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祥心中怨愤不已,哪有什么心思抄家规,白天只是敷衍一番,到了晚上便叫小厮进来,偷偷的替他抄。这些小厮下人们都是喜欢凑趣的,到一起又什么话都说,什么话都问。
本来卫章对姚燕语动心,便在她身边布设眼线,苏玉祥身边自然是少不了的。苏玉祥嘴上一没把门儿的,便把封氏病重,欲把姚家二姑娘聘给长兄为继室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事儿很快便传到了卫章的耳朵里。
文章当时正在院子里练剑,长矛等他一趟剑法练完收剑之后才敢凑上去把听来的消息说了。卫章当时剑眉一竖,怒叱一声:“胡说!”手中长剑便‘咔’的一声折为两半。
当啷一声,寒光一闪,断剑被狠狠地丢在地上,长矛吓得往后连着退了几步。
“爷…您别生气,这也只是传言…”
“备马!”卫章头也不回的往外冲,看那架势,是想跟谁打一架——呃,不,是想把谁拎出来狠狠地揍一顿。
长矛猛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然后飞跑着跟上去,一路小跑着劝道:“爷,爷!您别着急啊,我都说了蟋蟀那小子的话也不一定准啊…哎呦喂!”长矛只顾着说话,一不小心自己绊了一跤,差点磕掉了门牙。
卫章已经风一样出了院门直奔马号,顺手牵了一匹黑马便纵身上去,一踢马肚子,策马而去。
“哎呦我的爷啊!”长矛追了半天还是没追上,捂着肚子弯着腰无奈的长叹。
唐萧逸恰好有事过来找卫章,迎面看见卫章骑马出去,后面长矛往死了追也没追上,便奇怪的问:“将军怎么了?”
“唐爷,快!将军要去找苏世子打架,你快去劝劝他!”长矛见着唐萧逸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连声催促,“唐爷你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是…这都怎么回事儿啊?将军为何要跟苏世子打架啊?”唐萧逸一头大雾的样子。
“哎呀你别问了!你快去啊!对了,我去找贺军门!唐爷你赶紧的啊!”长矛说着,转身又跑了。
唐萧逸不敢怠慢,忙也去马号里牵了一匹马飞身上去,策马追了出去。
卫章策马疾驰,一路直奔定候府。直到定候府门口方飞身下马,手中的马缰绳随便一丢甩到门口一个下人的脸上便往里冲。
定候府的门口当值的下人都认识他,只当是定远将军有什么紧急军务找自家世子爷商议,也没多想,更没多问。
定候府是按照定制格局修建,大门进去后还有个南院,南院分几个小院,是几位公子们的书房,也是他们各自处理各自私务的地方。
卫章来过几次,已经是轻车熟路,进门后穿过长廊直接转向南院,往苏玉平的书房去。
苏玉平今日正好在书房会客,来客乃是直隶总督的人,是定候府大姑娘苏玉荷派人给父母送年礼来了,来了两房家人,两男两女,管家媳妇已经进去给陆夫人请安了。因侯爷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没出来见客,苏玉平身为世子自然要出面回见。
卫章匆匆而来,早有伶俐小厮进去报信。
苏玉平听说是卫章来了,也没在意,只说:“请定远将军在厢房稍等片刻。”
那小厮领命刚要出去,又转身差点撞到一堵黑墙上,顿时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两步方看清定远将军黑如锅底的脸色,一时间吓得赶紧的低下了头。
苏玉平跟卫章认识许久,两个人曾经共同御敌,算是知心知肺的兄弟,却从没见他脸色如此难看过,还以为出了什么紧急军务,因问:“显钧,是有什么急事吗?”
卫章看苏玉平跟前有客人,便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完事之后来城西校场。”说完后,不等苏玉平说什么,转身就走。
直隶总督来的人一看这番情景,料定必然是大事,于是忙拱手道:“世子爷有事,奴才们先告退了。”
苏玉平也来不及多说,只说:“叫人收拾屋子只管住下,晚上有空我们再说话。”便转身拿了自己的斗篷披上,急匆匆出门追了出去。
唐萧逸策马追到定候府的时候,卫章已经催马离开,他只碰见苏玉平牵着马从里面出来,因问:“世子爷,卫将军可曾来过?”
“来过,说有事要去城西校场。一起去吧。”苏玉平说着,飞身上马,然后策马如飞直奔城西校场。
唐萧逸见状只得调转马头随后追上。
城西校场处在一片丘陵洼地之中,举目望去,四周白雪皑皑。虽然新春将至,有些士兵已经轮流回家探望父母家人,但依然有一部分精锐奇兵在操练。
卫章在一处兵器架子跟前勒出马缰,一抬腿从马背上跳下来,甩手把马缰绳丢到马脖子上,转身你往后看。转眼之间,苏玉平和唐萧逸策马随后追来,也翻身下马。
“显钧,什么事?”苏玉平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卫章走到兵器架跟前,伸手拿了一杆精钢长枪丢给苏玉平,冷冷的说道:“打一架吧。”
“啊?”苏玉平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俩人打什么架?

第七十五章 君子相惜,女儿恣意
唐萧逸心道长矛那臭小子果然没说错,于是忙上前来劝道:“将军,这大过年的,刀枪无眼,有什么事情不能敞开了说…”
“滚开!”卫章一抬手把唐萧逸推的一个趔趄,然后顺手拿过一柄长刀,“苏玉平,我们打一架。如果你输了,答应我一件事,我若是输了,也满足你一个要求。”
苏玉平这段日子心里也很压抑,妻子,孩子还有兄弟,各种糟心事儿一大堆,一肚子的火气正需要一个发泄口,于是手中长枪一晃,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卫章也不废话,长刀一抖,直接迎面劈过去。这一刀竟有削山劈峰之势。
苏玉平不敢怠慢,抖擞精神横枪迎战。
旁边的唐萧逸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跺脚跳至两丈之外,给这一对怨气冲天的家伙让开了场子。
前些日子镇国公跟姚远之提亲被婉言拒绝,卫章就憋着一股气。后来跟姚燕语表露心迹再次被无视,心里更是积了一股无明业火。这会儿听见苏玉平要娶自己的心上人为继室,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于是一柄长刀被卫将军耍的虎虎生风,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狠劲儿,直取苏玉平的要害。
苏玉平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之前教训三弟的事情被母亲听说了,把他叫过去什么也没说,只让他在菩萨面前跪了两个时辰。虽然母亲罚跪做儿子的不敢有怨言,但罚跪的原因却让世子爷窝火。
所以苏世子心里的火气也化为力量,一杆长枪宛如蛟龙出水,舞的密不透风。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时间战得酣畅淋漓。
不多时,校场上的校尉军尉们便听说卫将军和苏世子在比试兵器,那些久闻二位威名却无缘得见的基层军官便纷纷凑了过来,还有一些休息的兵勇也凑过来观战,人越围越多,不多时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
长矛转了个大圈儿终于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凑到前面去,一看他家将军已经跟苏世子打得天翻地覆。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着叫了一嗓子:“我的娘哎!都是奴才一时多嘴,没把话说明白啊!”说着,又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卫章和苏玉平打了一个多时辰,两个人打到后来,皆是满身泥土,汗水淋漓。
最后,苏玉平终究因为这些日子心力憔悴而体力不支,一招稍慢,被卫章的长刀逼住了咽喉。
卫章冷冷的看着苏玉平,说道:“你输了。”
苏玉平长呼一口气,伸手把长枪一扔,淡然一笑:“是,我输了。”
卫章收回长刀,也一甩手把兵器丢出去,上前两步把倒在地上的苏玉平拉了起来。
苏世子大大方方的拍打了一下衣袍上的泥土,说道:“说吧,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卫章直视着苏玉平,声音低缓而有力:“不许你打姚燕语的主意。”
“呃?”苏玉平先是一怔,但瞬间便明白过来,于是嗤的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卫章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没什么。”苏玉平抬手拍拍卫章的肩膀,像个大哥一样温和的笑着,“你喜欢她,是不是?”
“是。”卫章坦然直言,在他看来,喜欢就是喜欢,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一个姑娘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好。”苏玉平笑着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很好。好好喜欢吧。”
卫章眉头微皱,看了苏玉平一眼后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苏玉平则环视四周,一挥手命围观的兵勇们都散了,然后一抬手勾住卫章的肩膀带着他往校场的一角走去。
长矛见了,下意识的要跟上去,被唐萧逸一把拉住:“你个没用的奴才还不站住!”
“我…我不放心将军嘛。”长矛扁了扁嘴。
“你他妈少说一句憋不死你!”唐萧逸捏着长矛的脖子把人拎走。
寒风凛冽,校场上一片肃杀苍茫的气氛。苏玉平拉着卫章行至无人的角落,温和的问:“看你这样子,是真心喜欢姚姑娘的?”
“当然。”卫章看了一眼苏玉平,眼神中依然带着不悦。
“我相信。”苏玉平点点头,“不然你也不会为了几句上不得台面的闲言碎语气势汹汹的来找我。”
卫章此时心中不满尚未抹去,听了这话忍不住冷声‘哼’了一下。心想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还不是从你定候府传出来的?
“姚姑娘是我夫人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必须得告诉你的是,我夫人的病在姚姑娘的治疗下有所好转,姚姑娘说,虽然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和调养,但我夫人的身体有望恢复。”
苏玉平短短的几句话便把卫章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人家夫人不会死了,又哪里来的续弦只说?
苏玉平看卫章不说话,又轻笑一声,反问:“你不信?”
卫章一时不语,不是他不信,是这件事情太突然,他得费点时间消化一下。
“即便你不信我说的话,也该相信姚姑娘的医术。”苏玉平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和远山山尖上的白雪,叹道:“姚姑娘是多么神奇的女子!卫章,我好羡慕你。如果我也跟你一样的年纪,也是未婚之身的话,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把姚姑娘娶进门。”
卫章猛然回头盯着苏玉平,冷声道:“你没机会了!”
“是啊,我没机会了。”苏玉平怅然的笑了笑,再次拍拍卫章的肩膀:“所以我羡慕你——如果姚姑娘也喜欢你并愿意嫁给你的话,我会衷心的祝你们百年好合。”
卫章眼神里的不悦渐渐地散去,深邃的眸子归于平静,半晌,方沉声说道:“她会的。”
“嗯,我相信你。”苏玉平看着卫章,又自嘲的笑道:“关于那些闲言碎语,你不必当真。那都是我三弟胡说八道被下人听了去,又传的走了样。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卫章茶色的眸子微微虚了虚,说道:“毁人清誉不是小事。”
“我知道。所以,你放心。”苏玉平的手重重的拍在卫章的肩上,顿了顿之后,迅速的转身离去。
定远将军和定候世子在校场一战,被兵营里的儿郎们传的神乎其神,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一场比试都是儿郎们嘴里的热门话题。
而话题的主角却对此兴致了然。
苏玉平除了忙于定候府的庶务之外,便只关心封氏的病情。而卫章,则连续被皇上招进宫中议事,早出晚归,虽然连贺熙唐萧逸等人也不知道皇上如此频繁的召见卫章是什么事,但卫将军的确是忙的不可开交,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时间,云都城里风云暗涌,除了姚家的庶次女之外,定远将军成了权贵们茶余饭后议论的另一个话题。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姚燕语无关,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自己的针灸术在悄悄地发生变化,而封氏的病也一天一天的好转起来。
姚燕语第三次给封氏施针治疗的这天已经是年底腊月二十七了。此时封氏洗漱吃饭什么的都不用在床上,而且也可以下床在屋子里走几步了。这件事在定候府来说便是天大的喜事,连定候都忍不住对姚燕语连声称赞,说姚二姑娘真真是位奇女子。
苏玉平对姚燕语十分的感激,和封氏二人商议了,准备了一份重重的谢礼送至姚邸,并一再跟姚燕语保证:但有驱使,莫不敢从。
封夫人本来因为女儿选中姚燕语为填房的事情她十分的不忿,但眼看着自己亲生的女儿一天天好起来,心里也乐开了花。女儿的身子好了,填房的事情自然也就无疾而终,封夫人忙把之前那些怨愤都丢开,也叫人预备了厚礼给姚燕语,感谢的话说了一大车。
姚延意也是聪明人,苏封两府送来的东西他一丝不动的全部送到了姚燕语屋里,而他每日出了读书之外便出去会友,也是忙里忙外,不知忙些什么。
眼看着除夕将至,冯嬷嬷捧着新做的衣裳进来让姚燕语试穿。姚燕语看着手里的礼单,笑道:“看来行医也是个很赚钱的行当,照这样下去的话,将来也不愁吃穿了。”
“姑娘又说小孩子话。”冯嬷嬷上前来,和翠微一起把姚燕语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放在一边,拿了新作的银红锦缎窄裉对襟白狐风毛长襦给她穿上,然后把小小的金纽扣一颗一颗的扣上,在冯嬷嬷看来,这些谢礼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对一个女子来说,嫁的好才是真的好,其他什么都是浮云。
冯嬷嬷一边整理着衣领衣袖上雪白的狐毛一边笑道:“这国孝终于过去了,小姑娘家还是穿这些俏丽的颜色好看。”
姚燕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银红色锦缎长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雪白的狐毛衬得肌肤如雪,于是嫣然一笑,说道:“这衣服还真是挺好看。”
“是姑娘长得好。”冯嬷嬷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姚燕语,开心的笑道:“过了年姑娘又长了一岁,一年又一年的,小姑娘长成了大美人儿咯!”
姚燕语笑道:“又不选美,美人不美人的有什么要紧。”说到漂亮,她忽然又想起苏玉蘅来,因道:“蘅儿妹妹那样的才叫美人。”
“三姑娘的确也是美人胚子,娇小玲珑,宜喜宜嗔,性子也好。一言一行都惹人怜爱。”冯嬷嬷说着,又弯下腰去整理姚燕语的衣襟,继续唠叨着:“但姑娘也有姑娘的好,咱们姑娘长得端庄大方,秀外慧中,而且早些年算命先生就说了,咱们姑娘的面上带着福气,将来必然大富大贵。”
姚燕语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内心深处所求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有一个自由的人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这大江南北的原生态风景,然后走到哪里,就把医术带到哪里,一路治病救人,一路游山玩水。
每天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种草药,研究药方,或者配制丸药什么的都好,顺便赚点钱,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远离所谓的富贵窝,远离尔虞我诈你争我斗。
一个人,或者有个伴儿,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到老,那将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所求,那她希望自己在死后,可以留下一本或者基本医书药书供后人翻阅,不枉自己穿越一场。
只是这些,姚燕语没办法对谁说,而且她也知道,就算是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更不会支持她去这样做。
于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抬手开始解新衣裳的扣子。
“姑娘不喜欢这件衣裳?”冯嬷嬷看姚燕语叹气,只当是衣服做的不好,哪里会猜得到她的心思。
“没有,挺好的。过年就穿这件了。”
“姑娘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奴才叫人做了四套呢。姑娘再试试这件。”说着,冯嬷嬷又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拿过一件葱绿色团花妆缎长襦来给姚燕语试穿。
姚燕语看着衣服上五颜六色的织绣点翠图案便连忙摆手:“这件太华丽了,穿不得。”
冯嬷嬷忙劝:“过年了,而且已经出了孝期,大家的衣服都要喜庆些呢。”
“那也用不着这么华丽吧?”姚燕语拎了拎那件衣服,上面金丝银线加上珠玉点缀,拎起来没有十斤也有七八斤,于是笑着摇头:“这珠宝翠玉的,穿在身上累也累的半死,我才没那个力气穿。”
“哎!姑娘就是太爱简洁了。”冯嬷嬷把那件葱绿色的华裳收起来,又拿过一件象牙色绣橘色芝兰纹的袄裙来在姚燕语身上比量,“这件怎么样?”
“哎呀,好啦嬷嬷!”姚燕语转身来把衣服一收,笑道:“都挺好的,随便穿哪件都好,反正过年也只有我跟二哥两个人,晚上守岁,第二天也不用出去拜年,穿什么都好,不必这么麻烦了。”
“姑娘怎么能这样说呢,就算初一不出门,过了初二也要去定候府拜年的。还有凝华长公主府难道姑娘不去?这两府可都是皇室贵族,姑娘去拜年,若是身上没件像样的衣裳这么行呢。”
“这不是有了嘛!”姚燕语笑着推冯嬷嬷出去:“好啦,我困了,让我睡会儿。”
冯嬷嬷被推到门口,恰好麦冬笑嘻嘻的进来,回道:“姑娘,韩姑娘来了!”
“是吗?”姚燕语可算是找到了救星,忙吩咐冯嬷嬷:“韩姐姐来了,嬷嬷快把这些收起来,叫人沏茶。”说着,她斗篷也不穿就直接出门去迎接了。
韩明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们笑盈盈的进门,看见姚燕语只穿着家常衣裳跑出来,忙紧走几步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笑着嗔怪:“你素来是个稳重的,怎么没穿大衣裳就跑出来了?这就过年了,你再受了风寒!”
“我昨儿还说去看姐姐呢,不想姐姐今儿就来了。”姚燕语仔细看韩明灿的下巴,原来的那道伤疤无影无踪,连肤色也恢复了正常,若不是早知道那里原本有道疤,任谁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的。
韩明灿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于是笑道:“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了。来的时候母亲说让我好好地谢谢你呢。”
姚燕语高兴地拉着人进门,笑道:“我们之间何必说这些客气话。说这些就生分了。”
冯嬷嬷和翠微等人把韩明灿迎进门,行礼问安毕,奉上香茶。韩明灿笑眯眯的坐在榻上,吩咐跟来的人:“把东西拿上来给妹妹看看。”
众人应声,齐刷刷的抬进来两个大箱子,把姚燕语给吓了一跳,因问:“姐姐带来的什么好东西?”
韩明灿笑道:“过年了,我让人给你做了几身衣裳,也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你赶紧的试试,哪里不合适好叫人去改。弄好了,过年好穿。”
“不是吧?又是衣裳?”姚燕语一听这话,直接软在榻上。
然而让姚燕语崩溃的是,韩明灿带来的六身衣裳还没试穿完毕,姚凤歌又派人送了四身衣裳来。
姚燕语看着自己面前摆着的一件一件花红柳绿的华丽新衣,深深地感慨:“你们若是真心疼我,直接折算成银子给我银票好啦!这么多衣裳我穿不过来,多浪费啊!”一针一线绣的这个可都是钱啊!
韩明灿取笑道:“你个姑娘家家的,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要那么多银子何用?难道你父亲还少了你的嫁妆?”
姚燕语一件一件的挑衣服,把那些华丽的直接那到一旁让翠萍收起来装柜子里,一边跟韩明灿说道:“姐姐不知道,其实我素来不喜欢这些华丽繁琐的衣裳,衣服嘛,自然是用来遮体避寒的,当然,好看也很重要。但华丽繁复不一定就是好看啊,我还是喜欢简单素雅的,最起码穿在身上不累。”
“是这个理。”韩明灿笑道,“你又不用进宫,也不用见那些诰命夫人,是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姚燕语试烦了,便索性叫丫鬟把衣裳都收走,只跟韩明灿靠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韩明灿原本是想接姚燕语去长公主府过年的,但长公主要进宫领宴,皇上在御花园设宴把王公侯伯们都叫进宫,说要君臣同乐什么的,连定候府也忙着进宫的事情,镇国公府和长公主府就更别提了。
姚燕语轻笑道:“进宫好,你又能见到你的心上人了?”
“去!现在你也拿我取笑,什么心上人?我早就把他丢开了。”韩明灿扁了扁嘴巴,一脸的不乐意。
“怎么啦?”姚燕语看韩明灿是真的不开心了,忙收了玩笑之态,凑过去低声问。
韩明灿幽幽一叹,说道:“我心里烦得很。”
姚燕语压低了声音在韩明灿的耳边问:“因为诚王世子吗?”
韩明灿惊讶的转头瞪着她看了半晌,方问:“很明显吗?”
姚燕语摇摇头,说道:“还好,你也就是不怎么瞒着我,所以我看得出来。”
韩明灿微微叹了口气,沉默的转过脸去靠在榻上发呆。姚燕语也不多问,只陪着她发呆。两个人并头靠在榻上,各想各的心事。疏影知道自家姑娘这几日心烦得很,便拉了翠微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姚燕语和韩明灿两个人,旁边小几上的博山炉里焚着香,轻烟一缕,袅袅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