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来来来,坐这边,尝尝我这茶。”胤祥拉着林如海,拐过一道屏风,二人分坐在一张一张高几两边。高几上,放着一张精致的茶海,宜兴紫砂小壶和茶杯,边上的胶泥风炉上,烧着一壶滚开的水。
“十三爷,真是有雅兴呀,这游船之上,竟然如此齐备。”林如海笑笑,心想:毕竟是皇子,无论走到哪里,享受都是第一位的。
“来,尝尝我的茶。”胤祥一边认真的冲茶,一边慢悠悠的问道:“林大人,不知令嫒可许配了人家?”
“小女还小,婚姻之事,无从说起。”林如海笑不出来,想着,这十三爷不会是替那个侍卫求亲吧?那可不行!那少年人是不错,但可惜是个侍卫,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玉儿怎么能嫁给他?!
“既然没有婚约,林大人觉得刚才的云公子如何?”
“十三爷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这云公子是哪家武将之后?咱们大清朝,也没听说哪个名门望族姓云呀!”
“他嘛!是漠北莫家的人,我的福晋救了莫家的庄主,所以他们家的第一公子跟在我的福晋身边。不过,我和茉儿可从没把他当做侍卫呀!”胤祥一边说着,一边给林如海倒了杯茶。
开玩笑,不当侍卫看他也是侍卫呀,而且还是江湖上的人!其实林如海并不在乎女儿嫁给平民百姓之家,反正林家有足够的财富养的起女儿和女儿的孩子几辈子生活都没问题,但是林如海绝不会把女儿许给一个侍卫,或者说是杀手!对,云晖此时在林如海的眼里,那就是一个杀手呀!整天飞来飞去的,手持宝剑,看上起很潇洒,也很威风,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的武功高,自然还有更高的人在,整天打打杀杀,说不定哪天就把命给送了。那女儿的幸福生活要靠什么?
所以,胤祥一开口,林如海便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把女儿许给那个叫云晖的人。
“哦,原来是江湖上的人!”林如海脸上表情变得冷淡起来,十三爷又怎样?事关女儿的幸福,林如海自然不怕得罪权贵。
“怎么,林大人不喜欢江湖人?”胤祥看着林如海淡漠的表情,心中一乐,这老书生,真是有趣,难不成还想把女儿也许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成?
“不瞒十三爷,下官的确不喜欢江湖人,整天打打杀杀的,哪有片刻安宁日子可过。”林如海毫不保留自己的意见,直言不讳。就是想把胤祥后面的话堵回去,想提亲事,免了。
“林大人放心,云晖这孩子,跟那些江湖人不同。一会儿他来了,你同他说几句话,就知道了。这孩子,不说是博览群书吧,但也差不到哪里,若是把他和林姑娘配成一对儿,那可真的说得上是天作之合。”林如海越是不想听什么,胤祥就偏偏说什么,看着林如海的脸色有些变了,胤祥却借着喝茶的空儿偷着乐,
“这话不敢当,不敢当,想我女儿,不过是蒲柳之姿,怎敢和十三爷的爱将攀亲,还请十三爷另择良缘。”林如海直接拒绝,不给胤祥留一点余地。
“林大人,真是说笑了。你的女儿若是蒲柳之姿,只怕咱们大清朝也找不出这第二个蒲柳之姿来了,林大人不会是疼爱女儿,怕她嫁出去之后,自己膝下寂寞吧?你放心,你女儿还小呢,即便是出嫁,也要满了十五岁吧。”胤祥干笑几声,从心里骂了一声:这个迂腐的书生。
“十三爷皇亲贵胄面前,下官怎敢说笑。”林如海又把胤祥的话给堵死,“玉儿的确还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这婚事嘛,将来再说也不迟。”
胤祥又从心里骂了一句酸书生,心想这件事情还要另想办法。于是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的冲茶。舒适的船舱里,弥漫着茶的清香。
船只已经启程,住在新客船上的贾琏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江湖人救了林家父女之后,却不放他们回来,并且还好心的护送他们回姑苏。
林福受命于自家主子,把十三爷在此的事情瞒了下来。十三爷此时可正在圈禁之中,哪个不要命了,敢乱说话?
黛玉因为脚受伤的原因,更是被移到了船舱的二层。这间船舱不算大,但极为干净。里面还收了很多书,正好给黛玉解闷儿。此时天色已晚,几艘船缓慢前行。黛玉歪在榻上,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一本闲书。
“姑娘,吃药了。”紫鹃又端了一碗药汤过来,虽然黛玉一再说自己没事,但云晖依然是叫了大夫来,诊脉后,开了一剂安神的汤药。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身上没事,你们偏偏不信,难道我一时不吃这劳什子药汤,你们就一时不痛快?”黛玉皱着眉头,无奈的说道。
“姑娘莫恼,这原是云公子的意思,小心些,总没过的,不然晚上姑娘谁不安稳,又做噩梦了。”紫鹃始终温和的笑着。
“又提他!”黛玉瞪了紫鹃一眼,一听到云公子这三个字,她的脸又悄悄地红了。
“是,姑娘,奴婢再也不提云公子了!”紫鹃忙赔不是,“那姑娘可是要吃药了?”
“哎!好吧。”黛玉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小托盘里的话梅,幸好还有它。
云晖站在船舷上,手中握着一管紫玉萧,默默地看着江面上闪闪的波光,想起黛玉羞红的脸庞,心中便漾起一阵甜蜜。于是他转过头,看看上面亮着灯的那一处船舱——那本是自己的屋子,今晚让给了黛玉。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吃药吧?
想起黛玉吃药,云晖似乎感觉到那药汤的苦涩,于是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嘴唇。
“公子!”水面上哗的一声,一个黑衣人从水中钻出来,一跃而起,跳到甲板上,身上的黑色油衣滴着水,他只是全然不顾。
“查清楚了吗?”云晖原本温柔的面色突然变冷,敢伤害他的玉儿,此人一定要下十八层地狱。
“对方一共五个人,被我们围住之后,打不过,全都服毒了,只有一个没死,不过现在还在昏迷。”
“佛心散也没用吗?”云晖一皱眉头,什么毒药这么厉害,用了佛心散,还在昏迷。
“这种毒药很烈,我们只来得及救了这一个。”
“嗯,好好看住了,不许他死!”云晖冷冷的说道,不找出幕后之人,他只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是!”
“他一旦醒来,立刻回我!”云晖说完这句话,转身进了船舱。
林如海已经回房歇息去了,一层的船舱里,只有胤祥自己,坐在矮榻上,一边自己跟自己下棋,一边拿着一个自斟壶喝茶。
“十三叔。”云晖走近胤祥身边,轻声的叫了一句。
“嗯,抓到了吗?”
“只有一个,还在昏迷,其他的都服毒自尽了。”
“又是死士!他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人!”胤祥把手中的一颗黑子往棋盘上一拍,棋局便有了很大的转着。这两年多的时间,他一个人在高墙之内,修炼了一手好棋艺,只怕此时,大清的围棋国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十三叔,林大人呢?”云晖见天色尚早,原以为林如海会陪着胤祥说话,或者下棋品茶的,不想却只有胤祥一个人。
“上去睡觉了,这个迂腐的书生!”胤祥无奈的笑笑,因为自己替云晖提亲,所以林如海有些恼了,晚饭后,只淡淡的说了几句闲话,便告罪说身上乏得很,回客房歇息去了。
“怎么了?他跟十三叔还顶嘴啊?听说他可是个不错的官儿。”云晖笑笑,在胤祥的对面坐下,此时他也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呢,不知道林如海对自己的印象如何,毕竟黛玉的终身大事,要她的父亲点头才行。
“你小子!跟你十三叔还耍小心眼儿?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么颜色的屎!”胤祥把又喝了口茶,把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黑白双方的局势,又发生了质的变化。
“十三叔——”云晖无奈的笑着,起身上来,拉着胤祥的胳膊就晃,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冷漠,倒像是一个无赖小儿的模样。
“好了好了!十三叔一把年纪了,哪里禁得住你晃悠!”胤祥忙坐直了身子,捏着一颗黑子,转头看着云晖,半晌儿才叹道:“林如海那家伙,十分不愿意把女儿许给你呢,我一张口,就给他回绝了。这个迂腐的书生!”
“为什么呀!”云晖停了手上的动作,愣愣的站在那里,失了主意。
“他说,他不希望把女儿许给一个刀口舔血的人,看样子,他要给他女儿找个读书人呢!”胤祥摇摇头,又对云晖说道:“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人家老爹不愿意,你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吧。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还愁找不到好媳妇吗?”
“十三叔!我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云晖心中一片凄凉。咬了咬牙,沉默下去。
“晖儿!别这样,你阿玛知道了会伤心的。”胤祥拍拍云晖的肩膀,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这个孩子,从小儿就缠着自己,没大没小的一处玩,一处闹。看着他不开心,胤祥的心里也不舒服。
“十三叔,弘晖已经死了。”云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出去了。
胤祥皱着眉头,看着云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安神汤的确起到了作用。二更过后,黛玉便躺在床上,睡熟了。
紫鹃把棉被给她掖了掖,把黛玉手中的书拿开,又把帐子放好,方端着烛台往一侧的床上去了。雪雁从外边进来,身上披着棉衣,见黛玉的床上放下了帐子,方悄声笑道:“姑娘睡了?”
“嘘——”紫鹃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蜡烛吹灭,只留下角落里的一盏油灯。
“紫鹃姐姐,云公子还在外边站着呢。我刚听说,咱们姑娘占了他的卧房呢。”雪雁小声说道。
“啊?真的?这怎么好?难道云公子没有房间睡觉了吗?”紫鹃忍不住问道,她的声音极小,自然也是怕吵醒了黛玉。
“不知道,房间应该还是有的吧,他一个男人家,随便哪里凑合一晚不就得了。”雪雁笑笑,便把身上的棉衣脱掉,率先上了一边的矮榻。
这矮榻原本是云晖平时看书的时候歪着的,此时到成了紫鹃和雪雁睡觉的外床,幸好两个姑娘都身材玲珑,雪雁才是多岁,尚未长成。挤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怎样。
一夜无话,黛玉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伸一个懒腰,翻了个身,才想起昨晚是睡在别人的屋子里。想起云晖,她的脸又悄悄地红了红,终于开口喊了一声:紫鹃。
“姑娘醒了,昨晚儿姑娘好睡?”紫鹃忙上前来掀起帐子,拿了衣裳给黛玉披上。
“嗯,昨晚的安神汤果然厉害,竟让我睡了这么久。”黛玉因为饱眠而精神焕发,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泽,整个人看上去有美丽了一层。
“姑娘平时就是睡的太少了,若能天天这样饱睡,凭她什么病根儿也不会有的。”紫鹃伺候着黛玉穿好衣服,雪雁便打了洗脸水来。
因为要梳妆,但这屋子里并没有梳妆用的文具匣,所以紫鹃有些为难。自己和雪雁倒也罢了,随便梳梳头,绾个发髻也就罢了,可是姑娘不行,于是紫鹃便对雪雁道:“你去咱们的船上,取他们给姑娘准备的梳妆盒来。”
“不必了,左右也不见什么客人,不用那么麻烦了。”黛玉一边唤回雪雁,想到只要出去,便会见到云晖,所以又道:“只把头发梳顺了,用丝带绑一下也就罢了,发髻也不用绾了,反正我不出屋子。”
“不出屋子?这怎么行?这屋子狭小的很,姑娘整日闷在这儿,没病也要闷出病来。”雪雁奇怪的说道。
“你又满嘴胡说。姑娘的脚受了伤,这会子还没全好,怎么能出去转呢。”紫鹃嗔怪着雪雁,“不出屋子就不出屋子吧,索性闷了,把这窗子打开透透气也就罢了。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做。”
“是,紫鹃姐姐。”雪雁冲着紫鹃扮了个鬼脸,知道紫鹃最忌讳别人说黛玉生病的话,自己刚才原是造次了,所以忙去拿了梳子和随身的菱花小镜过来,伺候黛玉梳头。
云晖原是想着,能在早饭的时候看一眼黛玉的,天知道,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想想黛玉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里,不知她喜欢自己的那本书,又不知她换了地方可能安睡,因为林如海的关系,他又不敢到黛玉房里探视,所以人虽然躺在一层船舱的矮榻上,但却几乎是一夜未眠。
可他哪里知道,早饭摆上来,云晖使了一个婆子上去请黛玉用饭时,紫鹃却下来说黛玉要在自己房里用饭。
“怎么了?林姑娘的脚还疼?”云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黛玉脚上的伤。
“多谢云公子,我们姑娘脚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昨晚睡得也很好,只是懒得动,许是昨儿累着了。”紫鹃微笑着说道。
“哦,那就多歇歇儿,不下来也没什么。”云晖忙叫厨娘捡了四样清淡的小菜,并一大碗碧粳米粥和一碟子小花卷,一碟子蟹肉蒸包,看着紫鹃端着上去。
胤祥和林如海则前后相随下来,正好遇见端着饭上去的紫鹃。胤祥有些诧异,而林如海则暗暗点头,玉儿不下来用饭是极好的,女孩儿家,原就不该同这些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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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要过年了,珠珠有很多事情要做,目前每天只能少更一点了,大家见谅。


【004】 奉皇上的密旨
腊月的江南,空气湿冷。黛玉坐在暖和的软榻上,跟前火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而她怀里的手炉也十分的温暖。听着江上呼呼的风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姑娘,在过两三个时辰,就可以到姑苏了。”紫鹃从外边进来,高兴地对黛玉说道。
“啊?这么快?”黛玉抬起头来,看着火盆里的炭火,怅然的说道。
“姑娘,到家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反倒不开心?”
“是啊,应该高兴。”黛玉点点头,看看这间自己住了两日的船舱,陡然生出一种不舍的情愫。
“姑娘,您也别这样闷坐着,站起来,走动走动,不然一会儿下船,脚该麻了。奴婢收拾一下。”紫鹃说着,便去收拾东西。
要离开了。黛玉把玩着手中的书,这是一本王维的诗选,虽然里面的诗词自己早就熟记于心,但这本书却陪了自己两日的时光。如今说要放下,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想着想着,黛玉便伸手拿了一支笔,窗前的条案上,写了一首词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
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
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
红颜空自许,南柯一梦难醒
空老山林,听那清泉
叮咚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
林家旧日的府邸,如今打扫一新,处处都贴着大红春联,几房老家人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要为离家多年的接风洗尘。
林如海书房院的花厅里。十三爷胤祥带着云晖和林如海三人相对而坐,林如海虽然不喜欢云晖做自己的女婿,但如果十三爷不提及此事,他对云晖还是十分的礼貌的。毕竟,这个年轻人也算是自己和女儿的救命恩人。
“十三爷,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可以开怀畅饮。今日下官以一杯薄酒,谢谢十三爷的救命之恩呀!”林如海首先举杯,对着胤祥感慨的说道。
“林大人客气,我也是奉皇阿玛的密令前来,林大人若是有闪失,我回去也没办法复旨呀。”胤祥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林如海面色一愣,奉皇上密旨??
“林大人不必多心。皇上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林大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就算是亲生儿子我,不也都圈禁起来了吗?”胤祥笑笑,看了一眼云晖。
“林大人,云晖久仰林大人大名,今日有幸和大人坐在一桌上吃酒,是云晖的荣幸,请林大人允许云晖借花献佛,敬林大人一杯。”云晖见胤祥看自己,忙举起酒杯,接过了话头。
“啊,好!真是后生可畏呀,云公子一身武功如此了得,十三爷有此爱将,可以高枕无忧了。”林如海对着云晖一点头。心中暗暗的叹息,通过两天的相处,他发现云晖这小子的确不错,跟那些江湖上的草莽之人大不相同。举手投足间都十分的优雅,不失大家公子的气度,且眉宇之间,带着一丝贵气,绝不是江湖人可比的。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侍卫——又如何能跟玉儿相配?
但是此次吃酒,胤祥却绝口不提云晖的亲事,只是东拉西扯,借着风花雪月,诗词曲赋,和林如海一杯杯对饮。
而与此同时,姑苏城的一家客栈里,整个院子都被一个青衣人包下。
天字号上房,二十多个黑衣人整齐的站在外间的厅里,青衣人冷冷的目光扫视着他们,而这二十多个人的眼睛,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
“…主子待我们不薄呀,这些年,我们吃的,喝的,用的,还有我们的家人,哪一样主子亏待了我们?如今主子只叫我们做这一件小事,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你们说,是不是呀?”青衣人神色冰冷,但说话的口气却极慢,而这口气越慢,这声音表越让人心里紧张。
“是!”黑衣人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所以尽管屋子里的空气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但他们还是能够镇静自若,答应的声音也不高,十分短促,但中气十足。
“好,拿酒来!”青衣人轻声一喝,边上便有一个灰衣的小童,端着一摞碗,上前挨个发给黑衣人。然后转身从地上拿起一个酒坛子,一手把上面的封口撕开,一阵浓烈的酒香,便在屋子里飘荡。
“给大家都满上!”青衣人一挥手,小童忙上前,给每个人的碗中都倒满了酒。包括青衣人自己,也端起了一碗酒。只是众人此时多心潮澎湃,没注意到,青衣人的酒确是另一个小童递上的。
“这碗酒,算是我为大家壮行!干了!”青衣人把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沉声说道。
“奴才定不辱使命!”二十多个黑衣人,齐声低呼。
青衣人一仰头,一碗酒咕噔咕噔喝进肚子里。而他面前的二十多个黑衣人,也受到头领这份豪情的感染,于是齐齐把碗中之酒喝掉,一滴不剩。
“出发!”青衣人一声令下,二十多个黑衣人便应声出门。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姑苏城此时已经进入睡眠之中,不过夜空中还是会偶尔有几朵烟花绽放,让姑苏城这位江南美人在节日中更加迷人。
林如海和胤祥云晖三人此时刚酒兴阑珊,家人撤去残羹剩酒,另煮了醒酒汤和安神茶来,林如海三人换了屋子,继续坐下。
“十三爷,咱们说了一晚上的话,您都没说这皇上的密旨是什么。”林如海一向是个执着的人,况且这皇上的密旨关系到自己和女儿的生死安危,如果胤祥不说,他今晚又如何能安睡?
“皇上嘛,听到太子找你的事情,自然有些疑心,所以叫我来看看你。咱们聊了这一个晚上,你这几年的苦楚,我尽知道了。况且,还有扬州码头上你险些葬身火海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奏明皇上。你放心,皇上英明决断,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了你。”胤祥最终也没说皇上让他暗中调查林如海在任期间所作所为的事情,但他这几句话却是给林如海吃了一记定心丸。
“林如海多谢十三爷厚爱。”林如海听了此话,依然是离了座位,对着胤祥深深打躬。
“不用谢,只是,我的面子,你林大人确是一点也不给啊。”胤祥笑着摇头。
“十三爷…”林如海自然是知道,胤祥说的是关于女儿的婚事,所以他看了一眼云晖,却见云晖正在专心的吃着手中的安神茶。
“行了,你看你优柔寡断的样子,这可不像你啊,难道你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胤祥一摆手,让林如海继续归座。
“原来在下的夫人在的时候,曾经说过岳母大人有意亲上加亲,把我的玉儿许配给二舅兄的二公子。可是,当时在下有些犹豫,所以这事也没定下来。但是小女在她的舅父家里住了这两年,不知此事会不会被她的外祖母重新提及。”林如海此时只想着不能把女儿许给云晖,不能让她跟着一个武士,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把贾府给扯了出来。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的亲戚朋友中,还有谁家有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公子。
“什么?荣国府贾政的二儿子?”胤祥一听此话,便笑着连连摇头,“林大人啊,说你糊涂吧,你是我朝的探花郎,这举国上下,要想找你这样的才子,那可真是不容易,但说你聪明吧,你却又傻得可以——公侯世家,自古以来都讲究的是嫡子长孙。你们林家四代公侯,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十三爷说笑了,我们林家虽然四代公侯,虽然代代单传,这嫡子长孙自然都是我们这一支,但是这功名爵位,向来是传长子嫡孙,下官也是知道的。”林如海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中却不以为意,因为林家的几代单传,让他已经淡漠了同族之中一家子的争斗和尔虞我诈。所以长子嫡孙或者次子庶子等观念,他的心中并不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