就请姑娘看着取好了。”
九娘子恭敬谢过，“母亲替小九考虑得太周到了，还请姨娘一定帮小九表明谢意，明儿一早小九再过去道谢！”
三姨娘也笑着应了，这才带着人返了回去。
银钏升为一等，自然是喜形于色，那金芽和新买的丫头都被带到了九娘子跟前，这金芽以前九娘子也见过，但因为在甘太太身边，金枝金叶两个大丫头占据了太多的位置，因此这金芽倒不怎么显得出，如今细细看来，金芽长相并不特别漂亮，但还算清秀，姿态也颇为大方端正，被送到九娘子这里，虽然从名字上来讲，与金字辈的丫头差了些，但好歹也升了一等，要知道在甘太太那里就算耗上十年，也不一定有她的出头之日的，因此，金芽看上去也是高兴的。
另一个丫头，身形较瘦，个子普通，长相也极为普通，但不知道为什么，九娘子就觉得她看起来就是个特别利落的人，手脚特别长，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那丫头态度自然，不见卑微，但也不见有什么不妥，“奴婢原先叫卯丹，是京郊人氏。”
“哦？哪个卯？”九娘子好奇地问道，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卯的。
卯丹答道，“就是子丑寅卯的卯。”
九娘子还未答话，银钏先插嘴说道，“哦，奴婢知道了，她定然是卯时生的，所以名字里有个卯字。”
九娘子微微皱眉，银钏这个毛病得好好说说了，如今搬到这朱桦院不比在原来的碧莲院的西院，也没有外人，就她们主仆还无所谓，如今这里这么多的外人，再这么说话，迟早要吃亏在上头。
但不等九娘子先教训，那边练嬷嬷却已经开口说话了，“银钏姑娘，刚刚太太已经升你为姑娘身边的一等丫头了，往后说话可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了，姑娘还没说呢，你怎么就先插嘴了？”
银钏从来没有这般被人当面斥责，顿时脸涨的通红，抬眼朝九娘子看去，九娘子也蹙眉对她摇了摇头，银钏这才低了头，低声说道，“姑娘，奴婢知道错了！”
九娘子放下这事，看向那卯丹，“你多大了？可擅长做些什么？”
那卯丹答话也还算得体，“奴婢今年十七了，擅长厨艺，因为以前家父是个赤脚大夫，因此奴婢也识得一些方子，会分辨些草药。”
九娘子倒没想到这个卯丹有这个本事，很是意外也很惊喜，“嗯，如此最好了，因为你进府来，就得按照我们府里的丫头顺着字叫，因此，我想将你的名字改一下，顺着银字叫，你看看，是叫银丹好，还是叫银卯好呢？”
卯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答道，“那就叫银丹好了，奴婢银丹多谢姑娘赐名！”
九娘子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银丹甚是懂事，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不仅有好厨艺，还会些医术，那边是最好不过了。
九娘子将银钏和银针也都叫上前来，四个丫头一字排开，认真地说道，“如今，我们的情况你们应该也都了解了。这朱桦院，的确是太大太高了，我从碧莲院的西院搬过来，自然是要事事小心谨慎才好，莫要辜负了父亲和母亲对我的一番爱护之心才是。”
四个丫头齐齐应了，九娘子才又接着说道，“咱们院里的事，以后都由练嬷嬷和绫嬷嬷管着各人各方的规矩礼仪，你们四个，排一下班，轮流跟着二位嬷嬷好好学一学规矩，莫要让别人笑话咱们才是。另外，你们四个以银芽为首，银芽负责跟着我出门，银钏负责我的日常生活的打理，银丹负责吃食和药物，银针就负责衣裳首饰这些，晚上你们轮一下班，每天只要一个人就可以了。”
九娘子吩咐完，特地去看了看银钏的脸色，银钏跟她的时间最长，但她也最怕银钏会有想法，会误会自己把银芽压在她的上头，但细细看去，银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九娘子暗暗松了口气，想着还是得抽个空和这丫头好好聊一聊才是。
吩咐完这些事情，丫头们和嬷嬷们便都下去各自安排去了，九娘子走到里间的书案前坐下，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这么一来，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呢，她不禁有些心烦。
想起卯丹，她略略思量了一下，便让旁边候着的小丫头去请了练嬷嬷过来说话，练嬷嬷来之后，九娘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道，“这个卯丹什么来历？不会又是你家主子安排的吧？”
练嬷嬷微微惊讶，但还是点头说道，“姑娘真是聪慧！只是姑娘从哪里知道的呢？奴婢都还没说过，刚才三姨娘也说她是从外头买来的，您怎么能就猜得这么准呢？”
九娘子疲惫地说道，“你们主子安排人进来，我就不说了，但你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我一声？卯丹？哪里有会卖儿卖女的人家还取名叫做卯的？想来定是大家族里，丫头也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排的，例如咱家的金银珠宝，例如有的人家的春夏秋冬，再例如你们主子家的子丑寅卯等等，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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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谈判，条件
练嬷嬷笑着说道，“难怪说姑娘真真是颗玻璃心呢，世子就说姑娘定能想到，所以奴婢才没这么多嘴，还望姑娘见谅。”
见九娘子累了都闭上了眼，练嬷嬷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拿出一个方胜放在九娘子面前的炕桌上，“姑娘，我们家世子交代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九娘子豁地睁开眼睛，严厉地看着练嬷嬷，看得练嬷嬷不自在了半天，才嗫嚅着说道，“世子说，事关重大，还是请姑娘拨冗一看。”说罢，便福了福，退了下去。
九娘子到底还是将方胜拿了起来，拆开了看，上头只有一行字，“明日巳时，城东顺福楼甲字一号见！”落款只有一个澈字，想起刚才练嬷嬷说的事关重大，九娘子叹了口气，将方胜扔到了炭盆里，看着它烧尽，这才重了闭了眼歇息。
第二日，收拾好的九娘子带着银芽和练嬷嬷去给甘太太请安，红德院里，除了一贯早来的九娘子，这次七娘子也早早地就候在了外间了。
见了九娘子进来，七娘子连忙起身，异常客气地说道，“九妹妹，你来了，快到这来坐。”让着九娘子坐到自己上首。
九娘子辞道，“姐姐坐着就是，小九来得晚了。”
七娘子连忙说道，“不晚，不晚，是我来早了。”姐妹二人推辞了一会儿，九娘子这才在七娘子下首坐了，丫头也端来了例常的汤，送到九娘子手里的果然是燕窝汤，七娘子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但还是用眼角的余光复杂地撇了九娘子手里的汤盅一眼。
不一会儿，六娘子也过来了，众姐妹互相问过礼，甘太太才扶着三姨娘的手，从里间走了出来。
几姐妹都起身给甘太太见礼，甘太太面带微笑地坐了，姐妹们才坐下来，九娘子先起身谢道，“小九多谢母亲偏爱，这两个丫头也极乖巧懂事。”
甘太太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就是省心，身边的人不称用也不早说，也怪我成日里瞎忙，倒把你们姐妹给疏忽了。金芽那丫头我是知道的，懂事不说，跟在我身边也有几个年头了，见得也多，有什么事你尽管交代给她不错的。”
九娘子应了，也说道，“只是要委屈金芽姐姐了，昨儿刚和练嬷嬷商量过，给她改了叫银芽了。”说罢示意银芽上前。
银芽机灵地上前，马上就有丫头递了垫子过来，银芽跪着给甘太太磕了头，“银芽谢谢太太，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九姑娘！”
甘太太点头，“这样就是了，尽心做事，跟着你九姑娘，以后也是定然有你的好出路的。”
银芽应了，又转身给九娘子磕头，九娘子连忙上前亲自扶起了银芽，礼尽，九娘子这才又说道，“母亲，练嬷嬷说今儿个要带小九去绣庄里瞧瞧，还要去布庄，教教小九认识绸缎，还请母亲准了。”
甘太太朝练嬷嬷瞧去，练嬷嬷忙上前答道，“九姑娘悟性不错，只是见识上稍稍有些短，奴婢打算带九姑娘去庄子和铺上，看得也清楚些。”
甘太太点头，“是极！是要好好瞧瞧，小九你往日里也太惫懒了些，也不喜欢这些个东西，现如今是得好好学学，可不许再偷懒了。”
九娘子红了脸，嗔道，“母亲，您又取笑小九了…”
甘太太也笑了，六娘子听见可以出府，眼睛也亮了，连忙插嘴道，“母亲，我也要去！”
甘太太白了一眼六娘子，“你不许去！你哪里还有什么要学的？你在家，正好我还有事跟你说。”
六娘子沮丧地低了头，七娘子却是极期待地看着甘太太，希望甘太太能看到自己也把自己带上，偏偏甘太太像是没瞧见七娘子一般，提也不提。
七娘子又频频瞧向九娘子，九娘子只顾低头喝茶，一点眼风也不曾收到一般，七娘子心里暗气，忍了半晌，到底也没敢开口自己提出来，心里暗气。
用过早膳，九娘子带着自己的人和七娘子一起退了出来，六娘子被甘太太留了下来。
走出红德院，七娘子表情复杂地看着九娘子，还有九娘子身后恭敬的银芽和练嬷嬷，“九妹妹，你好福气！”
九娘子挑了挑眉，“怎么？七姐姐福气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要不要我去替你跟母亲说？”
七娘子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就好，七姐姐，你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带着银芽和练嬷嬷先走了，留下七娘子站在原地，咬牙看着她走远。
回到朱桦院，银芽和练嬷嬷收拾好了出门的东西，又嘱咐了银钏和卯丹在家，这才到了二门，坐上了甘太太给安排的八宝琉璃盖的马车，带着出门的婆子仆役，一行人往府外去了。
练嬷嬷带着九娘子果真先去了一家绣庄，仔细瞧了时新的绣样和一些绣品，又去了一家绸缎庄，仔细分辨了各种绸缎，因为到了午膳时分，请示过九娘子，一行人这才往城东的顺福楼而去。
早有仆役去定好了甲字一号房，九娘子坐的马车直接到了后门，练嬷嬷带着婆子挡了围幕，领着九娘子上了二楼，直接到了甲字一号房。
到了房间的九娘子取下帏帽，打量起这间包房来，显然，这是间用来招待贵客的房间，里外两间，外间是茶水间，也是下人用的，里间布置得极为清雅，正中一张黄花梨木的圆桌，靠窗的隔扇全都打开着，窗边是两张玫瑰椅并一个高几，都铺着绣了兰草的锦垫。
东西两面的墙上，一面挂着一副画，一面却挂着一副字，是草书，字形飘逸，神秀，如龙蛇游走，天际飞仙。
九娘子细细打量，无论是字还是画，都显然是并非名家，但却深具功底，是胸中有大丘壑之人才能有的。
练嬷嬷带着丫头们打理好了茶水点心，这才吩咐银芽，“姑娘最爱吃的一味点心，麦芽酥，却是城西的李记才有，你去替姑娘买来吧，待会儿也好带些回府给太太尝尝。”
银芽听到既是九娘子爱的，又说带回给甘太太，忙起身出门去买了，练嬷嬷这才将几个丫头都支使了出去，只留下自己服侍九娘子。
“姑娘，世子马上就过来了，奴婢就守在外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练嬷嬷对九娘子说道，然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里间和外间的那扇槅门。
九娘子点头，却很是疑惑，丫头婆子都守在外头，那世子要怎么才能进来，正想着呢，那边挂了字的那一面墙，却被推了开来，九娘子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原来那字的后面隐了一扇门，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推了一个轮椅出来，上头坐着的正是那冷面的平国公世子——姬澈。
瞧见九娘子对这个槅门微微吃惊的样子，姬澈眉毛不由上挑了一下，对身后的木生说道，“你先下去，等会我自会叫你！”
木生应了一声，对着九娘子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那道槅门，并将那槅门关了起来。
姬澈自己摇着轮椅，到了九娘子面前，九娘子福了福身，“见过世子！”态度落落大方，并无扭捏之意。对九娘子来说，不过就是见了个外人而已，而且这外人似乎对阁老府内的什么事都知道，都能掌控，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扭捏的，想必他也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姬澈心里暗赞，面上却依旧冷峻，“九姑娘似乎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知礼嘛？”
九娘子不动声色，“世子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故意顿了顿，九娘子才接着说道，“那样懦弱无能，也不像是个短命的样子嘛。”既然都敢来到这跟他见面，九娘子就不怕他会怎么样，谈条件当然可以，但她可不能输了阵势。她不过小小庶女一枚，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是吗？
果然，姬澈眉毛挑得更加厉害了，“嗬！好厉害的嘴皮子！传闻是那样说本世子的吗？”
九娘子没说话，她就不信他没听过这传闻，“不过，九姑娘好像也不是听信传闻的人。”姬澈语意一转。
九娘子也跟着转道，“我只知道谣言止于智者，也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自己的心感受到的。”
“自己的心感受到的…”姬澈重复着九娘子的话，微微愣神了一下，马上跟着说道，“那九姑娘可知道今日为何本世子要约你到这里？”
九娘子微哂，“小九自知是蒲柳之姿，但也绝不妄自菲薄，世子的谋算小九并不清楚，但小九想，世子也不是滥好心之人，定然有用得着小九的地方，世子不妨明说，小九也好权衡一二。”
“好！痛快，九姑娘说话真是爽气，既然如此，本世子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九姑娘说的对，本世子的确有求于姑娘。”姬澈面带赞赏地说道。
“小九洗耳恭听！”九娘子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离姬澈隔开了两张椅子，不算近也不算远。
姬澈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已经上门向你父亲提过亲了，想必你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定会同意的。所以，你才会被你母亲记在名下，这中间的缘故，想来你应该是清楚了吧？”
九娘子当然清楚，世上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以甘太太的性子，会提拔自己为记在嫡母名下的嫡女，这中间定是有缘故的，平国公府的亲事当然要结，但是以姬澈的身份，自然必须得是嫡女，但甘太太自然不会将六娘子嫁过去受苦，那么，记在名下的嫡女就起作用了。
九娘子苦笑，“可是世子不觉得委屈了吗？我本是一个庶女，生母地位低下！”
姬澈微微变了神色，“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本来人的出身就是不可控制的。更何况，本世子需要的就是姑娘这样的人。”
“哦？我这样的？什么样的？”九娘子好奇起来。
“哦，九姑娘可能忘记了，本世子第一次见姑娘，却是在普济寺。”姬澈简单地说道，想来，那普济寺的事对眼前的这位柔弱的女子来说，也是极不堪的，姬澈想起那支死死抵在脖颈上的金簪。
九娘子的心一沉，普济寺的事是她的噩梦，一直在午夜梦回时惊扰自己，也坚定了自己要掌握自己命运的决心，但没想到会被姬澈给看到。
“哦，想必让世子笑话了，我本就是这样的。”九娘子不想多说什么，那种情状下看到的自己，绝非是好印象了。
姬澈却说道，“看中的就是姑娘的这股子狠劲，为了护住自己，可以与人拼命的狠劲！”停了一下，姬澈继续说道，“我们府里的情况，你也应该大概听到了一些，练嬷嬷和卯丹以后会告诉你的，没有你的这股子劲和聪明，是活不下去的，我不想要个给我找麻烦的人，希望你能给我减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