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轻笑,这丫头在说谎。不过他已经察觉到了她眼睛里的一抹怒色,于是把再次逗她的心思给压了下去。逗逗玩儿可以,但真的逗过了就不好玩了:“原来是这样,在下卫章。”
姚燕语只得轻轻福了一福,又对苏玉平说道:“世子爷若无他事,我就不耽搁您和卫少将军赏月了。”
苏玉平点点头,临风负手站在那里微微的笑:“姚姑娘累了就请快些回去休息吧。”
姚燕语答应一声又朝卫章点了一下头,带着奶娘和两个丫头转身离去。
卫章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只觉得一阵清淡的香气从鼻尖拂过,如兰似桂,却与兰桂并不相同,很特别的一种香味,好像是身体本身的味道,有点清凉,极淡,仿佛一丝轻烟,飘过就再也寻不到,但却令人回味悠长,再也难忘。
“显钧。”苏玉平微笑着看着卫章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凑过去两步,问:“动心了?”
卫章淡笑,抬腿往前走:“世子爷说笑了。”
“她是两江总督姚大人的庶女,你知道我三弟妹是姚大人的嫡女,前些日子她病的很厉害,太医都说这病好不了了。姚大人才把这二姑娘送到我们府中来,原是准备给我三弟续弦的。”
卫章沉默着听完这话后微微皱眉,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只不过,自她来府中之后,我三弟妹的病一天一天的好了。”苏玉平淡然一笑中带着几分无奈,“有人说这位二姑娘是福星,给她嫡姐带来好运,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只不过…她的福气给了她的嫡姐,她自己的身份却弄得不尴不尬的。”
“既然她嫡姐病愈,那续弦一事就无从说起了。三公子总不能停妻再娶吧?”卫章似是不经意的出口,说完这句话后连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乃是定候府内宅之事,自己一个男人多什么嘴?
苏玉平跟卫章说这些话是有原因的,他一是点名姚燕语的身份,虽然是两江总督姚远之之女,但是庶出,又是被她父亲送进来准备给苏玉祥续弦的,所以她的婚事牵扯的事情比较多,卫章如果想跟姚家结亲,恐怕比较麻烦。
二来,苏玉平已经跟父亲商议过,卫章乃军中后起之秀,祖上又有卫老将军的荫庇,卫家虽然现在没落,但说到底也是功勋世家,如今卫章又占着累累军功,前途不可限量。苏家对这样的人才应该多多笼络。
世族之间最稳固的关系便是姻亲关系,结亲是最惯用也最好用的办法。定候对儿子的提议深以为然,便透出可以将侄女苏玉蘅许配给卫章为妻。
姚燕语和苏玉蘅比起来,苏玉平自然更倾向于自家堂妹。纵然姚燕语是姚凤歌的妹妹,她嫁给卫章之后,苏家跟卫章也算是亲戚,但连襟总比不过妹婿来的牢固。
而且,他相信卫章也更倾向于自己妹妹,毕竟同样是庶出,苏玉蘅却沾着皇室的血,她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女。两江总督的庶女怎么能跟大长公主的孙女比呢?
况且苏玉蘅已经十四岁,明年及笄之后也该论婚嫁了。她是庶女,却又在大长公主跟前长大,夫婿的选择上便更需慎重,门户太低了大长公主定然不准,太高了将来嫁过去又要受气。像卫章这么合适的人选,放眼京城还真是不好找了。
卫章和苏玉平并肩缓缓地走在花园中,两个人并不急着回席上去,各自盘算着心中之事。
苏玉平想的这些卫章自然不晓得,此时他的心里只反复回放的却是刚刚姚燕语慌张的样子以及她撞到自己怀里后那羞愤忐忑的眼神。然后再想起铁铺里她往苏玉蘅身后宛如躲避灾祸的神情以及那日胜军回京时她低头望着自己那傻乎乎长大了嘴巴的呆样。
一个人见到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种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卫章此时已经忍不住想不知道下一次见到这姑娘的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却说姚燕语一路紧走回到自己的房里,进门便吩咐翠微:“关门。”
翠微忙吩咐端着热水进来服侍洗漱的小丫头们都遣了出去,把房门关好,亲自端着铜盆近前来,绞了帕子给姚燕语擦脸。
冯嬷嬷也忙上前来服侍,把姚燕语身上繁重的礼服一件一件的脱了下来。一边还在生气:“那莽夫即便是世子爷的客人,姑娘也不该惧他。不过是个五品武官,竟然直呼姑娘闺名,世子爷却只在一旁看笑话,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冯嬷嬷真正生气的是世子爷,姚家跟定候府是正经的姻亲,又是公侯世家,但两江总督府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定候府是皇亲国戚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姚燕语真正在乎的不是卫章叫自己的名字,反正名字取来就是给人叫的,她一个现代人不会计较这些琐事。只是这人鹰隼一样的眼睛,刀锋一样的目光,隐晦难懂的神色,想想就叫人心慌。
而苏玉平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更加奇怪,这些人到底都在打什么主意?姚燕语自认自己不是这些内斗高手的对手,只想早些离开,于是叹道:“嬷嬷,这定候府我是一天也不想住了。”
第二十五章 移居山林
冯嬷嬷先是叹了口气,又道:“八月十九日是姨奶奶的十年祭日,往日在咱们府中有小佛堂,姑娘都是悄悄地去上一炷香。今年到了这里,在府中自然是没地方祭拜了,倒不如跟大姑奶奶说一声,咱们去外边的庵堂里住几日。”
“噢!”姚燕语暗道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十年祭日呢,好不容易凑了个整数,身为女儿,去庵堂里抄写经书,诵经祈福什么的,至少也得半个月吧?
第二天一早,姚燕语便寻了个机会去见姚凤歌,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
姚凤歌听了后沉思良久。
姚燕语的娘本是姚家老太太宋氏娘家的远房侄女,至于同族隔了几代的侄女姚凤歌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当时王氏生了二儿子姚延意之后,月子没怎么样好,人病怏怏的。老太太就做主把宋氏用一顶小轿接进姚家,给姚远之做了贵妾。
宋氏进门后自然不能插手府里的正事儿,只帮着主母打理后院丫头仆妇们的琐事,负责照顾老太太。但进门后几年肚子都没消息。
后来王氏忽然又怀孕了,生下女儿姚凤歌,生产之后大夫便说不可能再有孕了。
正室不能生孩子,姚家要人丁兴旺便要给姚远之纳妾,反正王氏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地位已经十分的稳固了,便不在乎这些。然后另一个妾侍田氏进门。
说来也奇怪,田氏进门后,宋氏才有了身孕,生下姚燕语。但总归是生孩子伤身体,之后便也病怏怏的,时常吃药。然后在姚燕语六岁那年死了。老太太叫人好生收殓了她,还买了一块墓地单独安葬。
所以姚燕语每年在宋氏祭日这天都会在家中的小佛堂里上一炷香给宋氏,宋老太太会叫人送些时鲜水果过来,王氏也不多说什么。
这些事情姚凤歌都很清楚,所以姚燕语提出来她也不好一口回绝。毕竟是生身之母,身份也不是多么卑贱,还跟老太太沾着血缘。纵然不看别人也要看老太太的面子。
于是姚凤歌沉思半晌终于点头:“你的一番心意送姨娘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念的。但你说去庵堂里住一个月时间也太久了。往后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你在外边受了凉也是自己身子吃亏,以我的意思,住满十二日也就罢了。”
姚燕语只求出去再说,于是忙答应着:“是,我听姐姐的。”
“庵堂么…”姚凤歌从心里盘算了一下,一般的庵堂肯定是不行的,姚燕语现在是定候府的客人,万一有点什么事,自己跟定候府的脸面都不好看,于是说道:“城西大悲寺往南三里路便是慈心庵,这座庵堂跟大悲寺一样同属皇家寺院,环境清幽,房舍呃多,你带着丫头婆子们去住也方便,而且主持静方师太我也认识,你就去那里为你姨娘诵经吧。”
姚燕语压着心里的欢喜平静的道谢,姚凤歌又把使唤的两个婆子叫过来,吩咐她们两个跟着二姑娘去,又叫珊瑚封了四十两银子说是给慈心庵的香油钱,又叫人找出四匹净面素帛说给庵堂里的师傅们裁僧袍。
姚燕语回去冯嬷嬷把随身用的东西收拾齐全,满满的装了两大车,第二天一早起身跟这姚凤歌去陆夫人房里,不管怎么说,她出去十多天总要跟陆夫人打个招呼。
陆夫人听说后,微微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心慈仁善的,如此你就去吧,在外边不比家里,早晚别贪凉,注意自己的身子要紧。”
姚燕语忙起身答应了,又给陆夫人行礼告别后方出来,直接在内宅垂花门外上了马车,一径往城西去。
“啊!终于出来了!”姚燕语坐在马车里伸展手臂,用力的深呼吸,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不过十来天而已,还是要回来的。”翠微轻笑着提醒,“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就那么喜欢山野林间的日子?那庵堂里全是素食,姑娘十二天不知肉滋味,不知道可过得惯?”
“如果能安心自在的生活,这辈子不吃肉也无所谓啦!何况,跟着你家姑娘我,想吃什么没有?就怕你吃肉吃腻烦了。”再说,只要能出来,我就有本事不回去,谁说只是十二天?姚燕语笑得眉眼弯弯,目光狡黠,跟侯府里那个性子温吞的姚二姑娘判若两人。
“不是吧?姑娘。”翠萍一双眼睛瞪的溜圆,“那里可是供奉佛祖的地方,就算咱们只是借住,也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开荤吧?主持师傅会把咱们赶出来的。”
“谁说在庵堂里开荤啦?”姚燕语轻笑着哼道:“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迂腐?我们去山林里弄野味,烤着吃,庵堂的师傅管得着吗?”
“…”翠萍看了一眼翠微,心想姑娘不是说去庵堂给死去的宋姨奶奶诵经祭拜的么?
慈心庵虽然是一座庵,但规格上却比小寺院还大。前后三座大殿,殿内佛祖金身,菩萨金身,罗汉金身都威严无比。
姚燕语虽然是学医的相信科学,但这场穿越让她也不敢不敬神灵。于是进门后先净手上香参拜佛祖。
上香毕,姚凤歌使唤来的两个婆子把银子和布帛捐上。慈心庵负责财物的静云师太叫人把东西存入库房后,请姚燕语去旁边的静室吃茶。姚燕语言明来意,并另外奉上烛火钱纹银四十两。
慈心庵是京城权贵之家的夫人奶奶们常来结善缘的地方,所以房舍年年修葺,一座座小院十分干净清幽。
静云师太给姚燕语安排的是大殿西面一排屋舍中的一个小院,院子里种着一丛紫竹,因名竹心院。院子里正房加厢房一共十几间房舍,接干净素雅。山风吹拂,院内青竹摇摆,端的是龙吟细细,凤尾森森。
冯嬷嬷带着人把姚燕语的铺盖,衣裳,洗漱用具等等四大箱子东西都搬进来,翠微和翠萍两个丫头进出忙碌,姚燕语同静云师太和静安师太喝茶的功夫,他们便已经把屋子收拾齐整。
八月十九这日,冯嬷嬷在小院的耳房里把宋氏的牌位以及香炉供品等摆放整齐。姚燕语换了一身素服,过来上香祈祷毕,在一旁的榻上坐下,抄写了一整天的经文。
二十日一早,姚燕语依然过这边来上了香,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便叫翠微去把准备好的布衫拿来。翠微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姚凤歌使来的两个婆子,悄声劝道:“姑娘好歹再忍一日吧?”
姚燕语轻笑:“这屋子有后门,咱们悄悄地出去,怕什么?”
翠微只得悄悄地回房去取了衣服,服侍着姚燕语换下一身素缎衣裙,穿上青灰色粗布衣裙,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 捅马蜂窝
王记铁器铺对面的茶楼里,卫章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悠然的喝茶。对面坐着副将贺熙,唐萧逸两个,桌子两头坐着葛海和赵大风。
这四个副将里面,贺熙沉稳,唐萧逸儒雅,葛海和赵大风一个一脸凶恶,一个一脸无赖。四张脸凑在一起实在精彩,成了茶楼里的一道风景。
“少将军,府邸还有个把月就收拾出来了。到时候兄弟们给你恭贺乔迁。”唐萧逸是个儒雅书生样,说话的时候也文文雅雅的。
“乔迁个屁!那本来就是少将军的家,是被那个老混蛋给…”葛海生气的哼了一声。
“闭嘴。”贺熙瞪了葛海一眼,“那人怎么说也是少将军的叔父。”
“叔父个屁!有那样的叔父吗?”赵大风把手里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撩,骂道。
贺熙说话,兄弟几个里一向是不怎么敢反驳的,但赵大风例外,他本来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脾性,他身手好,面上无赖,内心阴损,平时也就是卫章能镇得住他。
“小逸。”卫章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兄弟四人的话。
“少将军。”唐萧逸立刻应了一声。
卫章沉思片刻,笑了笑,却没说话。
唐萧逸等了半天也没见卫章说有什么事儿,奇怪的看了旁边的兄弟几个一眼,忍不住问:“少将军,有话您说啊。”
“就是,有话您吩咐就是了,跟咱们兄弟,您用得着这么吞吞吐吐的?”葛海也跟着附和。
“将军你这可不像个爷们!”赵大风依旧是一脸无赖相。
卫章哼了一声,说道:“定候府。”
“定候府?”赵大风纳闷的看着卫章,又看了一眼唐萧逸。
唐萧逸笑道:“我就知道是这事儿。不过少将军你呀还得等几天,据说那位姑娘去慈心庵了,要住半个月才回来呢。”
卫章笑了笑,笑得极淡,眼睛里却又一丝暖色。
贺熙看了一眼唐萧逸,又不解的问卫章:“少将军,那次定侯世子话里的意思是想让您跟苏家的三姑娘结亲。那苏三姑娘虽然是庶出,可是在大长公主跟前长大的,模样好,教养也极好。怎么你…”
赵大风嘻嘻一笑,问:“老贺,你说的那个苏家三姑娘不就是那天咱们在铁匠铺子里遇见的曾斥责咱们无礼的那个姑娘?”
贺熙诧异的问:“你们见过了?”
“见过了!那姑娘好气势啊!”赵大风立刻学着当然苏玉蘅斥责几人的样子,尖着嗓子:“什么人,胆敢如此无礼?!”
几个人都哈哈的笑起来,贺熙还要说什么,卫章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
贺熙面露无奈,摇了摇头,把到嘴边的话按下去了。

城外,慈心庵后面的山林里,枫红片片,山风悠悠。
姚燕语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布衣,一脸轻松走在山林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手里抓着一把青绿色的植物,一边走一边找,找到自己认识的草药就采下来,又开心又惬意。
翠微跟在她后面,手里挽着个包袱,一边跟一边焦急的提醒:“姑娘您慢点!看着脚底下!别绊倒了!”
“哎呀,没事儿!”姚燕语不以为然的摆手:“你当我是纸糊的啊!快点快点!跟上!”
翠微牵着裙子赶紧的跟上去。
主仆两个又寻了一会儿,眼看着日上中天到了中午时分,翠微拿着帕子给自己擦了几下汗,又紧走几步赶到姚燕语跟前,令拿了个帕子给她擦汗。
姚燕语的两只手都抓着草药,让翠微给自己擦汗,又问:“有水吗?渴死了。”
“没…”翠微一下子犯了愁,她以为自家姑娘出来散散闷就回去,那里想到半天都不回去呢,“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我给忘了…你看这眼看就是中饭的时候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姚燕语抬头看了看天空,看着密叶繁茂中透出来的星星点点的阳光,笑道:“不回去。”
翠微找了个干净的石块坐下来,牵着袖子擦汗:“不回去?您不饿啊?咱们在这山林里转了半天了!”
“回去就不好出来了啊。”姚燕语轻笑。
翠微撇撇嘴巴:“姑娘,您是主子,您想出来就出来,用得着这样嘛。”
姚燕语笑道:“出门倒是容易,我就烦那么多人跟着。前前后后的,能有这样自在吗?”
“那咱们也不能不吃不喝啊。”翠微无奈的叹道。
姚燕语指着来时的方向,说道:“刚才咱们不是路过一条小溪嘛,咱们往小溪那边不就有水喝了吗?”
“噢,那咱们再走回去啊?”翠微咧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小丫头走的脚都快出血泡了。
“走走,一会儿就到了,很近的。”姚燕语也很累,但她更是兴奋,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让她忘了腿脚的酸痛。
翠微把姚燕语采的那些草药放到包袱里,背在身上往回走。然山林里小路纵横交错,又或者说根本没有路。主仆俩人走着走着就走岔了路。
来时的那条小溪没找到,倒是听见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
姚燕语一时乐了:“翠微,有人家,咱们不但有水喝,连午饭也有了。”
翠微也出了一口气,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她是个丫头,也是从小被姚家买了去,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对这山野生活已经很陌生了。
主仆两个人循着小孩子的笑声找过去,看见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正骑在树杈上,手里拿个竹竿在戳什么。一个说:“哥,那边那边,再高一点儿。”
另一个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那么多话啊!给我闭嘴。”
“哎呀,哥!就差那么一点啊!”
“闭嘴!要不然你来?”

姚燕语和翠微慢慢地走过去才看清楚,原来那两个孩子是在戳一个大马蜂窝。
“姑娘!快走!”翠微吓得脸都白了,拉着姚燕语拔腿就跑。这大马蜂窝跟牛头一样大,这若是戳下来了,那马蜂还不得把人给蛰死啊。
姚燕语却盯着那只大马蜂窝两眼发光:“哎!马蜂窝啊!”
翠微看着姚燕语的样子简直欲哭无泪:“姑娘!马蜂窝啊!你知道还…那又不是金子银子,您…这是想干什么啊?”
“马蜂窝是一味难道的药材。”姚燕语喃喃的念叨着:“它有相当复杂的营养成分,几乎包含了蜂蜜、蜂花粉、蜂蜡、蜂胶、蜂茧衣等物质中的所有营养成分。药理研究表明,蜂巢水提取物对细菌、真菌引起的疾病均有很好治疗和辅助治疗效果。还可使血浆中胆固醇明显下降,降低血压和增加血小板作用…”
“您说什么的!快走!”翠微眼看着树上那个孩子手里的竹竿一下子戳到了那只马蜂窝上,顿时魂飞魄散,拉着姚燕语就跑。
“哎…”姚燕语被翠微拉着跑,还不舍得回头看。那么大一只马蜂窝,还是纯天然原生态的,好可惜…
第二十七章 山腰救人
从马蜂窝这棵树往北去不远,便是上大悲寺的山阶。山阶上,一顶罩着青色呢子顶帐的竹椅小轿正被四个家丁抬着,一晃一晃的往上走。
竹椅小轿的前后簇拥着丫头,仆妇,还有十几名家丁。
最抢眼的是小轿旁边扶着轿竿的一名年轻公子,这位公子面如冠玉,玉立修长,头戴紫金冠,脚鹿皮靴,桃花眼,悬胆鼻,齿白唇红,神采飞扬,一身绛紫色织锦对襟长褛,披一件大红锦缎斗篷,在这山林之间特别的耀眼。
这位公子不是别人,乃是当朝一品宰相丰宗邺唯一的嫡孙,皇后娘娘唯一的内侄,丰家的宝贝疙瘩丰少琛。竹椅小轿上华服白发的老夫人正是宰相夫人,皇上的丈母娘一品诰命丰梁氏。
丰老夫人今儿是特别来大悲寺给菩萨上香的,说是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老夫人特地来给她求个平安。若没有凭空飞来的那一大群马蜂的话,这本来是极好的事情。
只是事与愿违,那一大团马蜂嗡嗡的飞来,见着那些涂脂抹粉的丫头婆子们就往上扑。一时间,可谓兵荒马乱。
丫头婆子们纷纷尖叫着抱头鼠窜,家丁们纷纷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扑打追赶。无奈马蜂这种东西又怎么是那些粗笨的武器能赶得尽的呢。
丰少琛是娇养公子出身,身上自然也少不了涂脂抹粉的,他身上的味道甚至比丫头们身上还香,自然是马蜂们最爱的对象。
“啊啊啊——好疼!好疼啊!”丰公子抱着脑袋团团乱转。
“公子,快蹲下!公子这边这边!公子…”他身边的丫头婆子们拿着帕子一边追赶一边喊叫。
“琛儿!琛儿!”丰老夫人顾不得自己,伸着手想去抓住宝贝孙子。
“老太太!老太太小心!”护着丰老夫人的丫头婆子们忙解了包袱去扑打。
抬着竹椅小轿的家丁也被马蜂照顾到,一时脸上生疼,下意识的躲闪,小轿就开始摇晃起来。
丫头们一片惊慌,一叠声的喊:“老太太!”丫头立刻吓破了胆,“小心!别摔着老太太…啊!老太太——”
姚燕语跟翠微手牵手跑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那顶竹椅小轿往一侧歪斜,眼看着小轿上的那位老夫人从轿子上一头栽了下来。
“啊!”姚燕语吓得忍不住叫了出来。
“老太太!”那边山阶上的人也都吓飞了魂魄,一个个顾不上马蜂蛰脸了,纷纷上前去扶丰老夫人。而此时丰老夫人已经昏死过去,人事不省。
“祖母!祖母!”丰少琛顿时失声痛哭。
姚燕语疾步冲上去,推开围着的乱七八糟的人,一把拉开丰少琛,着急的喝道:“别碰她!先别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