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听见外边的话忙悄悄地从叶逸贤卧室里出来,拉着木香往对面的暖阁里去坐下,方道:“太太有什么话,这么晚了又打发你来?”
木香叹道:“还不是咱们这个牛心左性的小爷闹得?太太叫我来问问你,今儿西府的宴席上是不是平少爷故意使坏,挑唆着咱们爷不要人家玉姑娘的?”
墨香听了这话,正中了心事,细细的想了想,方道:“论理主子们的事情很不该咱们做奴才的多嘴。只是我今儿在那边也听见一个小丫头说了两句话,心里一直在嘀咕着要不要说给太太听。你这会儿又来说这话,我可不敢隐瞒了。”
木香忙笑道:“什么话你快说。不是我这人性子急,咱们小爷将来娶个什么样的奶奶进门,可是直接关系到你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呢!”
墨香方说了小丫头翠果的话,又叹道:“我觉得咱们小爷的话也不无道理。那个玉姑娘能认识锦瑟,肯定也不是个靠谱的人,你说呢?”
木香一听说锦瑟的名字,肚子里的火气便不打一处来。在她的心里反弹跟锦瑟沾边的人都该死一万次呢,便立刻柳眉倒竖,咬牙骂道:“那个小贱货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她是六两半银子的赌帐抵来的。有那么一个赌鬼老爹,又为了这么一丁点儿的银子拿女儿去抵,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家。这玉姑娘若真是跟她认识,我想也不是什么好姑娘。纵然出生在刺史府,也不是太太喜欢的那种名门淑女。”
墨香叹道:“我也是这样认为。恐怕这事儿太太一听说还得生气。你回去说话可要小心些。”
木香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
墨香起身,送木香出去又看着婆子关了院门后方进去睡觉。
果不其然,龚夫人听说玉嘉珩的女儿和锦瑟认识之后,当时就皱起了眉头说道:“我还真是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她们既然是相熟的,又焉知那个小贱货不会跟她说我们家的坏话?若是她听了锦瑟那死丫头的话还愿意嫁到我们家来,就只能说是别有用心了!这样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赶明儿还是想个办法推了这桩婚事吧。”
此时龚夫人跟前没有外人,只有连翘和木香两个丫头。她这样发牢骚两个丫头也不敢接话。当晚便服侍她睡下,一夜无话。
几日后,平南王王妃果然使了两个婆子过来,明着说是拜望龚夫人,实际上是询问叶逸贤的生辰八字。龚夫人委婉拒绝,说前儿刚好有个和尚来府上化缘见了叶逸贤,说叶逸贤不宜早娶。要定亲的话至少也要过了十八岁。
平南王府的婆子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明白是借口,也没多坐便告辞回去了。平南王王妃听了自己使唤去的人回来说的话,只冷笑了两声,说道:“本来就是闲操心的事儿,我就说我们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自家的子侄有多少?非看着人家的儿子就是好的?”
几个婆子不敢多说什么。王妃到底不高兴,还是两个小孙子来了在她跟前闹了一阵子此事才算是过去,平南王府中再无人敢提叶家的事情。而挑起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欧阳铄这几日总在平南王妃跟前晃悠,目的自然是打听消息,听了这话一颗心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放了下来。
锦瑟的风寒只喝了三次汤药便全好了。虽然身上还有些酸软无力,但之前那些头痛鼻塞喉咙哑的症状基本都在第三碗汤药喝下去的那一觉醒来就消失了。
不得不说,叶逸风的方子真的很有效,锦瑟醒来后咳嗽了两声,然后深呼吸了几下,摇了摇脑袋下了床,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发现自己真的好了之后,便暗暗地想着回头把这副药方讨来,若哪天一不小心穿回去了,也好带点有用的东西回去。
病好了自然不用再窝着。锦瑟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要和欧阳铄出去疯玩两天。不过这几天却总是不见他的影子,问丫头们,从翡翠珍珠到那些十二三岁做粗活的小丫头们一个个儿都摇着脑袋说不知道。
等了两天,锦瑟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她叫珍珠把外边制衣铺子送来的新衣裳找出一套来穿好,又把梳妆台上的那一柄双鸾戏花枝的铜镜反过来,认真的照了照自己那张瘦了一圈儿的小脸,皱了皱眉头自顾嘟囔道:“太苍白了些,这样出去还是会被人当成病鬼吧?”
旁边的珍珠忙上前来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暗格,拿出一只钧窑的小胭脂盒子来献宝似的笑道:“这是京城最有名的脂粉铺送来的胭脂,姑娘挑一点抹在唇上,剩下的用水化开拍在脸上,奴婢保证您又红又香,招蜂引蝶。”
锦瑟噗地一声笑着啐道:“死丫头!不懂的话就别乱用成语!什么招蜂引蝶,你把本姑娘当青楼的花魁啦?”
珍珠忙连声道歉:“呀!姑娘别生气,奴婢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这几个词都是偶然听姑娘说玉姑娘的话,原以为都是些好话,哪里知道…”
锦瑟摆摆手,叹道:“行了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坏话。就是你用的地方不合适了…”还想再说什么,然却被门口进来的人给打断了:“哟,打扮的这么漂亮干什么去呀?”
锦瑟回头,看见一身月白锦缎暗纹长衫的欧阳铄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便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不乐意的说道:“说好了等我病好就出去玩的,你这几天都跑到哪里去了,影子都不见,是不是一个人风流潇洒快活完了才想起姐姐我来啊?”
欧阳铄还没说话,后面又跟进来一人,锦瑟觉得屋子里的温度瞬间冷了一些,在左手手心里打圈磨胭脂膏子的右手不由得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铜镜里,果然见那个冷冰冰的家伙沉着脸走了过来。
有几天没看见他了呢?
锦瑟在心里偷偷地算着,自从那天自己执意要洗澡然后风寒加重之后,他一气之下甩袖而去便一直都在前面的书房睡觉。算起来大概也有五六天了吧?
怎么感觉像是五六年不见的样子了呢?
叶逸风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觉。几天不见,这死丫头瘦了一圈,把他之前费劲了心思养出来的一点肉给弄没了。渐渐地下颌看上去特别可怜,小脸苍白,偏生又弄了那么红艳艳的胭脂抹在唇上,看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新衣裳在这里兴致勃勃的对镜梳妆,他站在她身后恍若梦里。
站了一会儿,叶逸风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道:“你要出去?”
锦瑟原本正发呆呢,忽然听见他说话,其实并没有听清楚什么,只是茫然的点点头,说道:“是啊。”
欧阳铄看看叶逸风阴沉的脸再看看锦瑟茫然的目光,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结果引来叶逸风冷飕飕的目光和锦瑟的一记白眼。
“呃…你们两个好奇怪啊!”欧阳铄反抗。
锦瑟不理他,脸往前倾对着镜子仔细的拍胭脂。叶逸风也不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锦瑟往脸上拍胭脂。
欧阳铄再次被这种诡异的气氛给弄得不上不下的,自己慢慢地收了那风华绝代的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好吧,是我自己讨没趣,我先走了,您二位慢慢地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语的坐着吧。”
锦瑟见欧阳铄要走,忙转头叫他:“你别走。等我一会儿出去啊,你答应带我出去玩的,现在说话不算数了啊?”
叶逸风却瞥了欧阳铄一眼,淡淡的说道:“要走就快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欧阳铄这种时候自然是听叶逸风的,于是他对着锦瑟笑了笑,说道:“锦瑟小姑娘,你听见了吧?我大哥让我快走呢,下次有时间再带你出去玩咯!”说完,他不等锦瑟说话便脚底抹油——溜了。
锦瑟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软骨头。”又转过脸去继续抹胭脂。
旁边站着的珍珠看着她把自己的小脸抹的跟开染料铺一样的花里胡哨,忍笑忍到内伤,终于坚持不住,回头求助的看了叶逸风一眼。
叶逸风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珍珠忙福了一福,看也不看锦瑟便匆匆的走了。
“干嘛呀这是?”锦瑟不满的瞪了珍珠的背影一眼。结果旁边拿着巾帕等物的四个小丫头也都无声的退下去。于是锦瑟恨恨的瞪了叶逸风一眼:“把她们都打发出去你给我梳头啊?”
叶逸风站起身来走到脸盆架上,拿了帕子沾了水走到锦瑟跟前,抬手三下两下把她脸上的胭脂擦掉,然后把沾了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记的帕子丢到一边,淡然说道:“好好地干嘛要抹成那个鬼样子?”
锦瑟冷声哼道:“女为悦己者容啊。”
叶逸风被这句话逗得微微笑起来,抬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叹道:“不过几天而已,又瘦成这样了。还得一两个月才能调养过来。你说这是折腾什么呢?”
锦瑟脖子一扭,挣脱了他的手,轻叹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开几步去站到窗户跟前看着院子的水缸里盛开的睡莲,嘲讽的笑道:“活着就要折腾嘛。不折腾一下,怎么对得起大少爷的万千宠爱呢!”
叶逸风明明听出这丫头口气的自嘲之意,却依然淡然一笑装作惊讶的样子走到她的身边,侧脸看着她叹道:“不容易啊,你也开始懂事了。看来这场病生的也不算冤枉。”
锦瑟的心里正在为自己被丢进水缸得了风寒的事情愤懑呢,这会儿又听见他说这话,心底自然是越发的凄凉。于是猛然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冷冷一笑:“想来大少爷是练九阴真经的吧?这阴寒的功底的确够深厚的。小女子自认不是对手,这就求大少爷放过奴婢吧。”
叶逸风脸上的淡笑终于隐去,目光轻轻地虚起来,没了焦距,却越发的冰冷:“你到是怎么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几天过去了,病也好了,怎么脾气还没顺过来?”
锦瑟心底的委屈化为冷冷轻笑:“真不好意思,是奴婢不识抬举,辜负了大少爷的一番宠爱了。奴婢这就做回本分,去跟丫头们住一块儿去。省的大少爷见了奴婢这样子心烦。”说着,锦瑟转身就走,却被叶逸风一把拉住:“跟丫头们住一块儿去?你不怕我把丫头们全都赶出去么?”
锦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情他还真做的出来。于是甩手欲挣脱他的钳制,生气的说道:“你连兄弟都能赶到北极去,撵出去几个丫头自然不算什么。”
叶逸风嗤的一声笑了:“别忘自己的脸上贴金了。老二去找鳕鱼的目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你刚说我九阴真经练得不错,这会儿有把我想成那种为了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混蛋了吗?更何况——你这样的,也算不上什么美人儿。”
锦瑟今日已经被叶逸风给打击到极点了,此时反而不生气了。只是仰脸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请大少爷说个价儿,我要为自己赎身了。像我这样的品貌都不怎么样的丫头,大概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吧?”
叶逸风慢慢的摇头,墨色瞳眸一紧盯着锦瑟看了一会儿方缓缓地说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明白?”
锦瑟摇摇头,说道:“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曾先生的话?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就不怕我不能助你成事,反而会坏了你的大事?”
“…”叶逸风不说话,只盯着锦瑟看。
锦瑟顽强的仰着脸和他对视,抿着小嘴也是一声不吭。
良久,叶逸风方叹了口气,似乎是把胸口里的怒气都呼了出来。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抬手把面前的小丫头搂进怀里,低声说道:“其实我多么希望还是把你当成一个可以助我成事的丫头。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明白么?”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会不去了。
锦瑟又何尝不这样感慨。如果她没有意外地穿越到这样一个在这样的世道上如蝼蚁一样微贱的小姑娘身上,又怎么会有此时的困惑和为难?明明偎依在他的怀里是这样的安心,可她却不敢多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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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锦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在那样的社会里女孩子喜欢上一个男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绝不会有人笑话她不守妇道,更不会被男人看轻了身价。
可是在如今这样的社会中,自己又是这样的身份。就算聪明如她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毕竟事关尊严,她可不想被这些骄傲自大的家伙们一辈子瞧不起。自尊就是这么固执的东西,谁也没有办法。
叶逸风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十分的安静,一颗心也跟着安静下来。二人相拥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仿佛已经一生一世。最终,锦瑟还是轻轻一叹,抬手推开他的双臂,转过身去。
叶逸风却跟上去从她身后拦住她,轻声说道:“你今儿换了这么一身干净的衣裳,若是不出去逛逛岂不是可惜了?”一句话把二人之间的那股淡淡的愁绪冲散,锦瑟忙笑着转过身来看着叶逸风,问道:“我可以出去玩了么?”说着又垮下小脸来,叹道“可是四少爷已经走了啊,我一个人出去想要什么东西不是还得花自己的银子呀!”
“你这丫头!”叶逸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弯弯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潋滟的光彩,抬手在她的鼻子上一捏,问道:“难道我不比小四更有钱么?”
锦瑟笑着撇嘴:“你的钱不如四少爷的钱好赚啊!”
叶逸风轻叹一声,揽着她的肩膀走到梳妆台前,挑了一个菊花式的花钿子插在她蓬松的发髻上,满意的看了看镜子里清纯的小脸,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本少爷的钱不好赚?”
锦瑟仰脸,顽皮的笑着:“那还要大少爷指点一下小女子啊。”
叶逸风也不正经的笑了笑,微微弯下腰去把脸贴在她的脸颊上,锦瑟看着镜子里亲密无间的一对男女,小脸腾地一下子又红了。叶逸风轻笑道:“只要本少爷高兴,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事情说不定也做得出来。”
“哦?”锦瑟轻笑,“真是可惜,我不是大少爷眼睛里的美人儿。不然为了大少爷的一掷千金,我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叶逸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脸上的温度便瞬间涨高了许多,他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指慢慢的往上移动着扣住她的脖子,然后轻轻用力把她的脸扳过来,低头吻下去。
仿佛是蝶翼轻轻滑过花瓣的温柔,又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迅速。他的唇也只是在她的唇上轻吻一下便迅速的离去,锦瑟诧然的看着他,一双漾着水光的眸子里只有他俊逸非凡的面孔。
“今天陪我出去,想要什么随便你,如何?”叶逸风很是满意这小丫头此时这种茫然无措的目光。平日里她就是太清醒了,目光里的精透的伶俐根本不像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叫人有时候不敢太过接近。只有此时这傻乎乎的样子才最叫人心疼。
“好。”她的清明瞬间恢复,眸子里迷茫的水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略带轻佻的微笑:“至少一千两银子哦,大少爷。”
“没问题。”叶逸风微笑着直起身子,又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说道:“银子没问题。不过——你这次保证要乖巧懂事,明白么?”
锦瑟顿时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于是皱着眉头加条件:“乖巧懂事么,也不是不可以哒!”
叶逸风修长的眉毛挑了挑,等着她继续开出条件。
锦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这次生病之后呢,留下了一个后遗症——我看见油灯蜡烛就觉得别扭,闻见那些烛火的味道鼻子里也很不舒服呢。”
“嗯,回头我给你弄颗夜明珠来照明。以后我们都不用灯烛了。”叶逸风深有同感,决不能给玉花穗那个死女人第二次机会。想了想又觉得不尽然,索性再加上一句:“屋子里的熏香也不要了。香炉都叫人拿出去,改成时鲜的花卉摆在里面。”
叶逸风带着锦瑟出门上了一辆十分奢华的大马车,锦瑟也不问他去哪里,只是开心的转身扒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此时还不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两边的商铺店面的门口站着跑腿的小二,还有些小摊小贩看见行人经过不时的吆喝几声。然而他们的马车经过时,众人却都闭了嘴巴保持安静,连行人也都纷纷躲到两旁让开道路。
马车行至一处繁华的所在,锦瑟透过车窗帘子看过去之间三间高高的门楼上有一副黑漆泥金大字的匾额,字体雍容华贵,上书:凤仪楼。看着门前停着的马车便知道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绝没有一个凡夫俗子平头百姓。
叶逸风的马车到了这凤仪楼的门口却不停下,而是由里面一个华服小厮引着从侧面绕进去一直到后院进了门口方停。锦瑟心中暗想,这么壮观的凤仪楼该不会是叶逸风哥几个的生意吧?
车帘子被掀起来,虎子在车前恭敬的说道:“大少爷,请下车。”
叶逸风应了一声,起身下车,走到车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锦瑟,问道:“还不下来?”
锦瑟忙应道:“这就来。”说着,马上收拾心绪跟在叶逸风的身后下车去。
虎子在旁边看见锦瑟出来,忙微笑着躬身伸出手臂去给她扶着,并细心地叮嘱:“姑娘慢些。”
叶逸风却伸手抓住锦瑟的手腕,冷冷的瞥了虎子一眼:“把马车赶到外边去放好,告诉伙计,弄些好草料喂喂马。”
虎子被自家主子冷眼一暼,心头直打了个哆嗦,忙低着头应了一声,牵着马车走了。
锦瑟随着叶逸风进了后楼,里面便有两个穿着湖水绿色轻纱衣裙的女子迎出来,见了叶逸风急忙福身请安:“奴婢给叶公子请安。”
叶逸风点点头,问道:“我们定的雅间都收拾好了么?”
两个女子忙俯首道:“公子请随奴婢来。”
叶逸风和锦瑟随着两个丫头踩着紫檀色的大漆楼梯一步步上了二楼,转过一道栏杆后进了一间雅室。此间屋子乃是三间屋子相连,并无屏风隔断等物,其间银壁云栋,玉案晶床,罗帏琼帐,宝幔珠缨,锦墩文几,日用各物,无不毕具,光彩陆离,备极精丽,尽管华贵异常,却又不是富贵人家气象,于珠光宝气之中,现出古色古香,别有雍穆清雅之致。
两个丫头带着叶逸风去里面窗下摆放的沉檀木方桌旁边的雕花方靠背的椅子上坐下,一个自觉地站在一侧为他打扇,另一个则执了茶壶到了一杯不冷不热的温茶奉上:“公子请用茶。”
锦瑟一看这都没自己什么事儿啊,感情人家既没把自己当主子也没把自己当丫头,这倒好,乐得轻松呢。于是转身去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自顾拿着扇子扇风。
叶逸风见状,便抬手对着那个扇扇子的丫头摆摆手说道:“先把你们这里的冰碗上几个来,水果要新鲜的。嗯…跟你们厨房的人说,要多放些葡萄。葡萄皮儿都剥好了再放进去。”
那丫头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她刚出门,却另有两个同样服侍的丫头悄悄地进来,无声的站在门口听候吩咐。
叶逸风有些不耐烦,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候着吧。”
那个打扇的丫头忙收起了自己的纨扇转身和门口的两个丫头一起福身告退,轻着脚步出门后把房门带上。
锦瑟轻笑道:“这里好大的规矩,快比得上皇宫了吧?”
叶逸风轻笑道:“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皇室贵族的人,不是王侯就是驸马,全都是这京城里顶尖的人,规矩不大可服侍不好这些人。”
锦瑟一听两只大眼睛里立刻闪着好奇的光彩,扇子也不扇了,转身趴在方桌上问道:“那今天大少爷约得是哪位王侯驸马呀?”
叶逸风又低头轻轻地啜了半口茶,说道:“是六王爷。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一个弟弟。”
“呃…”锦瑟先是一愣,继而更加兴奋起来,“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咯?”
叶逸风点点头,轻声笑道:“所以说你今天要乖巧一些,可不能在任性妄为。六王爷可不比镇南侯府的龚夫人,你想泼一脸酒就能泼一脸酒的。他若是生气要杀谁,恐怕连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锦瑟‘切!’了一声,给了叶逸风一个白眼:“你当我白痴啊?这样的人我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得罪人家?”
叶逸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说她懂事,却听这丫头又继续说道:“说不好待会儿六王爷见了我心生欢喜,就把我要走了哦?到时候你不得不给,我可就真的挣脱了你的束缚咯!”
叶逸风的手指攥成拳头,恨不得一拳揍死这丫头。只不过这里不是地方,六王爷说不定下一刻就进来了。他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反而轻声笑道:“你可打听仔细了,这位王爷对女人不感兴趣,倒是养了一群清俊的小厮。你确定你跟了他会有更好的结果?”
“呃…”锦瑟显然是被这样想不到的事情给震了一下,不过瞬间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问叶逸风:“那么大少爷——您今儿来见六王爷是因为什么呀?该不会是你们的…私相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