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份孝心便罢了,父亲很高兴!”周士昭说道。
一旁的老太夫人便拭泪便劝说道,“好了好了,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福分了,这么高兴的事,怎么都哭哭啼啼上了,快,快扶着侯爷和夫人回房去吧。”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上前服侍的服侍,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连太夫人也都过来问了句,被莘菲笑语盈盈地打发了回去。
本来老太夫人要他二人直接回菡笑堂休息,但莘菲致意要先去庆安堂,老太夫人无法,只得依了她,众人便簇拥着莘菲和周士昭去了庆安堂。
到了庆安堂,待众人都归了位,丫鬟们上了茶来了,莘菲便示意古嬷嬷将堂上的下人们都带了出去。
待到只剩下主子们时,莘菲借着紫菱的搀扶,跪在了老太夫人身前,老太夫人一惊,赶紧起身要扶,“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身子这么弱,还禁得住在这凉地上跪着吗,快起来!”声色已经颇有些严厉了。
莘菲摆摆手,“老祖宗,莘菲有罪,愧对东平侯府上上下下!”
老太夫人自是知道莘菲在说什么,只是怅然长叹了一声,“这也是我们东平侯府的劫数,就算没有这事,一样会有别什么事的,此事你不必太过挂怀。”
莘菲还未说话,就听见旁边有人似有若无地轻轻哼了一声,在这关键时刻,这一声哼显得特别的醒目,众人的眼光顿时都向开口哼的那个人——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彼时正端着茶杯品茶呢,刚刚只是哼以下而已,马上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众人的目光戳了个遍。
周士昭自是不必说,满含恼怒和蔑视的眼神望着太夫人,接触到他的眼神,太夫人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兼之,又看见了老太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老侯爷不满质询的眼神,周士林诧异的眼神,李氏假装没听到的眼神,还有自己女儿周士芳满脸不高兴的眼神…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无奈,太夫人只好推到茶身上,“哎,这茶怎么这么烫的?”一边说着一边假意用碗盖撇去茶叶的浮沫。
老太夫人向着太夫人投去了不满失望的一瞥,才说道,“咱们侯府这样的世族,到了今日还在荣享恩宠,实在是一路走来战战兢兢,惟恐行差踏错,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如今这样也罢,东西放在咱们手里,咱们就被动了,交了上去,咱们也就可以真正放下心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倒也想通了,咱们就安稳过日子吧,比什么都强!”
老太夫人一番话说完,众人均露出沉思的神情。
老太夫人亲自上前了一步,向莘菲伸出手去,莘菲哪里敢让老太夫人扶,赶紧就着紫菱的手,起身坐了,然而也就这一瞬,莘菲便觉头晕眼花,体力不支。
周士昭贴心地递了一方帕子过来,给莘菲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向老太夫人说道,“是孙子不孝,连累老祖宗跟着担惊受怕了。”
太夫人还不甘心,又插了句嘴说道,“到底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如今给咱们侯府带来这等的祸事!”
“你给我闭嘴!”一直以来都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毫无主张有些怯懦的老侯爷吼了出来。
太夫人扫了一眼沉默的老太夫人:“我说错了嘛?不就是一个儿媳妇,她还是个填房的!依着我们府的门第,依着我们士昭的人品,就是公主都能娶家里来!”
看到老侯爷越来越黑的脸,她又补了一句:“如果今日的事情我们服了软,日后我们周家的媳妇们哪一个不敢踩到我们头上去!连个孝字也不识…”
见老侯爷和太夫人动上怒了,周士芳很有眼色的带了几个姐妹借机离开了庆安堂。
“啪啪”两声,老侯爷的手掌重重落在太夫人的脸上:“虽然原来你偶有小错,却还是识大体的;不想你今日居然能说出如此混帐的话来!”
太夫人抚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老侯爷:她自嫁到周家,被老侯爷就打了这么一次,却都是因为莘菲!
“好了,话已经说错,你就是打死她也于事无补。”老祖宗终于睁开了眼睛:“媳妇,你现在心乱了,还是到佛堂好好修几年心吧。”
太夫人猛得转头看向老太夫人:佛堂?!
她喃喃地道:“老祖宗…”
“去吧,你也累了这两年,是应该好好歇一歇了;”老太夫人盯着她:“你今日所说大错特错,两个孩子在宫里遭了怎样的罪,你还不清楚吗?为什么孩子要遭此大罪,你也不明白吗?原以为你已经悔悟才没有过多斥责你,莘菲不管她是不是有错的,但她是我周家的长房嫡媳,将来的周家主母!”
“你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可曾想过我们侯府的名声?你置我们侯府于何地?!”老太夫人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句一句都敲到了太夫人的心上,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太夫人的嘴巴动了动,最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今日并没有想过要骂出来的,只是莘菲与周士昭二人均出事,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周士芳入宫的事只怕是成了泡影,所有有些迁怒。
老太夫人看了她一眼,缓缓的闭上眼睛:“媳妇,你错就错在,没有把侯府放在最高的地方;你把自己放的太高了。”
太夫人的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侯爷并没有看她一眼!自从结发的妻子过世之后,他便对现任妻子完全冷了心意——他的妻子不能为侯府分忧也就罢,却只会闯祸!
太夫人起身,她全身都在抖个不停:“媳妇,媳妇现在就去佛堂,修、修心!”
她明白老太夫人话中的意思,她这一去佛堂便不会轻易让她出来:她自然不能再亲近老侯爷;老侯爷以后的起居饮食自然是由妾室们尤其是她最痛恨的柳太姨娘操持。
她如何能不伤心欲绝?她为侯府操心了一辈子,为老侯爷操持了一辈子,最后却落了一个佛堂修心!
就在僵持时,莘菲开口说话了,“老祖宗,莘菲在这里替母亲说一句,母亲的话倒也没错,莘菲的确给府里带来了祸事,如今,虽说已经平安,但到底伤了元气,母亲一时气愤,也是有的,请老祖宗看在莘菲的面上,这次就算了吧。”
太夫人红了脸,“谁要你求情?”
莘菲笑了笑,“母亲,媳妇有不当之处,您只管说出来,一家人就是应该这样,有话就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才好。事到如今,莘菲相信天家对咱们侯府也能放下点戒心了,至于三妹入宫的事,母亲还是再思量下的好。”
太夫人一听她提起周士芳入宫的事,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正想要开口讥讽几句呢,老侯爷微微颔首,“媳妇这话说得有道理,士芳入宫的事暂且先缓缓!”
见老侯爷发话了,太夫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闷着立在一边。
“既然你儿媳妇都给你求情了,那么这次你就在佛堂里先禁足三个月吧,至于士芳的事,交给我这把老骨头,你可放心?”老太夫人问向太夫人。
太夫人连忙说道,“有母亲亲自看顾,媳妇自然放心!”
“既这么着,那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去佛堂吧。”老太夫人见她表了态,毫不含糊,立刻就撵了太夫人。
太夫人无法,只得先行离去了。
老太夫人又转向莘菲,“你母亲年纪大了,朝堂之事向来又不太留心,你多担待着点吧。”
莘菲还要起身,被老太夫人用眼神压住,只得半依着软榻,“祖母的话,莘菲记下了!”
又说了会话,老太夫人怕他夫妻二人坐得太久,连忙命人将他夫妻二人送回了菡笑堂。
莘菲与周士昭二人都坐着软轿回的菡笑堂,刚进到前院,就看见紫书带着菡笑堂的下人们立在院中迎着,紫菱和古嬷嬷搀着莘菲下了轿来,这边周士昭也在小厮的搀扶下坐上了木椅。
“夫人!”紫书眼泪汪汪地奔了过来,跪倒在莘菲身前,“夫人,您受苦了!”
莘菲一时也被这丫头弄得眼圈也红了,“你看你这丫头,越大越爱哭了,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吧,你夫人我不是好好的吗?”
旁边的古嬷嬷也啐道,“还不快给夫人打帘子,让夫人进去好好歇着,想累着夫人呢?”
紫书这才连忙一边抹泪一边爬了起来,打了帘子,众人送了二人进了正房。
已是深秋的天气,紫书怕莘菲身子弱,禁不住炭火烤,便将地龙也烧好了,屋子里热烘烘的。莘菲进了屋子,倒觉得热,吩咐紫篆将窗户打开点,透透气。
古嬷嬷赶紧上来烂拦着,“夫人,这可使不得!您身子可禁不得这冷风!赶紧上床上躺着去吧。”
莘菲无奈,又坳不过古嬷嬷,只得去床上拥被坐了,周士昭坐在床前的木椅上,莘菲看着周士昭行动如此不便,便想着给他弄个轮椅坐就好了,便问道,“不知京城里可有专门制作器具的地方?”
周士昭答道,“自然是有的,你要做什么?”
“我想给你做个东西,我画出图纸来,你让培茗过来。”莘菲神秘的说道,“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周士昭见此,也不愿打消莘菲此刻难得的笑容,便让紫菱去唤了培茗来,莘菲则让紫书拿了纸和自己平日里画眉的螺子钿来,在纸上大概画了个轮椅的样子。
周士昭在一边要看,被莘菲推开,“你先别看,等我弄好了再给你看,要不就不叫惊喜了。”周士昭无奈,只得宠溺地摸了摸莘菲的头,便去书案边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一时培茗近来了,莘菲拉着他,指着图纸和他一顿嘀嘀咕咕,半晌,培茗才眉开眼笑地点头,莘菲这才松了口气,叫紫篆开箱拿了二百两银子给培茗,“你先拿这些去用,不够了再来跟你紫篆姐姐取,告诉那匠人,要快哦!”
培茗兴高采烈地答应着去了。
周士昭望着嘴角扬起难得一见的明媚笑容的莘菲,也不由得笑了!
第一百零一章 劫后余生,倍感珍惜
接下来的几日,莘菲自然是被古嬷嬷强制地摁在了床上,没有她老人家的同意,任何人都休想将莘菲带出正房半步。
可怜莘菲只能在这正房的几间厢房内来回踱步,顶多扒着门框望望外面的天,望望外面的世界罢了。
周士昭经此一事,倒真的是闲下来了,以前总是忙得不见人影,如今却天天在家,又是陪着莘菲看看书,说说话,有时陪莘菲下下棋,莘菲不爱下围棋,觉得伤脑筋,便命人按照现代跳棋的样子打造了一幅跳棋来,只是玻璃珠轻易不容易弄到,便用了五色的珐琅珠替代。
等莘菲将周士昭培训熟练,二人就开始了跳棋大战,最开始都是莘菲赢,然而不过三把,莘菲开始落败,气得莘菲撤棋不玩了,转而又去教会了紫菱紫书紫篆等人,这下可好了,丫头们哪能跟莘菲比呢,莘菲便在丫头们身上找回了足够的自信。周士昭看着和丫头们疯成一团笑嘻嘻的莘菲,坐在书案旁边的他,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满足的宠溺的笑容。
这日,莘菲正在西间同妙姐儿下着跳棋,朗哥儿在周士昭的把扶下也能走上几步了,只是还不太稳罢了。紫菱掀了帘子,来回姬无缺求见。
莘菲听到姬无缺来了,赶紧命紫菱去请,自己则让古嬷嬷带了妙姐儿和朗哥儿去东间玩耍。
一时,姬无缺手中托了个匣子,呵着白气走了进来。
“呵,你们夫妻俩倒挺悠闲的嘛,”姬无缺一面进来,一面在门口就解下了自己的金黄色织锦披风交给紫菱,生怕有冷气过到了莘菲。
在皇宫某一间太监房内发生的事情,莘菲不提,姬无缺亦不提,莘菲是觉得大恩不言谢,心内感激,但为了避免给姬无缺也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提。而姬无缺是因为对莘菲无所求,不图回报,所以也不提,二人在这件事上倒是出奇的默契。
莘菲将姬无缺让到热烘烘的炕上,马上递上一杯自己研制的乌梅姜糖茶,“先喝了这个,祛祛寒。”
姬无缺也不多问,接了过来一口喝完,才问向对面穿着深蓝色丝绒棉袍的周士昭,“我瞧着你这些日子倒是养得胖了些。”
周士昭也不答话,反而笑盈盈地看向莘菲,莘菲被他这一瞧瞧得有点脸红了,“瞧我作什么,”又转向姬无缺,“你要是有空就在我们府里多住些日子,你自然也会养胖点的。”
“算了,我可没那个好命呢!”姬无缺打着哈哈,这点莘菲倒是相信的,眼看着冬日临近,朝廷对北方的战事又不曾放松过,对于姬无缺这样的皇商,当然各方的压力也不小,光是筹备粮草也一项,也够他忙上许久的。
姬无缺说着将自己刚才带来的匣子打了开来,“听说你的跳棋现在很受欢迎呢,你瞧瞧,我特地命人给你打造的一幅琉璃的珠子,配上这白玉的棋盘,你瞧瞧,可还使得?”说着递给莘菲一个六角形的檀木盒子。
莘菲打开盒子,里边是一个跳棋的棋盘,白玉的底座,五色琉璃的珠子整齐地排列在底座之上,煞是精致漂亮,莘菲不住地摩挲着那打磨得光滑可鉴的琉璃珠子,“你这人,这么奢侈的棋盘,不怕我拿去卖了?”
姬无缺撇撇嘴,“当真是小家子气,什么珠宝玉石的没见过,巴巴地要卖了这个?”
莘菲笑了,“多谢你如此细心!难为你去哪弄的这琉璃,真真漂亮!”说罢将棋盘递给周士昭,周士昭看了,也点头,“真是好东西!无缺兄,你有心了!”
姬无缺笑笑,又从匣子里掏出个檀木盒子,“这个,是我前段时间托人好不容易弄来的天山雪莲,对女人将养身子是最好不过的。”
莘菲没有立刻去接了过来,反而有点眼眶湿润,“你这个人…”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罗嗦上了,这可不像你啊。”姬无缺也看到莘菲眼中的感动,连忙打岔说道。
周士昭便将雪莲接了过去,“无缺兄的好意,我们夫妇俩承了,多谢!”
莘菲连忙掉过头去,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吩咐紫菱,去端早早做好的雪花糕来,姬无缺这才眉飞色舞地叹道,“你说你这雪花糕也不是什么有名的点心,我怎么几日不吃,就想得紧呢,赶紧拿了上来,我得多吃几块。”
莘菲笑着又奉了杯正山小种给姬无缺,“吃雪花糕配这个喝最是养胃了。”
三人正说笑着,紫书掀了帘子进来,小脸被风吹得通红,还没等她说话,莘菲先走了过去,拉了她的手,“你这丫头,怎么恁地不听话,你身上有伤,叫你别出去别出去的。”
紫书犹自笑着说道,“夫人,奴婢哪里就是个纸糊的了,风吹吹就能倒的话也不能在这服侍夫人了。”
莘菲作势要去掐她的嘴,“看看这丫头,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得叫古嬷嬷好好管教管教你才是。”
紫书笑着躲道,“夫人,培茗来了,在外求见呢。”
莘菲一听培茗来了,便知道大概是自己给周士昭作的东西好了,便连忙唤了培茗进来。
这边,培茗和另一个小厮抬了个东西进了正房的厅里,莘菲带着丫头们都出来看,姬无缺也好奇地扶着周士昭出来看。
培茗将那东西放在地上,便抹了满头的汗,高兴地说道,“夫人,做好了!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您快看看。”
众人忙忙看去,原来是一张改制的轮椅。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木椅,下边装了滚轴,还有四角的四个轮子,椅子的靠背上方还做了两个手推的柄。
莘菲绕着这个简易的轮椅走了几圈,“嗯,勉强凑合吧,不知道好不好用,”说着便让紫菱拿了个弹花的锦垫来垫在了椅子上,这才招呼着姬无缺,二人扶着周士昭坐到了轮椅之上。
待周士昭坐好,又推着周士昭走了几圈,效果还不错,就是底部的轮子还得上点润滑油,莘菲点点头。
周士昭坐在轮椅上,由着莘菲推着,“夫人,这是你想出来的?”
莘菲点头,“当然了,要不每日里你就只能坐在一个地方,不能四处走动,多闷啊,有了这个椅子,你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起码在咱们院里是没问题的。”
周士昭的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这就是自己的妻,这个满心替自己打算的妻。
一边的姬无缺抱着胳膊,不住地打量着这个轮椅,一边点头,一边冲着莘菲说道,“莘菲,你这个脑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东西还不错,可有图纸吗?”
莘菲一听这话来兴趣了,“怎么,你想干什么?莫不是…?”
“你猜对了,这东西应该挺实用的,像侯爷这样腿脚不方便的人应该有很多,不妨做上几把,拿出去试试看,看看有没有人买。”姬无缺商人的本性立刻显露出来。
一边的培茗插了一句,“小的送图纸去精作坊时,那坊主也问起这图纸是谁人所作呢,看那样子也想买了去做呢。依小的看,这生意做得!”
培茗的话引得众人都笑了,“你个猴精你,偏你就知道了?我看你赶紧跟了姬公子去,倒像个做生意的料子。”莘菲笑着说道。
莘菲便向培茗伸手要了图纸来,递给了姬无缺,“也不值个什么,说不定哪天我心血一来潮,还能再给你弄些个好玩意来。”
姬无缺看着这图纸,半晌才笑道,“莘菲,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正同丫鬟们说笑的莘菲乍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惊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正想着如何回答时,那姬无缺话锋一转,“就像是九天仙女一样,从天上飞下来的吧?”这句说笑一出,大家哄的都笑了,莘菲这才跟着笑了起来,“那可不吗,只是我这九天仙女有点跌份了。”
这个话题被这么一说笑就岔了过去,但谁也没注意到坐在轮椅上的周士昭的眼神明亮而惊异。
众人又说笑了会,莘菲留姬无缺在这吃饭,姬无缺因为事物繁忙,到底还是告辞离去了。
晚间,当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莘菲和周士昭二人躺在床上时,莘菲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周士昭右腿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纱布,伤口已经开始长肉了,然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人才会特别难受,长新肉的地方会痒得厉害的,莘菲正心疼不已时,周士昭握住了莘菲的手,“娘子,为夫没有你想的伤得这么重,别太担心了。”
莘菲还以为周士昭是在安慰自己呢,吸着鼻子说,“这么重还不重,怎么才叫重啊?筋脉都断了,太医说你以后都不能行走了。”
周士昭笑笑,乌黑的眸子在朦胧的灯光之中越发显得灼灼,“其实,筋脉确实是伤了的,只是…”周士昭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说下去。
这是什么话,只是什么,莘菲听了周士昭的话,细细思索着,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子,“难道,你…?这可是死罪!”
周士昭微笑着点点头,“你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见周士昭承认了,莘菲不由担忧地说道,“那可瞒得过?”
“你放心,太医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筋脉受伤,这的确是看得出来的,只不过让太医把伤势再扩大化了点罢了。其他的,只要我不说好,谁也不能说我的腿没事了。”周士昭说道。
莘菲点点头,“嗯,你这么做的确是对的,但真的也太冒险了!且不说太后是否会看得出来,只说你,难道以后就永远这么坐在轮椅上不成?”
周士昭伸出双臂,将莘菲搂在了怀里,“太后本已经对我有所防备,就算还了图纸、交了兵权,也不见得就能打消她心里的怀疑和防备,但是如果我就此残废了,太后也才能放心地放我们一马,我也才能真正地兑现自己的承诺。”
“什么承诺?”莘菲依偎在周士昭怀里,轻声问道。
“带你四处去游山玩水,享受生活!”周士昭将下巴放在莘菲头顶,轻轻说道。
“而且,我也要彻底地摆脱这个朝堂,好好地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周士昭仿佛是在对自己下决心般说道。
接下来的几日,莘菲天天推着周士昭在侯府四处转悠,就像新婚蜜月期般甜蜜。
这期间,妙姐儿和朗哥儿也天天过来给莘菲和周士昭请安,妙姐儿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似的,特别的懂事,也安静了许多,让莘菲既感到欣慰,又感到了忧愁,愁的是小姑娘大了,开始有心事了,也开始知道悲苦了。很多时候,她来伴着莘菲,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莘菲,让莘菲特别的舒心。
朗哥儿的状态越来越好,精神也越来越好了,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口齿也较以往伶俐了很多,不仅能开口叫“爹”,也能叫莘菲“娘”而不是“母亲”了,这声“娘”又让沉浸在丧子之痛的莘菲泪流满面了一次。
等莘菲身子再好了一点,便让周士昭陪着自己只带了古嬷嬷和紫篆二人偷偷回了趟韩张氏那里。
早在进宫之前,莘菲已经安排了紫篆一旦自己没有当天出宫,就立即将郡主府邸的下人遣散,带着韩张氏和梓哥儿搬到新买的宅子里,后来,紫篆当天没等到莘菲回来,便连夜遣散了下人,搬离了郡主府。
现在紫篆带着莘菲和周士昭坐的一辆普通的马车,来到的是城东的花枝胡同的一处三进的宅子,虽然小点,但好在什么都十分齐全,且院子里还种满了香樟树,后院还有个小花园,甚至还真有个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