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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老太太果然是老谋深算，她太懂得培养一个美人的谋略，像迎春姐妹三人，资质平庸，便让她们去上学读书，学习琴棋书画，再有教引嬷嬷指导日常的行为规范，让她们璞玉经历精雕细琢，然后以雕工取胜。但那后天雕琢的美玉，再怎么珍贵，也比不上天然去雕饰的珍品，若是那雕玉的师傅不好，或许倒是糟蹋了一块美玉。
而像黛玉和我，尤其是黛玉，自然是天性使然，不用去学那些劳什子规矩礼仪，而她身上那种几代人沉淀下来的，由祖风家训熏陶教育的天然书卷气凝练而成的清傲绝尘、孤高之气，是无论怎样的读书教习都无法达到的，所以不用去读书，顺其自然，就取“天然去雕饰”之意。
而至于我，她自然也能看透我的心思，我不屑于学那些事情，是因为我知道学那些事情的目的，我的胡作非为是一种反抗，但是歪打正着，此时偏偏有个九阿哥，看上了我的粗野无礼，还故意做出一些姿态来让人误会，想必她们都在暗自庆幸这种无心插柳的好结果吧。
反正无论我们其中的哪一个，只要得到了皇亲贵胄的青睐，她们都会扶摇直上，保万年基业，几代荣华富贵。
真是用心良苦，我淡淡一笑。
“云丫头，你笑什么？”老太太虽然老了，但眼神还极为好使。
“老祖宗圣明，云儿最讨厌那些四书五经了，还有《女史》《女戒》，云儿通通不喜欢看。”我继续撒娇卖痴。
“不喜欢看有什么打紧？你大姐姐原来在家的时候，就不大喜欢那些书，不过呢，她还算听话，虽然不愿意，但也总是会看一些。如今你不喜欢看，平日里便跟着你林姐姐，多看些诗词曲赋的书，陶冶一下性情也好。”老太太说话给我听，但我却假装听不懂，一笑置之。
黛玉却在一边沉默不语，地下的凤姐儿和王嬷嬷帮她把四福晋的赏赐一一的规整了，并用大红签子登记了，有十分罕见的，都拿过来给贾母过目。
“都好生收着吧，贝勒府赏下的东西，马虎不得。”凤姐儿忙答应着，叫人抬了一只紫红色描绘着大红牡丹的木箱子来，把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去，然后拿了锁来锁上，然后把钥匙交给黛玉。
“不必给我，凤姐姐收着罢了，反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黛玉淡淡的说道。
“你就替你妹妹收着吧。”贾母笑笑，对黛玉的淡泊和知理而感到骄傲，显然，此时的荣华富贵又盖过了亲生儿孙，她倒把宝玉撂倒了一边。
“老祖宗，我们刚从后面园子里来，跑了一身的汗，这会子凉透了，身上黏黏的，难受死了，我要洗澡去。”我一边拉着贾母的胳膊撒娇，一边偷偷的看黛玉。
“去吧，玉儿也去吧。我知道你们都厌我老了，乐得躲出去，你们小姐妹自己说笑。”贾母笑笑，抬手抚摸着我的头，又爱怜的看看黛玉，“我也乏了，歪一会子吧。”
鸳鸯等几个大丫头忙上来服侍贾母去那边软榻上躺下，我和黛玉便安静的退出来，回自己房里。
宝玉已经搬到厢房住了，此时碧纱橱里倒也清静，紫鹃和素月看着下人们弄了热水来，我和黛玉分别褪去了衣衫，整个人泡在洒满了玫瑰花瓣的木桶中。
温热的香汤舒缓着我们疲惫的心灵，我慢慢的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清静。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云儿说几句话。”黛玉看看身边的素月和紫鹃，轻声吩咐道。
“是。”两个大丫头转身下去，然后将房门关紧，素月是一定会守在门外的，这一点我十分的自信。
“林姐姐，怎么了？”我依然闭着眼睛，轻轻的呼吸着有玫瑰香味的氤湿的空气。
“云儿，你一身的武功是如何来的？”黛玉的声音很低，透过水汽轻轻的传到我的耳边，但却让我一怔，随即睁开眼睛。
她正看着我，目光里带着疑惑和真诚。
“林姐姐，告诉你是不怕的，我知道哦你是个有见识的人，但这件事情若是别人知道了，我可就惨了，我一定会被当做妖怪关起来。”我轻轻一笑，认真的说道。
“你又胡闹了，好好地人，怎么会是妖怪？”黛玉无奈的笑笑，对我的话丝毫不信。
“林姐姐，你相信轮回吗？你相信人死了还有鬼魂吗？”
“这个…”黛玉一阵沉思，然后轻轻的开口，“我相信有轮回，因为我娘死后，我曾梦到她，她跟我说了很多话…”
“林姐姐，其实，我就是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里的鬼魂。”
“啊？…”黛玉惊讶的看看我，然后又笑起来，并且用手挑起了水花，洒在我的脸上，“你这个坏蛋，胡说八道吓唬人。”
“林姐姐，是真的。我在奈何桥上，没有喝下那碗汤，然后就飞过来了。等我醒来，便成了这副样子。我借用了这个身体，其实，我并不是湘云…”
“还胡说！”黛玉继续撩着水花，有些水珠漫过我的脸，直接撒到我身后的帐幔上，水红色的绣花帐幔便多了一点点氤湿的水花。
“林姐姐！”我低声的叫了一下，一脸的凝重，“我没有说谎，是真的。”
“呃…”她止住了笑，然后怔怔的看着我，良久，方迟疑的问道：“你是说，你的一身武功是前世带来的？”
“嗯。”我点头。
【016】悄然出荣府
“这也太诡异了些。”黛玉沉思的摇摇头，又道：“不过，除了这种理由之外，你的一身武功还真没有第二种解释。”
是啊，这样的我，的确有些诡异了。
“云儿，”黛玉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一边用手撩着水洒向自己的肩头，一边看着水中艳丽的花瓣，又开口问我，“你的祥云晴日玉牌，是哪里来的？”
“林姐姐，我索性也不瞒你，是八爷给我的。”
“哦，果然是他…”黛玉不再说话，只低着头，细细的抚摸着自己如玉的肌肤，那原本洁白的肌肤，在温热的水中浸泡多时，此时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林姐姐，你…似乎对八爷也很熟悉？”我惊讶于她的冷静，这种冷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早就知道，并且，知道的非常详细。
“祥云晴日，是当初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先帝爷赏下的，皇上弟兄几个，只有裕亲王，恭亲王，纯亲王和皇上四人，每人有一枚玉牌，都是千年寒玉制成，但雕刻的图案却不相同。据说，祥云晴日本是恭亲王常宁的玉牌。后来不见了，不想却到了你的手中。”黛玉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抬头，我看不见她的目光，但我知道，她的心情很沉重。
“林姐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除了祥云晴日，其他三枚玉牌都是什么样子的？”我轻声问着，希望能知道的更多一些。
“云儿，傻丫头，我也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那些东西只是听说来的，又没有真正的见过，不过是那天看见那玉牌上明黄色的穗子，才想到了这个。都是陈年旧事了，你又何必计较太多？”黛玉笑笑，然后抬起头，看着我，“那明黄色的穗子，你换掉了吗？”
“换掉了。”我点点头，可不希望那穗子再惹来什么是非。
“水有些凉了。”黛玉点点头，却不再多说。
素月和紫鹃听见叫人，忙进来伺候。我扶着素月的手从裕桶里出来，翠缕忙用一条大毯子把我裹住。
五六个小丫头一起进来，我和黛玉就那样站着，任凭她们细心地服侍着，穿上衣裳，拧干的头发松散的绾成慵妆髻，各自用长簪别住。
浴桶抬出去，窗子也打开来，暮春和暖的风从窗外吹来，把身上的湿气吹干。我们在矮炕上相对而坐，各自端着一杯香茶，慢慢的喝着。
“云儿，我们出去走走吧，悄悄地。”
“去园子？”我轻声问道。
“不，你能带我出去吗？”黛玉小声说道，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
“呃，这…万一被发现了，我可死定了。”我有些紧张，虽然我很想带着她一起去大街上逛逛，但这好像太冒险了，一大堆丫头婆子时刻围在身边，这个隐身法不是说用就用的。
“你放心，雪雁会保证我的安全，她武功很好，原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的女儿，从小便练习武功，因父母被杀，而爹爹救了她一条性命，所以才甘心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黛玉看看拿着换下来的衣裳出去的紫鹃，轻声说道。
“好，不过要午饭后才行，等老太太午睡的时候，那些婆子们都偷懒，咱们才好悄悄地出去。”我小声说着，然后假装喝茶。
“行，这深宅大院里，简直像一口活棺材！”黛玉长出一口气，我想她在江南的时候，一定也经常跟着父母出去游玩吧，只有在京城的这些官府之中，才把女孩儿们像看贼一样看得死死地。说什么大家子的规矩，其实全都是作茧自缚，装读书人家罢了。满蒙贵族的那些格格们，哪个像我们这些所谓公侯小姐似的，被关在这样四角天空的院子里，不见天日。
贾母多年不变的规矩，便是午饭后一定要睡一觉，如今天渐渐地长了，她更是如此，就是连太太和凤姐儿等人，午间都会小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饭后，我把素月叫进来，悄悄地吩咐了几句话，她便取了一个小包裹给我。我看看黛玉，把小包裹交给了雪雁，然后对素月说：“我和林姑娘出去走走，一个时辰之内便会回来，你守好门，不管谁来，都说我们在睡觉，不需打扰，知道吗？”
“是，姑娘小心些。”素月点点头，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清亮的光，她很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于是她便拉了紫鹃去厢房，说是有个绣花样子要烦他帮忙描一下。
“你去吧，我也就睡一会儿，没事别叫人进来找我们。”黛玉看着紫鹃，轻轻的说道。紫鹃答应着，和素月出去了。
我和黛玉带着雪雁，从后门出来，先去后面的花园子里，寻了一间僻静的小屋子，进去换了男装，然后从树林中穿行至一处墙角，站稳了，我和雪雁一人挽住黛玉一根胳膊，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足尖点地，三个人便轻轻的跃到墙上的青瓦片上，然后再轻轻的跳下去。
这里是荣国府和宁国府之间的夹道，平日也没什么人走动，所以僻静的很。
“林姐姐，你要去哪里？”
“城西，牟尼院。”黛玉长出一口气，刚才越墙而过，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一次历险了。
“好吧，我们从这里出去，到外边雇一辆马车，快去快回，一个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只知巷口，点头说道。
“好，姑娘，奴婢扶着你，咱们快些走。”雪雁果然是个了得的人物，我的武功如果全部恢复，大概也比她强不了多少，林如海手下有这样的丫头，看来他的势力不容忽视，想必黛玉也并不是一味的柔弱，定不会任人欺凌。
我先行一步，到接口去，寻了一辆马车，说了去处，那人倒也爽快，点头便答应了。
我回头招呼黛玉和雪雁二人上了车，然后跟在她们后面也跳上了马车，但我没有进里面去，而是坐在了车辕上，一双穿着皂靴的脚在空中来回游荡，心中惬意的紧。
“小爷，您坐稳了。”赶车的招呼一声，也一下子跳上马车，和我背对着背，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上，手中鞭子一挥，马儿便轻快地小跑起来。
牟尼院，原是一座不起眼的寺院。但因为哪里的菩萨很灵验，所以，香火还算旺盛。黛玉要去哪里，我想应该是为她远在南方的父亲上一柱素香，祈求菩萨保佑他官场顺利，平安康泰吧。
果然，在路过繁华的街道时，雪雁便探出头来，对车夫说停一停，然后跳下车去，买了好些新鲜的果子，又买了几样素点心，一并提了来，又跳进车里。
“走唻！”车夫见雪雁进车里坐稳，然后又赶着马儿走起来。
我始终很轻松的眯着眼睛，转身坐坐，让自己的后背侧靠着车篷，一只腿拿上来，另一只腿依然游荡在下边，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还有柳絮在随风飘散着，这种自由自在很难得，我当然要尽情的享受。
“公子，牟尼院就在前面，咱们要拐进去吗？”车夫看了看我，沙哑着嗓子问道。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一脸皱纹的黝黑的面孔，点点头，然后坐直了身子。马车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条巷子，巷子挺宽，青色石块铺的路面，没有闲人停留，所以有些冷清。
“你把车停在门口等一会儿，我们进去上柱香，还回去，车钱我多给。”我并不急着给钱，因为我荷包里的银子最小的也是五两，我怕这老家伙拿了钱就跑，银子倒没什么，再去雇辆车却很麻烦。
“得了，小爷，你放心吧，只是别让咱等的太久。”
“放心吧。”我把辫子甩到身后，一下子跳下车。车夫拿了板凳放在车前，雪雁先出来，然后黛玉才慢慢的出来，等着凳子下了车。
“走吧。”我看着车夫把马车靠在墙边上，伸手拉着黛玉，和雪雁三人进了牟尼院的大门口。
“我们去大殿里上香，今天是我父亲的生辰。”黛玉看看我，笑了笑。但我却看见她眼睛里的悲伤，今天是她父亲的生辰，若是她在江南，无论如何，父女二人也要开心的过个生日。只是，如今两个人却都孤零零的，一个在宦海中沉浮，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在他乡寄居，父亲的生辰，只有靠来寺院上香来遥祝。
“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验，林姐姐一片孝心，一定会感动上天的。”我忙笑着，和她一起往大殿走去。
庄严地佛像端坐在高高的佛台之上，一脸的慈悲，双眼轻轻的眯着，似乎不用看，也知道这世间的云卷云舒，沧桑变化。
边上有老尼姑见有香客来，忙上前来，黛玉便对着那老尼施礼，言明来意，雪雁忙从荷包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在那老尼的手中。老尼施礼，口中念佛，然后将我们带到一边的长条案子边上。原是要黛玉留下姓名，她们好每天早晚课业之时念诵祷告，黛玉却摆摆手，不愿留姓名。
雪雁将带来的新鲜瓜果从包袱里拿出来，一样样摆在老尼姑拿出来的空盘子上，我和黛玉便一盘盘的端到佛前的供奉台上。
点燃了莲花样式的香油灯，黛玉便拈了香，虔诚的跪在佛像前静心祈祷。
我却只在佛前拜了三拜，便起身到殿外等候，雪雁始终在黛玉身边，即便有什么事情，就算我阻挡不了，她也有能力阻挡。
我站在大雄宝殿的屋檐下，看着院子里苍翠的古柏，蜿蜒遒劲的枝干在碧蓝的天空里，似乎是腾飞在云霄中的苍龙。浓碧的叶子遮住了太阳，院子里的地面上，有苍翠的青苔。
院门吱嘎一声轻响，我从沉思中回神，这个时候，不知又是何人来此处上香。
【017】恰逢少年郎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听起至少有十几人，我转身对里面的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便在黛玉跟前轻声说道：“姑娘，咱们就回吧。佛祖定会感念姑娘一番孝心，保佑老爷多福多寿。”
“嗯，走吧。”黛玉便慢慢的起身，和里面的老尼姑告别，雪雁便搀扶着她，走出大殿。
我眉头一皱，看见大殿门口延伸出去的青砖路面上虽然没看见人影，但我已经听到了军靴踩到路面的声音，于是我忙拉着黛玉，从右手边躲开，一直躲到大殿西侧的山墙侧面。
“怎么了？”黛玉见我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轻声问道。
“我听见整齐的脚步声，好像是官兵的样子，我们还是躲一躲吧。”我轻声说着，贴着墙，往前面看去。
果然是几个年轻的官兵护卫，看上去像是王公大臣家的家兵似的，为首的一位是个藏青色官袍的中年人，他此时正毕恭毕敬的站在台阶上，笔直的站在那里，后面依次排开去，都是青壮年官兵，全都是灰蓝色的兵袍。
一个年轻女子从台阶上一步步走过来，我大失所望，原想不是皇子怎么也是王公大臣，没想到来这里的，又是一个福晋，侧福晋之类的女人。
“福晋，您慢走。”一个公鸭嗓子太监搀扶着一个美丽的女人慢慢的走上台阶，她的脸上，有着少女一般的光华，一身淡蓝色朴素的衣衫，简单的发髻，寥落的簪环珠翠。看上去跟那些福晋一点都不靠边，可搀扶着她的，却是一个太监！这女子是哪个皇子的福晋？我心生疑惑。
“嗯，知道。”女子淡淡的一笑，嘴角带着一丝悲哀。
我心中一怔，不管她是哪个皇子的福晋，我想她一定是个苦命之人。
“林姐姐，你在这儿等等，我去去就来。”我心中的怜悯和好奇一下下撞击心房，忍不住握了一下黛玉的手，便轻轻的跃起，上了大殿的屋顶。
“…佛祖保佑，”我贴在青灰色的瓦片上，静静地听着里面那位女子的祈祷，“请佛祖保佑十三爷，能够平平安安的，芷云珠情愿自减寿命，…请佛祖保佑我的丈夫十三阿哥胤祥，能够平平安安的挺过这一关…”
原来是十三爷的福晋，我心中一软，听说她的父亲马尔汗是兵部尚书，只是可怜了这个女子，丈夫被圈禁于高墙之中，行动不便，她只好住在娘家。而丈夫身边，只有老八和老九送去的两个婢女伺候，她的心中，又如何能够安宁。
我正在暗暗地为她伤怀，却蓦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冷风，疾回首，却看见一个白衣公子，手中短剑一横，正削向我的头颅。我来不及思索，顺手掀起一块青瓦，挥手甩出，然后同时也一跃而起，袖中白绫一甩而出，挡去了这突来的一剑。
“你是谁？”白衣少年一击不中之后，并没有再出招，而是站在我的对面，轻声喝问。
“你放心，我不过是好奇罢了，绝不会伤害你们家福晋一根毫毛，告辞！”我轻轻一笑，这小公子好俊秀的模样，这样一身白袍站在青灰色的屋顶，倒也有几分遗世独立，玉树临风的感觉，若是换在上一世，我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人物，只是这一世不行，于是我也不与他纠缠，此时和黛玉一起出来，原本就是悄悄地，若是惹出事来，只怕荣国府里不好交代。于是我一闪身，便往西跃起，然后轻轻落在院子里，拉住黛玉，对雪雁说了一声，“走。”
而身后的白衣人显然是不放心我，起落之间便跟了上来，我和雪雁带着黛玉从西面翻墙而出，绕道往牟尼院正门去寻那辆马车，因为福晋的到来，赶车的老汉把他的马车赶到了巷子口上的一个角落里等着，一脸的焦急，仿佛是在担心我们是否还能及时出来，想必是怕他的车钱泡汤吧。我们从墙上跳下来，刚要说话，却见头顶白光一闪，不想那白衣少年，却早我们一步等在马车跟前。
“你…”我皱起眉头，“你这人，真是不讲理，都说了我们与你们主子素来没有什么瓜葛，还跟来做什么？”
“你倒也识趣，刚才若不是看着你面带悲伤却并无杀意，你以为这会儿还有命在吗？武功这么差，还出来显摆什么？回家好好炼炼再说吧。”白衣少年一脸的不屑，冷冷的说完，便要转身进院子去。
“你站住！”我心中火气又上来了，这死小子，敢说姑奶奶武功差！
“怎么？不服气？”白衣少年徐徐转身，一脸不屑的笑容，看着我，然后看看我身边的黛玉和雪雁，“那位兄台的武功倒也凑合，只是这位一丝武功都没有的小兄弟，看上去倒也是个大家公子，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不在家好好地读书，到跟这些小痞子学坏了。”
“你说什么？谁是小痞子？”我眼睛瞪圆，眉毛竖起，怒火中烧。
“本公子有提起你的名字吗？事实上，本公子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却在本公子面前自作多情。”白衣少年灿然一笑，其光辉可比明月更孤傲，比寒星而冰冷。
“算了，云儿！”黛玉即使拉住了我，“走吧，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我咬了咬牙，把一腔怒火暂时压下，冷冷的哼了一声，便扶着黛玉上了马车，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了五两银子，扔到老汉的手里，“原路返回！”
“好来！”老汉高兴地收起银子，甩了一个响鞭，马车便掉转方向，往大街上驶去。
我冷冷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随着马车的转弯，他便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过这人的可恶的俊脸，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有朝一日，你小子落在我的手里，可别怪老天不长眼睛。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都在咬牙切齿，从心里一遍遍咒骂那个可恶的白衣少年，姑奶奶真是瞎了眼，看他第一眼还觉得他好看，呸！这个小王八蛋，等姑奶奶的武功慢慢恢复了，瞧我怎么整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