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忙对韩熵戉躬身行礼,喘息着解释:“奴才定候府五福给二爷请安,奴才奉我们家三奶奶的话来请姚姑娘回去一趟,家中有要紧的事情,请二爷行个方便。”
韩熵戉皱眉问:“什么要紧的事情,追人追到这里来?”
五福又狠狠地喘了两口气,咧着嘴叹道:“奴才…奴才也说不清楚,总之三奶奶说了,务必请姑娘回去一趟。三奶奶还说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奴才也不敢多问,请二爷行个方便。”
韩熵戉有些烦躁,定候府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要姚燕语回去?莫不是那位三奶奶又病危了?于是韩熵戉翻身下马走到姚燕语的马车跟前,把五福的话说了一遍,又道:“要不我先送姚姑娘去一趟定候府?”
姚燕语掀开车帘对韩熵戉说道:“那就麻烦二爷了。”
韩明灿本就跟姚燕语在一辆马车里,闻言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韩熵戉回头看了一眼焦急的五福一眼,觉得也只能这样,于是吩咐车夫转方向带着人往定候府去。
姚燕语和韩明灿二人和苏玉蘅几乎是前后脚进门,苏玉蘅看见这两个人不由得苦笑:“我们姐妹三人看来是要黏在一起,想分开也不能了。”
二少夫人孙氏急匆匆的迎出来,听见苏玉蘅这话叹道:“三妹妹且别说笑话了,快请姚姑娘去我们世子夫人房里,世子夫人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情形很是不好,请了太医来,太医居然说…”说到这里,孙氏眼圈儿一红,哽咽着低声说道:“只求姚姑娘妙手回春,能抱住大嫂和她的孩子!”
姚燕语闻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玉蘅则失声问:“怎么会这样?大嫂子不是一直都很小心吗?”
孙氏叹道:“这我也说不清楚,当时我也没在身边。多余的话且不说了,快请姚姑娘去瞧瞧我们大嫂吧。”
这种事情按理说姑娘家应该回避,韩明灿原本想说姚燕语一个姑娘家,对小产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办法?可她也自知在定候府自己只是个客人,姚燕语的姐姐是定候府的三少夫人,她派人把姚燕语找来,自然是要她救人,至于救不救得了也不是自己能多话的事儿,于是只伸手拉了苏玉蘅一把,劝道:“蘅儿,你就别添乱了。”
姚燕语心情乱糟糟的被孙氏拉着去了清平院。
清平院里乱成了一锅粥,陆夫人亲自坐镇,两个太医商议这用药,盛满血水的铜盆一趟趟的端出来,装着热水的铜盆一个个端进去,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饶是姚燕语这个亲手主刀过心脏手术的人都被这血腥味冲的胃里翻滚。
苏玉平在院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转身看见姚燕语,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规矩,忙上前去,拱手说道:“姚姑娘,你可算是来了!无论如何,求你一定要保住贱内的性命!拜托你了!”
“世子爷不要这样!燕语一定竭尽全力。”姚燕语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暗暗一叹,就冲这血腥味,封氏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孙氏带着姚燕语进去先见陆夫人,陆夫人一脸灰白之色,见了姚燕语勉强给了个苦笑,叹道:“好姑娘,有劳你了,一定想想办法救救她们母子…我先谢谢你!”
姚燕语皱着眉头福了一福,说道:“燕语尽力。”
“好姑娘,难为你了!”陆夫人叹道。
姚燕语转身叫翠微:“把银针拿过来,你就别进去了。”
翠微也是个姑娘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就双腿发软,心里打怵了。
因小产乃血光之灾,不宜在卧室,所以封氏此时被安置在厢房里。
孙氏带着姚燕语出了正厅往西厢房来,有丫鬟打起门帘,孙氏和姚燕语先后进去,里面燃着火盆,热气蒸腾着血腥味更浓,封氏面色如纸躺在一张窄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棉被,下身深色的棉布床单已经被血浸透。
一个已成型的胎儿刚刚流出来,被一个婆子用布包裹了正要拿出去,迎头遇见孙氏,那婆子福了福身没说话。
“怎么样?”孙氏低声问。
那婆子低声回道:“回二奶奶,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孙氏皱眉叹息:“真是可惜了!”
姚燕语还来不及多想,便被旁边一声惊呼给吓了一跳。
“快!夫人大出血了!快请太医!”封氏的心腹陈兴媳妇失声惊叫,“请太医啊!快!”
孙氏忙抓住姚燕语的手,紧张的说道:“妹妹,你快想想办法!大出血这样的事情,太医也是束手无策的!”
姚燕语皱眉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请太医进来。我到底没有经验!”
孙氏忙道:“是!是!快请太医!”
外边的两个太医闻讯进门,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的抬头看了一眼姚燕语,皱了皱眉头,一眼不发的上前去给封氏诊脉。
封氏失血过多加上心力憔悴悲伤过度,此时基本已经没了神智,昏昏沉沉的躺在窄榻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已经分不清楚,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嘴里不时有沉吟声发出,也是有气无力。
姚燕语眼神一错,便见封氏下身有黑红的血蜿蜒着从被褥之下流了出来,甚至开始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一瞬间,姚燕语只觉得脑门突突的跳,心里乱作一团。
她一边默默的告诉自己,你是个医生,剖过十几具尸体,做过很多手术,面对这种情况你不应该慌乱,不应该紧张,这是不对的,一定要冷静!冷静!冷静!
给封氏诊脉的那个山羊胡太医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往外走。
陈兴媳妇见状立刻惨呼:“太医!救救我家夫人!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山羊胡太医再次叹息:“世子夫人是血崩的症状,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另一个太医也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跟着山羊胡往外走。
陈兴媳妇转身扑在姚燕语身上,拉着她的手求道:“姚姑娘!你救救我们夫人吧!我们夫人一向吃斋行善,从没对谁发过坏心,老天爷不该这么对她啊!”
姚燕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陈兴媳妇的手走到封氏的窄榻跟前,伸手去搭在封氏的手腕上认真的诊了诊脉,然后麻利的打开手里的针包,低声吩咐陈姓媳妇:“把被子掀开。”
陈兴媳妇傻愣愣的没反应。
孙氏推了她一把,吩咐旁边几个婆子:“大家快来,给姚姑娘打下手,快!”
陈兴媳妇一下子反应过来,忙转身过来掀开封氏身上的兰花棉被。
姚燕语稳定心神,冷静的打开针包,捻着银针找准至阴穴,血海穴,膈腧穴,以及阴经的郗穴,以太乙神针里的针法迅速施针。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十几根银针刺进封氏的身体里,她下身的出血便渐渐地止住。
原本走到门口的山羊胡因为姚燕语的举动而止住了脚步,此时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针灸在太医院里不算什么奇妙的医术,但姚燕语的这种针法却实在令人称奇。
她给病人针灸并不是所有的银针都留在身体里,有的穴位甚至只是刺一下便迅速的出针。当然这也不是全部,每根银针的刺入和拔出似乎都不一样,旋转的方式也不尽相同,看的山羊胡和他的同伴几乎是眼花缭乱。且暗暗的惊叹,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针法如此之奇怪?!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姚燕语便出了一身透汗。
一来是这屋子里着实闷热,而来,太乙神针的确太耗费她的精力,《太平经》里所记载的玄学气功她根本连门都没入进去,是以这样高强度的施针对她来说依然是精神体力的极大挑战。
不过幸好效果不错。针都起了出来,虽然还有流血的现象,但跟刚才比起来,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了。
小产过后,不可能一点血也不出,否则宫内会不干净,容易产生肌瘤什么的,留下后患。
姚燕语及时收针,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封氏,吩咐陈兴媳妇:“我已经尽力了!你们给世子夫人清理好身子,请太医开一剂补血养气的方子好生调养,切记不可伤心过度,不可动怒,多多开怀,安心静养,她自然会慢慢痊愈的。”
“多谢姚姑娘!多谢姚姑娘!”陈兴媳妇跪在地上给姚燕语磕头。
姚燕语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不要谢了,好生照顾你们主子吧。”说着,她无力的拾起针包,蹒跚着步出了屋门。
门口,翠微焦急的等在那里,眼看着自家姑娘迈门槛时都打了软腿,吓得赶紧上前去把人搂住,连声问:“姑娘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累?姑娘你要不要紧?!”
姚燕语轻轻摇头,勉强说了一句:“我还好,不必担心。扶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苏玉平已经急匆匆走了过来,连声问:“姚姑娘,贱内现在如何?”
姚燕语无奈的说道:“大人的命暂时保住了。孩子…我刚进去的时候已经…”
“我知道…我知道…”到底是血浓于水,纵然是没见过面的父子也是亲生骨肉,苏玉平一个见惯生死纵横沙场的武将一时也红了眼圈,却又把眼泪硬生生的逼回去,叹了口气,跟姚燕语道谢:“姚姑娘,谢谢你了。”
姚燕语看苏玉平悲伤,心里感念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是以无力的劝道:“如果可以,请世子爷多劝劝夫人,凡事看开,保重身体,才有将来。”
苏玉平再次朝着姚燕语拱手:“姚姑娘说的是。”
孙氏从里面出来,见了苏玉平,低声劝道:“大哥,嫂子睡过去了,你不必担心。”
姚燕语已经没什么力气跟这些人周旋,便对着苏玉平等众人点了点头,扶着翠微的手往别出去。
后来苏玉安和苏玉祥过来,围着苏玉平劝慰了些什么姚燕语根本无心关注,翠微扶着她跟陆夫人身边的连嬷嬷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去了祺祥院,早就听说事情结果的姚凤歌惊慌的挽着她的手,半天没说出话来。
姚燕语靠在姚凤歌的榻上喝了一碗参汤,又休息了个把时辰方缓过劲儿来。姚凤歌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只是姚燕语觉得定候府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自己最好还是别趟这浑水,便以要给韩明灿治疗伤疤为由,坚持离开。
韩熵戉送妹妹和姚燕语过来并未离去,还在前面客厅等着姚燕语,姚凤歌权衡之后,便决定跟姚燕语一起去庄子上暂住,只说自己心神不宁,要出城去静养些时日,待胎儿稳定之后再回来。
苏玉祥听了这话着急的跳脚:“你偏生在这个时候折腾什么?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养胎吧!又要出城去,这路上颠簸折腾,难道很好?”
姚凤歌不依,只固执的说道:“大嫂天天小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摔倒?家里有内鬼,我多一日也不敢住了。倒是跟我妹妹去庄子上静养两天心里更踏实。再说,又妹妹在,我还怕胎儿不稳么?”
这边夫妇两个争执了一番,苏玉祥到底说不过姚凤歌,只得去回陆夫人。
陆夫人因为封氏小产的事情心里乱糟糟的,大长公主又派了安嬷嬷过来询问事情的缘故,现如今已经没了一个孙子,又怕姚凤歌身体虚弱胎儿不稳,只得准了。到底又不放心,叫连嬷嬷过来叮嘱一番,眼见着姚凤歌的奶娘李嬷嬷和大丫鬟珊瑚收拾了包裹,主仆几人上了马车跟姚燕语韩明灿由韩熵戉苏玉祥一起护送着一起离开方才罢了。
姚燕语韩明灿的马车从长公主府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未时,后又去定候府耽搁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匆匆出城,怕路上颠簸又不敢走快,等到蜗居小庄的时候,天色早就黑透了。
性的韩熵戉稳妥可靠,带的亲兵也都是些沉稳老人,一行人护着女眷赶路也并不惊慌。
至蜗居小庄后,姚燕语歇息了一路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神,便率先下车叫来冯嬷嬷安排姚凤歌等人的房屋住处,另外叫申姜田螺二人带人去给韩熵戉打扫房屋准备留宿一晚。翠萍则张罗着厨房赶紧给众人弄吃的。
韩熵戉又亲自看着人把韩明灿和姚凤歌的行李搬进后院去。一行人忙碌到了亥时方才消停下来,各自回房洗漱,准备歇息。
姚燕语安排姚凤歌带着李嬷嬷和珊瑚住东里间,自己拉着韩明灿依然睡自己原来的卧房。幸得这里的屋舍之前便建造的宽敞,且壁炉修建的很是巧妙,各个屋子都通了暖气,比长公主府和定候府的房子还暖和些,小丫鬟在地上打地铺也不怎么受罪。
洗漱之后,姚燕语先瞧着姚凤歌安稳睡下方回自己屋里来,韩明灿已经洗漱完毕换了睡衣靠在了床上。见姚燕语拖着疲倦的身子进来,便歉然道:“想不到我一时兴起,倒是给妹妹添了这许多麻烦。”

第六十八章 明灿试探,燕语自知
韩明灿歉然道:“想不到我一时兴起,倒是给妹妹添了这许多麻烦。”
姚燕语掀开被子躺进去,侧转身枕在碧青色圆顶绣花针上看着韩明灿轻笑摇头:“姐姐跟我说这样的话,可见还把我当外人。”
韩明灿伸出手去拉了拉姚燕语的被子角给她掖好,叹道:“我不是把你当外人,是真心替你累。”
姚燕语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有什么办法呢。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我来说,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韩明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平躺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
卧房里只留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大冬天的,为了保暖,帐子早就换成了细密厚实的绵缎,灯光几乎照不进来,帐子里差不多是一片漆黑。
姚燕语闭着眼睛躺在被子里,全身酸痛,再使不出一丝力气,可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封氏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汗湿的长发黏在脸上,乱糟糟的,是毫无生机的颓丧。还有那浓重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真的是太久没进解剖室了吗?姚燕语默默地问自己,怎么连小产这样的事情都扛不住呢?
想想上辈子在现代,她姚燕语也是一个能够在解剖室里喝咖啡吃东西和同学同事谈笑风生的人,怎么穿到这里十来年,就这般没定力了呢?
只是,姚燕语痛苦的想,解剖药水里浸泡的尸体器官,或者给病重的患者做手术,又怎么能跟小产血崩相比呢?前者只是为了学术研究和治病救人,后者则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未见天日的孩子殒命啊!
下午,亲眼看着那个婆子把一块白布包裹着一块小小的肉球端出去的时候,姚燕语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穿越到这个莫名的朝代十年以来,她第一次赶到惊慌和恐惧。
此时再次回想当时的情景,她不由得想,还有谁会有这样的遭遇?姚凤歌?身边的韩明灿?又或者,自诩医术了得的自己?
人就是这样,越是心神紊乱的时候越容易胡想八想,甚至把一些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都拉过来想一遍。
姚燕语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这是神经质,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越是想安静下来睡觉越是睡不着,越是心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燕语?”韩明灿忽然出声叫了一她一下。
“嗯?”正在翻身的姚燕语忙应了一声,“姐姐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韩明灿侧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姚燕语,“怎么,是不是下午的事情吓着你了?”
姚燕语低声叹了口气,往韩明灿身边凑了凑,说道:“还真是。那情景…真是太吓人了。”
“难为你了。”韩明灿伸出手臂搭在姚燕语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着,“你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本该避讳的,可为了救人,你却只能往前冲。哎!太医院的那些庸医!个顶个的没用。”
姚燕语无奈的叹道:“不怪那些太医们。当时那种情景我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只是凭着医术上记载的针法去针那几处止血的穴位,有这样的结果完全是老天保佑罢了。”
韩明灿闻言轻叹:“只是,这样一来你以后更加不得清净了。”
“姐姐此话怎讲?”
“我听说今儿有太医院的张太医在,张太医号称妇科圣手,连他都没办法的事情你却做到了,你想这事儿能瞒得住吗?如果张太医一个不小心把这事儿说给宫里的娘娘们,后果会怎样?”
姚燕语闻言心神一震,这一点她还真是没想到。
可韩明灿说的又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实!
“燕语,真是难为你了!”韩明灿再次叹息这样的话,手轻轻地拍了拍姚燕语的肩膀,语气中尽是无奈。
“怕也没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姚燕语反而释然了,“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
韩明灿也笑了,“你倒是个豁达的性子,只是你不想听听我的好建议吗?”
“有什么好办法,姐姐还故意卖关子。”姚燕语笑道。
“我的好办法就是,你赶紧的定下一门亲事,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以后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有个人为你撑着,岂不很好?”韩明灿此时心里想的是自家二哥。她觉得只要母亲同意让姚燕语嫁入国公府,凭着父亲和两个兄长的威名,那些人再也不能也不敢为难姚燕语。
“如意郎君?”姚燕语一愣,脑子里又浮现出卫章那张睿智冷硬的脸和琥珀色深沉的目光。不过心思一转之间,便摇了摇头,“这世上哪有如此现成的如意郎君?更何况,我明明已经陷入泥潭自顾不暇,又何必去牵扯他人,让不相干的人陪我在泥潭中挣扎?”
“你这人!”韩明灿气的笑了,“真不知你是怎么长大的!人人都知道在危急时刻抓住一颗救命草,偏偏你就偏不。”
姚燕语笑道:“我主要是觉得,如果是棵草,肯定负担不了我的重量,与其一起沉下去,何必再浪费一棵草呢。”
“你呀!”韩明灿收回手臂,转身躺平了,半晌才叹道:“你这丫头就是个傻瓜!”
“姐姐。”姚燕语伸手去握住韩明灿的手,低声说道:“谢谢你。”
韩明灿心里一酸,哼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为我着想。满腹心思的为我打算,你比我亲姐姐对我还好。”
韩明灿一怔,继而抬手推开姚燕语,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咕哝道:“你个傻丫头,真不知道你说什么。不跟你说了,困死了,睡觉。”
姚燕语笑了笑,伸手给韩明灿拉好被子,转身自己躺好,闭上眼睛默默地数羊。
窗外同一轮弯月,这边照着蜗居小庄精致的房舍,那边则笼着定远将军府空旷的夜空。
定远将军府书房的院子里,青砖铺就的地面十分的平整,院子里没有任何花木,唯一的物品是靠墙的一排兵器架以及上边的十八般兵器。
卫章手中一柄青锋长剑在月光下舞成一条犀利的游龙,乘着北风发出令人胆寒的尖啸。
长剑越舞越快,快到只见寒光不见人,整个院子里的空气都被剑锋搅动,呜呜鸣响,宛如龙吟细细。
忽然有人闯进来,健步如飞,黑色的身影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将军!”来人在剑锋杀气之外站定,低低的换了一声。
卫章没有应声,手中长剑继续舞下去,直到一套剑法练完,方手腕一转耍了个剑花,收回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了来人一眼,不悦的问:“什么事也值得你毛毛糙糙的?”
“将军。”赵大风上前两步,低声说道:“定候府出事了。”
“嗯?”卫章眸色一转,冷声问:“出了什么事?”
赵大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定候世子爷的夫人今日小产了。”
卫章一怔,继而嗤笑出声:“赵大风,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成了长舌妇?!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当成个正经事来回?给我滚!”
“将军,将军!”赵大风眼看着卫章转身进屋,便赶紧的跟上去,笑嘻嘻的说道:“将军不问问后面又发生什么事情吗?可是跟姚姑娘有关呐!”
卫章脚步一顿,看了赵大风一眼后,忽然抬手把长剑往赵大风的身上一砸,骂道:“有话说,有屁放!”
“哈哈!就知道一提姚姑娘将军就会变了个人。”赵大风抬手接过长剑握在手中,一边跟着卫章进门一边八卦:“听说定候世子夫人小产时大出血,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张太医都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事了,多亏了姚姑娘妙手回春,以那什么什么针法保住了世子夫人一名。”
卫章眉头紧皱,问道:“她不是在长公主府么?怎么又跑去定候府了?”
“听说是定侯夫人派人从半路上给请过去的。姚姑娘这下可真是威风了一把,把那张老头给比下去了,听说那老东西从定候府走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
“现在呢?”
“现在?现在姚姑娘自然是回咱们六如山庄了。”
“胡说!那里不叫六如山庄了。”
“噢!对,”赵大风嘿嘿一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我给忘了,现在那庄子是姚姑娘的,叫…叫什么‘蜗居小庄’哈哈!姚姑娘也真是的,把自己比什么不好,偏生比作小小的蜗牛!真是好玩儿。”
“闭嘴!”卫章怒声斥道。
“是!”赵大风忍着笑,乖乖的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