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起身回道：“能为皇上办事，也是他们的福气了。”她是这群女眷中诰命品位最高的，基本都由她来回话。
稀稀拉拉地聊了片刻，皇太后见尹氏大着肚子实在不便，索性命人先送她回府，才对留下来的女眷道：“听说巡盐御史夫人也在，出来叫我瞧瞧。”
贾敏不慌不忙地起来，先是微微福身，然后才抬眸笑着道：“多谢太后还记得妾身，妾身在此祝太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你这孩子，多年不见嘴巴还是这样甜。”皇太后笑着道，“从前你母亲最喜欢带着你进宫请安了，之前听说你嫁人了哀家还叫人送了添妆的。眼瞧着你如今过得好，哀家也高兴，今儿怎么没把孩子带来？”
“太后对妾身好，妾身一辈子都记得。太后给妾身的添妆金贵得很，妾身想着等姐儿长大了，当做陪嫁给姐儿。”贾敏笑道，“今日谨枢去了书院，姐儿年纪小怕吵着太后了，所以都没有带来。”
“给你了你就用着，到时候等你女儿出嫁，哀家再给一份大的添妆。”皇太后冷眼一扫，见坐在下边的吴贵妃跟周贵人一脸羡慕外带一点嫉妒地看着贾敏，又道，“坐吧。”复又跟另外几个女眷寒暄起来。
周贵人见太后的心思不放在贾敏身上了，绞了绞帕子笑着对贾敏道：“听说你的娘家是京城的荣国府？”
贾敏微微挑眉，笑着称是。
“哎呦，我出来前可是听说了，国公府二房的嫡次子还是个衔玉而生的，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倒不知你的儿女是否也有这样的吉兆呢？”周贵人扶了扶自己发髻上的八宝攥珠飞燕钗，“要是你女儿也有玉的话，可倒是真真泼天的祥瑞了。”
“贵人惯会说笑了，这天生带来的玉石哪里能这么常的就见到。”贾敏摩挲着手腕上的手串，“京城里的事情妾身也不大知晓，毕竟妾身在那哥儿出生前就搬来扬州了，也只听了一耳朵的流传罢了。要说有福气，哪里比得上贵人能伺候皇上来的福气大呢？要是贵人能为皇上添上一位皇子，那才叫祥瑞吉兆呢。”
周贵人咬了咬下唇，扯了扯嘴角便不说话。她到如今已经服侍皇帝六年了，肚皮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吴贵妃好说歹说也有个女儿，又是潜邸的老人，家里人又是深得皇上重用的，不然也坐不了贵妃的位置。要是她也能为皇上生个孩子，晋封也不是没可能的。今儿被贾敏这样一说，周贵人只觉得郁气都要涨满胸口了。
这林贾氏还真不会说话！周贵人都要将手中的帕子绞烂了，但见贾敏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又想她是得了太后青睐的，这口气只能往下吞了。
等贾敏回到了府中，刚换好常服，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梳好，乳母就将黛玉抱来，道：“姐儿醒过来不见夫人，正哭吵着呢。”
贾敏连忙将手中的檀木梳交给翠柳，将黛玉接过来抱在怀里，见她哭得脸蛋都发红了，赶紧搂住轻声哼着小曲哄着，见她渐渐收了哭声，才低头亲了亲她暖暖的脸蛋，又问乳母：“今儿姐儿吃得香不香？”
“都好，姐儿进食都是有规律的，叫人省心。”乳母道。
一边林嬷嬷拿了个小璎珞进来，道：“这是夫人先前吩咐叫人打造的，方才银楼的人才送过来，夫人看看可合适？”那个璎珞是镶红宝石的，下头坠着一个银质小锁儿，上面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
贾敏点点头，叫林嬷嬷收起来，道：“这是给杨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仔细收好。”
“是。”林嬷嬷拿了个带锁的锦盒将璎珞放进去，又笑着道，“夫人这么早就给杨夫人的孩子准备礼物了，先前还备了一套银手镯银脚镯呢。”
“这算是咱们玉儿给未来干弟弟的一点见面礼罢了。”贾敏笑道，“对了，咱们铺子上不是得了一块难得的翡翠白菜么？等一下你去收拾来包好，再加一套翡翠寿桃的雕刻，明儿我叫人给太后送去。从前我还没出嫁的时候有缘见过太后几回，太后可疼我了，这回来了我也是要尽点心意的。”
“老奴知道了。”林嬷嬷见贾敏抱着女儿舍不得放手，于是道，“老爷传话来说晚上皇上赐宴，夫人今晚不如跟枢哥儿一块用膳吧。庄子上送来了新鲜的蕨菜跟河鲜，叫人做了玉笋蕨菜跟爆炒河鲜可好？”
“嬷嬷定下菜色就好。”贾敏道，“我乏了，先去小憩一会儿，玉儿就跟着我一起睡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回
第三十回熙熙攘攘皆为利
林如海晚上饮宴回来，换下官服抿了一口浓茶道：“皇上将成家的嫡长女收进宫中了。”
贾敏端茶的手瞬间顿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诧异地问道：“成家的女孩子？”
“正是。”林如海见贾敏僵住的模样，温和笑道，“怎么了，很出奇吗？”
贾敏微微蹙起眉睨了他一眼，跟着喝了一口茶才笑嘻嘻地道：“听你这样讲，里头势必是有什么蹊跷的，说来与我听听吧。”
“哪里有什么蹊跷，不过是甄家跟成家联手演的一出好戏罢了。”林如海眼神暗了暗，才道，“今儿皇上赐宴，诸位官员也是要出席的。成家是扬州盐商之首，今晚也得了皇上召见，加之行宫的修缮也是盐商出了大部头的，皇上自然也得赏赐一番以示恩宠…”
这原本也没什么，不过在皇上出去散酒赏月的路上出现个明显打扮过的女孩就很有问题了。那女孩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眉目如画，一张小脸娇嫩得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冰肌玉骨叫人一看就闪了神。陪着皇上一同出去赏月的甄应嘉自然是娓娓道来，只说这女孩是成家家主的长女，自己的远房表侄女，冲撞了圣驾实属无心。皇帝自然知道甄家跟成家的打算，顺水推舟地就将那女孩子纳入后宫，封为从七品选侍。
“这…成家还真是…”贾敏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成家惯会给别人家里送歌姬送舞娘的，这都算了，这回还把自己的女儿给送进宫去，也不知是不是被这泼天的富贵给遮住了眼睛，以为宫里的生活真有那么好。
当今圣上举行过两次选秀，但充其量也不过纳了两三个良媛或者才人罢了，可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出身官宦之家的，成氏一个盐商家的姑娘，又不是正经八个儿的选秀进来，说白了也就是别人送来的一个玩物，进了宫被生吞活剥了也是有可能的。
“人家乐意，咱们也不便多作评论。”林如海道，“成家那边你看着办，拾掇一份贺礼过去也就罢了。按着皇上的意思，扬州的盐商首富的位置，是该换一换了。”
“我知道了。”贾敏见他脸色困乏，便道，“去睡吧，明儿你还得陪皇上出游呢。”
“也好。”
皇帝宴请诸位官员当晚便收了一个女子的消息瞬间就传遍行宫内外，其实这也是皇帝南巡的惯例，太上皇后宫中的王良媛、陈良娣跟石贵人都是太上皇南巡时下边的官员送上来的。只是这回成氏身世却有些不一般，说她是商家的女儿，她却是甄家家主的远房表侄女；说她出身不错，但成家也只是靠着贩盐起家，祖上也从未出过一位大官，算不得什么大家族。
对此事反应极大的却是周贵人。吴贵妃也就罢了，她身为贵妃，尚且看不起成氏，但周贵人却是生生绞烂了帕子——她原本想着这回只有两位妃嫔伴驾，如果她能借此机会得到皇帝的欢心，将来晋封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如今横空杀出一个比她年轻比她娇媚的女子，引得皇上对她是百般宠爱，她如何能甘心呢。只是成氏住在离皇帝院子不远的烟雨阁，她就是有心去杀一杀成氏的锐气也是不行，只能闷了一肚子的怨气，连膳食也顾不得用。
皇帝当然有皇帝自己的思量。他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但这个位置要坐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外边几位亲王都在盯着，后宫中的贵太妃也时不时向自己父皇吹耳边风，巴不得自己被赶下来好叫她儿子上位。扬州素来是天下盐商的集中地，纳了成家的女孩子，无疑能拉拢住这些商人，从而控制住这块地方的盐政；再者这些盐商的暴利实在叫人眼热，与其叫其他几个亲王捷足先登，倒不如都是自己的人接手，为国库增添一笔收益。
至于甄家…皇帝眼中闪过几道难以言喻的亮光。甄应嘉着实狡猾，要不是他甄家没有适龄的女孩子，这回只怕也轮不到成家的人上位了。
“瞧那成夫人，这段日子可真是光彩照人呢，兴致高昂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女儿得了皇上青睐，不日就要随着圣驾回京。”钱氏拿银签子舀了一块西瓜，“这行头，只怕比京城里那些一品诰命还要贵呢。”
贾敏看着正跟人兴致勃勃说着自己女儿的霍氏，一身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蜀锦衣裙，一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赤金簪冠，光彩熠熠的。她拈了一粒葡萄送进嘴里，道：“你理她那么多做什么，就由着她得意吧。十天后圣驾就要起行回京，到时候她没了女儿在身边承欢，才知道伤心呢。”
“虽说是封了选侍，可这宫里哪个妃嫔不比她的女儿位份高，偏她还在这儿得意洋洋的。”钱氏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听说昨儿给杨夫人下帖子被回绝之后，她可是在自己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直说杨府上下不尊重她这个皇帝的丈母娘呢。”
“就凭她还是皇上的岳母，那京城里多少人家能攀上皇家了。”本来今日这个宴席就只是霍氏为了显摆才举办的，贾敏算是给了面子来捧一下场，但绝对不会像其他盐商家的女眷一样巴结奉承，“一个从七品选侍，也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成为一宫之主。后宫争斗素来惨烈，成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没有娘家的支持，那姑娘能支撑多久都很难说呢。”
“这话你跟我说就好了，省得人家听见了说咱们嫉妒。”钱氏也是感叹，“成家的大姐儿我也见过，生得极好，我原想着成家家财万贯，怎的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家的女孩子，却不想他们竟是有这般打算。送了女儿去做奴婢，值得吗？”
“值不值得还得他们自个儿清楚。”贾敏下巴一扬，点了点霍氏的方向。
霍氏如今是神采奕奕的，听着下头各位盐商女眷的好话，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等将来自己女儿封了妃，自己的儿子有了得宠的妃嫔姐姐，做大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到时候指不定还能为自己挣来凤冠霞帔，自己也捞一个诰命夫人当当。看着钱氏跟贾敏丝毫不因为她有个做了妃嫔的女儿而对她奉承，霍氏心中就一肚子火，真想到时候给她们好脸色看看，叫她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当局者迷，咱们只管旁观者清就好了。”钱氏哪里不知道这次皇帝纳妃嫔背后真正的含义，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权力罢了。
“甄家出谋划策，成家付诸行动，圣上顺水推舟，一切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而已。”贾敏补充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在这儿也只是看客，倒不如回去。”
“也好。”钱氏叫人跟霍氏说了一句，只说她与贾敏都不放心家中的孩子，便先离开了。
霍氏倒没有阻拦，只是声音冷淡地叫人送了她们出去，自己则跟其他盐商家的太太继续吃酒聊天，端的是得意狂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回
第三十一回圣驾离秋闱结果
皇帝带着底下官员不少的孝敬跟新册封的选侍，在扬州逗留了小半月便起驾回京，太上皇倒是对这儿的风景很是流连，跟皇帝说了一声之后便带着太后留在扬州行宫，又叫皇帝回京后让人护送贵太妃跟安太妃南下。甄应嘉已经启程回去，薛迅在面圣之后也早早带着薛王氏跟两个孩子回到金陵。
有了成家的例子，别的盐商家也开始使出同样的花样。跟成家齐头并肩的刘家，趁着太上皇游湖的时候伺机送去两个歌姬。那两个歌姬虽然不是教坊出身，但却是祖上犯罪没入官奴的，本就是贱籍，所以当太上皇收了二人之后，太后也是气了好几天。好在太上皇没有要将她们抬出贱籍的意思，不然太后的怒气也不会这么快消下去。
贾敏这几天日日都去行宫陪着太后说话，听见太后话里话外对成家之流都是有不小的意见，暗自摇了摇头。这些盐商真是找死，成家先前送出个女儿已经叫京城里不少世家不高兴了，现在还给太上皇送女人，真以为皇家的人都是耽于美色的么？
“不过是两个歌姬而已。”贵太妃绞着帕子恨得牙痒痒，但还得笑着跟太后表现自己的大方得体，“等上皇哪天腻了，打杀了出去也就罢了。”
“也罢，两个贱籍出身的女人不值得咱们为她们费口舌。”太后见贵太妃将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了，便安慰道，“听说安妹妹一直身子不适，现在还病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不适应船只行驶罢了，太医说休息几日就好。”贵太妃巴不得安太妃一直病重起不来，这样就少了个人跟她争夺太上皇的注意力，她浅笑道，“她那个身子太后又不是不知道的，三灾八难那是正常的。”
“那也是。”太后笑道，“妹妹先好生歇息，等太上皇回来了还得给他请安呢。”
“那臣妾告退了。”
等着贵太妃退了出去，太后才道：“这回可真是有好戏看了。”贵太妃的性子骄纵，对太上皇身边的女人素来不会有好脸色的，“明儿把林家的夫人叫来，叫她带上自己的儿子还有女儿，哀家要好好看看才行。”
“是。”一边站着的曹嬷嬷应声道。
因着太后发话说不必穿什么朝服，贾敏第二日便只穿着一身深紫绣兰花镶边粉红撒花的衣裙，乌鸦鸦的长发梳成朝云近香髻，别了两三支玉簪，清清爽爽地就带着林谨枢跟黛玉去了行宫。黛玉已经有六个多月了，穿着粉色的蝠字纹衣衫，小手紧握着蜷成一团，手背上有几个粉色的深窝，看着圆滚滚的很是可爱。林谨枢今日穿得宝蓝色纻丝衣袍，脚踩一双鹿皮靴子，小脸严肃认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太后在后宫中见过不少孩子，但见到林谨枢跟黛玉的时候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叫曹嬷嬷将黛玉抱去让她看过之后，才笑着对贾敏道：“姐儿小名叫玉儿是吧，她长得跟你很像，将来一定是个美人坯子。”
“妾身庸脂俗粉的，哪里当得起太后的夸奖呢。”贾敏浅笑着道。
“那是你的哥儿，来叫哀家看看。”太后见到站在贾敏身边的林谨枢，连忙招手叫他上前，“长得真俊，听说已经入了书院了？”
“回太后的话，谨枢现在在扬州书院念书。”林谨枢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回答了太后的问题。
“好孩子，等将来你长大了，也要跟你父亲一样科举出仕，为皇帝效力才是。”太后叫人端来点心，“去吧，尝尝御膳房的人的手艺。曹嬷嬷，给谨枢再端杯牛乳茶来，配着点心吃最好不过了。”
“太后见到妾身两个孩子，就把妾身忘在脑后了。”贾敏装作吃味地道，“听说贵太妃跟安太妃来了，不知道妾身是否需要先去请安呢？”
“安太妃病着，贵太妃今儿一早嚷着太上皇陪她出去了，自不必去。”太后保养得当的手抚摸着黛玉光滑的脸蛋，“玉儿都有六个多月了，到时候她生辰哀家肯定是不在扬州的了。哀家叫人拾掇了一份东西，算是给玉儿生辰的礼物。”
“妾身替玉儿谢过太后。”贾敏起身道，“玉儿能得太后青睐，也是她的福气了。”
“你跟林如海可有想好了玉儿的名字？”
“夫君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呢，是要跟枢哥儿一样从言从木的，只是想了好几个名字都不大满意。”贾敏想到林如海这段时日除了伴驾跟去衙门就是满副心思扑在给玉儿取大名的事情上来，也是会心一笑。前世因着她身子不好，所以玉儿的大名一直没有取上。到了后来玉儿去了贾府，还被贾宝玉取了什么“颦儿”的表字。需知表字是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赐予的，那贾宝玉算个什么东西！
“林如海学问好，肯定能给玉儿取个好名字的。”太后道，“哀家如今在扬州，身边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往后你要多来给哀家请安才是。”
“妾身知道了。”
往后这一个月里贾敏倒真的常去跟太后请安问好，得了一堆赏赐之余，还叫太后更喜欢黛玉了。到了十月，太上皇终于在皇帝跟诸位亲王的请求下摆驾回京，刘家送来的两个歌姬太上皇倒没有一并带回京，只命人灌了药丢回刘家的庄子自生自灭。
“京里传来消息了，晖烨二甲十一名，晖耀二甲十八名。”林如海今日休沐，一早就抱着女儿哄着，贾敏梳洗完毕出来后便道，“今儿就是朝考的日子了，等过了朝考便知道他们的去处了。”
“虽然进不了一甲，但两个孩子都是有学问的。”贾敏道，
“虽然是赐了进士出身，但前程如何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林如海见女儿眼睛只盯着贾敏，便把孩子交给她，“朝考之后，还得看着殿试排名，分别授以庶吉士、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博士、推官、知州、知县等职。其中庶吉士便是天子近臣，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两个孩子都成为翰林院庶吉士。”
“这是缘法，咱们只能等着了。”贾敏抱着黛玉，又叫人去传了早膳，“听说杨夫人抱恙，我打算等一下去看看她。”尹氏怀胎已经将近七个月了，这回却传来生病的消息，贾敏到底放心不下。
“去吧，叫林嬷嬷包些上好的药材带去。”林如海道。
贾敏跟林如海用过膳，让人套了车便去了杨府。其实尹氏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身子略有些发热，大概是稍感风寒了，杨家璘不放心，才让她卧床养着。
“看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当初府上的人来说的时候可把我吓到了。”贾敏见她神清气爽的也知道尹氏并无大碍，便坐下来笑着道，“到底是杨将军知道疼惜人。”
“瞎说。”尹氏笑着将手搭在自己鼓起的腹部上，“这些天他把我看得紧，就是下床都不行，可把我闷坏了。孩子还有三个月才出生，我要是一直窝在屋子里，可不是要发霉了？”
“我生产之前大夫跟我说了，平常无事还是多走动的好，不然等生产的时候自己就遭罪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要吃太多补品，小心将胎儿养太大了。”贾敏跟她分享经验道道，“不过你的产期是在新年的时候，只怕是去不了玉儿的周岁宴了。”
“也是可惜。”尹氏叹道，“我这段时间没有出门，但还是听说了刘家给太上皇送人的事儿了。那两个女子听说被留下来了？”
“不过是两个歌姬，又是贱籍出身，你觉得太上皇会将她们带回京么？”贾敏觉着这些人想攀皇亲想得都疯魔了，靠着这样的手段取悦上位者，只怕被记恨了自个儿都不知道，“这些乌烟瘴气的事说来也没意思，你好生养病，养好之后记得多走动才是。”
“知道了。”
林晖烨跟林晖耀最终的归宿出来了，林晖烨授翰林院庶吉士，林晖耀则是礼部主事，两人都留在了京城。林如海修书一封送去京中，让二人好生办事，又叫他们去给自己尚在京中的同科好友送年礼，也算是间接叫他们在京中累积人脉了。
到了开年的二月十二花朝节，黛玉便满周岁了。一大早的林嬷嬷就给黛玉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裳，小脸蛋也用胭脂涂得红红的，收拾完毕之后便抱到抓周的圆桌上。黛玉左顾右盼的，见桌上放着针线跟书本，那是她母亲常常拿在手里的，索性快手快脚地爬过去拿了起来，得了一大通赞赏的话，才被抱下来到了贾敏怀里。
今日的周岁宴林如海只请了几个相熟的官员及他们的夫人到场。尹氏在不久前给杨家璘生了个女儿，如今还在月子里，所以今天也没法出席。杨家璘倒是乐呵呵的，一想到家里的闺女跟娇妻，又看着自己的干女儿身子健壮的模样，便要拉着林如海一块儿喝酒。
林如海都是不拘束，跟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后来还是陈暮然拉开二人他们才罢休。服了醒酒汤，跟前来的官员寒暄一番后，宴席便结束。
林如海拿出早已刻好黛玉生辰八字的玉牌，郑重地写上他给黛玉去的大名，收纳入家族的祠堂中。贾敏抱着黛玉在祖宗的牌位前磕了三个头，暗道：林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小女林氏语梵一生平安，福气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