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南阳大概有十来天的路程吧?”贺绣一手支着头,侧脸看向车窗处。
“是啊,老奴刚刚听那护卫说了,就算是快走,也要十二天的路程呢。姑娘,咱们这一行人不只是你一个人呢,后面还有三辆马车,据说里面乘坐的也是士族的女公子呢。”
贺绣暗暗地冷笑。适逢乱世,陛下和太后不说想着如何抵御外敌,保护家国,却在南迁的路上还不忘女色,真真是亡国之举。
想到这里,贺绣忽然说道:“奶娘,这车内可有琴?”
祝嬷嬷忙起身打开身后的壁橱,见里面果然放着一架瑶琴。于是拿出来摆在贺绣面前。
贺绣抬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抚,几个音符从她指尖飞扬起来,简单中透着几分凄凉。宛如南飞之雁落了单,又像是暮色中的羔羊迷了途。那凄婉中带着一丝挣扎,绝望中又带着一丝不甘。
外边的护卫听见忽然传来的琴声都忍不住侧目往这一辆马车里看了一眼。骑马走在前面的高公公轻笑一声对旁边的人说道:“这是谁家的女公子抚琴,兴致虽好,这琴音未免凄凉,竟叫人的心里无端端的沉闷了许多。”
跟在高公公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那是贺家那小女公子在抚琴呢。”
“嗯,那个小女公子…”高公公抬手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说道:“那个小小的女娃是个与众不同的。凭着我在宫里这些年的经验,她…应该会入得了陛下的眼。”
旁边的小太监不敢多说什么,只回头看了看黄土官道旁边荒凉的田野。
一片开阔地之后是一片树林,这一片树林绵延十几里。此时春暖花开,新冒出树叶来的树木郁郁葱葱,正是难民流匪藏身的好地方。
“中午了,再往前面去要事多里路才有镇子呢,吩咐下去我们原地埋锅造饭吧。”高公公抬头看看白花花的太阳,翻身下了马。
护卫们也纷纷下马,贺绣和其他几个女公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祝嬷嬷躬身出了马车看了看四周的境况又转身回来说道:“姑娘,他们在埋锅造饭。姑娘坐了半日的马车,不如出去透透气吧。”
贺绣心中烦闷,但也知道只有烦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想了想她便欠身出了马车。
祝嬷嬷拿过纱帽给她戴上,扶着她下车。
后面几个女公子也有两个下了车,她们年纪比贺绣稍长一二,但家族都不如贺家,所以她们的马车都跟在贺绣之后。
后面一位陈姓女公子看见最前面的马车里下来的是一个身量尚未长成的小姑娘,便对身边的丫头轻声一笑,说道:“那就是贺公彦的三女了吧?走,我们过去会会她。”
对于陈家女公子贺绣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于她那些夹枪带棒的话贺绣更听不进耳朵里去,此时她满心里想的是如何摆脱这些人,如何能不去陛下的身边。
因为事情紧急,饭菜也无法再去讲究什么,不过是烧些热水,大家把随身带的干粮拿出来吃一点便要上路。所以这边陈姑娘和贺绣并没说两句话便被前来请她们用饭的小太监给打断。
面对这样的饭菜,贺绣和其他几个女公子都没什么食欲,几个人只是坐在榻几上喝了两口温热的开水而已。高公公等人也不管这些,他们自己吃饱了便招呼着大家上车上马准备赶路。
贺绣扶着祝嬷嬷的手懒洋洋的走到自己的马车前,刚要抬脚上车,便听见身后的人有一些骚动。她奇怪的往后看了一眼,见身后的护卫纷纷拿起了兵刃慢慢地转身对着西面的方向,一个个身形紧绷如临大敌。
“怎么了?”贺绣诧异的问了一句。
“姑娘,快上车。”祝嬷嬷也慌了,“怕是流民要来抢吃的。”
“哦。”贺绣淡淡的笑了笑,心想虽然流民很可怕,但他们这会儿来抢粮倒也真是时候。说不定自己可以趁乱离开,不用去伺候陛下了。
果然是流民。
一阵阵的黄土烟尘中还夹杂着一股股怪异的味道。贺绣下意识的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巴,忍着心头涌上来的恶心对祝嬷嬷说道:“快,把车帘都拉下来。”
祝嬷嬷也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忙上了马车把左右的车帘拉严实。
“奶娘,”贺绣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这样的时刻说不紧张是假的,她也不过是强作镇定而已,“你会不会驾车?”
“啊?”祝嬷嬷长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贺绣,“姑娘,老奴哪里会驾车啊,那是男人的事情呀!”
贺绣无奈的点点头,是啊,驾车从来都是男仆的事情,祝嬷嬷作为自己的奶娘不管是在义兴郡还是在洛阳城,都算是奴才里拔尖的人,驾车这样的粗活她哪里会呢。
“奶娘,把那身黑色的衣服拿出来给我穿上。”贺绣说着,便把身上湘红色华丽的衣裙脱下来,又吩咐道:“把我的鞭子拿出来,再把值钱的东西都包在一个包袱里系在身上。”
“姑娘,你要做什么?”祝嬷嬷瞪大了眼睛看着贺绣问道。
“伺机逃走。”贺绣说着,已经抬手把发髻扯开,以手作梳把长发束在脑后做男子打扮。
“姑娘…万万不可!”祝嬷嬷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握住贺绣的手:“我们能逃到哪里去?不过是些流民而已,陛下的护卫会保护我们的…”
“奶娘!”贺绣皱眉厉声说道:“你若是想跟我走,就按我说的做。若是不想,那你自己留在这里吧。”
这种时候,贺绣根本没有时间多做解释,她一边说着,已经自己找出了衣服抬手穿上,虽然扣着衣钩的手有些颤抖,但那双眸子里依然是坚定不移之色。
第52章 相救,回家
更新时间:2013111 11:34:05 本章字数:10953
足足有五六百流民从树林里冲出来。爱萋鴀鴀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瘦骨嶙峋肮脏不堪,一个个无畏的看着高公公带领的二百多个护卫,眼睛里发着绿油油的光。
而护卫们紧握手里的兵器站成一排,等着这些该死的贱民们扑上来好一枪挑过去,刺透他们的心脏。
高公公在五六个精壮护卫的保护下尖声喊道:“杀死他们!杀死这些该死的贱民!让他们都去死吧!杀!给我杀啊——”
高公公已经被这些流民给吓得失去了理智,他一个劲儿的喊杀,但那些护卫们却一个也没动。
护卫长手握长枪骑在马上冷冷的看了一眼高公公。高公公见自己呼来喊去都没有人听,便转头朝着护卫长发脾气:“杀啊!快下令杀了这些贱民!”
“高公公,这些人已经丧失了理智,若是杀他们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护卫长冷静的分析,“他们也是陛下的子民,因为饥饿才到今天的地步…”
高公公不等护卫长说完便尖声喝道:“那怎么办?难道你要他们把我们一个个都吃了不成?!”
“等一等,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就不能动。”
“等他们动手?你是不是疯了!”
高公公和护卫长起了冲突,几个太监虽然站在高公公身后但都不敢出声。
那些护卫可可不听他们这些宫人的话,要想让他们保护自己,还是乖乖的比较好。
后面马车里的几个姑娘已经吓得嘤嘤的哭起来,一个个都倒在自己奶娘丫头的怀里不敢露面。
贺绣换好了衣服从马车里探出身来问着驭夫:“外边是不是流民来了?”
“是啊是啊…不过,护卫长说等流民先动手他才下令剿杀他们…这…哪有这样的道理…”驭夫唉声叹气但却不敢高声。
贺绣站在车辕上往西面看了看,又问驭夫:“你想活下去吗?”
驭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女娃,不悦的说道:“女公子这是什么话?虽然我们生在了乱世,但又有谁不愿意好好地活下去?”
贺绣点点头说道“好。如果你不想沦为那些流民果腹的食物,那么就听我的——”说着,她玉手一挥指着身后的方向说道,“赶着马车往东跑,或可有一线生机。”
“这不行!”驭夫果断的拒绝,“擅自离队,必死无疑!”
“擅自离队?”贺绣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一排排一对对的流民,“你看那边,流民正在增加,此时已经不止五六百人。护卫们只有二百,他们要保护的首先是高公公他们。南迁的路上,陛下的妃子都能被流民抢走,何况我们这些人?连我们都生死不知,你们这些驭夫呢?你们还指望着护卫们拼死保护你们?真是白日做梦!”
“这…”驭夫被贺绣说的有些心动,但依然不敢擅自驾车离开。
“好,你若不想走也可。我却不愿留下来陪你们一起死。”贺绣说着,便一纵身跳下了马车。
“姑娘!”祝嬷嬷慌张的跟上去,刚要往下跳却被驭夫一把拉住,又对着贺绣喊道:“那小女公子,你快上来!这该死的乱世,老子真是倒霉透顶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姑娘!快上来!”祝嬷嬷忙伸出手去拉着贺绣上了车。贺绣上车后也不进车厢里去只站在车辕上一手扶住车棚的边框,另一手把长鞭一甩,吩咐道:“快走!”
驭夫牵过马缰调转了方向奔着东方奔出去。
本来躲在护卫们身后的人们都在极度的惶恐中不知所以,忽然间又见一辆马车向着东边冲出去,大家先是不解,继而有人明白了那辆马车是在逃,于是便有人高声喊道:“有人逃了!有人逃跑了!”
高公公听见喊声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公公,有一辆马车往东边跑了!”
“跑了?!”高公公一咬牙,恨恨的说道:“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人跑了?!快给我追!”
“不许追!”护卫长大声一喝止住了手下:“一辆马车而已,跑了就跑了!若是我们转身追逐,那身后这些流民势必乘乱追上来!难道你们真的不想活了吗?”
“那马车里是为陛下选的美人!”高公公竭斯底里的吼着,尖锐的声音有些可怕,“叫你杀那些流民你不听,叫你追马车你又不许!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保住我手下这二百精卫的实力!”护卫长冷冷的瞥了高公公一眼,不再说话。
流民见这边有些骚乱,终于沉不住气冲了上来。为首之人持着一只黑黑的铁锹,大声喊道:“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我们杀过去!宰了这些体肥膘壮的家伙们,我们就有肉吃了!”
“吃肉!”
“吃肉!我要吃肉!”
“杀啊!”
“宰了他们炖肉吃啊!”
他们的手里拿着简单的农具或者树枝,又饿了许久,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他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但凡冲上来的便没有谁想着活着回去。相反,那些护卫虽然精悍,但一个个却心存恐惧,只是且战且退。
高公公一只在太后身边伺候,南迁的时候虽然皇室也遭到了大股流民的袭击,但以太后至尊自然不会直面这样血粼粼的场景,因此他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忙急匆匆的带着马缰调转马头,尖声喊道:“都往东走!都往东走啊!”一边喊着,他自己也调转了马头朝着东边逃走。
护卫长见状转头吩咐他的手下:“挡住他们!叫人拿米粟来,分成小包丢出去。让米粟洒在地上让那些人捡。”
“是!”手下应声而去。
贺绣站在马车的车辕上,紧紧地抿着唇盯着前面荒芜的土地。
马车颠簸起一路黄尘,祝嬷嬷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了如此颠簸的马车,她的身体在马车里晃来晃去,有几次都撞到了脑袋和肩膀,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呼痛。
“奶娘,站起来,抓稳了就不会碰到!”贺绣说着,把手里的长鞭递过去。
祝嬷嬷抓住了长鞭身体好歹稳住了些,但她已经头晕脑胀双腿发软,哪里还能站起来呢。
驭夫回头看了看已经跟上来的那些太监和马车,说道:“女公子,他们都跟着逃过来了。”
“快些!甩开他们!”贺绣的心突突的跳着,手上一松,身子一晃差点摔下去。
“慢些慢些!”祝嬷嬷连声喊道:“别把我家姑娘摔下去!”
“我没事儿!再快些!”贺绣厉声吩咐着,又抬手抓得更紧一些。
马车的木框虽然经过了精细的打磨,也刷了几遍大漆,但贺绣始终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她的手指何等的娇嫩,此时经过一段颠簸,手指已经磨出了血泡。
可是性命攸关之时,她的手再痛也顾不得了,只一味的催促驭夫快些。
因为她不是要摆脱那些流民,而是要摆脱高公公他们。
驭夫也不想死,所以他挥着鞭子拼命地吆喝着,把马车赶得飞快。后面逃过来的高公公等人却因发现护卫挡住了流民,而他们也已经奔跑的没了力气,便渐渐地跟不上了。
眼前出现一片树林,贺绣远远地看见心里便是一阵紧张,不知道那树林里是否也藏着流民?
“慢些!往北拐,不要进树林!”
“女公子,我们进了树林就安全了,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也可歇歇脚啊!”驭夫收了收缰绳让马车放满了速度,却没有听从贺绣的话往北拐。
“不行!你怎知道树林里没有更多的流民?现在只有我们三人,若是冒冒然冲进去,恐怕会被他们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贺绣的话把驭夫吓了一跳,也把祝嬷嬷给吓得半死,她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上前去喊道:“往北去往北去!走不了多远就是洛阳城了!我们要家去,不要进什么鬼树林!”
驭夫依言,刚调转了码头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从树林中冲出来。
贺绣大惊,忙回头看时,却见一匹枣红马,马上一人穿一身白衣,踏着滚滚黄尘疾驰而来,正是冲着自己这边的方向,于是她立刻吩咐驭夫:“有人追来了!快走!”
驭夫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听了贺绣的吩咐又忙扬起鞭子使劲的抽了马屁股两下。马儿吃痛,扬起四蹄狂奔起来。
那枣红马见马车掉头往北跑,便加快了速度疾驰追来。
贺绣这辆马车的马虽然是皇室的马,但比起那匹枣红马来却差了很远。
这边刚跑出去一二里路的空当,枣红马便已经抄到了马车的前面去,枣红马一停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二十多名护卫便在他身后站成一排组成一个半圆形,严严密密的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车之上何人?还不快快下车?!”枣红马上白衣人身侧一个身穿铠甲的护卫抬手一指,厉声喝问。
一声厉喝把车夫吓得一个哆嗦,然这驭夫到底是皇室的人,气势还是有一些的,便挺了挺腰板反问:“我们是陛下的人,奉太后命载美人去南阳。尔等何人,胆敢阻拦皇室的马车?”
“哈哈…”那穿铠甲的人仰天一笑,说道:“你这老头儿倒也大胆,就凭你一个老朽之人也敢说自己是皇家的人,真是笑话!”
贺绣站在马车的车辕上看着白衣胜雪的男子,微微的笑了。
他还是来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还是出现在了这荒郊野外。
老驭夫刚要还嘴,贺绣便低声说道:“此时我们已经落单,况且刚刚我们也是率先逃走的,高公公他们此时生死难测,”难道老叟你还妄想着陛下的名头会救我们的命吗?“
此言一出,驭夫顿时无语。
”奶娘。“贺绣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车上捂着胸口喘息的祝嬷嬷,说道:”你拿些珠宝给这位老叟,让他自己去寻一条生路吧。“
祝嬷嬷闻言一怔,忙问:”姑娘,他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呢?“
贺绣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在马上的那个人,淡淡一笑,说道:”他在这里我们也不能怎样。“
祝嬷嬷便点点头,钻进车里去拿了十片金叶子递给驭夫,说道:”你拿了这个赶紧的走吧,不过马车要留给我们。“
老驭夫看了看贺绣,又看了看祝嬷嬷手里的十片金叶子,长叹一声说道:”这金子是好东西,只可惜如今生逢乱世,人命贱如蝼蚁,我拿着它也不一定有那个命来享用。某乃是高公公抓来的驭夫,本不是宫中之人。女公子便发发善心,留我在您身边驭车吧!“
贺绣见他说得真诚,便道:”留你在身边也没什么。只是你需对天盟誓,以后会忠心于我,不生二心。“
那老叟果然对天盟誓,说自己后半辈子一直到死都会忠心于家主贺氏女公子阿绣,一生无有二心,否则遭天打雷劈而死。
对面枣红马上的王博安静的看着马车上一身黑衣的贺绣,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言不语等着她跟驭夫交代完毕后才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时,方抬脚踢了踢马腹,催马上前去至马车跟前,淡淡的说道:”贺氏阿绣,跟我走吧。“
贺绣立在车辕上冷静的看着王博,淡然一笑才问:”九郎要带我去哪里?“
”你被我所救,自然要跟我走了。“
”九郎说话真是有趣。“贺绣灿然而笑,”分明是流民袭击车队,我司机而逃罢了。这跟九郎有何关系,何谈是九郎救我?“
”既然这样,阿绣更要跟我走了。“王博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你乃是太后的心腹选出来服侍陛下的,岂能轻易逃走?如今遇见了我王博,自然要送你回归车队,继续去南阳城服侍陛下了。“
”你——“贺绣闻言立刻变脸,冷冷的盯着王博,半晌才道:”人家都说九郎心冷,之前妾还不信。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
”呵呵…“王博畅快的笑起来,笑了一阵又叹了口气,说道:”之前博还以为贺氏阿绣有一颗玲珑心,有些事情无须点拨也会明白。如今看来竟是错了!“
说完,他竟调转马头便走。
驭夫不解的看着贺绣,等着她的吩咐。
祝嬷嬷抬手悄悄地拉了拉贺绣的衣袖,低声劝道:”姑娘,别生气了。我们还是跟着九郎回洛阳比较安全。“
贺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茫然的驭夫,说道:”走吧,跟上去。“
王博的护卫带着马缰绳等在原地,直到贺绣的马车跟上王博的马之后才慢慢地聚拢,环卫着他们二人往北去了。
行至洛阳城东门时,王博忽然带住马缰翻身下马,转身往贺绣的马车走过来。
驭夫此时已经知道了王博的身份,哪里敢多言,见他行至马车跟前便立刻拉住马缰让马车停下。
王博也不多话,只抬起脚来踩着车辕上了马车。
祝嬷嬷吓了一跳,刚要行礼请安时便听王博吩咐道:”你到外边去。“
”是。“祝嬷嬷忙答应着出了车厢坐到外边的车辕上去了。
贺绣此时筋疲力尽,手上的伤刚被祝嬷嬷包扎好,白色的绣了字的帕子被撕成了布条,还隐隐的透出了点点血迹。
”你受伤了?“王博的目光锁住贺绣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皮肉小伤而已,没什么。“贺绣的手往衣袖里缩了缩,转了脸躲开王博的注视。不管是哪一次相见,她一直都不敢直视他的脸。
”我看一下。“王博说着,便抬手去拉过贺绣的手腕。
贺绣身子一僵,抬手一甩,颤声道:”九郎!“
王博清泠一笑,说道:”这有什么?你的命都是我的了,我只看看你的手便不行么?“
”九郎若想要妾以命相还,妾无二话。“
”我不要你的命。“王博淡然一笑,说道:”我要你随侍在我身侧。“
贺绣慢慢地抬起了眼睛,用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澎湃叫嚣,以她一贯有的平静问道:”是要阿绣做九郎的婢女吗?“
”以阿绣的身份,怎么会给人做婢女?“王博平静的回视着贺绣,关注着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地说道:”做侍妾吧。我会对你很好的。“
”不。“贺绣想也不想便开口回绝,”阿绣曾经发过誓言,此生此世绝不给人做妾。还请九郎收回成命。“
”不给人做妾?“王博冷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纳罕,”莫非阿绣是想做博的正妻?“
”不。“贺绣自嘲的笑了笑,目光从王博那张美得不带一丝烟火的脸上移开,怅然道:”九郎乃是谪仙人物,我阿绣又怎么敢有此想法?九郎抬我做妾已经是高看一眼了。“
”那你为何还要拒绝?“王博微微皱眉,此时此刻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小的稚女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因为我不愿意。“贺绣淡然一笑,目光又收回来看着王博,叹息中带着无限的惆怅,”九郎,因为我不愿意啊。“
”好,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当我没提。“王博并不在意贺绣的叹息,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行至车厢门口的时候又忽然转身,看着依然靠在榻上的贺绣说道:”马上进洛阳城了,我叫人送你回贺家。至于如何对贺康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贺绣跪坐起来,对着王博躬身应道:”多谢九郎相救之恩。他日九郎若有用得到贺绣的地方,贺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