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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便得意的笑笑,轻叹一声说道:“此案非同小可,诋毁圣上,污蔑朝廷,可是不小的罪过,且听说这次查抄贾府,还搜出了很多违禁物品,那贾琏之妻包揽诉讼,逼死人命,重利放贷,图谋暴利,贾琏亦在国孝家孝期间逼良为妾,结交外官图谋不轨。贾赦强人财务逼死人命,贾政外任亏空等等若干罪名都有待查实!更有贾宝玉写反诗邀圣宠,胆大妄为。真真叫人可畏啊!北静王?”
水溶先是静静地听着,突然间听见太子叫自己,于是不得不应了一声,出列,冲着上面龙座边上另摆放一张椅子上坐着的太子躬身施礼:“臣在。”
“你素来不理朝政,原是这文武百官中最干净的人。此事牵连甚广,只交给大理寺卿查办,我不放心,只怕父皇也不放心。明儿起,你北静王便会同大理寺一起查清此事,据实上奏。”太子高高在上,看着水溶时一片赤诚之情。然水溶心中暗暗冷笑,看来太子不会容自己清闲下去了。至此风起云涌之际,恐怕自己再一味的中庸,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忙回道:“臣谨遵太子谕,绝不辜负太子和皇上对微臣的信任。”
“很好,你从小儿就是个经纬分明的人,我也信你绝不会徇私枉法。况且你素来与这些人极少来往,我是知道的。”太子笑笑,点头示意水溶起身。
众人不敢有任何异议,太监便高声宣告退朝。水溶立在原地,低着头微闭着眼睛,等朝中重臣皆纷纷转身时,便瞧见一侧的丞相走上高台,似是对太子说了什么。太子脸色便有些难看,但瞧着水溶挺拔的背影,忍不住高声叫道:溶弟,你且留步。”
水溶的脚步慢慢的止住,然后徐徐转身,又往回走了几步,躬身道:“臣请太子示下。”
“那荣国府中,据说有你的人?”太子轻笑着问,“怎么原来没听说过,溶弟与荣府中的女子有情…”
水溶心中一动,心道:果然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人平日里巴结太子,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只是自己当时把黛玉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此事。亦做好了应对之策。所以心中倒也坦然。于是回道:“臣万死,亦不敢欺瞒太子,臣与荣国府的一干人等,皆没有任何牵连,前天查抄宁荣二府,太子爷吩咐臣前去督办,臣与属下方去荣府督查查抄一事,因见一女子倒在雪地之中,一侧只有一个丫头跪在地上哭,还有几个官兵猥琐上前,企图非礼。臣叫手下把他们喝退,那丫头对微臣说,倒在地上的女子非贾府之人,乃是前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因父母双亡,寄居贾府。且自由体弱多病,当时已经吐血,几近身亡。臣亦亲自探视,当时那林氏女子果然没有了什么生气,便命人把那丫头和贾府众女眷关在一起。而臣之所以把林如海之女带回府中请医延药,皆是因为当初臣随父王去江南办差时,曾得林御史的帮助,况宁荣二府获罪,与林家女无干,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之孤女命丧雪地,而不加援手。今日那女子尚在我府上昏迷不醒,死活难料。太子若觉得不妥,臣请太子示下,将如何安置此女?”
太子原本还兴致勃勃,但听水溶一路讲下来,又见是一个快死的人,在水溶家里呆了两日依然昏迷不醒,便没了兴趣,只当是一个死人罢了。况且查抄贾府,所有的家眷都登记造册,量水溶也不敢为了一个女子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于是摆手笑道:“既然是林如海之女,那就算了吧。孤女病重,倒是难为溶弟费心了。林如海当初与我也有几面之缘,记得那是个儒雅的书生模样,他们林家也是几世忠烈,这样一个孤女自然不该受到什么牵连。”
“太子圣明。”水溶一边说,一边看了丞相一眼。俯身低头。
“你忙你的去吧,等办完了这间差事,父皇的身子也差不多好了。等我闲了,再去你府上品茗对弈。”
“是,臣告退。”水溶又行礼,然后退出勤政殿。
第12章 残月如钩归人如魅
却说贾府满门获罪,贾政和宝玉等人亦被押解回京。初时贾赦,贾珍,包括贾政等人都以为贾府获罪的缘由,是元妃后宫失宠,致使贾府没了依靠。却又哪里知道,像这种百年望族平日做事不知收敛,太过张扬,早就得罪了许多人。别人忍他,不过是没有机会把他扳倒。如今贾政功利心切,却把宝玉的一首儿戏之诗当做宝贝来宣扬。其实早就落在一些人的眼里。
众人只说那诗极好,怂恿着他呈交御览,有的跟贾政一样,被功利眯了眼,看不真切,有的则是等待机会参他一本罢了。
再看当日黛玉满心焦虑的那几句诗:
星驰时报入京师,谁家儿女不伤悲!
天子惊慌愁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
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
我为四娘长叹息,歌成余意尚傍徨!
连天子都惊慌发愁,文武百官皆没有办法,惟独林四娘英勇杀敌,不卑不亢。而且还明着骂满朝文武都不如一个闺阁女儿家。这样的诗词若不被称作反诗,那史上哪里还会有‘文字狱’之说?
黛玉当日一听词句,便满心惶惶不安,曾劝说贾母提醒贾政,这样的诗在家里做着玩儿也就罢了,万不可拿出去四处宣扬。可偏偏当日被王夫人讥讽嘲笑,贾母也没有在意。偏偏当初贾政集结众人作此姽婳诗原就是想为宝玉谋个出路。
不想却因此事,而引发了后来的非议,再加上平日里不知收敛做下的那些祸事一并给抖搂出来,哪里是靠的一个后妃便能支撑的住的?
水溶自被太子点了差事,每日一清早上朝后,便去会同大理寺审理宁荣二府造反一案。虽然造反之事没有多少眉目,但原来那些包揽诉讼,欺压良善,强抢财物,逼死人命,放高利贷,外人亏空,私通外官,图谋不轨等一系列罪名皆查有实证。
水溶少不得把这些东西会同大理寺卿一起呈报太子,然太子亦不发落,只叫大理寺把人犯看押在牢里,并把宝玉和凤姐儿两个重犯一起关在狱神庙,等皇上龙体圣安之后,在做定夺。
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拖到了年底。
水溶因查办此案兢兢业业,深得太子的欣赏,年关将至,朝中各官府衙门皆封了官印,停止办差,往年时有皇上带领皇室宗亲及文武大臣祭天拜地,上告祖宗,下慰百姓。然今年皇上身子不好,太子领政,丞相监国,这些繁文缛节也只得罢了。只有太子带着众人去天坛祭天,归来之后便把文武重臣都放了年假,各自在家置办年酒,索性连御赐年宴都免了。
水溶乐得清闲,自放假后便每日在家,约了梅瑜泽来赏梅对弈,吟诗作曲,倒也自在。
黛玉每日都在竹影阁休养,一应茶饭药饵,皆是十二分的精致。就连平时吃粥用的小菜,也都是淮扬风味,每日见了,便都会哀伤一回。总有一点,无论一边伺候的卢嬷嬷和笋儿如何劝说,黛玉只是一句话都不说。每日除了默默流泪之外,便是愣神发呆。晚上睡下之后,总也是长吁短叹许久才能入睡。睡梦中亦经常惊醒,醒来时泪湿枕边,哽咽难语,必得再哭上半个时辰方才渐渐安静。
这晚水溶跟往常一样,送走了梅瑜泽后,屏退家人独步行来,至竹影阁外,瞧着里面黑洞洞的窗口站了一会儿,知道黛玉已经睡下,卢嬷嬷和两个丫头也睡了,便不再惊扰。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半夜三更四更的天过来,正是黛玉刚刚睡下的时候,站一会子就走,走时差不多四更半或者五更天,黛玉也必然醒来的时候。所以水溶并不知道,每晚黛玉只是能睡那短短的一会儿。正是他夜半守候的时候。
眼看着过了四更天,水溶正要转身离开,却忽然见那屋子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他心中一暖,便止住了脚步,看着窗户纸上晃动的人影,知道是笋儿在来回的倒茶。暗夜里冰冷的眸子变得温和起来,似乎黎明前那一丝曙光。
笋儿宽慰着黛玉又朦胧睡下,自己原是要出来走动,所以披上大毛衣裳出了院门。却瞧见水溶呆呆的站在那里,天边一弯西沉的残月,勾画出他挺拔的背影,鸦青色的黑貂大氅一直裹道脚踝,寒风吹来,厚重的衣服也飘飘荡荡的,如魅影一般冰冷的叫人害怕却又不舍。
笋儿丫头是北静王府的家生奴才,父亲当年跟着老王爷征战死于沙场,母亲多病,于两年前也死了。她从小在北静王府长大,知道主子活到今年一十九岁,从没带女人回过王府,如今自己照顾的这位是个例外。当时笋儿还想,这恐怕就是将来的王妃了吧?即便不是王妃,是侧妃,或者侍妾也好,反正她是王爷心中不一样的女人。但到得后来,黛玉醒后,又不见水溶来一趟。笋儿原来的心思也少了许多,想这不过是王爷因为什么原因救回来的女子,并不是王爷喜欢的女人。
但今晚偶然的遇见,才让笋儿明白,屋子里那个病弱不堪的女子,不单单是王爷喜欢的女人,可能还会是王爷今生今世都忘不了的女人。
水溶听见身后有人,便回过头来,恰瞧见看着自己发愣的笋儿,于是沉声道:“你不在里面服侍,跑出来做什么?”
“呃…奴婢见过王爷。”笋儿忙福身行礼。
“她这些日子怎样?”水溶看着笋儿有些惊慌,便猜想到这丫头必然是无意中遇见,于是不再追问她因何出来。
“用了华先生的药,渐渐地好了。只是心情不好,晚上长做噩梦,总是哭醒了。”
“可曾叫人不曾?”
“叫过,不过是睡梦里。醒着的时候再不说一句话。”
“叫谁?”水溶暗暗地咬牙,似乎已经猜到她梦中叫谁,但还是要问上一句,似乎是要让自己死心似的。
“叫紫鹃。”笋儿认真的说道,“奴婢想,这紫鹃究竟是何人?许是这姑娘原来的贴身丫头?”
“哦。”水溶别开目光,看着天际的那如钩的弯月,心中又有些不忍,半晌方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笋儿福身退下,水溶也便慢慢转身回去。
第13章 除夕夜溶玉终相对
及至大年三十晚上,因众人都要守岁,所以公侯世家一般都请了戏班之类的饮酒取乐。直闹个通宵方罢。北静王府却没有那般热闹,原因有二,一是老王妃死了两年,北静王孝期未满,二是水溶原本也不怎么喜欢热闹,于是只叫家人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算是过年。
梅瑜泽料想水溶必是如此,所以天不黑便赶了来,进门便见水溶一个人在书房和闷酒,于是笑道:“这孝期也到了第三年,何必还这么苦着自己?不如跟我去吧?”
“喧喧嚷嚷有什么意思?”水溶淡淡一笑,听着外边此起彼伏的爆竹声,烟火的红绿光芒映着窗户纸偶尔红红绿绿,而他却好像与这些完全隔离一般。
“罢了,既然不去我那儿,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别了,你还是回家陪你的新夫人吧。新婚燕尔,大过年的便往我这里跑,叫人听着还以为我多刻薄呢。”水溶淡淡一笑,满饮一杯梨花白。
梅瑜泽倒是不怎么客气,便坐在水溶对面,陪他吃了几杯酒,又说了些闲话,无非是家里请了那一个戏班子,哪个戏班子里的小生小旦的身段儿好,被哪家公子看上了,又与谁争风吃醋这类的闲言碎语。无非是给水溶解闷儿而已。
水溶也不多言,只是一边吃酒,一边淡淡的笑着听他一个人说。直到二更天,水溶方道:“天晚了,你且回吧。我也就要睡了。”
“果然王爷就睡了,那瑜泽便先回去。”梅瑜泽直到他必不能睡的。只是自己这会儿还不回去,怕家里已经找翻了天。
看着梅瑜泽一身绛紫色银狐披风隐入夜色里,水溶便一扬脖子,把杯中酒尽数倒入口中。甜香辛辣的滋味由喉头遍及全身,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也燃烧起来。
“来人。”水溶把手中酒杯放下,以手撑着桌子叫人。水安应声而入,半弓着身子等候水溶的吩咐。
“用暖轿把竹影阁的人接来,与本王守岁。”水溶的话音里透着淡淡的恨意。
“是。”水安急忙领命而去,暗道主子终于算是开了窍,明明放着个人在家里,偏偏整晚上的一个人苦熬,何苦来着?
黛玉的身子已经好了一半,华先生的药是不错的,虽然不是那些名贵药材,但却有着独到的疗效。竹影阁是北王府后园一个僻静的角落,住在这里甚至听不到外边的炮竹声。但笋儿依然叫人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在摆上来的时候跟黛玉解释说:“姑娘,今儿除夕,姑娘多少用点,讨个吉利。”
“…”黛玉苦涩的微笑,讨什么吉利?如今自己孑然一身尚不知身在何处,父母早亡亲戚离散,要吉利何用?于是她慢慢的起身,走到窗前的长条书案上,看着外边影影绰绰的风灯,提笔写道:“凄风苦雨夜漫漫,梅香绕阶前,恨此身不死空怅惘,入尘且余香…”
院门被推开,卢氏便出门迎了出去。却是水安带着四个婆子抬着一顶软轿过来,说王爷请姑娘过去一起守岁。卢氏忙答应着进来,拿了那件簇新的竹叶青凤尾纹织金大毛斗篷来,对黛玉笑道:“姑娘,我们主子请姑娘过去一起守岁。”
黛玉方将手中之笔放下。想想,这救了自己的人定非寻常人家,不然那样大的罪名,自己却能安然无恙,再看着满屋的陈设,只怕是定是王公贵族之家,至少这家的主子,也该是个国公了。于是慢慢起身,任凭笋儿给自己把斗篷披上,领口淡紫色蝴蝶宫绦系好,头上罩上暖帽。黛玉便由着卢氏扶着自己,慢慢的出了屋门。
一个多月以来,这是黛玉第一次踏出这道门槛儿。夜风呼啸,细听时如婴儿呜咽,悲伤哀痛,催人泪下,明明是欣喜的除夕之夜,在黛玉的心里,确如到了世界末日。
上了暖轿,脸上被风刀钝割的感觉没有了,但却麻燎燎的,没了知觉。轿子慢慢被抬起来,然后转过方向,一颤一颤的离开了竹影阁。黛玉甚至可以感觉到下面的台阶并不好走,轿子忽而一倾一斜的,坐在里面也不舒服。
救了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一个月来黛玉时时刻刻都在猜测,又想这人既然救了自己,为何又不着一面?许是太忙?纵然国事缠身,也应该有内眷啊,再不成,总有个管家娘子或者大丫头之类的过来瞧瞧自己,非亲非故,此人能救自己,除了看上自己这副皮囊之外,还会有什么原因?
许许多多的疑问一起涌上黛玉的心头,思来想去不得要领,正在迷茫之际,忽觉得轿子慢慢落下,外边卢氏的声音轻缓的传来:“姑娘,到了。”接着轿帘被掀起,笋儿的手便递了过来。
黛玉犹豫着伸出手,扶着笋儿慢慢的下轿子,刚站起身来,才觉得腿脚已经麻木,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吓得笋儿惊叫了一声:“姑娘小心!”
屋子里水溶握着酒杯的手,便猛然一哆嗦,杯中的梨花白便洒到了衣袖上,面前浮起一阵甘洌的酒香。于是猛的将杯中残酒倒入口中,一口咽下,捏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黛玉随着丫头的搀扶,慢慢的进了屋子。暖风扑面而来,让她有些挣不开眼睛,迷离中只见满桌子酒菜只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墨色棉绫家常袄,面如冠玉,剑眉深锁。只那样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空空的酒杯。冷与热的交替让她的脸忽然潮红起来,灯光下艳艳的颜色,确如涂了过多的胭脂一般。
水溶低着头,似乎是在等什么,但是一直没等到。黛玉却直直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吩咐,然后去斟酒,或者布菜,或者说些感恩戴德的话谢谢他救了自己,但终究也什么没做。
二人一坐,一立。僵持着,谁也不肯开口说第一句话。
“姑娘,这就是我们主子了。”水安左看看右看看,想来想去,总觉得是这位姑娘应该先给王爷请安才对。是王爷救了她的性命不是吗?而且今儿又是大年三十,这位姑娘但凡有点眼色,也该上前给王爷行个万福,道一声:新年吉祥。
黛玉收回目光,慢慢的低下头去看着桌子角,对着水溶行了个万福,依然没说话。
“倒酒!”水溶把手中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坐正了身子,抬起头来,看着黛玉。
卢氏忙上前来,解开黛玉身上的斗篷,然后悄然退下,她不是这屋里当差的奴才,这屋里的任何事都与她无干。笋儿有些不放心黛玉,还愣愣的站在那里,王爷都吩咐了,这姑娘怎么还站着不动?卢氏着急的拉了笋儿一把,二人到屋子的角落处站好。
第14章 守旧岁默默两无言
黛玉站在那里,良久未动。
两边高几上的烛台,点燃了十几只白色的蜡烛,除夕夜原本是点红色的蜡烛,照红色的灯罩,但水溶吩咐,老王妃不满三年,一律用白色。烛光闪烁,烛花结了又爆,轻微的噼啪声都十分的刺耳。
水安战战兢兢的立在那里,不停地给黛玉使眼色,暗示她快去给水溶斟酒。然黛玉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水溶嘲讽的一笑,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下人都下去。然后自己慢慢的往后靠,仿佛十分惬意的,靠在太师椅的靠垫上,手从袖子里一摸,便拿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香袋,手指绕着香袋的带子,在黛玉眼前慢慢的晃着。慵懒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你可认识这个?”
黛玉抬头看时,心中一惊,眼前轰的一下,几乎不曾跌倒,忙伸手扶住桌案,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只香袋。——那是当年自己绣给宝玉的香袋,还为这个吵了一架,那香袋上兀自留着当年剪坏的后来自己又用细细密密织补起来的痕迹。
“若是想知道他如今怎样,那就给我把酒斟上。”水溶看着黛玉眼睛里的悲恸,嘴角却弯起一抹笑意,既然她心中只有他,那么便用他的事情,把她心中的爱都折磨掉吧!
“我要见他。”黛玉终于开口说话,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吃惊。曾几何时,自己的声音确是这样的沙哑?
“你这是在要求我吗?”水溶一抬手,收起荷包,无所谓的笑笑,自顾拿过酒壶,斟满了酒,又一次一干而尽。
“你为什么救我?”黛玉瞪着水溶,其实这个问题才是她最想知道的,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不让自己死在那个园子里?那天的雪好大,整个院子都是白的,那么干净的雪,把整个肮脏的世界都盖住,死在那里,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
“因为你姓林,不姓贾!”水溶说这句话的同时,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桌案上的杯盘受到震动,哗啦啦响了几声之后,又归于平静。
是的,自己姓林,不姓贾。跟宝玉定亲的,是薛家的宝钗,也不是林家的黛玉。纵然抄家,又与自己何干?黛玉沉默的低下头,只觉得浑身无力,连血液也被这热烘烘的气流给烘干了。眼前一阵晕眩,身子慢慢的矮下去。
“该死!”水溶心中一急,猛然起身,在她的脑袋磕到桌子角之前把她揽过来,任凭她如柳絮一般,毫无重量的落尽自己的怀里。她怎么会这么轻?水溶半跪在地上,看着依靠在自己怀里的苍白的容颜,刹那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了思维。
“主子…”卢氏和笋儿急忙从角落里奔过来,二人都跪在地上,看着水溶怀中的黛玉,终究是笋儿大着胆子,对水溶说道:“主子,姑娘一日未进水米,身子弱的很,又站了这一会子,才会这样。”
“弄点米汤来。”水溶说着,把黛玉轻轻抱起,转身放到暖炕上,拉过引枕,垫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半靠在那里,转身闪开,吩咐笋儿道:“想办法喂她吃一点。”
“是。”笋儿忙答应着,把那碗御田粳米的米汤放在炕桌上,和卢氏二人,一声声叫醒黛玉,扶着她半坐起来,用银质汤汁一勺勺的喂她米汤。
黛玉朦胧中吃了两三口,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摆设,知道自己还在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的屋子里。便没有了胃口,摇头闭上眼睛。
笋儿无奈的和卢氏对视一眼,想不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竟然有这么一副烈性子。
水溶在一旁看见黛玉不吃,淡淡的说道:“你不是想去看他吗?就你这副样子,连屋门口都出不去,还想出府?”
“不去了。看不看,有什么要紧。”黛玉惨淡一笑,只一副求死的表情。
“原来以为林如海的女儿会是怎样的与众不同,如今看来,不过如此罢了!”水溶见抬出宝玉没用,便又抬出了林如海。
黛玉果然睁开眼睛,再次盯着水溶,半晌方问:“你认识我父亲?”
“不然你以为我因何救你?”水溶不屑的哼道。
哦,原来是父亲的故人,想不到此人如此年轻,竟然跟父亲有交集,怎么原没有听父亲说起过呢?黛玉又看了水溶一眼,瞧这个人的样子,倒也不怎么讨厌。只是那副冷冰冰的眼神时刻都在拒人千里之外,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说话的人。既然是父亲的故人,那自己切不可太过任性妄为了。于是轻声问了一句:“还请大人赐教贵姓,黛玉有生之年,必对大人感恩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