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韩明灿抬手捏了捏姚燕语的脸,笑道:“有了婆家就是不一样了啊!都学会撒娇了。你以前可不这样啊,老成持重的,把我都压下去。你这都是卫将军宠的吧?”
此言一出,姚燕语立刻愣了。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好像韩明灿说的没错啊!之前都是老成持重的!超级能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现在是怎么了?真的是被宠坏了吗?
韩明灿见自己一句话把姚燕语给说成了呆子,忙伸手推了她一把,笑问:“你不是该害羞吗?怎么会是这种神色?难道是卫将军欺负你了?”
“没有。”姚燕语赶紧的回神,小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羞色,“姐姐,我真的变了吗?”
“嗯,变得比以前调皮了。”韩明灿笑着捏了捏姚燕语的脸颊,“不过我喜欢。你以前就是太老成了,没一点年轻姑娘家的样子。人到底还是需要有喜事,才能更开心的。”
“所以,姐姐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
“我的事…还不着急。”韩明灿摇了摇头,“太后三年孝期没过,婚事纵然定下来也要等。倒不如就这样等一等吧。”
等一等?等什么呢?姚燕语郁闷的想,你是想等着云琨也把二人的感情放下,另行订婚?还是等着萧霖建功立业再回京城?
正沉默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姚燕语皱眉问:“怎么了?”
翠微便掀开车帘去问。不多会儿前面带路的家丁跑过来回道:“是将军府的人听说是姑娘的马车,特意给姑娘问安的。”
韩明灿‘扑哧’一声笑了。姚燕语红了脸啐道:“哪儿那么多废话?罗里吧嗦的,让他们赶紧的散了,别耽误本姑娘的正事儿!”
外边的家丁忙答应着去了,没多会儿功夫,马车又开始往前走。
姚燕语和韩明灿坐在车里没瞧见,路旁边的人群里,长矛笑眯眯的看着大马车从自己跟前过去,又伸长了脖子才从晃动的车帘缝隙里瞧见了姚姑娘的一个侧脸,一时间美得不行,颠颠的跑回去跟自家将军报信去了。
长矛大总管自从皇上下旨赐婚那日开始,便忙里忙外,忙着收拾将军府。只盼着他家将军的婚期赶紧的定下来,也好娶夫人进门。这没女人在,家总是不像个家啊!他家将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过点子正常人的日子了吧!
卫章那日回京后便去了避暑行宫见皇上,今日一早才刚从避暑行宫回来,进门衣裳还没换就见长矛匆匆的跑进来,虽然气喘吁吁,却眉眼带笑,因骂道:“多大的人了还整天瞎跑!”
“爷,小的今儿去冯木匠那里瞧家具,您猜遇见谁了?”
卫章从避暑行宫赶回来,早饭没吃,出了一身的汗,哪有功夫跟长矛磨牙,于是横了他一眼,说道:“有话说,有屁放!”
“哈!”长矛也不生气,上前来帮他家将军解开外袍,笑嘻嘻的说道:“奴才遇见将军夫人的马车了。”
“什么夫人?”卫章冷声问完立刻反应过来,因回了头看长矛:“在哪儿遇见的?”
长矛一张黑脸笑得比黑牡丹还灿烂:“就南大街上啊!好像还有长公主府的护卫,奴才上前请安,姚家的护卫说夫人要跟韩二姑娘去城郊的庄子上避暑。”
“你少胡说!什么夫人长夫人短的?若是这话传出去坏了名声,看姚大人不狠狠地掌你的嘴!”卫章嘴上狠狠地呵斥,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是。奴才记住了。”长矛也不恼,欠身答应着,又凑过来笑问:“爷,要不奴才再去钦天监催催?咱们早些把婚期定下来,也好放心不是?”
“你先把府中里里外外的收拾妥当了!好好地将军府被你这狗奴才折腾的不像话!姚家那是,你弄得那一套…啧!”卫将军摇了摇头,叹道:“算了,我还是找个人来帮忙收拾吧。就你这奴才的肚子里也掏不出什么牛黄狗宝来。”
长矛笑道:“爷要找谁来帮忙?韩世子还是韩二公子?或者诚王世子?这几位都是武将哪!对布置府院这些事儿怕也是做不来的吧?以奴才看,倒不如将军直接去问问咱们家夫人,她喜欢什么样的,画了图样列好单子拿过来,奴才直接照着图样清单去置办,多省心呢?反正咱这府里将来是夫人当家,问那些不相干的人,别回头奴才费了吃奶的劲儿,也不一定能办到夫人的心里去嘛!”
“你说的倒是轻巧!现在是在京城,人是那么容易能见的?”卫将军这会儿才有些后悔,你说船上那是多好的机会,怎么就忘了问问这事儿了呢!
“要不…奴才去找冯叔问问?”长矛看着自家将军那副臭脸,便知道这事儿指望不上他了。
“行,且去办吧。对了,我从南边带回来两坛子好酒,你带上一坛子给老冯。”卫章知道冯友存是姚燕语奶妈的男人,这人自然是靠得住的。
长矛大喜:“将军如今也开窍了!”知道收买人心,给夫人的心腹下人尝点甜头了!
“滚!”卫章抬脚在长矛的屁股上踹了一下,可怜长矛大总管趔趔趄趄的滚了出去。
姚燕语和韩明灿到了蜗居也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到底是山里的气候,小山风一吹,竟比城里凉快了许多。进门后便人端上切好的西瓜来,说是园子里自己种的,又大又甜,一直给姑娘留着。
姚燕语便把手中的纨扇一丢,拿了一块来吃,果然,这原生态的西瓜就是好吃!
冯嬷嬷带着翠微疏影等人忙着把两个人随身用的东西一一搬进来,挨个收拾好。
庄子里的仆妇便进来回:“野山鸡炖了一上午了,请问姑娘何时开饭。”
“赶紧的,开饭!我都饿死了。”姚燕语笑道。
一时,翠微等人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伺候二人用午饭。
鸡是野山鸡,里面放了新鲜的山菌,用瓦罐炖了一上午,闷得透透的,用筷子夹着骨头轻轻一抖,那肉便都掉到汤里去了。
翠微疏影二人拿了筷子把鸡骨头慢慢地挑出来,然后把鸡肉带着汤盛进小碗里分给二人。
姚燕语轻轻地嗅了嗅,叹道:“真香啊!好久没吃到这个了。”
韩明灿无奈的叹道:“你从灾区里走了一遭,也成了难民了。可怜见的!”
“其实还好,我们一直没缺了吃的。”姚燕语笑道,“就是这一来一回吃的鱼虾什么的太多了!”说完,自己又笑。
韩明灿笑道:“别说,之前疏影还说要在家里弄个接风宴给你,把宫里赏下来的海鱼叫厨子炖了。听了你这话,我倒是觉得没在家里给你弄什么接风宴真是太对了。”
姚燕语连连摆手,笑道:“嗯,好姐姐,你千万别跟我提鱼。我现在看见鱼就饱了,鱼汤更是闻不得。”
吃过午饭后,两个人去凉榻上躺着歇午觉,其实谁也没睡意,便躺在那里说话。
韩明灿因问:“之前你还说不想嫁人,现在怎么样?皇上一道圣旨,不嫁也得嫁了。”
姚燕语轻声叹道:“姐姐也知道我的性子,是个最不喜欢麻烦的人。之前我觉得嫁人很麻烦,所以才不想嫁人。可这次回江南,家里却出了很多麻烦事儿,所以我想还是嫁了吧,嫁个简简单单的人家,许是能过上点顺心的日子。”
“简简单单的人家?”韩明灿笑着侧转了身,“好一个简简单单,人家可是定远将军呢!虽然只是个五品职衔,可年纪轻轻,一身武勋,又得皇上的重用,将来封个公侯,紫袍加身也不在话下。”
“我倒是不图他什么紫袍加身。”姚燕语轻声叹道。
韩明灿笑道:“那你图他什么?当初我父亲向令尊提亲,令尊说需得你点头才行。那时候我还想,这桩婚事或许做不得准了。却不料皇上下了圣旨?你可别说你是被迫的,这样的话我才不信呢。看那卫章虽然是个冷硬的武将,怕是也不会强迫你怎样吧?”
姚燕语便叹息一声,把江宁那边发生的事情跟韩明灿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叹道:“姐姐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是最不喜欢去算计这些的。我是怕不知哪一天就被人家算计了去,与其等将来哭,还不如现在赶紧的自己做打算。”
韩明灿听了这话,自然生气的很,又把宋家人骂了一顿。
姚燕语却撇开那些糟心事,接着说道:“再者,这一路南行,我也看清楚了他的心。他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即便我再三的给他脸色看,父亲也曾当面拒绝婚事,他都浑不在意,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恼了。他能这样待我,我自然要去珍惜的。”
韩明灿听了这话,只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躺好,呆呆的看着帐子顶。
他能这样待我,我自然要去珍惜的。
韩明灿从心里默默地重复着姚燕语最后这句话,心里想的竟是那个如修竹一般挺拔耿直的身影。他嬉笑怒骂,诙谐幽默,笑得时候总是悄悄地看着自己的脸色,他那么在乎自己。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他的一言一笑却都深深地印在心里。
这份情,也是值得珍惜的。
这边姐妹在山庄里住了下来,韩明灿闲来无事便去庄子里转转,摘瓜摘果,好不开心。
姚燕语则一头扎进自己的书房里,忙着把那些试验器皿弄起来,然后把平时收集的药材也弄来,开始投入她自己的研究事业。
而云裳大长公主府里,苏玉蘅却心急如焚的守在大长公主跟前,眼看着大长公主把刚喝下去的一碗汤药吐了出来,湿了前襟一片,她除了拿着帕子擦拭之外,便之后流泪的份儿。
封氏孙氏二人帮着苏玉蘅打下手,陆夫人守在旁边,姚凤歌在刚分娩过,自然不能出门。
屏风外边,太医院的两个太医正在斟酌药方。从病情上看,大长公主只是中了暑气,脾胃不调。但却因为年纪实在是大了,这药真真不敢擅用。
苏光崇背负着双手,皱着眉头连声叹息。苏玉平,苏玉安,苏玉祥三兄弟皆垂首侍立,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屋子里面,先是苏玉蘅撑不住了,转头求着陆夫人:“太太,我听说姚姐姐回来了,不如请了她来给大长公主诊治一下吧?”
陆夫人叹道:“你这孩子…外边有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呢。而且我听说,姚姑娘现在也不在城里。”
“她不是刚回来吗?怎么会不在?”苏玉蘅惊讶的问。
陆夫人叹道:“我听说她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在配制什么秘药?具体也说不清楚。要不然你三嫂子现如今坐着月子,她都没过来?”
大长公主威风了几十年,这会儿却是昏昏沉沉的靠在榻上,对床前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一无所知。
封氏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些年大长公主没少给陆夫人穿小鞋,皇室公主的脾气,上来了便是一顿喝骂,那是一点的情面都不留。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虽然不能说陆夫人是盼着大长公主死,但在给大长公主看病这件事情上,陆夫人是绝对不会有十分的诚心的。
看着哭的泪人一样的苏玉蘅,封氏心里又暗暗地叹了口气,如果没了大长公主,苏玉蘅就没有在京城呆下去的靠山了,大房绝没有替二房养庶女的规矩。这个被大长公主娇养长大的庶妹,怕是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外边太医斟酌了药方双手递给苏光崇,并叮嘱一定要按时给大长公主服用后,方恭敬的退了出去。里面苏玉蘅听得清楚,心里却一阵戚戚然,还说什么服药的话,大长公主这会儿连口水也喝不进去了!
送走了太医,定候带着三个儿子转过屏风绕了进来,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母亲,重重的叹了口气。
苏玉蘅见状,忙转身下了床榻,跪在了地上,哭道:“大伯父,大长公主前儿还跟蘅儿说,她有两桩心事未了,一是想看着三嫂子把孩子生下来,二是想看着大哥哥屋里的喜事办妥当。现如今…大伯父,蘅儿听说姚姐姐回来了,请大伯父想想办法把姚姐姐请过来,她的医术是最好的,她一定有办法…”说着,苏玉蘅又低头呜呜的哭。
封氏也在一旁抹眼泪,弯腰去拉苏玉蘅起身,叹道:“别哭了,大长公主不会有事的。侯爷和太太都会想办法的,你快起来吧。”
苏玉蘅又不敢执拗,自己再怎么想医好祖母的病也不能任性,她只是孙女,如果跪地不起非要大伯父怎样那就过了,大伯父可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她一个孙女岂能越过儿子去?
定候看着自己的亲娘躺在床上,心里自然也是着急的,于是便问:“老三,姚家的二姑娘回来了?”
苏玉祥忙应道:“是回来了。月儿出生那晚上来过一趟,当晚就走了。”
苏光崇便道:“那你去跑一趟,务必请她来给大长公主诊治一下。若这样昏迷下去,药都喂不进去,可怎么好。”
苏玉祥忙答应着要走,却被他大哥一把拉住:“等等,还是让你大嫂去吧。”
“不用了吧?”苏玉祥皱眉。
“你确定你去能把姚姑娘请来?”苏玉平冷冷的眼神看着苏玉祥,老三那点小心思他岂能不知道?姚二姑娘现在是卫章的未婚妻,皇上御赐的姻缘,就算是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兄弟,也必须把他的心思给掐了。
“行!”苏玉祥自嘲的笑了笑,“反正家里就属我是最没用的。”
苏玉平懒得跟他多说,只转头看向封氏。
封氏忙道:“我这就去换衣裳。”
“大嫂子!”苏玉蘅忙拉住封氏:“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姚姑娘关系甚好,你陪我去就更好了。”封氏说着,拉了苏玉蘅朝着定候和陆夫人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封氏和苏玉蘅姑嫂坐着车先去姚家旧邸,却扑了个空,连姚延意都不在家,家里的下人说大人忙去了,姑娘去了郊外庄子上避暑。无奈,封氏又和苏玉蘅坐车往蜗居小庄去。
这一折腾,便过去大半天。到了蜗居小庄的时候天色已晚。
苏玉蘅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拉了姚燕语回去给大长公主治病,而小庄里,韩明灿也正在跟姚燕语说这件事情。
韩明灿想到苏玉蘅如今的处境便叹息:“大长公主若是病危,蘅儿肯定会来找你。她其实最是个命苦的,这些年在云都城长大,父母娘亲都不在,若不是大长公主疼爱她,她还不知能不能活到这么大呢。”
“定候府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多掺合。只是蘅儿与别人不同,如果她开口我自然要去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
姚燕语还想说什么,小丫头麦冬已经进门来,回道:“姑娘,定候府世子夫人和苏三姑娘来了。”
韩明灿叹道:“我说什么来着?她们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可见情况真的不好。”
“翠微,收拾东西准备走。”姚燕语多余的废话一个字也没说,直接就准备回城。
说话间,封氏和苏玉蘅进门来,苏玉蘅见了姚燕语抱住就哭。
“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姚燕语拿了帕子给苏玉蘅擦泪,“我跟你去就是了。”

第十六章 卫府迎喜,苏府哀丧
姚燕语跟着封氏姑嫂回城的时候入夜时分,大长公主府灯火通明,连看门的下人都神色凝重,气氛很是压抑。三人下车后换软轿,有下人一路抬着往大长公主的寝殿去。
轿子在寝殿之外落下,姚燕语三人匆匆下了轿子往里面去,刚迈过门槛,便听见寝殿里传来一阵悲伤的哭声:“啊——大长公主…快,快来人…”
这一声嚎哭,寝殿外边的下人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偏殿里苏光崇带着三个儿子先后跑出来,急匆匆的冲进了正殿。
苏玉蘅脚步一顿,反手抓住姚燕语的手臂,瞪大了眼睛,连着叫了好几声:“姚姐姐…姚姐姐…”
“蘅儿!别慌!蘅儿!”姚燕语忙伸手把苏玉蘅抱在怀里,看着她已经变了脸色,身子也慢慢地软下去,眼看着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
“三妹妹!”姚燕语抱不动她,只得慢慢地跪在了地上把苏玉蘅的身子放平,转头唤翠微:“快!快来搭把手!”
翠微和翠萍也早就随着院子里的奴仆一起跪下,听见姚燕语叫,忙膝行两步上前来,帮忙抱住了苏玉蘅,姚燕语抬手掐着苏玉蘅的人中穴,没多会儿她便悠悠醒转。刚喘上一口气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封氏也是泪如雨下,却顾不上许多,弯腰把苏玉蘅拉起来,劝道:“妹妹先在这里别哭,快跟我进去看看大长公主。”
苏玉蘅闻言似乎又有了力气,从地上挣扎着起来便往寝殿里跑,封氏忙匆匆跟上。
寝殿里面已经是哀声一片。男男女女的哭声,也分不清谁是谁。姚燕语站在院子里借着几盏大风灯看看跪了一地的奴仆,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也慢慢地跪了下去。
寝殿里,陆夫人跪在大长公主的榻前哭红了双眼,手里的帕子已经半湿。苏光崇父子四人进来后,各自围在大长公主的榻前哀声哭泣。
哭了一阵子,大家心里的悲痛都缓了缓,苏光崇方哀哀叹道:“是儿子不孝,竟不能在母亲临终前守在榻边…儿子该死!儿子不孝啊!啊哈哈…”五十多岁的侯爷,仰面大哭,悲痛万分。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陆夫人说大长公主这会儿喝了半碗汤药,睡得沉稳,不如让她安静的睡一会儿,便请苏光崇父子四人先去偏殿歇息,若有什么事儿,她会派人过去通传。
这几日为了大长公主的病,苏光崇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合眼了,太医也说服了药就无碍了,所以他便放心的带着三个儿子退了出去。谁知道他也就在偏殿打了个盹儿的功夫,母亲就撒手去了!
定候恨不得在母亲床榻之前一头碰死,以尽孝道。
陆夫人忙抹了眼泪劝道:“侯爷莫要如此,大长公主并没怪侯爷的意思。刚刚大长公主恍惚醒了,跟妾身说过几句话,妾身还想着大长公主的病应该是无碍了…还喂了大长公主几勺参汤,大长公主也叮嘱了臣妾几句话…臣妾还以为,大长公主心愿未了,是舍不得走的…谁知道,谁知道…”
陆夫人说到这里,又开始流泪哽咽。
“母亲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苏光崇听说母亲临终有遗言,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母亲说我们一家人都和和睦睦的,她也没什么挂念,只是想着平儿已是而立之年,却尚无子嗣实在令人忧心。母亲说,她原本是想再撑些时日,看着长孙房中办了喜事再走的,无奈圣祖爷召唤,不得不去了。”陆夫人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水涟涟,“母亲说,不能让平儿再等三年的孝…说让我们想办法先把封二姑娘接进府中,再行发丧。”
“祖母!”苏玉平听完这些话,立刻嚎哭一声伏在了大长公主的榻上。祖母临终之前想着的都是他这个长房嫡孙没有子嗣,他如何能不感动,如何能不愧疚。
“太太…”苏玉蘅听陆夫人说了这么多,都是大哥的事情,因膝行两步上前去扑在陆夫人的怀里,哭问:“祖母还说了什么?”
陆夫人哀怜的摸着苏玉蘅的头,流着泪叹道:“三丫头啊!我可怜的三丫头…大长公主自然是不放心你的!她那么疼你…怎么能舍得你呢!可是…她来没来得及说…就…去了!”
“祖母…”苏玉蘅一口气没喘上来,顿觉的眼前一片漆黑,再次昏倒过去。
封氏和孙氏忙上前来把苏玉蘅扶起,又叫了两个嬷嬷来把人抬去一旁的榻上,掐人中,捏手心,抚胸口,没多会儿的功夫苏玉蘅又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翻身下了床榻,扑到大长公主的榻前放声痛哭。
大痛当前,苏侯爷倒是先沉稳下来,问着大儿媳封氏:“大长公主临终的话你也听见了,我的意思自然是顺承大长公主的遗愿,把你妹妹先接过来,酒席自然是不能了,等一年的孝满了再补上。事急从权,打发家里四个体面婆子,再让老二家的跟你一起回去一趟,把你妹妹接过来,先全了大长公主跟前的孝再说吧。”
封岫云进定候府的门给苏玉平做贵妾的事情忙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生在这种时候大长公主忽然病逝,封氏心里也很着急,总不能真的等三年的孝过了再办这件事情,别人等得她也等不得。
苏玉平而立之年尚无子嗣,便是她这个世子夫人的失职。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是,儿媳这就回去跟父亲说。”
定候叹了口气,说道:“跟亲家说,总归是我缺了礼数,等这件大事过去,我自去门上负荆请罪。”
这种时候封氏还能说什么,只得跪拜磕头,沉声道:“父亲言重了。”
看着封氏出去,定候又吩咐苏玉平:“把外边的人都看紧了!大长公主去世的消息必须等明天再送出去。”
“是。”苏玉平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下了台阶便看见跪在地上的姚燕语,心思一动,忙上前两步,客气的说道:“姚姑娘,失礼了!快请起,请偏殿奉茶。”
姚燕语只得起身,随着苏玉平往偏殿里去。
苏玉平叹息着把事情的真实原委说了一遍,又朝着姚燕语拱了拱手,说道:“姚姑娘不是外人,今天这事儿还请你多些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