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宝鹊这样说,傅如玉一时也没了法子,只咬着嘴唇死死地看着宝鹊。
青芸也犹豫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傅如玉低声说道,“我的身量倒与府上妙姐儿身边的那个韩先生差不多少,不知这韩先生在府里可备有衣裳?”
青芸略一思忖,便笑道,“姑娘不说,奴婢倒没想起来。这么一看,果然与韩先生差不离。这韩先生平日里在春华居里想也是备着的,待奴婢问问去。”
青芸说完,便出了厢房,回到了畅观堂的正厅。且不说青芸那边如何说的,这边待青芸一出门,傅如玉整个人马上松了下来,歪在床上,“宝鹊,…”傅如玉的声音厌厌的,跪着的宝鹊跪行到床边,“姑娘,您…”
傅如玉却翛地翻起身来,用手拢了拢头发,“宝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这事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声音坚定而有力,带着一股决绝之意。
且说这青芸,走到莘菲身边,对莘菲这么耳语了几句,莘菲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意,“怎么,这傅如玉的主意还动到她头上来了?哼,那就看看这孙猴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便点点头。想了想,走到妙姐儿身旁,也耳语了几句,妙姐儿先也是皱了皱眉头,后来便又笑了,冲莘菲点点头,示意她自己明白了。
莘菲这才往后堂走去,进了厢房的隔间,傅如玉靠在了窗边的软塌上,不知道想什么正在发呆。莘菲咳了声,“莘菲见过傅姑娘。”
傅如玉听见莘菲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韩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都怪这宝鹊,粗心大意的,把我的衣裳包袱落在马车上了。还得麻烦韩先生您。”傅如玉一改上次的倨傲轻视,对莘菲的态度既温和又亲近。
莘菲也笑说,“傅姑娘客气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傅姑娘别放在心上了。春华居里有我平日备着的衣裳,只是是我去取了来还是姑娘随我去春华居里换呢?”
傅如玉赶紧说道,“怎么好麻烦韩先生来回跑呢,还是我随先生去春华居里换吧。”
莘菲知道这傅如玉必会这么回答,只是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傅如玉主仆俩往春华居去了。
到了春华居,因为今天府里宴请客人,所以各处的丫鬟婆子都调取帮忙了,因此春华居里也静悄悄的,莘菲带傅如玉在平日里休息的东间坐了,又去外边的小厨房里的炉上坐了热水,回东间的衣箱里取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莘菲将这套衣裙交与傅如玉,“傅姑娘别嫌弃,莘菲素来喜净,自是比不得姑娘的贵重漂亮,姑娘将就下吧。”
傅如玉赞道,“韩先生真是过谦了。这样的样式,这般的淡雅精致,岂是我们这俗人能比的。”
莘菲笑道,“姑娘快换了吧,我去给姑娘拿了热水来。”说完去外院提了壶热水来。
见宝鹊服侍傅如玉净面换衣,莘菲便自己出了春华居,也不想回畅观堂,便信步往园子里走去。
这边,傅如玉沉着脸换好了衣裳,净了面,问道,“那韩先生走远了吗?”宝鹊答道,“奴婢看着她走出了春华居的门。”
“那就好。东西备好了吗?”低沉的声音与刚才的软玉娇笑似乎判若两人。
宝鹊赶紧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荷包,“都在这里了,姑娘。”
傅如玉看着那荷包,也并没有接过手来的意思,“时辰必须得准了,小厮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宝鹊点点头,“姑娘放心,小四已经和侯爷身边的培茗混熟了,想必这会侯爷已经看到了。”
“嗯,你去门口候着点,人来了立刻来回我一声。”傅如玉这才放心了,吩咐道。
“姑娘放心吧,奴婢这就去院门口看着。”宝鹊将热水盆端了出去倒了。
莘菲想着傅如玉的打算,虽说是往园子里走,但其实并未走远,兜了个圈子绕到了离春华居不远的一处玉兰花树下,躲在树后,就看见宝鹊探头探脑的在春华居门口立着。
莘菲皱着眉头想了想,“傅如玉如果是冲着周士昭来的,那么此刻必然是要借着妙姐儿之事将周士昭招来,她想干什么?难道…”
莘菲顿觉一阵寒意,到底是什么能让傅如玉下这么大的功夫作出这么冒险的事呢?虽说莘菲不喜欢那个周士昭看她时的那种眼神,但妙姐儿毕竟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她也不想看到那傅如玉成了妙姐儿的继母。正想办法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远远地朝着春华居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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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各位读者了,本人将要去外地三天,人在外地将会诸事不便,因此可能会停两天的更新,希望大家原谅我。回来后肯定会立即更新的!傅如玉到底会给侯爷设下什么样的圈套呢?侯爷是真的美人在怀还是?且听下回分解吧。
第三十章 好心私心?
那个高大的身影远远地走了过来,莘菲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提个醒呢?可这个人那么奇怪,自己实在是不想跟他多打交道。
但想到妙姐儿,莘菲还是咬了咬牙,当周士昭快走到面前时,一下从玉兰花树后面转了出来。
周士昭看起来神色匆匆的,眉头之间略有疑惑。莘菲这么突然从树后面转出来,倒也让他颇为意外,然而转瞬便冷冷看着莘菲,问道,“韩先生,这是为何?莫非你…”话还没说完,已被莘菲急急地话语打断,“你先听我说,春华居你暂时不要进去。”说了一句,迎上周士昭冷冽审视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替妙姐儿着想。”
“哦,”周士昭拉长了声音,转过身去,看向春华居的方向,半晌没有任何言语。
莘菲受不了两人之间的这种无言的压力,跺跺脚,说道,“你不想妙姐儿有个阴险的女人做继母的话,就别进去。否则,就随你好了。”说完,才发现自己脸已经是滚烫滚烫的了。
听了这话,周士昭转过身来,浓黑的眸子霎那间似乎迸着异样的光彩,莘菲一时之间竟有些愣神,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的下颌又被周士昭那有力的大手制住了。
莘菲有些气急败坏,“这个人是有些虐待狂吗,这么喜欢捏住别人的下颌。”心里暗暗地骂道,同时也使劲想要挣脱,但看看纹丝不动的周士昭,便放弃了。
“喂,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要动手。”莘菲冲周士昭喊道,还试图用腿去踢,但没想到却连周士昭的衣摆都没碰着。
“你是好意提醒我吗?你不想这里面的人作妙姐儿的继母吗?呵呵,该不会这里也有你的一点私心吧?”周士昭毫不理会莘菲的无力的反抗。连连问向莘菲。
“呸,谁的私心,什么私心,我这都是为了妙姐儿。拜托你可不要太自恋了。”莘菲啐了一扣。
“是吗?那你脸红什么?”周士昭笑着问道。
突然之间看见周士昭的笑,莘菲一时有点难以接受,来到侯府之后,每每看见周士昭,他都是冷冷的、生人勿近的样子,即使是对妙姐儿,也没见到他有什么笑容。此刻,周士昭笑了,眉眼之间俱是笑意,莘菲竟看得有点愣住了。
不觉之间,舌头也有点打结,“呃,我哪里脸红了,是这天太热了。赶紧放开我,等会又要淤青了。”莘菲抗议着。
听言,周士昭才放开莘菲,莘菲揉了揉自己的下颌。不妨之间,周士昭又欺身过来,“回去用热鸡蛋好好敷敷。”
莘菲正兀自发呆,周士昭却已走开了,见周士昭还是往春华居走去,莘菲有点急了,“哎,你这人,你到底…”还没说完,周士昭头也没回地甩了一句话,“快回去妙姐儿身边,有你在,我才放心。这边我自有安排。”
莘菲也无话可说,算了,反正都已经提醒过了,后果如何已不是她能掌控的了。便往畅观堂走去。
回到席上,众人还在热闹着。对于莘菲的回来,妙姐儿自是不必说,但有一道审视的冷冷的目光让莘菲觉得很不舒服,回过头去,才发现竟然是太夫人身边地傅夫人。莘菲不解,但也想不出是为何。
莘菲依旧立在妙姐儿身后,听与妙姐儿同席的张芳榆和韩丽芸说着女儿家的趣事。不多时,便有个着侯府下人衣裳的丫鬟过来附在妙姐儿耳边说了几句话,妙姐儿眉头便皱了起来,莘菲瞧着,难道是傅如玉那边事发了吗,前面听傅如玉和她身边的丫鬟宝鹊商量时就听到到时候要请妙姐儿过去的话,难道还要牵扯妙姐儿吗?
想到这,莘菲不有自主地回头去看了下傅夫人,果然,也有一个着侯府下人衣裳的丫鬟在傅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但见傅夫人黑着脸,向身边的太夫人也说了几句话,两人便立起身来,向老太夫人告了罪,也往后堂走去。
这边,妙姐儿拉了拉莘菲的袖子,莘菲知意,便同妙姐儿一起同在座的几位小姐道了声,便往后堂走去。
到了后堂,妙姐儿便看向莘菲道,“先生,才刚有丫头来告诉我,说是傅姑娘在春华居里,请我过去呢。先生,我心里总是突突的,甚是不安,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莘菲安慰妙姐儿道,“能有什么事呢?左不过是春华居里的丫鬟伺候得不尽心吧,妙姐儿别多想。”
妙姐儿也点头道,“嗯,那咱们去看看吗?”
莘菲想起周士昭说的话,又想到傅夫人那冷冷的眼神、沉下来的脸色,再联想到竹楼里的秘闻,筵席上傅如玉主仆俩的动作,顿时之间,明白了一切。嘴角便泛起淡淡的笑意,这傅夫人端的是好算计啊。
便向妙姐儿道,“去的,她既请你过去,你就过去吧,只是咱们别走的太快
了,只遥遥地落在傅夫人后边吧。”
妙姐儿虽不明白,但也没多说什么,就带着丫鬟婆子们慢慢往春华居里走去。
还未走进春华居的垂花门,就听见压抑的呜呜咽咽的女子的哭声,“姑娘,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奴婢啊。”听着好像是宝鹊的声音。还有太夫人气极的声音,“你这个畜牲,要气死你娘吗?”
莘菲一惊,难道那周士昭就真的踏进圈套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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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玉惨花愁
妙姐儿显然也听到了太夫人的怒骂的声音,小脸刷一下就白了,一旁的莘菲赶紧搀住了,妙姐儿便靠在莘菲怀里,二人走进春华居里。
春华居的正厅往日是给妙姐儿与莘菲讲书并习字的,现在厅里的太师椅上,坐着怒气冲冲的太夫人和脸色阴沉的傅夫人,而地上跪着的男子竟然是周士林。周士林垂着头,身上的冰蓝色的丝绸衣裳已经皱巴巴的,全无刚见到时富贵公子的翩翩模样了。
莘菲半扶半抱着妙姐儿给太夫人和傅夫人粗略行了礼,太夫人低声道,“去里头看看傅姑娘吧。”
莘菲搀着妙姐儿进了东间的屋子,一进了屋子,莘菲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怪怪的甜香味,细闻时,又似闻不到。抬眼看去,傅如玉躺在窗前的软塌上,衣衫不整,浅绿色的长裙已经被撕破,露出里头大红色的肚兜,肚兜上绣着粉红色的牡丹,绿色的叶子,甚是鲜亮。傅如玉脸色如死灰一般,双眼空洞地看向轩窗,双手死死地攥着帕子。
那宝鹊却还跪在榻前,同样是脸色发白,低声哭道,“姑娘,您可别吓唬奴婢啊。”
莘菲扶着妙姐儿坐到了榻边的绣墩上,吩咐宝鹊道,“你这丫头也忒糊涂了,还在这哭什么,还不快给你们姑娘掩了衣裳,拢了头发。”宝鹊这才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上前替傅如玉穿好了衣裳,那傅如玉还是一副死灰模样,宝鹊想拉出傅如玉手里攥着的帕子,却被傅如玉一把抓住了右手,“宝鹊,你说,你说怎么会是二…”还没说完,被宝鹊用左手一把捂住了嘴,“姑娘,您是被吓坏了吧?”宝鹊神色紧张,连嘴唇都发白了。
莘菲看着这神色不正常的主仆俩,默默打量着东间,一切与莘菲先前所见并没有什么不同,莘菲眼神扫视过去时,忽然发现软塌的榻脚旁边露出了黄铜香炉的炉脚。莘菲缓缓踱了过去,发现,香炉是摆在榻脚的墙壁边,里边似乎还燃烧过什么香似的,趁着屋里的人都没注意,莘菲用帕子包了点香灰。
外间又传来太夫人的声音,“我且问你,你好好在外院喝酒,怎么就跑到这春华居来了?”
那周士林丧气道,“席间有个小厮给我递了张纸条,说是有人在春华居等我,有重要的事商量.所以我才过来的.”
太夫人生气地拍着桌子说道,“糊涂东西,这是内院.”太夫人看了看傅夫人,止住了话,没再说下去.
傅夫人脸色阴沉得可怕,沉默了半晌,“既如此,那就让如玉做个贵妾吧.”
太夫人听了这话,暗自松了口气..地上跪着的周士林也毫无表情,倒是里间的傅如玉听了这话,眼里顿时滚下泪来,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莘菲看着与宝鹊抱头痛哭的傅如玉,那一刻也觉得这傅如玉倒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想来这个结果与她期盼的事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事已至此,也是无法挽回的了.嫁与周士林,尽管是贵妾,但那也只是好听而已,说到底不也只是个妾吗.想到在竹楼里听到傅如玉说的话,只怕这嫁进侯府的周二爷为妾的傅如玉,有李玉环那么精明厉害的主母,终究日子不会好过的.于是莘菲更加痛恨起这种一夫多妻的封建制度了.
太夫人的寿辰以丑事收场,傅夫人面色晦暗地带着面色灰白的傅如玉离开,其他宾客们也不好多留,纷纷告辞离开.两家人也敲定了傅如玉抬进府里的日子,就定在了八月十八,因为是妾,所以两个府里就都不打算大办了,只商量着到日子亲戚间吃个席就罢了.
这么大的事情,莘菲并没有看到周士昭,可自己明明当日看见他往春华居的方向去了的,怎么最后与傅如玉纠缠的却是周士林呢?莘菲不明白,也想不明白,怪道当日周士昭一副毫不介意,胸有成竹的样子.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莘菲带着妙姐儿走出春华居,因为这么档子事,太夫人命人好好打扫整理春华居,因此妙姐儿并莘菲这几天还得换个地方讲学了。
这一天的事太多,等事情都尘埃落定时,莘菲辞了妙姐儿准备出府时,被一个丫鬟拦住了,说是妙姐儿有几句话忘了交待了。莘菲跟着那个丫鬟往回走时,还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刚跟妙姐儿分开,还有什么话要交待还要特地寻她回去呢?
心下正疑惑着,就被丫鬟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抬头看时,才发现是一处幽静的所在,沿着刚刚走过的幽深的小道,走过一道月亮门,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整洁宽敞的院子,还栽种着两棵大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的,把炎炎的烈日挡得严实,莘菲心里十分喜欢这个院子,走近几步,才发现门廊上写着“无意斋”三字。
“无意斋”莘菲自己在心里嘀咕着,正想问问那个带路的丫鬟这里是什么地方时,转身才发现那带她过来到小丫鬟早已不见了。
莘菲颇为诧异,但来都来了,难不成还回去吗?便推开门,顿时,莘菲便呆住了。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这个地方就是她梦想中的啊。
其实这就是一间超大的书房,本来是三间的厢房,只是全部打通了开来,整间书房被分为三个部分,中间的八宝菱格的轩窗下是一张超大的黄花梨的书案,上面的笔墨纸砚齐全。书案的旁边横着一张软塌,软塌的对面随意摆放着两张楠木的太师椅,并一个高脚的案几。
左右两边都是齐房顶高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莘菲信步走向左边的几排书架,手也不由自主的抚上书架上的书,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更让她惊喜的是其中的两个书架之间竟然还有一架小小的双脚木梯,莘菲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一时之间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身处侯府了,不禁蹦蹦跳跳地左摸摸,右看看,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的。
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将她吓了个半死。
第三十二章 谢礼
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韩先生很喜欢这个书斋吗?”
莘菲吓了一大跳,转身来看,原来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周士昭。莘菲没好气的说道,“侯爷叫莘菲来此不知是为何事?”
周士昭没有回答莘菲,径直走到书案前,顿了片刻,才说道,“今日的事…”
莘菲半天没有等到后面的话,便接着说道,“侯爷放心,今日的事,莘菲自是知道轻重,不该说的一句也不会多说的。”
周士昭哂道,“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乍一听到这句话,莘菲惊讶得不得了,这平日里总是用鼻孔看人的侯爷也会说感谢的话啊,真不容易。
正当莘菲还沉浸在这种感叹时,周士昭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以后这个书斋你随时可以进来。我已经跟下人们打好招呼了。”周士昭转过身来看着莘菲说道。
莘菲喜得完全忘了什么规矩法度的,直拉着周士昭的袖子,“真的吗?你没骗我吧?下人那真的都打好招呼了?我真的可以随时来吗?这是给我今天提醒你的谢礼吗?”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周士昭哑然失笑。
没等周士昭回答,莘菲就高兴地松了拉着周士昭袖子的手,一跳一跳地去翻看书架上的书了。
周士昭看了看自己刚刚被莘菲拉过的袖子,心里不知不觉泛起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暖暖的,又麻麻的。看着像个小丫头一样在书架上乱翻的莘菲,周士昭的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了。
那边厢,老太夫人的庆安堂里,红菱、红豆、荣嬷嬷并太夫人身边的青芸、青鸾一众都在堂外的游廊上侍候着。厅里,老太夫人一改往日歪在榻上的松散,正襟危坐着,神色少有的严肃。下首的楠木椅上坐着同样神色严肃的太夫人。太夫人亲自端了定窑的青瓷盖碗奉了泡了老君眉的茶给老太夫人,老太夫人接了过去,只揭了盖轻轻刮着,“这事,还是有猫腻在里头的。”
太夫人微蹙了眉,“母亲说的是,媳妇也知道。只是碍于那傅夫人的面子,不得已也只有如此了。”
老太夫人有些气恼,“那傅如玉我看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太小家子气了。只是委屈了士林了。”
太夫人低了头,眼圈有点泛红,“有母亲这话,他也不算委屈了。”
老太夫人放下盖碗,拍了拍太夫人的手,“虽说这几年府里的事有你打理着,我也不大管事了,有一日便乐和一日。但我这把老骨头心里还是明白的。你做得不错,我心里有数。”
太夫人听了这话,原本红了的眼圈马上就掉下泪来。拿帕子擦着眼睛,“母亲,我…”哽咽着没说出话来。
老太夫人又转了话题说道,“那日里来的几个姑娘,我看都不大好。”太夫人赶紧道,“母亲是说相貌还是门第?”
老太夫人摇了摇头,“相貌都是上好的,只是这门第…”
太夫人赶紧问道,“母亲是嫌这几家门第太低吗?”
老太夫人笑了笑道,“恰恰是门第太高了。”
看太夫人一脸不解的样子,老太夫人说道,“你啊,对朝堂之事还是太不关心了。”
紧接着又跟太夫人说道,“不管是咱们东平侯府,还是南安侯府,或是西定侯府抑或北全侯府,这几家世家,现如今烈火烹油的,太招眼了。再这么联姻,看在天家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太夫人听得直心惊,“媳妇眼皮子浅,母亲多教导些。”
老太夫人叹了口气,说道,“现下,给士昭续弦的事咱们更得小心着了,士昭颇得皇上看重,这填房的门第不能太高,要尽量不惹眼才好。”
太夫人沉思着,半晌没说话。老太夫人也露出了倦容,“我也是多个嘴,提醒着你们点。士昭那孩子心思重,这事还是得问问看他的意思吧。”说完也不再言语,歪在榻上。
太夫人见此,便告辞退了出来,唤了红菱等人进去伺候着。
带了青芸、青鸾回到绘芳堂,由着青芸服侍着换了家常衣裳,净了面,便挥手让青芸带着丫鬟们退下了。一个高瘦孤拐的嬷嬷进来了,这是太夫人身边的秦嬷嬷,原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府里的一个管事,这管事后来又得病去了,这秦嬷嬷无儿无女的,就又回到太夫人身边服侍了。
太夫人闭眼歪躺在床上,秦嬷嬷走到床边,拿了个暗红绣金线的撒花迎枕塞在太夫人腰后,又曲膝跪在床前的脚踏上,给太夫人轻轻揉捏着小腿。
太夫人舒服地嗯了一声,“春枝啊,你说这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啊?”春枝正是这秦嬷嬷的闺名。
春枝思忖着答道,“夫人,我看着是好事。那傅九姑娘给了咱们二爷做妾,岂不是给咱二爷添了羽翼吗?他日还怕不成事?”
太夫人听了这话,心里甚是熨贴,“嗯,不知道这傅九如何,不要叫老太夫人说着了,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春枝知道这话说到太夫人心坎里了,便笑着说道,“那也不打紧,咱们二奶奶可是大家里出来的,傅九姑娘那里,只要得了他们家的助力即可。总归也只是个妾,再贵也越不过二奶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