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夫人抬起眼意味深长地望住了莘菲,一时,竟并不接七娘子手中的茶盅。
莘菲安安稳稳,只抬眼看着老太夫人,静候她的反应。
老太夫人想下自己的面子,她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自己出身寒门,纵然有皇后娘娘亲封的郡主身份,到底还是高攀了候府,老太夫人的敲打她能理解。
屋内一下就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手,都聚集到了莘菲手中的茶碗上。
莘菲心若止水,她望着老太夫人,眼神澄澈。
就像在侯府里作妙姐儿的伴读先生时一样,莘菲心静。
太夫人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似乎又微微地冷笑了片刻,方才又没了声息。
没想到侯府内部居然斗得这样厉害…莘菲心中思忖,手里的茶碗,却依然端得很稳。
老太夫人的神态倒是渐渐地软和了下来,她终于伸手来接莘菲手里的茶,张开口,似乎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了茶碗,喝了一口,将茶碗放在身旁的案几上,示意身后端着托盘的红菱将见面礼给莘菲。
那是一套祖母绿的头面,质地润透碧绿,一看就是经久传下来的。
莘菲双手接了过来,一跪三叩礼,口中说道,“孙媳妇谢过祖母赏。”
侧过身来和周士昭对了老侯爷和太夫人一起跪了下来。
从身边仆妇的手里接过茶碗,莘菲先恭敬地双手奉给了老侯爷,老侯爷脸上泛着微微的笑意,接过茶碗,略喝了口,便给了一个大的红包给莘菲。莘菲谢过了老侯爷。又端过茶碗,双手举过头顶,奉给太夫人。
太夫人却也不马上接过茶碗,却拿了帕子按在眼角,“哎,可怜我那苦命的儿媳妇啊,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呢。”
莘菲面不改色,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太夫人,仿佛太夫人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似的。
众人被太夫人这一出惊呆了,房里再次鸦雀无声,老侯爷皱眉望向太夫人,周士昭却依然面无表情,只是眼底的冷冽更多了几分。老太夫人轻轻咳嗽了声,太夫人马上转而笑道,“你看,我这是老糊涂了,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呢。”说罢伸出手来要接过茶碗。
莘菲却就势一送,就将茶碗搁到了太夫人身侧的小几子上,微微一笑,又行了一跪三叩礼,便起身了。正好身旁的周士昭也拂着衣袖起了身,二人仿佛是说好了一般默契十足。
此刻,二人相视,各自会心地一笑。
太夫人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咬牙忍了半天,才示意身后的青玉将托盘上的东西递给了莘菲。那是一套赤金头面,莘菲也没接,身旁的书儿赶紧上前接了过去。
莘菲又再大胆地扫了室内一圈。
屋内众人,反应各异。
这一碗茶就是她的石子,这一招投石问路,果然在池里激起了重重涟漪,叫众人或多或少,都给出了回应,现出了面具后的真容。
尴尬时分,一个甜美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静,“哎呀,大嫂可真真是个美人,都显得我这个是烧糊了的卷子了。”
厅上的众人听了这句话,方都笑了起来。
“你这个猴儿,看看你这张嘴。”老太夫人笑道,又看向莘菲,“这是你二弟妹,你们也正式地认识下吧。”
李氏赶紧上前给莘菲行礼,“嫂子大喜了。”莘菲赶紧扶住李氏,二人相携着站起身来。“多谢弟妹了。弟妹真是好颜色,叫嫂子羡慕不已。”
李氏用帕子握了嘴笑道,“嫂子可是打趣弟妹了。”说罢,牵着莘菲的手,走到老太夫人的面前。
第六十八章 话里有话
李氏的声音甜腻软糯,“老祖宗,您看看,这通身的气派,我看着倒像是您的孙女似的,怪道这么有缘呢。”
老太夫人乐呵呵地看着,点头道,“可不是嘛,这也是咱们的缘分,这老话说的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众人也都笑了,莘菲赶紧呈上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给老太夫人的是自己早就想好的,让书儿帮着做好的两双缎面软底的拖鞋,原来是想着老人家晚上起夜时方便穿脱,老太夫人拿过一只,细细地看了半天,笑着说道,“这个我倒是头回见着,回头试试。你有心了。”老太夫人的眼里笑意满满,但似乎却并未达眼底。
给老侯爷的是两身莘菲亲自参与缝制的锦衣,老侯爷身后的丫鬟接了过去,老侯爷也只笑着点点头。给太夫人的是同样两身锦衣,只是花色更为富贵典雅些,太夫人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微微点了下头,就让青芸接了过去。
这时一身暗红色团福字长衫的周士林起身给周士昭和莘菲见了礼,莘菲回了礼,并奉上了自己给这夫妻俩准备的礼物不说。还给几个妹妹周士芳以及几个庶妹都是一个海棠春的金线荷包并几样精巧的首饰。
新媳妇茶也喝过了,众人也都见过礼了,老太夫人便略带疲态地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要进宫谢恩,早些个去吧。”
周士昭并莘菲答应了,其他人也都站起身来,一起辞了出去。
莘菲自上了侯府的马车,周士昭却只骑了匹马走在莘菲的车驾前面,莘菲望着前面周士昭挺拔的身姿,不禁有些迷惑了,到现在为止,周士昭都表现得十分配合,甚至有点维护她的意思,可自己在洞房时的表现又似乎惹恼了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莘菲一时看不透,也猜不出。
这边,莘菲正默默无语地走在去皇宫的路上。那边,老太夫人换了家常的衣裳,歪在软榻上,听着荣嬷嬷的回禀。
“老奴去时,侯爷和夫人刚用完膳,瞧着二人倒是和和气气的,元帕老奴也收了来,只是…只是…”荣嬷嬷说着便靠在老太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哦?”老太夫人惊奇地出了声,“士昭这孩子我知道,是个要强的主儿,这么着的话,看来这莘菲也是个烈性的。嗯,再看看。我说呢,这孩子行动这么自如呢。”
说完老太夫人自己也笑了,“我瞧着是不错的,且看看这几日他们怎么样吧,他们院里的事,你多盯着些。”
荣嬷嬷答道,“老奴省得,您放心。”
老太夫人又闭了眼,不再说话。荣嬷嬷忙坐在榻边的脚踏上替老太夫人捏着腿。
知道莘菲今日要进宫谢恩,内侍一早就候在了宫门,接了二人的车驾,因皇上此刻正在坤宁宫里,便引了二人去往坤宁宫了。
到了坤宁宫的正殿,莘菲老老实实地低着头跟在了周士昭的身后,往日里来皇宫总是吓得莘菲满身汗,行动小心。如今有周士昭在前头顶着,莘菲倒乐得得了自在,只管跟在后边,少说话就行了。
正殿的主位之上坐着身穿明皇龙袍的皇上,身边坐着皇后娘娘。莘菲随着周士昭跪下来叩首,口中称道,“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嗓音传来,“平身吧,朕的静言郡主,朕还没好好看过呢,且抬起头来。”
二人站起身来,莘菲一前来皇宫,还从未见过当今的天子,闻言,便抬起头来,目光清和平静地看向丹陛之上的那个明皇色身影。
皇上久病未愈,面色有些蜡黄,身体瘦削,但眼神之中的那种锐利和凛然却依旧让莘菲震撼,但同时也看到了皇上全身散发出的这种疲惫和无力,正待要说话,皇上咳嗽了几声,身旁的皇后娘娘便赶紧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盏茶,服侍着皇上喝了,皇上这才缓缓说道,“静言是朕亲封的郡主,士昭你要好好待她。”
“臣谨遵皇上教诲。”周士昭连忙应了,皇后娘娘抚着皇上的胸口,柔声说道,“太医说了,您要多歇着,臣妾送您下去歇着可好?”
皇上点点头,“你同他们说说话吧,我去后边躺会就好了。”说罢扶着一旁宫人的手去了后殿。周士昭和莘菲赶紧又跪了下来,“臣(妾身)恭送皇上。”
待皇后娘娘转过身来,说道,“你们也起来吧。”莘菲正要起身,却没想到周士昭却亲手扶了莘菲的胳膊,将她挽了起来。
莘菲一愣,起身之后,周士昭却也没有松开手,反而握住了莘菲的手,皇后娘娘将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面上带笑的说道,“侯爷还挺疼咱们静言的嘛。”
周士昭也笑着说道,“臣还要多谢皇后娘娘眷顾,只是静言身子还是弱了些,臣怕她太辛苦,还请娘娘见谅,宽恕臣殿前失仪了。”
皇后娘娘笑意更深了,“这有什么,本宫就希望看到你们笑两口恩恩爱爱的,静言,侯爷要是待你不好,你便来告诉母后,母后来替你出气。”
莘菲被二人说的脸有点发烫,又觉得二人之间的对话似乎还有什么机锋似的,听见皇后这么说,赶紧含羞嗔道,“母后,您又笑话儿臣了。”
皇后娘娘召召手,将莘菲唤到了自己身边,抚着莘菲的手背,“母后看见你们这样和美,母后也高兴。告诉母后,侯爷待你可好?嗯?”
莘菲脸越发烫了,头都快要低到怀里去了,小声说道,“侯爷待我很好。母后放心。”
皇后娘娘笑着看向周士昭说道,“本宫这个女儿啊,生性聪慧又可人,日后,你可得多让她进宫来陪陪本宫。”
周士昭忙应道,“这是自然。母后请放心。”
皇后娘娘又看向莘菲,手里却暗暗用劲捏了捏莘菲的手,“既这么着,那日后就一个月进宫一趟,来陪陪母后吧。”
莘菲心下大惊,然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乖巧地看向了周士昭,周士昭见她看向自己,皇后娘娘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来,便笑着说道,“这样当然好了。只是您也体谅体谅臣,晚上还是得让她回府,臣现在可离不得她呢。”
这么一说,皇后娘娘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莘菲心下讶然,自己平日里见到的周士昭就从来没有这样的油嘴滑舌过,但面上也还是配合着他,轻轻啐了口,“母后,您看看,又欺负儿臣了,儿臣可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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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配合默契
皇后娘娘这才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在本宫眼前显摆了,快回去歇着吧。”
二人这才又重又行了礼,退出了坤宁宫。
在宫人的身影没在宫门之后,莘菲才上了马车,软软地靠在了车壁上,这一天可真是把她给累着了,应付这么多的人,端着笑脸这么久,脸都要僵了,还要时不时地装稚嫩、装害羞,真是够受的。正在心里抱怨着,车上的帘子被人掀开来,周士昭一个健步就跳了上来,坐在了莘菲身边。
不防之下,莘菲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周士昭后,松了口气,埋怨道,“你不是骑马来的吗?怎么也跑到车上来了,书儿、篆儿呢?”
周士昭不复刚才的笑模样,又是一副冷清的冰块脸,并未回答莘菲的话,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刚才配合得很好。”
莘菲心里腹诽,“你也知道你老人家是在演戏啊,演得一点也不好,也就是我吧,勉强能和你搭上,真是。”可嘴上也不敢说出来,只是敷衍道,“都是侯爷您演的好。”
周士昭嗯了一声,“演?”
莘菲赶紧改口道,“您说的好。只是莘菲不明白的是,您和皇后之间…”
周士昭并不回答,只是深深地皱了眉头,“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差了。”
莘菲被他这样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方式惹烦了,便不再与他说话,自己撑了头,闭了眼,想养会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莘菲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了过去,想要挣开,又抵不住沉沉的困意,到底还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那人的怀里睡过去了。
周士昭看着怀里的这张白嫩红润的睡颜,那微微嘟着的小嘴,仿佛是盛放的花瓣一样,就忍不住地想要啄了下去。
莘菲正睡得香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嘴唇上留连,伸手拂了拂,过了会还是有种有小虫子在嘴唇上跑的感觉,便嘟哝着,“什么东西…”话还没说完,丁香小舌便被含住了,紧紧的吸吮,仿佛要将她口中的蜜汁吸干似的,莘菲一个激灵,微微睁开眼,周士昭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莘菲心里恼怒,这个人,怎么总是搞突然袭击,想要反抗,才发现自己的身子都已被周士昭的大手紧紧地箍住了,动弹不得。
周士昭的胡子浓密,扎得莘菲疼得直皱眉头,逮了个机会狠狠咬了下去,周士昭眉头一皱,松开了莘菲的嘴,“你怎么还咬人呢?”
莘菲大口的喘着气,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的?”
周士昭淡淡地说道,“怎样的?”并不放开箍着莘菲身子的手,反而更紧了紧,莘菲整个人是完全贴在了周士昭的胸膛上,周士昭此刻的眼神炙热而危险,莘菲支吾着说道,“我…你…”
周士昭又要欺身过来吻莘菲,莘菲连忙挣出只手来挡住了周士昭的脸,手上的些微刺痛感提醒了她,赶紧说道,“你…你的胡子要剃掉,太扎人了。”说完自己也感觉自己的脸甚至是全身都烫得不得了。
周士昭停下身子,伸出了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下巴,点点头,“只要你喜欢,就剃掉。”
莘菲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
两人正以这种暧昧的姿势纠缠时,就听到外边书儿的声音,“侯爷,夫人,到了。”
莘菲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周士昭颇有些舍不得地方开了莘菲,自己先行跳下了马车,莘菲正要搭着下边侍候的书儿、篆儿的手,却不防落到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之中。
原来是周士昭摒退了书儿、篆儿,自己上前抱了莘菲下车。
二门上侍候的丫鬟婆子一大堆,都瞧见了这一幕,都或捂嘴强忍笑意,或转过头去低笑,书儿也吐着舌头和篆儿偷笑。
莘菲却是羞得将头埋入周士昭的怀里,一边还在小声哀求着,“快点放我下来,丢死人了。这么多下人看着呢。”
周士昭却是全然不理会,抱了莘菲径直向他们的院子菡笑堂走去。
这会菡笑堂里侍候的丫鬟婆子都来不及回避行礼,就看见侯爷大步流星地抱着夫人进了起居间。
在外间收拾打扫的古嬷嬷看见了“哎哟”了一声感激拉着旁边的紫芯、紫蕊退了出去。
周士昭将莘菲抱进里间,将莘菲放在了大床之上,自己也贴身压在了莘菲身上,莘菲立刻反抗道,“侯爷,您要干什么,大白天的,下人们都在外边呢。”
“大白天?那么晚上…?”周士昭抓了莘菲话里的漏洞。
莘菲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越说越错,周士昭却不顾莘菲的想法,又吻了下去。
吻得莘菲七荤八素的,双手还不老实地伸入了莘菲的衣襟,抚上了莘菲的柔软。莘菲“唔”的一声呻吟了出来,全身从头皮麻到了脚趾,周士昭却被莘菲这一声呻吟更加激起了冲动,吻得更加深入了。
莘菲已经感觉到了顶在自己大腿根处的不同,无奈被周士昭压制得完全动不得,只有狠心再次用了咬人这一招。
这次,周士昭被咬得吃痛了,才方开莘菲,却也才发现那如花瓣的红唇已然肿胀不已。
莘菲激烈地喘气,用恶狠狠地眼神盯着周士昭,恼怒地正要开口骂人,周士昭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摸着莘菲肿胀的红唇,“疼吗?”声音却是异常温柔。
莘菲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要骂的话,呆呆地没反应过来。
周士昭低笑了声,松开了莘菲,起身到净房里拿了方湿帕子,按压在莘菲肿胀的红唇上,莘菲接了帕子,自己按着。也起身下了床,对着铜镜理了理自己已被弄乱的鬓发。
周士昭走到外间,唤了古嬷嬷进来服侍莘菲,古嬷嬷进来看见莘菲散乱的鬓发、肿胀的红唇,不禁眉开眼笑,上来替莘菲抿着头发。一边还低声说道,“侯爷还真是疼夫人呢。”
莘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也不好给古嬷嬷难看,只是红着脸低头揉搓着手里的帕子。
第七十章 继女妙音
古嬷嬷见莘菲害羞的模样,也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给莘菲抿好了头发,莘菲正要吩咐人摆午膳,就听到外边丫鬟回道,“大小姐和二少爷请安来了。”
莘菲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拜见祖母、公婆她都不会有太多的紧张,可是妙姐儿,这个自己以前的学生兼上司,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继女,这关系着实让莘菲头疼,何况自从被封郡主后,莘菲也再也没有单独见过妙姐儿了,还不知道妙姐儿对现在的她是持何种态度呢。
莘菲心下忐忑,但还是假装镇定地走到了外间,并让古嬷嬷将给这姐弟二人准备的礼物也拿了出来。
周士昭坐在上首八仙桌左边的太师椅上,莘菲便走过去坐在了右边的椅上,一时,丫鬟打着帘子,妙姐儿带着抱着朗哥儿的乳母走了进来。
几个月不见,妙姐儿似是长高了些,神情笃定淡漠,紫色的衫裙衬得她越发唇红齿白,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她带着乳母走过来,有丫鬟拿了锦垫放在大理石砖地上,妙姐儿便跪了下去,旁边抱着朗哥儿的乳母也跟着跪了下去。
“妙音给父亲、母亲请安!”妙姐儿神色平静,语调正常得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她越是如此的正常就越让莘菲感觉到害怕,这还是那个成天跟在自己身后撒娇的妙姐儿吗,还是那个缠着自己要学游泳的妙姐儿吗,还是那个对任何想成为侯爷继室的女人都抱以莫大敌意的妙姐儿吗…
莘菲看着淡然的妙姐儿,可惜妙姐儿却根本不看她,不给她眼神对看的机会。莘菲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些许愧疚,或许现在在妙姐儿的心里,她与那些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是一样的吧。
莘菲正暗自伤心,周士昭的声音却已响起,“起来吧,你母亲你已见过,就不比多说什么了。”
周士昭对着任何人都是这么话少,就算是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过如此。妙姐儿应了站起身来,从乳母手中抱过朗哥儿,向周士昭走近了点,点点自己怀中的小小人儿的下巴,“这是爹,叫爹啊。”
朗哥儿已经一岁多了,圆乎乎的脸庞,黑溜溜的眼珠不错地看着周士昭,肉乎乎的小手还不停地挥舞着,嘴里嗯嗯啊啊地乱说一气,就是没有说出“爹”这个单字来。
周士昭却已完全没了耐心,挥挥手,示意乳母将朗哥儿抱了开来。莘菲见妙姐儿脸上流露出失落感,赶紧将身后古嬷嬷端的托盘中的东西拿了过来,递与妙姐儿,“妙姐儿,这是我…母亲给你的。”是一套莘菲精心挑选的珍珠首饰,精巧的珍珠手串,耳铛和发饰。
妙姐儿伸手接了过来,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喜悦,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平静地道谢。
尽管知道有可能是这样的反应,莘菲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她宁愿妙姐儿大骂她一通也不愿看到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妙姐儿接过莘菲的礼物便退到了一边再不开口说话了。一旁被乳母抱在怀里的朗哥儿倒是不肯安静,咿呀的叫唤着。莘菲示意乳母上前来,从乳母怀中接过了朗哥儿抱了过来。
朗哥儿倒也不认生,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打量着莘菲,在现代莘菲就特别喜欢小孩子,这么大的孩子又正是可爱的时候,莘菲笑着逗朗哥儿玩,周士昭见朗哥儿在莘菲怀里掖不可不闹,倒是多看了莘菲几眼,一旁的妙姐儿看着周士昭望向莘菲的神色,淡然的神情里也多了几分什么。
这边朗哥儿毫不客气地伸手抓了莘菲发髻上的云凤纹金簪上的流苏玩,扯得莘菲偏着头都挣不开了。
乳母赶紧上来拉开了朗哥儿的小手笑着说道,“朗哥儿真是喜欢夫人呢,平日里朗哥儿从不让别人抱的,这会子与夫人倒是亲近了。”
朗哥儿见离开了莘菲的怀抱又抓不到金簪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莘菲赶紧将自己准备好的用暖玉雕琢而成的小老虎拿了过来,递到朗哥儿手里,朗哥儿见了新玩具,又是没见过的,倒是止住了哭声,抽噎着玩了起来,莘菲又拿了个金镶玉项圈也递与乳母,“这是我给朗哥儿准备的东西,你拿了去给他上册收好了。”
乳母应着接了过去,抱了朗哥儿退到了一边。
见周士昭没反应,想着这会也是用膳时间了,便向着妙姐儿说道,“你们还没用膳吧?就留在这用吧,我和你父亲正好也要用呢。”
妙姐儿屈膝行礼道,“妙音和朗哥儿就不打搅父亲、母亲了,朗哥儿用饭麻烦,妙音自去照顾弟弟。”
见妙姐儿出言拒绝,莘菲刚刚提起的精神一下又被打击到了,但是她心里也知道,这事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便没再坚持,以请示的眼神看了看周士昭,见他点点头,便说道,“那好吧,改日咱们再一起用膳吧。”
妙姐儿便带着抱了朗哥儿的乳母退了出去。
莘菲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吩咐古嬷嬷去摆了饭来,给周士昭盛好饭,自己才坐了下来,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粒,随意吃了几口,便无心再用了。周士昭胃口倒是不错,用了两碗饭,还喝了一碗汤。吃罢饭,侍候着周士昭漱了口,周士昭没有歇午觉的习惯,便去了无意斋处理一些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