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儿哪里答得出，知道这是六娘子在挤兑自己呢，顿时脸涨得通红，气得眼圈都红了，刘焦氏瞧了也气，却不敢冲六娘子发火，只得压着怒气挤出笑脸，“六姐儿说笑了，芳姐儿不还是为了让你们姐妹们先走，一着急这才崴的脚吗？她也是诚心护着你们姐妹，事情到了这一步，以后你们姨表姐妹的，更该互相都帮衬着点才是了。”
六娘子也看不惯这刘焦氏，碍于甘太太的面子，倒不怎么下她的脸子，这会儿听了这话，也是冷冷一笑，“原来如此，那四姐姐七妹妹九妹妹，你们可真得好好地谢一谢芳表姐了，若不是她，你们岂不是将我们阁老府的闺誉扫到人家脚底去了？”
六娘子说完，四娘子冷眼往芳姐儿那边看去，想到那日若不是九娘子提醒了一句，搞不好今日要被抬进那林府做妾的就该是自己了，心里便更加恼怒了起来，便出言讽刺道，“六妹妹这么一说——还真是，该好好说道说道呢，那一日，也不知芳妹妹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引我们姐妹去那暖棚不说，还带我们细细地赏花，想来，后头的事，妹妹也是预料到了吧，妹妹真是心善，为了引开那林大少，伤了自己，这叫我们姐妹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四娘子平日里跟着四姨娘，真真学得了一身的利索嘴皮子，说起话来，让芳姐儿听了既如坐针毡，又羞又气的。
“芳儿真的是为了姐妹们好呢，姨母您可得替芳儿说话，那日，芳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芳姐儿拿了帕子，也不敢同四娘子辩驳，更不敢说六娘子什么，只能向着甘太太，先就熬红了眼圈，含了泪在眼里，十分委屈地诉起苦来。
甘太太对于自己的几个女儿同外甥女的争辩全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横加干涉，只是同三姨娘在一旁算着什么账本的，这会儿听见芳姐儿的话，这才虎着脸对四娘子和六娘子说道，“你们也都不小了，怎么还欺负起表姐妹来了？芳姐儿的伤才好一点，你们可不许气她。”说罢，又低头弄那账本去了，虽然没有明显的包庇自己女儿的意思，但也绝对没有为芳姐儿正名的意思。
刘焦氏将这些看在眼底，心里更加恼火，却还是陪笑道，“姐姐说的是，你们几姐妹日后真要好好相处，等都嫁了人，就知道自己姐妹的情深意重了。”
六娘子从鼻腔里头轻轻哼了一声，却是不待搭理。四娘子敷衍地道，“我们姐妹不能跟芳妹妹比，我们这几个也只是蠢笨一些罢了。”
七娘子不做声，九娘子自然也不好再出头，二人都端着茶杯，在那或观赏茶杯上的花色，或在看看外面，到底有少个丫头婆子什么。
刘焦氏被四娘子堵得气闷，又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对甘太太说道，“姐姐，还得跟您讨个方便。”
甘太太一边听着三姨娘报账，一边随意地说道，“你说就是了。”
刘焦氏见甘太太随意，心里一喜，“姐姐也知道我们那地儿，也忒不成样子了，芳姐儿礼成那日，还请姐姐能允芳姐儿从府里过去吧。”
甘太太稍微迟疑了一下，正要说话呢，却被一直未做声的三娘子抢了说道，“母亲，此事还是得同父亲商量一下吧。”
甘太太被她这么打断一下，也反应过来，连忙补充说道，“是了，这事还得同老爷商量商量才是，你且等等吧。”
刘焦氏满肚子怒火，倒没想到这三娘子这时还横插了这么一杠子，三娘子更不是她能得罪起的，也只得压着怒气应了。
甘太太瞧着刘焦氏的不悦，也缓了一缓，说道，“你们姐儿几个也该准备着，给芳姐儿添添箱什么的，红裳，你把我给芳姐儿备好的，也拿过来，趁着芳姐儿今儿也在，就先给你吧，就算是姨母给你的添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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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撂狠
甘太太都这么说了，刘焦氏再不乐意也不敢当面顶撞，芳姐儿也起身谢过了，这才双手接了三姨娘递过来的一个红木匣子，里头自然都是极好的头面首饰，刘焦氏瞧了，这才露出笑容，“多谢姐姐了。”甘太太摆摆手，闲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她们都退下去了。
甘太太都这么嘱咐过了，众姐妹自然不能推托，就都开始准备起了给芳姐儿的添箱礼，九娘子这里，银钏有些发愁，“姑娘，您看咱们送些什么好呢？”
九娘子却是全无愁意，“送些首饰什么的就好了，这还要来问我？”
银钏苦着脸道，“咱们这哪有什么像样的能拿得出手的首饰？要么就是太太赏下来的，要么就是府里的份例，咱们也不能上外头买去…”
九娘子瞧着银钏发愁的样子直笑道，“傻丫头，咱们的家当这个家还有谁不知道不成？就用母亲赏的那些，挑些好的来就是了，谁还能说什么？”
银钏不见轻松，反而被九娘子这话说得眼圈又红了，“姑娘，您也太苦了些…”
九娘子放下手中的书，正色道，“银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见不得我受点苦，可这话你当我面说这一次也就罢了，日后万万不可再提起。再说了，这些算什么苦？我可是阁老府的千金小姐，什么都短不了我的，我从来不觉得苦，真正让人苦的是人心…”说到这儿，九娘子有些惆怅，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却完全看不到方向，这才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银钏被九娘子说得脸通红，低了头，“姑娘，奴婢知道了，日后再不说的。”
九娘子点点头，“那你去找个匣子，将母亲赏给我的首饰，挑些好的，明日就送到芳表姐那里去好了。”银钏应了，自去准备了。
第二日，九娘子带着拿了红漆的雕花匣子先去了东院，邀了四娘子一起去给芳姐儿添箱了。
东院里，四娘子正在看着丫头将准备好的东西装箱，见九娘子进来，笑着问道，“九妹动作真快，这就收拾好了？”
九娘子坐在炕边的椅子上，炕上已经摆满了四娘子的各种首饰，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已经没地方坐人了，九娘子笑着答道，“四姐姐还不知道我？我哪里能像四姐姐这般有这么多可挑的？”九娘子不过随口两句话，四娘子听得心里却舒坦极了。
“九妹妹惯会胡说的，快来帮我瞧瞧，这几样可还过得去？”四娘子拉着九娘子过去看那匣子里装的东西。
都是好东西，起码比九娘子送的拿得手多了，玉镯，赤金首饰，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能被四娘子拿出来送芳姐儿，看来这些在四娘子这里也都是过时不喜的了，这四姨娘果真没少帮四娘子狠攒些家私呢。
九娘子点头，“都是极好的，四姐姐挑的，还有什么说的，不好才怪呢。”四娘子用手指头戳了戳九娘子的额头，动作比以前亲昵了许多，莫非是这次林府之行让四娘子对九娘子多了几分好感？
九娘子不动声色，“四姐姐，咱们一起去吧，要不要叫上七姐姐？”
四娘子点点头，“也好，咱们一起去，你七姐姐肯定也备好了，只等咱们去叫她呢。”说罢，叫了银莲，拿好了匣子，和九娘子一起出门往紫藤院去了。
一行人走到紫藤院里，东院里，七娘子果真已经备好了东西，就等二人来了，四娘子和九娘子进屋，四娘子就笑道，“你瞧，我说什么来着，九妹妹，你七姐姐果然等我们呢吧？”
九娘子抿嘴笑道，“就是，四姐姐果然料事如神。”七娘子也笑了，“等你们好半天了，害的被嬷嬷还说了一顿，赶紧的吧，送完礼，嬷嬷回头还得接着训呢，四姐姐，难道你就不怕被嬷嬷训？”
一提到这嬷嬷，四娘子就牙根子疼，“唉，别提了…算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吧。”说完，三人便带着各自的丫头，带着东西，往西院去了。
西园里，芳姐儿正扶着小丫头的手在屋子里来回慢走呢，见三人进来，忙吩咐小丫头去泡茶拿点心，四娘子拦着道，“不必了，我们才喝了过来的，再说了，嬷嬷们还等着呢，我们送了这添箱的就得回去受训了，你脚也不方便，就别瞎折腾了吧。”对着芳姐儿，四娘子说话很是不客气。
芳姐儿想来也是习惯了，也不推辞，就请了三人坐下，三人依次送上自己的添箱礼，芳姐儿让小丫头收了，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多谢姐妹们了。”说完，也不知道是心里有怨还是有恨，也不开口说话，把三人倒晾着了。
四娘子率先起身，“看来我们姐妹扰了芳姐姐了，那就不打扰了，咱们走吧，回去还得好好地学学规矩礼仪呢，免得像有些个人，不顾礼义廉耻的，白白让人看轻！”四娘子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芳姐儿的心窝子，说罢，就往外走了。
七娘子自然也是连忙跟上的，九娘子也不愿多呆，起身就要走，却被芳姐儿唤住，“九妹妹，我还有些事寻你说一说，你且多留一会儿，可否？”
已经走到门口的四娘子回头，“九妹？”
九娘子停下步子，“四姐姐，七姐姐，你们先回去好了，我等会再走。”九娘子都这么说了，四娘子和七娘子便先出去自回去了。
芳姐儿遣了小丫头去泡茶来，然后又让九娘子屏退了银钏，这才冷声问道，“九妹妹，事到如今，你满意了？你这么做，就不怕有报应吗？”
九娘子就知道这芳姐儿留自己下来没什么好话，听了这句，也冷声答道，“芳表姐这话可真是好笑至极！什么叫我满意了，我做什么了？我只知道自作孽，不可活！报应？要报应，也不该是我吧，你说呢，芳表姐？”
芳姐儿气得脸红了白，白了红，“你！”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凡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你就不怕日后我找你麻烦？”
九娘子轻轻笑道，“着实可笑！芳表姐，我还真是不把你所谓的找麻烦放在心上，如果您有这个闲工夫，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小九拭目以待！不奉陪了！”说罢，起身就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九娘子又回过头来，冷冷地说道，“你们一家人，若是无事，最好不要在我眼前晃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便掀了帘子走了出去，留下气得直发抖的芳姐儿兀自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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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上门
带着银钏，九娘子从紫藤院出来，眼看着就要到了跟着嬷嬷学规矩的时辰了，九娘子便带着银钏打算从近路赶回碧莲院去，这条近路倒是要经过小书房。
九娘子刚刚拐到小书房边上的游廊上，便迎面遇到了两个年轻男子，九娘子吃了一惊，小书房本来就是阁老平日里用来处理一些文书的地方，九娘子也常来，极少有外男进来，不过就是一些管事或是清客罢了，没想到竟然会有外男进来。
然而游廊上已然是避无可避，而且这两个男子一坐一站，坐着的华服冷颜，瞧着就是非富即贵，然而仔细看了才发现，这不是那平国公府的世子吗？那个不良于行、传说身子特别不好的冷面世子？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他身后推着木制轮椅的男子也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九娘子惊异之下也多了几分好奇。这会子来小书房的男子定然是来见自己父亲的，只是不知道这二人找父亲有什么事，父亲没有在外书房见，而是在这小书房内见面呢？
满腹疑问的九娘子无法回避，只好带着银钏侧了身子，打算让这二人先走。
这边的姬澈也已经看见了迎面过来又避了开来的九娘子，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小娘子，倒是在人前挺注意这些个虚礼的，只是她在人后的那个泼辣样子一般人可瞧不到的——走到九娘子身边不远，姬澈点了点头，身后的木生便开口问道，“打扰这位姑娘了，我家主子是平国公世子，前来见阁老大人，只是不知道这小书房在哪，还请姑娘告知，多谢了！”
木生说话冷冰冰，直愣愣，九娘子也不好回身指点，便让身边的银钏代为答了，待这主仆二人走远了，这才回身过来忙忙地往碧莲院去了。
而转过游廊的姬澈回头看时，也只看到游廊尽头一闪而过的翻飞的裙裾，仿佛是这冬日萧瑟的草丛里偶然飘落的一抹红枫叶一般，霎时亮了这半片园子。
九娘子急匆匆地回到碧莲院，想起在平国公府的事情，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抄近路了，这个平国公世子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人，自己还是避着点的好。
而这边，小书房里，姬澈同甘阁老见过礼之后，甘阁老笑道，“世子今日怎么想起光临寒舍了？”甘阁老心里其实极为诧异，虽然外边对这位世子的说法甚多，说什么的都有，但能在十几岁的年纪就上过战场，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人，绝对不可能像外边传说的那般软弱、多病、无能的，尤其是在这会儿见到本人之后，更加对这位世子不敢掉以轻心了。
姬澈淡淡地说道，“阁老大人，今日澈来，是给大人送礼来的。”
“哦？礼？何来这一说？”甘阁老好奇地问道。
姬澈从身后的木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阁老，“请阁老自己看看，就会都明白的。”
甘阁老接了过来，半信半疑地打开了匣子，里头却是一个折子，甘阁老抬头看了姬澈一眼，“世子，这…？”
姬澈示意甘阁老打开看，“阁老，请！”
甘阁老只好将折子打开，细细看完之后，眉头深锁，“世子，请恕老夫老眼昏花，实在是看不明白，还请世子指点一二。”这折子上却是以平国公的身份，极力推荐甘阁老入主内阁首辅。
虽是甘阁老心中所想之事，但无论是交情还是身份，甘阁老同平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却是没什么交集的，平国公府还是先皇后的娘家，虽然说现在已经不像当年先皇后在世时那么风光，但到底是百年的世家，贵气却不是一般官宦能攀得起交情的。
所以，甘阁老对这样一份力荐的折子的态度就更为谨慎了，姬澈心里对甘阁老这样的态度十分满意，低笑道，“阁老大人小心过甚了！澈是好意——想必阁老听到消息了，澈的母亲前些日子透露过想与贵府结亲的消息吧？”姬澈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到了亲事上。
甘阁老一愣，这事他是听甘太太说起过那么一嘴，但是他当时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关键是因为平国公府后院太乱，正当婚娶年纪的公子又有好几位，嫡的庶的都有，他还以为是哪位庶子求娶呢。
如今，听到姬澈这么问，甘阁老心里一动，莫非…便问道，“世子的意思是…？”
姬澈环顾了一下小书房，甘阁老立刻心领神会，“世子请放心，这小书房没有我的嘱咐，没人敢进来。这里伺候的下人也是极可靠的，世子但说无妨。”
姬澈点点头，正色道，“想来我们府上的事，阁老也知道些，虽说婚姻大事，是要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不瞒阁老，皇上就曾允澈，自己做主婚事，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我母亲已经求到阁老府上，那么澈此来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澈的身子…但请阁老放心，令嫒到了我们府里，定不会让令嫒受一点委屈的。”
姬澈的话让甘阁老脸色白了几分，这个姬澈话倒是说得直白，甘阁老这会儿倒真没明白这平国公府的意思，平国公夫人透出信来，想要结亲，倒是正常，这姬澈唱的又是哪一出呢？
听说现任的平国公夫人的嫡子是这姬澈的弟弟，年岁相差不大…想到这儿，甘阁老心里沉了一沉，甘太太莫非没弄明白？
甘阁老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马上就恢复了脸色，将手中的折子放回匣子，推到姬澈面前，“世子说笑了，令堂托人来说亲，这本是结两家之好事，自有两家夫人商榷，世子是不是心急了些？再说，老夫也不是那等要卖女求荣的人。世子，这折子还是请收回吧。”
姬澈没有收回来，却笑了起来，“看来阁老大人还是没明白澈的意思呢！”说罢，顿了一下，收了笑容，正色道，“澈今日来，也是想让阁老瞧清楚些，莫要被外边的流言所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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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谋划
姬澈这番话说完，甘阁老便抬了眼往他面上瞧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它倒并无不妥，再往他身上瞧去，石青色的长袍柔顺地搭在腿上，膝盖以下却是严严实实地盖着，便有些踌躇，“世子这腿…？”
姬澈眉头闪过一丝不虞，随即恢复正常，却被甘阁老收入眼底，“多谢阁老记挂，其实澈只是行走不大快而已，要走也是可以的。”说罢就要起身，他身后一直立着的木生立刻扶住了姬澈的胳膊，“世子，不可！”
姬澈厉声道，“退下，勿要多嘴！”喝退小厮木生，姬澈回头对甘阁老说道，“让阁老见笑了。”说罢扶着轮椅的扶手，姬澈晃晃悠悠地慢慢站了起来，虽然是站了起来，但那颤颤巍巍的双腿，还有额头上迸出的汗珠，却都让甘阁老为之心惊！
“世子，快快坐下吧，老夫心里有数了。”甘阁老连忙示意木生搀扶着姬澈坐了下来，“世子，您这是何苦…”
“不瞒阁老，我们府里的事情，您大概也听说过一些，澈不求未来正妻大富大贵，但求一心人，因此，冒大不韪前来，就是希望阁老对这门亲事好好考虑一二，莫要匆忙行事即可。”姬澈诚恳地说道。
甘阁老点头，“世子的意思，老夫听明白了，老夫暂且不能给世子什么允诺，但世子可以放心，老夫的闺女万万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小女子。”
姬澈见甘阁老如此说，便也痛快地说道，“至于这折子，阁老敬请放心，放眼朝廷上下，这首辅之位，舍您其谁？”
二人客套了几句，姬澈这才告辞离开，阁老亲自送了他出了小书房，站在小书房门口的忍冬树下思索了许久，这才回身往内院去了。
甘太太将甘阁老迎进二人常呆的东暖间，三姨娘亲自奉了茶进来，带了丫头们退了出去，甘阁老这才对甘太太说道，“你猜，才刚谁来见我了？”
甘太太喝着自己手里的蜂蜜枸杞茶，“还能有谁啊，左不过是你那些幕僚啊，门生呗。”
甘阁老一哂，“就说你肯定猜不出来，才刚是平国公世子来了。”甘阁老故意说到这就停了，瞧着甘太太的反应。
“什么？你说谁？”甘太太情急之下，将手里的白瓷缠花盏搁在炕桌上，也没放稳，那茶就滴滴答答地顺着炕桌往下淌了，甘太太又忙唤了三姨娘进来收拾，待收拾干净，人都退了下去，这才问道，“他怎么来了？来做什么？”甘太太有些急。
甘阁老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是不是瞧上了平国公府的公子了？”
甘太太轻轻哼了一声，“我是瞧上了他们府里的三少了，可不是那个短命的世子！”
甘阁老眉头一皱，“噤声！这话也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说的？”甘阁老的语气顿时严厉了起来。到底是任阁老多年的人，说话自有一股子威严，让人害怕。
甘太太自知自己说话失了分寸，“也不过是当你的面说说而已，现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腿已经不能站起来了，还一身是病，听说…听说…嗯，反正也不是个寿长的。”甘太太还是不太甘心，到底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传言有多少尽合事实的？”甘阁老反驳道。
甘太太惊讶地瞧了甘阁老一眼，“你今儿不是见了他吗？你倒是说说看，他看起来怎么样？是不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还能站着走路吗？”女人的八卦心理立刻作祟，打听了起来。
甘阁老却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了一会儿，慎重地说道，“我瞧他，腿着实是当年受伤过重，即便能站起来也是十分勉强。至于这身子…脸色不大好，但命这事，哪里是脸上能看得出来的？”
甘太太嗤道，“就是这话。谁能保证他就是个好的？万一将女儿嫁了过去，他有个不好，女儿就该守寡了，我可不同意，六儿是我心头的肉，我可是宁愿把她嫁到门第低点的，也不能让她吃这个苦。”甘太太肯定地说道。
“可是这门亲…”甘阁老想起那个折子，要说放弃和平国公府联姻，还真是挺可惜的，现在是他入主首辅的关键时刻，世家的心可不容易打动，而他，仅仅靠一些清贵、言官的支持，实在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