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娘家人?”陈秀有些紧张,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想跟任何一个与贺家有关联的人牵扯,于是吩咐祝叟:“就说我们这边还没收拾妥当,今日实在不便。既然是邻居,就等我们搬过来的时候再叙吧。”
祝叟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陈酆把手里的名帖交给陈秀,说道:“这王灵云是王家的什么人?”
“王灵云?”陈秀暗暗地搜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轻笑道:“是王家三房的嫡子,据说王家大房二房三房正在闹别扭呢,太原被鲜卑人占了,三房的产业在南边多一些,大房原是先帝封的秦国公,但因为战乱,封地被刘氏占了去,秦国公被俘,死在了鲜卑人的手里,二房的人不学无术,一直靠着家族的供养过日子,三房便趁机想一房独大,和大房二房分家。王灵云有个嫡出的妹妹叫王灵息的,老夫人一直很喜欢,在洛阳的时候也经常来贺家。如今这王灵云成了我们的邻居,一些事情不得不谨慎了。”
说这话,姐弟二人出了院门。刚走到马车跟前,便听见一侧有人轻笑一声,问道:“敢问二位可是陈家郎君?”
陈秀回头看过去,但见一个青衣男子站在马车后面,玉面含笑,说得上是丰神俊朗。于是她转过身来朝着那人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正是,敢问君子是?”
“在下王灵云,刚刚给陈家郎君递过名帖。看来是某唐突了。”
陈秀了然的笑了笑,又拱手说道:“今日实在是不便。改日在下准备宴席,请王家郎君过来一聚。”
“好,一言为定。”王灵云朝着陈秀拱拱手。
陈秀跟他道了‘告辞’便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十几个家丁护卫着马车渐渐地驶出了巷子,王灵云脸上的微笑才渐渐地褪去。
一个披着香色白狐斗篷的女子从他身后的大门里走出来,看着幽深的巷子口,缓缓地说道:“大兄,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看他们的行事做派倒像是个世家郎君,说不定是颍川陈氏的分支。”王灵云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转身进了院子。
“颍川陈氏的人?我看不像”叫王灵云大兄的女子正是在临州卢家宴会上与王博见过一面的王灵息,她与她的大兄已经到了建康有些日子了,本来是想借着贺家的势力站稳脚跟儿的,不想王老夫人一听他们太原王氏起了内乱,三房想要独大把大房二房都压下去便气的把王灵云骂了一顿,一病不起。
如今贺家虽然走运,已经有三人入朝为官,但王老夫人却对王灵云兄妹十分的不满,每次拜见都是称病不见,熬了这些天,王灵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另想出路。
“怎么不像?”王灵云侧身问着身边这个袅袅婷婷的妹妹。
“颍川陈氏在建康有本家,就算他们两个是支族,也该有老有少才对。大兄可曾注意到他们马车旁边紧紧相随的那个护卫?”
“嗯?有什么蹊跷么?”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王九郎的贴身护卫。”王灵息轻轻一笑,说道:“大兄说,若他们是颍川陈氏的支族,怎么可能会劳动王九郎的贴身护卫相随?”
王灵云一怔,继而摇摇头,说道:“或许他们身怀奇才,王九郎看重他们也未可知。”
王灵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王九郎门下幕僚食客何止上千,其中不乏饱学之士。如何会对两个黄口小儿如此看重?”
王灵云听了妹妹的话之后便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看了妹妹一眼,说道:“那就叫人盯住了他们,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然后呢?”王灵息深澈的眸子盯着王灵云,等着他后面的话。
王灵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沉声道:“从这一对双生子身上入手,跟九公主和襄阳王达成一致,让他帮我们在建康城立住脚。”
“这是不错的主意。”王灵息微微的笑起来,心里暗暗地想着,既然不能成为王九郎的女人,那就成为他的仇人吧。更何况,自从那天她和苏培的那个贵妾见过面之后,便已经站在王博的对立面了。
陈秀并不知道九公主之所以这么恨自己,乃是王灵息从中作梗。但今日见到王灵云,她的心中便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好。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好,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便只得将此事放下。
以为年底的缘故,王博每日都十分的忙碌,有时候天色晚了回不来便在王家府邸住下,如此三天五天陈秀也难得见他一面。
等王博终于有空来私邸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晚上了。
第94章 非她不可
更新时间:2013111 11:35:52 本章字数:10836
建康城又下起了雪,陈秀站在长窗前把窗子微微推开一道缝隙看着外边飘扬的雪花,低声问明珰:“什么时辰了?”
明珰看了一眼沙漏,说道:“回姑娘,快交申时了。爱萋鴀鴀”
“九郎中午时叫人来说晚上回来?”
“是啊。”明珰上前去把窗子关上,劝道:“姑娘,郎君回来看见您站在窗口里看雪,定然担心。”
“屋子里暖的很,担心什么呢,我又不出去。”虽然这样说,她还是转身离开了窗口往里面的床榻上去了。
“这蜜桔很是新鲜,他们是用棉被裹着运进来的,这建康城往年也没这么冷,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冷的邪乎,这雪一场接着一场的下。”
接了蜜桔轻轻的剥开,便有一股桔子的香味散发开来,叫人顿觉舒畅。陈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笑道:“虽然这样,到底不比北边冷,去年在洛阳的时候,外边的雪足有半尺厚呢。黄河都结了冰。”
“是呀。去年奴随着九郎去了一趟冀州,冀州的雪可是比洛阳还要大呢。好些人都在结了冰的河面上冰嬉,他们还比赛,真的很好玩。”明珰说着,又叹了口气,“哎,这不过是一年的光景,北方的大好河山便改了姓。”
“朝政之事不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陈秀笑了笑,把半个蜜桔放到明珰的手里,轻声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一辈子都呆在义兴郡,过我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骑骑马,练练鞭,陪在娘亲身边,教导替她教导弟弟,打理家事,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明珰看她说的悲伤,忙岔开了话题:“姑娘,前几日郎君叫人送了几身衣裳来,您还没试呢,这会儿正好有空,不如拿出来试试?过了年各处都有宴会,郎君的意思是叫您跟着呢。”
陈秀想了想自己若想立足,必然要与人打交道,跟着王博参加几处宴会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她点点头,拿了帕子擦手,说道:“那就去取来,我一一试过。”
王博叫人送了六身衣服过来,其中有四身是男子穿的袍服,深衣,另有两套是女子穿的裙袄和褙子。每一件都雍容华美,跟王博的衣物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王家的身份在那里,王博的衣物多绣凤纹,而给她送来的衣服多是兰芝纹,斗文,云雁纹。
因为这日不出门,所以陈秀依然是女儿家的装束,明珰拿过一套宝石绿色的裙袄来给她试穿,刚系好了胸前的束带便听见门口有婢女请安的声音,明珰忙转过身去,却见王博已经进了屋门。明珰忙福身下去:“奴婢给九郎请安。”
看见陈秀试穿新衣,王博心里很是高兴,摆摆手让所有的人都退下后他走到她的身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低声笑道:“卿卿真是越来越美了。”
陈秀轻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妾承蒙九郎宠爱,自然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给九郎看。”
一阵暖流涌入心田,王博忍不住伸出双臂去将她拥入怀中,低头亲吻着她的脸颊,呵着热气在她耳边说道:“真乖…”
耳边一阵酥痒,她略略偏了头,悄声问道:“郎君今晚不走了吧?”
“唔…卿卿若是肯陪我,就不走了。”他的手从她的后背慢慢地滑上来,按着她的脖颈逼着她转过脸来,低头啄住她的唇,“若是卿卿每晚都陪我,我就天天留在这里。”
他俊美的眉眼之间隐约竟有妖气流转,陈秀被施了术一般动弹不得,任由他修长的身躯如山般灭顶压下,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熏染,他滚烫的唇含住她的唇瓣,辗转吸吮。
晚上的饭菜因为王博到来的缘故准备的十分丰盛,陈秀跪坐在一旁替他布菜,他却盛了汤喂她,两个人像孩子一样的闹来闹去都没吃到多少,反而浪费了大半个时辰。
明珰玉珥等婢女原是在一旁服侍着的,见这番情景一个个儿早就溜了出去。
陈秀见王博不再笑闹只往后靠在榻上,便拿了帕子过去擦拭着他的唇角,悄声问道:“九郎,累了吧?”
“嗯。”王博顺势靠进她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停下来,闭目养神。
她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的揉捏着,把他一身的疲倦慢慢地散去。
过了良久,久到她以为怀里的男子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问道:“阿绣,你买的院子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陈秀忙回神,揉捏的手劲儿又加重了两分。
“留在这里过个年吧,这些日子我都忙,还没过去瞧瞧呢,等我瞧过了你再搬过去。”
“这些小事哪能让郎君操心,妾知道年前年后不宜搬迁,已经想好出了正月再搬。不过…搬不搬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嗯?”王博心中一喜,转身坐了起来看着她低垂的眸子轻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不搬。大不了以后这院子归你,你是这里的主人,让谁进不让谁进都是你说了算的。”其实他已经听阿骢说了,是那日他的堂姐王珂来了跟她遇到一起,她才决定出去买宅院的。
“郎君,阿绣是想等过了年天气转暖后便去北边走一趟。从临州去彭城,然后再去洛阳。”
“去洛阳?!”王博猛然坐直了身子,瞪着她:“不准!”
“郎君听我说嘛。”说着,她往前靠了靠,挽住王博的手臂,枕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经过这一年的战乱,北边也相对的安定了些。汉王已经把国都订到了长安,洛阳经过一番战火的洗劫,此时应该安定了不少。那里信任的洛阳太守是前朝的士子,我只是以客商的身份回去一趟,顺便把南边的粮食带到北面去。那些庶民们开了春总要耕种的。而我,也正好可以赚些金银布帛。”
“阿绣,你到底要怎样?在彭城的庄子和临州的店铺若是不够你花用的话,我可以把冬眠的宋家屯也给你,还有那个温泉山庄贺康已经把地契给我送回来了,也都给你。不要为了这些东西去冒险!北方虽然战事稍停,但鲜卑人,刘汉的人,还有石靳的人在北边各处交错驻扎,一不小心你便会落入他们的包围之中。这些人都是饿狼,你带着粮食北上,岂不是送死?”
陈秀轻叹一声,抬头看着王博冷峻的脸,低声说道:“建康城中看似平静,实则风云暗涌。若说安全,这普天之下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呢?对郎君来说,北面是凶险万分。但阿绣不然,阿绣只是个贩夫走卒而已,纵然落到那些人的手里也不过是丢些粮草,少赚一些银钱。可是,妾不想就这样关在郎君的后院之中做一只等待喂食的鸟儿。郎君放心,阿绣知战事,知商事,绝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的。”
“不行。”王博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哑声道:“我不放心。”
“…”他这样紧张她,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被王博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只觉得鼻尖一酸,眼泪悄悄地落下来渗进了他胸口处温热的衣衫里。
今夜好像不适合再把这些话说下去,陈秀温婉的依靠在王博的怀里,良久才劝道:“时候不早了,郎君歇息吧。”
“你陪我。”王博说着,便拉着她站起身来往床榻旁走去。
“郎君…”她自然是紧张的,但也很是无奈。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的固执,又是两个人刚刚说了那些话之后,让她的心再也硬不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博抬手解开她身上的外衣,随手一丢,便把只穿着中衣裤的她推到床上去,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要好好地说一说。”
她无奈的拉过被子裹住自己,蹙眉问道:“什么事情非要在床榻上说?郎君可知道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王博轻笑着解开自己身上的袍服又随手一丢,他那件紫色的凤纹袍服便落在她那件水晶绿的裙袄上,紫色压住了碧色,原本华贵的颜色因为这种摆放而香艳起来。
“阿秀现在不是儿郎身么?你我同榻而卧,抵足而眠实在是因为我们深厚的情谊,与男女无关。”说着,他居然长臂一伸拉过她身上的锦被钻了进去。
“九郎…”陈秀又无奈又生气,羞红的脸映着烛光分外的妖艳,“你怎么可以这样?”
“睡觉。”王博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裹紧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真的只是睡觉。她在他温热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瑞脑香一动不动,不消片刻便听见身后某人悠长的呼吸声,他果然是睡沉了。
他睡沉了,陈秀心里的忐忑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想着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了,而且这个人又是这样的固执,想要让他放手怕是妄想,既然不会再嫁,那么便不必在乎那些虚名了。
心中放宽,她也渐渐地睡去,第二日睁开眼睛转过身来,昨晚那个固执的拥着自己的人早已不在。衾被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微微带着点苦,那是上等的瑞脑香。
王博在这里用了朝食便走了,临走时吩咐明珰等人好生服侍。大年夜他不能过来,过年用的东西会一样不落的全部送过来,叫阿绣姐弟一定要过个开心年。
相比去年的凄凉,今年能跟弟弟一起过年对阿秀来说已经很是知足。
除夕的夜晚建康城十分的热闹,家家户户都放起了烟火鞭炮,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整整响了一日一夜。
大年初六,桓裕在家里摆了宴席请王博和建康城的诸位名士,并私下里点名要阿绣跟王博一起过去。
因为宴会上会有各家的郎君到场,陈秀自然要以男装出面,所以天不亮便起身叫金嬷嬷进来给自己上妆,又挑了一件黛色金线云雁纹袍服穿上。
在王博这里住了月余,她整个人略丰满了些,脸色极好,若不是金嬷嬷给他的脸上傅了粉遮住了她容貌上的几分妩媚水灵,她便是那些纨绔子弟眼里的一个娇媚玉郎。
因为知道这次宴会贺家的两个郎君会去,所以陈酆不去,陈秀则顶着陈酆的容貌和身份随着王博一同前去。王博上了马车后王博方叮嘱她,两人相交是因为在彭城时曾有一面之缘,再加上他与阿绣有生死的情谊。
陈秀自然明白,有些事情还是捂严实的好,若是让那些人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她和陈酆姐弟二人的安危就难测了。
桓家的宴会以陈秀现在的身份自然不会受到特别的重视。她随着王博的身侧进了桓家的正厅,那些名士们的眼睛里只有王博,对她这个俊俏的少年甚至看都不多看一眼,只把她当成了侍从。
只有贺康在同王博见礼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似是微微一怔,但立刻就恢复了他原本的优雅。
王博的榻几自然再第一位,陈秀便坐在他身后一侧。这个位置本就是侍从的位置,只不过别人的身后侧坐着的是貌美如花的婢女,而她则是个俊俏的少年郎而已。
这边刚刚落座,便听见门外有人喊了一声:“谢家三郎君到!”
谢燕文也来?陈秀惊讶的抬起头来,却见一身淡紫色袍服的谢燕文微笑着走了进来,桓裕忙起身相迎,拱手笑道:“不想三郎也来凑趣,果然赏脸,快请上座。”
原本坐在王博对面第一章榻几上的萧家大郎君萧长鹤便起身相让,谢燕文则抱拳拱手,很是谦逊的笑道:“不过是个座位而已,大郎已然入座,文怎样后来居先?”说着,他一撩长袍坐在了萧长鹤下面的第二张榻几上。
这一份雍容洒脱,虚幻若谷登时博得个满堂彩,众人纷纷过来跟他见礼,一时间谢燕文便成了整个屋子里的焦点。
王博却若无其事的坐在榻上,端着酒樽慢慢地品酒,一言不发。
陈秀跪坐在他的身侧,看着那边神采飞扬的谢燕文,心里暗暗地想着,怎么他和贺敏的婚事还没有办呢?真真不知道这一桩早就注定的婚事要推到什么时候。
王博察觉到身后人的沉思,便淡淡的问道:“想什么呢?”
陈秀忙挺起腰来,低头回道:“没想什么。”
王博的目光从她的身上轻飘飘的掠过,之后又落在对面谢燕文那张笑语晏晏的脸上,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来了,你便替我过去跟谢家三郎见个礼吧。”
“这…合适么?”重生以来她一直躲避着谢燕文这个人,若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王博让她替他去见礼?
看着她纠结的神情,王博的心思忽然晴朗起来,微微一笑,抬手拿了酒壶给自己斟酒:“嗯,是不怎么合适。”
陈秀点点头,继续坐回去。
见人已经到齐,桓裕便张开手臂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转手从身后婢女的手中拿过酒樽来高高一举,朗声道:“新春伊始,万物复苏,这第一杯酒,桓裕敬众位,请大家痛饮!”
“好!”
“干了!”
“干!”
众人附和一声,纷纷举起酒樽满饮一杯。酒樽一落,屋子里便有悠扬的乐声响起,清雅缠绵,带着春天的气息,让喧哗的人们忍不住渐渐地安静下来。
桓裕再朝中没有职衔,所以宴请之人也大都是没有入朝为官的士子。
这些人生性狂放不羁,恃才傲物,又任性妄为,恣意纵容,不把天下凡俗之事放在眼里。
萧长鹤,袁仲崑,卢泽珣等人先后过来同王博敬酒说话,几个人都对坐在王博身边的陈秀有所注意但也只是相视一眼微微一笑罢了,终究没有人去问王博这个少年郎是何许人。
等谢燕文和贺康过来的时候,王博手里的酒樽已经空了。
旁边的婢女见了忙上前来拿了酒壶给他斟酒,谢燕文和贺康已经笑吟吟的站在了面前。
“好久不见,九郎风采更胜了。”谢燕文把手里的酒樽举了举,轻轻地啜了一口。
“不愧是出去游历了一遭,谢三郎如今竟真人风姿。”王博淡淡的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榻,“二位请坐。”
谢燕文和贺康双双坐在王博的案几对面,贺康貌似不经意的一撇,目光便锁定了陈秀,看了她良久,才缓缓地问道:“阿酆是何时到建康来的?”
陈秀微微一笑,白皙的面容如月华绽放,眸子里灵动的清辉竟叫贺康不得已垂下了眸子,躲开了与她的对视。
“贺大郎君,幸会。”陈秀可以猜测贺康看见被家族驱逐出门的酆儿出现在王博的身边桓四郎的宴会上的那种惊讶,她也只是淡淡的笑着与他寒暄,仿佛陌生人一样。
王博的目光淡淡的瞥过来,问贺康:“贺大郎君跟阿酆很熟?”
贺康暗暗地咬了咬牙,心想现在阿绣没有了,又来了个阿酆,陈姨娘的这两个孩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心里发恨,脸上却不能带出来。贺康微微一笑,朝着王博点头,有些惭愧的说道:“说来不怕九郎笑话,坐在您身边的这位便是我的庶弟贺酆。哦——就是阿绣之前的弟弟,她们姐弟都是我父亲再义兴郡时纳的妾氏所出。”
竟然把阿绣也抬了出来?王博轻轻一笑,看了一眼谢燕文,又对贺康说道:“大郎君真是好口才,两句话便把他们两个的身份交代的如此清楚。”
贺康一怔,心想我说明白了他的身份难道还不对?
王博却继续说道:“不过据我所知,阿酆姓陈不姓贺,跟贺大郎君没有什么联系吧?”
贺康轻笑:“阿酆被家父逐出家门不假,但他身上还是留着贺家人的血,怎么能跟贺家没有关系呢?”
陈秀吃的一声笑了。坐在她斜对面的谢燕文正在喝酒,她一笑,他刚喝到嘴里的酒忽然呛了一下,他忙拿了帕子捂着嘴巴转头去咳嗽起来。
贺康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阿酆,你笑什么?”
陈秀敛了笑,正色道:“贺大郎君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贺公说的话,贺大郎君可以驳回?”
“岂有此理!”贺康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阿酆,谁许你这样说话?”
王博淡淡的问道:“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贺大郎君到我这里来对我的人一再为难,是以为我王博不存在么?”
“不,不,”贺康忙对王博欠身赔礼,“九郎不要见怪,康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王博好不想让,冷眼睨着贺康。
谢燕文终于止住了咳嗽,转身拉了贺康一把,说道:“大郎,我们是来敬王九郎的,如今酒已经敬过,那边卢家大郎君不知在说什么,我们过去瞧瞧吧。”说完,他又朝着王博微微一笑,“九郎,改日燕文做东,请九郎过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