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笑着道谢,举杯要喝时,又听李钰笑问:“你杯中是酒还是水?”
“呵!”云启笑着摇了摇头,“今儿又不是跟别人应酬,我犯得着在自己家里喝水吗?”
“那还好!你个寿星若是喝水的话,就太没诚意啦!”李钰说着,仰头把杯中酒喝干。
许是看他们两个说笑许华舟心里不痛快,他转头告了一声罪便离席而去。
李钰和云启云少棠都没在意,云少棠等李钰喝完那杯以后,又拿了酒壶给她倒酒,笑道:“原本十一弟说生辰不过了,我说着十八岁生日么,怎么也要过一下的,再说,公主正好在东陵,别人不请也就罢了,公主是一定要请过来坐一坐的。之前我还担心公主跟我这个性子冷清的老弟闹别扭了不肯来,想不到公主不计前嫌。我在这儿得向公主说一声谢谢。”
“七爷这话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李钰笑着跟云少棠碰杯。
有丫鬟端了四碗莼菜羹上来,李钰见了不由得惊讶:“这个时候还有莼菜?”
“回公主,这个莼菜是西月姑娘春天的时候叫人采回来洗干净后晒成莼菜干保存下来的,公主尝尝,这味道虽然与鲜嫩的莼菜不同,但却另有风味呢。”丫鬟说着,率先给李钰端上一碗。”
李钰笑着拿起汤匙尝了一口,笑道:“味道果然不错。”说着,又吃了两口。
云启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李钰的确挺喜欢这莼菜羹,而且这小汤碗里也不过两口的量,便也不客气的把这一小碗莼菜羹都吃了。
云启又问丫鬟:“你去看看莼菜干还有没有,回头给公主带一些回去。这个羹兰嫂也会做的。”
小丫鬟答应一声,福了一福下去了。
没多会儿的功夫,许华舟回来了,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重新落座,又举起酒杯来向李钰敬酒。李钰虽然不喜欢他,但碍于是在云启的府中也不好刻意找事儿,便举起酒杯来跟他干了一杯。
戏台上正唱着一出《西厢》,花旦一身妩媚的行头,扭着腰肢在戏台上唱着:
先只说迎张郎娘把诺言来践,又谁知兄妹二字断送了良缘。
空对着月儿园清光一片,好叫人闲愁万种离恨千端。
抬泪眼仰天看月阑,天上人间总一般。
那嫦娥孤单寂寞谁怜念?罗幕重重围住了广寒。
莫不是步摇动钗头凤凰?莫不是裙拖得环佩铃铛?
这声音似在东墙来自西厢,分明是动人一曲凤求凰。
…
李钰原本就对这些戏词不怎么上心,依依呀呀的东西她从来就不喜欢,只是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听不清楚啊?她皱了皱眉头,忽然觉得头有些重,再抬头看戏台上的人影渐渐地成了两个,三个…
“唔…”李钰用力的摇了一下头,却忽然觉得头疼欲裂,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啊——”
“怎么了?”云启忙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头疼?”
“头好疼…”李钰又轻轻地晃了晃,发现头疼的更加厉害,遂下意识的用双手抱住了太阳穴,“疼死了。妈的!”
“刚才不还好好地吗?”云少棠诧异的问,“难道是喝多了?这也没喝多少啊。”
云启忙拉过李钰的手腕扣住了她的脉搏,之后瞬间变了脸色:“中毒!”
“啊?”李钰痛苦的抬头看着他,“中毒?”
云启看着李钰因为疼痛而泛红且泪汪汪的眼睛,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忍着胸中滔天怒火,对云少棠说道:“七哥,派人搜查厨房!自这一刻起,府中所有的人都不许离开半步!”
“交给我!”云少棠立刻起身大喝一声:“来人!把王府封了!任何人不许离开!”
李钰看着云启越来越模糊的面容,喃喃的说了一声:“救我…”便昏了过去。
“钰…”云启忙伸出手去把她拉进怀里,怒声吩咐左右:“取银针来!快!”
东陵王府里登时一片混乱。
跟着李钰来的是龙辰和马午两个人,花满楼韩胄等人都忙着码头上粮船启程的事情,原本也想着东陵王府李钰也算是常客,云启自然会悉心照料,却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龙辰恨不得拔剑把在场的人都杀了。只是也知道杀人这会儿是没用的,便对马午说道:“你立刻出去找郎中!然后派人通知花爷他们,要快!”
“好!你守在这里,无论都要把公主救过来!”马午说完,转身疾奔而去。
唱戏的小戏子被护卫全部捆了关起来,厨房里的所有人包括伺候茶水的丫鬟也都被分别关在了屋子里。
西月急匆匆的取了十几种解毒的丹药来摆在云启面前。
云启先选了两颗塞进李钰的嘴里,然后又拿了银针挨个儿试着桌上的饭菜,却没发现任何菜里有毒。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碗没动过的莼菜羹上,忽然转头怒问:“公主刚才喝羹汤的碗呢?拿来!”
“碗已经收下去了…”
“去取来!”云启怒道。
有丫鬟立刻去取,却发现碗已经洗过了。
“公主刚喝完羹汤,这只碗就洗了?嗯?!”云启喷火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众人,冷声问:“这只碗是谁拿下去的?”
面前的一众丫鬟全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谁也不说话。最后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哆哆嗦嗦的回道:“刚刚是玉柳姐姐在这边服侍的,她…刚去了厨房。”
“把她捉来!”云启冷声吩咐完,又转身去给李钰把脉。却发现两颗解毒丸服下去,她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一时心急如焚,又无处发泄,转身抬脚踹翻了身旁的矮桌,桌子上的杯盘菜肴尽数从榻上翻了下去,叮呤当啷一地狼藉。
在他的府邸之中下毒,居然算计的这么好,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云启心里的窝火程度可想而知。
上莼菜羹的丫鬟玉柳被扭送上来,云启冷冷的看着她半晌,多余的字一个也没问,直接吩咐旁边的关山:“取藤条来,就在这儿给我打。悠着点劲儿,不许打死,只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王爷饶命啊!”玉柳跪在地上哀求,“奴婢冤枉啊!”
“府里的丫鬟都是家生子,把她的父母亲人也一并绑过来看着。”云启不理会玉柳的求饶,冷声吩咐道。
“是。”旁边的管家答应一声,朝着身后的护卫一摆手,没多会儿的功夫玉柳的爹娘和弟弟就被绑了来。
“打。”云启看了玉柳一眼,冷声吩咐。
手臂粗的藤条被高高的抡起来,擒着劲儿抽在玉柳的身上。玉柳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玉柳的父母兄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云启看都不看一眼。只等护卫打过了三下,他方冷声说道:“你可以不说,十下之后,就开始打你爹然后是你娘,如果你再不说,接下来就是你弟弟。”
“王爷饶命,我说,我说…”玉柳无力的趴在地上,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许华舟,“是许将军…是他…呜呜…奴婢一时糊涂,不敢求王爷恕罪,只求王爷饶过奴婢的父母亲人!”
“许华舟。”云启缓缓地转头,一双喷火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许华舟,“解药拿出来。”
“哼!”许华舟一脸的悲壮,冷冷的看了云启一眼,又恨恨的盯着昏迷在榻上的李钰,咬牙道:“她欺负郡主,让郡主受那么大的屈辱,还弄断了周管家的腿,气得老侯爷都病了!王爷不顾亲人不顾亲情,还跟着妖女坐在一起吃酒说笑!我就是看不下去!今日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给你解药。”
“好,很好!”云启冷冷一笑,转头看了一眼长策,冷声说道:“噬心丸,给他服下!”
“是。”长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一颗红色的黄豆大小的药丸,忽然上前一把捏住许华舟的嘴巴,把药丸丢进许华舟的嘴里,然后把他的下巴往上一托,许华舟便不自觉的把那粒药丸咽了下去。
噬心丸是一味毒药,服下之后便如万蚁噬心,痛苦万分。
药丸很快发挥了效力,许华舟果然疼的满头是汗,站也站不住,跪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只是他最后都痛的昏死过去,都不肯交出解药。
云启命人搜他的全身也没有收获,一时间真是万愁莫展,只得先把李钰抱去了墨逸轩。
“公主?!公主怎么样了?!”花满楼,韩胄,杨时昀接到消息一起赶来,‘咣’的一声撞开了墨逸轩的屋门。长策和关山上千阻挡,被龙辰和马午一人一个挡开。
“公主!”花满楼冲到床帐跟前,看着昏迷不醒的李钰,转身问着正在给李钰手腕上施针的云启,“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西月上前说道:“公主中了毒,花爷,二位大人,你们不要打扰王爷给公主解毒。”
“谁下的毒?!”杨时昀怒声问道。
“许华舟。”龙辰咬牙道,“安逸侯的副将。”
“安逸侯。”花满楼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转头对龙辰说道,“他这是报复公主弄伤了周安的腿?”
“应该是许华舟自己的意思。这混蛋身上没有解药。”龙辰眉头紧皱,又低声叹道:“马午去找东陵国医馆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给公主解毒。”
“这可怎么办?!”韩胄急的直跺脚!
现在粮食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带来的银子一两也没花,他们完全可以回去向皇上复命,而且这次一准是立了大功的。可是在这最后的时刻,公主出事儿了!
公主出了事儿,他们这几个人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是死罪啊!
房门再次被人猛地推开,马午带着两个医师从外边闯了进来,焦急的问:“公主怎么样了?!”
云启把银针从李钰的手腕上缓缓地取了出来,皱着眉头转头看了一眼马午带来的两个医师,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无语的站了起来。
“王爷。”两个医师朝着云启拱了拱手,上前去给李钰搭脉。
“王爷,公主到底怎么样?”花满楼急切的问。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不知道那混蛋从哪里弄来的毒药,我也不能给她随便服解毒丸,只给她用了两粒常用的,却没效果。刚用银针给她排毒,效果也不是太好。”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云启眉头紧皱,没有说话,却转身看那两个国医馆的医师。
两个人轮流给李钰诊过脉之后,转过身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无奈的叹道:“公主中的毒十分的霸道,下官虽然也见过几十种毒药,但却没见过这一种。解药也不敢随便配,为今之计,只有每隔两个时辰就用针灸排毒,如此三五天的时间,公主或可醒过来。”
“如此就劳烦二位给公主施针吧!”韩胄焦急的说道。
医师朝着韩胄拱了拱手,略有尴尬的说道:“王爷自幼身体孱弱,国医馆的几位老前辈都曾经是府中的常客,下官们的针灸术可比王爷差远了。”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刚给他试过针了,若再要施针也要等两个时辰之后。不过还是要二位暂时在王府之中住下来为公主的事情想想办法。”
“是,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二位,我们商量一下公主的脉象。”云启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矮榻,“这边请。”
“是。”两个医师拱手答应着,随着云启走了过去。
花满楼看着那边跟两个医师细细商议的云启,又转头看着杨时昀和韩胄,长长叹道:“粮船明日启航,而且还有半个月公主的及笄礼就要举行了!这事儿万万耽误不得。”
“可是公主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回京都?!”韩胄急的跺脚,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愤愤的说道,“你说这好好地,来参加什么寿宴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少棠不乐意了,“公主中毒之事不过是偶然而已!”
“偶然偶然!不管怎么偶然,公主现在是在东陵王府中的毒!”韩胄怒道,“而且那个许华舟和安逸侯跟东陵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事儿王府脱不了干系!”
云少棠自然不怕韩胄,怒指着韩胄骂道:“嘿你个狗官,你这话什么意思?没看东陵王为了公主的毒在绞尽脑汁吗?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我看你是不想让你们公主好了!”
“你们分明是有预谋的!”韩胄也急了。
“好了!”云启忽然怒喝一声,“都别吵了!这是我的责任,我绝不会推卸!等公主醒来,我随着你们一起去京都,像大周皇帝请罪!”
“你疯了!”云少棠怒道,“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事儿跟东陵王有脱不开的关系!”韩胄恨恨的瞪了一眼云少棠,咬牙道:“还有那个许华舟,也要一并带去帝都,交给皇上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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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
钰姐遭罪了…。
有月票的请砸过来给王爷加油吧。
第九十六章 江山与你,我都要
一屋子人都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云启不悦的扫视众人,之后目光落在云少棠脸上:“七哥,这边王府就暂时交给你了。西月,去收拾行李准备上船。”说完,他的目光又转向韩胄:“韩大人明天一早我带公主和你们一起去帝都。”
“那我去准备。”韩胄依然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云启,“王爷你最好别再耍花样了。”
“你个混蛋…”云少棠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步想要抽韩胄,却被云启一把拦住,“七哥。”
云少棠转头朝着云启吼:“你这种情况下去帝都,不是等于送死吗?!她就不能晚走两天,等你给她解了毒再走吗?!”
“不要耽误了她的及笄礼。”云启说完,扫视了一下众人,沉声道:“我等会儿还要给她施针,你们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吧。若是不放心,可留烈鹰卫在此守着。”
说完,云启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去书架上找了一本有关针灸的书籍来细细的翻开。
韩胄和杨时昀对视一眼,之后两个人一起看花满楼。
花满楼忙点头说道:“你们两个去忙,我和辰哥午哥等人都守在这里。粮食的事情你们务必办好,别等公主醒了再骂你们就行了。”
“行,公主的安危最重要,你们万不可再掉以轻心。”韩胄多余的嘱咐了一句,和杨时昀离去。
花满楼以及两个国医馆的医师和云启一起守在李钰身边,两个时辰后,云启又给李钰施了一次针。
医师告诉花满楼,公主的毒已经控制住了,只要继续施针解毒,肯定能醒过来。
花满楼听了这话也稍微放了点心,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云启又给李钰把过脉,说了一句出去安排一下府中之事便出去了。
云启出去之后,在廊檐下站了许久,最后转身出了墨逸轩。龙辰和马午对视一眼,想要跟上去,却又碍于身边有东陵王府的护卫在,只得作罢。
云少棠居住的无尘轩里。
云启和云少棠两个人在花梨木雕花八仙桌两边各自沉默不语。
“七哥,就按我说的做吧。”云启说完,抬手理了理衣袖,徐徐而起。
“时机还不到!而且我们打算的并不是先取西南!”云少棠愤愤的站起来,挡住云启的面前,“你喜欢她我不拦着,一个人在这世上能够遇见自己真心喜欢的另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可是,你不能为了她就坏了我们的大计!而且,你也知道李闯根本不同意你娶她,所以你想要光明正大的娶她,就必须站在那个高度!”
“七哥。这样做,我也一样能做到那个高度。”云启抬手缓缓地放在云少棠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他们不该动她。我早就说过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云启轻轻地推开云少棠,翩然而去。
“元敬!”云少棠看着云启离去的背影,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云启却一声不响的渐行渐远,完全没理会云少棠的怒气。
第二日一早,云启抱着尚在昏迷中的李钰登上了北上的官船。
云少棠带人送至码头,看着上百艘的船队浩浩荡荡的离开码头之后,方长长的出了口气,吩咐身后的东陵王府管家:“几大家族的掌家人都到东陵了吗?”
“回七爷,只有谭先生还没到,不过再过两个时辰也该到了。”
“好,那我们回去等。”云少棠一甩袖子,转身上了马车。
船舱里,云启掐着时辰再次给李钰施针,他的针法师承姚家,虽然跟国医馆的医师算是师承一脉,但因为十多年来潜心研究,早就比那些国医馆的医师们精妙了许多。
针灸完之后,两个医师再过来给李钰诊脉,转身面带喜色的说道:“王爷针法精妙,公主的毒已经解了三四成了。”
“才三四成。”云启的眉头深深地蹙着,他的针法是从太乙针法中演变而来的,不需要内力,只以巧妙地针法治病,但也正因为没有内力,功效总是比真正的太乙神针差了些。
“王爷不必忧心,照着这样针灸,公主明日定能醒过来。”医师说道。
“嗯。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云启抬手揉着眉心。
“是。”两个医师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西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碗汤和两个点心。把托盘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劝道:“王爷,您已经两个晚上没好好睡了,奴婢炖了鸽子汤,您喝了赶紧的睡一会儿吧。”
“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云启在矮几旁边坐下来,端了鸽子汤小口的喝。
西月迟疑了一下,又劝道:“奴婢守着公主,王爷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我不在这儿也睡不着。”云启两口把汤喝完,手里的汤碗放回去,淡淡的笑了笑,“收下去吧。”
西月轻轻的叹了口气,收了托盘出去了。
云启坐在床榻旁边看着李钰,苍白的面容没有了往日的顾盼飞扬的神采,古怪精灵的眼神也抹了去,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这里,连呼吸都浅浅的,柔柔的。
不似往日的诡思莫辩,不似往日的机灵巧妙,不似往日的神采飞扬。昏睡中的她恬而不燥,温温纯和,尚未长开的面容是那样的恬静温暖,仿佛只是一个心素如简邻家女孩。
如果只是个邻家女孩该多好,他就可以把她纳入羽下,呵护一生了。
云启苦笑。
东陵,东陵王府,无尘轩。
云少棠冷着脸盯着江南六大家族派来的代表,最后目光落在苏听泉长子苏誉的脸上,沉声说道:“苏先生,你先表个态吧。”
“我觉得,王爷的计划虽然有些偏激了,但此时我们已然跟西南决裂了一半儿,反正也没有了和好的可能,倒不如趁机拿下西南。”苏誉说话时,目光在在座的几个人脸上缓缓地扫过。
江玿点头说道:“不错,吴襄那点兵力若没有宁侯卫长卿相助,绝非我们的对手。这样,我们也省的受那些染料商的鸟气了!”
“我们的计划不是先取江北吗?现在李闯的人正在跟胡汝打仗,而我们的水师也先过去了几万人,若我们现在发兵北上,夺取帝都城的机会很大!”王慕甫说道。
“元敬已经随着李钰的船队去了帝都,你觉得现在是攻打帝都的好机会?”云少棠犀利的目光扫过去,冷声说道:“若是元敬有事,江南六大家族接下来想怎么样?”
“东陵王不能有事。”谭凤鸣淡淡的说道,“如果东陵王有事,江南六大家族必定成为一盘散沙。我们的联盟散了,江南六省就会成为吴襄的囊中之物!”
“谭公子说的不错。”云少棠皱眉道:“所以,我们先向西南发难吧。”
“好,那就按照王爷的计划办。”苏誉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
李钰昏迷了两天半的时间,终于在黄昏的时候醒了过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淡青色的青纱帐顶。再微微侧脸,便看见了靠在床边闭目沉睡的云启。
这个人一向是高深莫测的,那深不见底的凤眸,高挑的眉骨,盅惑的唇型,略显孱弱的苍白的脸色…总是衬得他有种说不出的迷人魅力。
但这一刻,他合着双眼歪着头靠在床侧,眼睑泛着淡淡的青灰,平静而苍白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却浮现一种一直以来隐藏许久的孤寂…那种,仿佛所有的繁华在幽深夜中消失殆尽的寂寞。
李钰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只是她的手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些许的黯哑,淡如轻烟,手指随后扣住了她的脉搏,蹙眉道:“别动。”
李钰果然没动,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安静的看着他。半晌,云启放开了她的手腕,又转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低声说道:“尚有余毒,不过总算是没有性命危险了。是我没有防范,害你受苦…对不起。”
“没关系。”李钰轻笑道,“死不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