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大夫时刻准备好,该怎么隔离就怎么隔离。进出过柳氏院子的人都要拘在一块儿,别叫她们到处走动。”好在之前柳氏就因为咳嗽所以一个人分居到一个偏僻的院子了,要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徐慧抿了抿唇,吩咐一边的李嬷嬷,“找老大夫来开些方子,给咱们院子的人喝了,做好预防措施,荣禧堂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去半步。”
“是。”李嬷嬷连忙下去准备。
“罗氏,你也回去好生养着,大夫送来的汤药一定要按时喝,知道吗?”徐慧又看了看跪在下首瑟瑟发抖的罗姨娘,“你跟她接触得少倒不必害怕,平常心就是了。”
“是。”罗姨娘到底有些不放心,但既然徐慧都这样说了,她就只能先应承着。
两天后,柳氏因为医治无效最终撒手人寰。因为感染的是猩红热,所以她的尸身连同曾经用过的器物、衣裳还有被褥等全部都焚毁殆尽,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她所住过的屋子都洒了生石灰,又烧了滚烫的药汁熏屋,用尽了所有手段确保无误后才打开门窗,让太阳直晒七七四十九天。
徐慧处理完这些之后冷静下来,就觉得柳氏此次病倒太蹊跷了,明明前不久还只是风寒,怎么隔离之后就变成猩红热呢?而且病情爆发的速度也忒快了,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柳氏便一病呜呼了。如今她用过的东西为了防止疫情传染都打碎砸烂焚烧成灰烬,要调查只怕也是难事了。
“太太怎么皱着眉头?”李嬷嬷端来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太太前不久为府里诸事忙着,晚上也睡不好,这百合有清心宁神的功效,老奴命人制了碗甜羹来,太太赶紧吃了吧。”
“我只是在想着柳氏的事情罢了。”徐慧接过瓷碗,“她娘哭得伤心,我看着也动容。而且我觉得柳氏的死不简单,只可惜她的东西全都因为怕疫情扩撒所以毁了,如今只怕也追查不出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听太太这样说,老奴也觉得有些不妥。”李嬷嬷道,“不如彻查一下这些天伺候过柳氏的人吧,要真是发现什么不妥的话肯定会有人察觉出来的。”
“如今伺候她的人尚在隔离中,咱们只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徐慧抽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先派人好好查查秋氏跟罗氏。罗氏这么迅速就能知道柳氏发起高烧全身出疹,只怕也是有人告知她的,不然以她胆小的劲儿,哪里敢跑去看柳氏?”
“听说柳氏得宠,让罗姨娘跟秋姨娘很是嫉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李嬷嬷道,“只是两位姨娘都不是胆子大的人。猩红热如何传进府的也是个问题,料想她们也不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把病害带进来吧。”
“她们不敢,不等于其他人不敢。”徐慧哼笑了一声,“不是她们做的,不还有个霍氏吗。”
“于姑姑说霍氏这段时间十分乖巧,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于姑姑也是要管着整个针线房,说不定也有疏忽的时候。”李嬷嬷分析着,“那老奴先吩咐人仔细查查。”
“嗯,去吧。”徐慧点点头,“别声张就是了。”
“老奴知道分寸的。”李嬷嬷一颔首,便连忙下去吩咐人细细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山穷水复疑无路
徐慧终究是晚了一步,跟在柳氏身边送汤送水的几个丫头夜里都发了病,病情来势汹汹,没几天也就有一个丫头跟着病逝,余下一个病情严重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徐慧只能让人按着处理柳氏的方法跟着料理了后事,给了那病逝的丫头家五十两作为抚恤金。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内,桌案上摆着的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中燃烧着清雅的檀香,贾赦跟徐慧各坐在桌案的两边,听着李嬷嬷回禀这几天查到的消息。虽然柳氏的东西都被烧光砸烂,但平日里一些生活琐事还是能打听出来的。柳氏爱美,喜欢华贵的衣衫首饰,大部分的月钱都花在这一方面。
柳氏染上风寒前的几天,不知打哪儿得来了一匹桃红色蝴蝶穿花的缎子,宝贝得什么似的,旁人轻易碰不得。那匹布料最终是柳氏自己来处理,裁了一身镶亮缎滚边的衣裙,边角料也没浪费,直接做成了罗帕、荷包、香囊等物什。余下的料子也被柳氏给锁了起来,连罗姨娘跟秋姨娘都不知道她放在哪儿。
“老奴细细问过,那衣裳柳氏即使是在病中也坚持自己裁制,只是后来为了防止传染,衣物都烧个精光,余下的料子也都下落不明。”李嬷嬷道。
“这倒也奇怪了,要是那人存心对付柳氏,怎么不早早就下手,非得等她单独居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时候才动手脚呢?”徐慧看向贾赦,“老爷不觉得很是蹊跷吗?看来咱们荣禧堂果然是有人心怀不轨了。”
柳氏虽然不甚得贾赦欢心,但好歹也是他的人。要是作恶之人不是对付柳氏而是转来对付徐慧跟孩子,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他沉思了片刻,便道:“如今柳氏已死,原本跟她有过接触的也相继病故,可见是有人不愿意被发现而杀人灭口。咱们手头上的证据不多,只怕一时半刻也很难查出究竟是谁所为,如今只能慢慢调查了。”
“其实按我说,这人要么就是心思缜密计划周全才拖到柳氏独居时动手,要么就是胆小怕事畏手畏脚,思量太久之后才下手。”柳氏已经病了好些天了,要真是有人存心对付的话不可能让她存活这么久,毕竟猩红热这病潜伏期不算长。徐慧抿了一口茶,“大夫说了那病一旦发作就会迅速感染,那人动手肯定不会很早。”
“既然如此,就顺着这个方向去查吧。”贾赦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除了进出给刘氏送汤送饭的人之外,肯定还会有其他人出入过她的院子。还有现在病重的那个丫头,吩咐大夫一定要救回来。”
“老奴知道,现在就吩咐人去打听。”李嬷嬷忙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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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病逝的事情看似慢慢平静了,府里的人也不再多议论,倒是为大房哥儿的周岁宴忙活起来。九月三十日一早,徐慧便将孩子打扮好,大红色的褂子跟绸裤,抱着去了贾家祠堂。贾赦正式将孩子的名字记在贾家族谱里,府里的人也都改口称孩子为“琏哥儿”。
因着是大房嫡子,这回上门来饮宴的人也有不少,除开王家、史家、林家还有徐慧娘家的人外,远在金陵的甄家跟薛家也派人来送礼,尤其是甄家送来的东西精美异常,长命锁、银手镯、银脚镯上都是镶嵌了各色宝石,看着就眼花缭乱。
“我看着甄家送来的东西可都不一般呀。”徐慧拿起礼单数了数,“倒也奇怪了,咱们大房跟他们素来没什么联系,怎么今日倒送上如此丰厚的大礼,难不成是看上老爷的爵位,想要跟老爷好好联络感情?”
“甄应嘉是替顺郡王送东西来的。”贾赦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顺郡王不宜出面,便请了甄家的人过来拉拢,倒是好手段,叫我无法拒绝了。”明面上是送给自己儿子象征着长命百岁的礼物,实际上不还是拐个弯送给他。
“顺郡王倒惯会邀买人心,听说甄家也给珍哥儿送去了热泉庄子,就在京郊。”徐慧想到白天在宴席上听尤氏得意张狂地炫耀着,“今儿你在前边招待那些老爷们估计也没听到,那是珍哥儿媳妇自己说的。”
“他们是打算跟着甄家一条道走到黑了。”贾赦道,“我跟珍哥儿说起过此事,只可惜他不听劝告,我也无可奈何。听闻皇上打算明年二月南巡,到时候只怕几位郡王都要跟着去,还说是要给甄贵妃回娘家省亲的机会。”
“此事我也听了一耳朵,甄贵妃如今可是高兴坏了。”徐慧跟着说道。甄贵妃比皇帝年轻十岁,却比皇后更早诞下皇子,进宫这些年也一直得宠,养成如今飞扬跋扈的性子,有时候便是皇后也得避让三分。如今有了回家省亲的机会,她不得意才怪。“大皇子早夭,顺郡王如今居长,又有皇帝护着,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
“帝心难测,一切都不好说。”贾赦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咱们府只管跟着皇上,做皇上的纯臣就好。如今原杭州巡盐御史大人因为受贿一事已经被关押,朝堂上的人都战战兢兢,唯恐自己也出什么岔子。”
“我在后宅自然不打紧,你在朝堂上却要小心谨慎了。”徐慧又道,“今儿见了妹妹,听说姑爷很得皇上信赖,皇上也有重用他的意思,妹妹还请我托你帮她打听一下。你说会不会就此将姑爷外放为官呢?”
“如海是个能人,皇上重用他也是应该的。”贾赦捧起茶盅抿了一口新茶,“皇上的心思如今越发难捉摸了。”
“那便不要捉摸了,自己别行差踏错就好。”徐慧让锦棉送来冰糖燕窝羹,“喝了这盅燕窝吧。我让人给你烧了热水,喝过之后便可沐浴了,今儿你也没少喝酒吧。”
“客人敬酒我难道能不喝吗。”贾赦微笑道,“放心,我酒量不差。”
谁问你酒量了,喝伤了胃你就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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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的周岁刚过,宫里就传出不好的消息:谢贵人小产,流下一个男胎。谢贵人是甄贵妃宫里的,徐慧还记得八月进宫的时候皇后还跟甄贵妃说起只要谢贵人能诞下龙胎就封为一宫之主的事儿,没想到才过去两个月,谢贵人就小产了。
“如今宫里都疯传是甄贵妃看不过谢贵人仗着怀孕在她面前恃宠生娇,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却不想伤及龙胎。”孟氏道。十月十五是孟氏的生辰,徐慧带着贾琏一起回家给孟氏贺寿。因着徐家发话这回不宴请其他宾客,所以花厅里坐着的女眷都是家里人,谢贵人小产之事也被提了出来。
“前不久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还说谢贵人身子不错的,却不想才没几天就传来这样的消息。”徐慧的大嫂卢氏说道,“谢贵人小产时甄贵妃正好在一边,怪不得宫里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开。”
“谢贵人年轻貌美又圣宠优渥,甄贵妃就是看她不顺眼也不该这样,听闻皇上生了大气,要将甄贵妃降位。”徐慧也在贾母那儿听了一点,“之前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也遇见过甄贵妃,见她性子跋扈高傲,却不像是会伤害皇上血脉的人。再说了,皇上如今待她极好,明年南巡还给她回家省亲的机会,甄贵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吧。”
“宫里你争我斗,甄贵妃是被人陷害还是无心之举咱们也都不得而知了。”孟氏抱着贾琏,“只是你也知道甄贵妃素来在宫中横行,如今遭遇此事,宫里的妃嫔只怕都要落井下石了。到时候即便有顺郡王求情,皇上也不会网开一面了。”
这边皇帝刚刚才发明旨说要南巡,甄贵妃也得了恩典可以回甄家看望家人,那边就传来甄贵妃故意刁难有孕的妃嫔以致谢贵人小产的事儿来,着实有些太过凑巧了。徐慧垂下眼眸,甄应嘉虽然远在金陵,但这段时间京城里却多得是甄应嘉派来的管家在走动,这会不会是皇帝给甄家的一个警告呢?可皇帝就算再狠心,也不会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开玩笑吧。徐慧又想到柳氏的事情,第一次觉得女人间的争斗比男人间的更加残酷。
“对了,妹妹。”卢氏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听说姑爷身边的一个通房染了病去了?”
“是呀,大嫂怎么这样问?”
“说来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儿,”卢氏捏着帕子,“听说京郊也有人也染了同样的病,死了几个佃农,不知道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大嫂是哪儿听来的消息?”徐慧急忙问道。
“我嫁妆那儿有一个庄子就在京郊,那日庄子上的管事给我回禀收成时无意间提起的,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你贾府的事儿才觉得有些不妥。”卢氏回道,“不过那只是京城一个普通人家买下来的地儿,倒跟荣国府没多大关系呀。”
“这倒也难说,我让人好好查查才行。”徐慧道,“不可能京城里别的地儿不出问题,偏我那处有事的。”
“查查也好,你如今身边有了哥儿,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孟氏说道,“这些杀千刀的用这样阴狠下作的手段,不管是谁,你都不能容下她了。”
“娘亲说的话我都明白,我绝不能叫府里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回
第二十五回水落石出真相白
罗姨娘瑟缩地站在屋子中央,手指不停地绞着衣服的下摆。十一月的冬日里,虽然屋内的地龙已经烧得很旺,可她还是觉得背后凉嗖嗖的,又猜测不出来大太太叫她过来的原因,只是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演越烈。屋里的丫头们像是没看到她着急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立在一边。
徐慧绕过屏风从离间走了出来,见罗姨娘一脸心虚的样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先坐在榻上,又免了她请安的礼数,端起茶盅慢慢抿着,似乎在品味什么珍馐美味那般。
罗姨娘自己首先沉不住气,便问道:“不知太太叫奴婢来有什么吩咐?”
徐慧抬眸觑了她一眼,见她不过三十岁便已经打扮得跟府里的嬷嬷一样,鲜艳颜色的衣裳都不敢往身上套,眼角眉梢处俨然有了淡淡的细纹。再仔细一瞧,便见她眼底的乌青清晰可见,想必这段时间也没睡好觉,便道:“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柳氏原先的屋子都处理好了吗?算着日子也该晒够时间了吧。”
罗姨娘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是。按着太太的吩咐,都已经处理好了。”
“你办事我放心,毕竟你也在老爷身边十几年了。”徐慧笑着道。罗姨娘原名罗樱,是自小就跟在贾赦身边的,当初贾赦识人事的时候贾母便将她跟秋姨娘秋卉一同开了脸做了通房,后来有了贾赦娶了妻之后更是升为姨娘,只可惜一直无所出。直到前几年容氏圣宠之前,她跟秋姨娘一直平分春色。
“能为太太办事也是奴婢的福气。”罗姨娘终于安定了下来,原来太太找她来是过问此事,她到底是自己吓着自己了。
“你是府里的老人,你娘又是从前老爷的奶娘,所以老爷才会开恩放你们一家子出去。”徐慧微微眯起了眼,手上慢慢地拨弄着茶碗,一下一下地发出声响,“你兄弟听说是个聪明的,自己做了城西古玩店的掌柜,只怕也是赚了不少钱,如今都能在京郊买地了。只是我倒没想到你看着胆小,其实也是个凶悍的,竟敢把传染病带进府里!”说罢,茶碗就“啪”地一下拍在桌案上。
罗姨娘越听越觉得不妥,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俨然已经维持不住原先的表情,随着茶碗“喀拉”的一响,她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地面上已经铺了一成柔软舒适的羊毛毯,这样的力度跪下去也不疼,可她分明感觉到了来自大太太毒辣的目光,像是要从内而外将她烧个精光。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只能哭喊着:“太太,奴婢冤枉啊!”
“冤枉,这么说来京郊三十里外那个菜园不是你弟弟的咯?”徐慧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已经派人查得清清楚楚,你不想你弟弟锒铛入狱就乖乖地给我说明白,不然我便让人通报官府,狠狠治你们的罪!”
“太太开恩!”罗姨娘本就心里有鬼,又恐连累了自己掌柜的弟弟,只能一五一十全部道来,“奴婢是听信了谗言,见柳氏对奴婢不恭敬,才起了对付她的心思!但是奴婢并没有要杀她的,奴婢不知道那病这样严重的,求太太开恩!”
“是谁教你这样恶毒的法子?”徐慧并不理会罗姨娘哭喊的声音,直直问道。
“是,是针线房的霍氏…”罗姨娘抽噎了几下,才哭着道,“她说她也看不惯柳氏那狐媚样,又说柳氏从前害她出丑,所以才跟奴婢一起合谋对付柳氏。恰巧奴婢知道奴婢弟弟庄子上有人生了红疹,便想像去年那样叫柳氏也跟着大病一场,才会叫人把染病之人用过的东西拿进府来,奴婢真的不知那病竟如此厉害!”
“不管你是否知晓,如今柳氏殁了,你便是沾上了人命的事儿。”徐慧又吩咐李嬷嬷,“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霍氏给我捆来!”
罗姨娘自知大势已去,浑浑噩噩地栽倒在地,嘴里一直念叨着“完了,完了”,俨然像是失心疯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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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氏交代得也快,她甚至看上去十分平静,似乎早就料到有被揭穿的一天。柳氏的那匹桃红色蝴蝶穿花缎子并无问题,只是她染了风寒后坚持自己缝制衣服,却不想那些镶边的料子是染病之人碰过的,所以就遭了殃。霍氏跟罗姨娘心心念念想要对付柳氏,却因为自己的私心,还害了另外两个丫头一起发病。原先病重的那个丫头已经好全了,徐慧也可怜她小小年纪遭了这样大的罪,便将她调到自己屋子里做个三等丫鬟。
闹出了人命一事,贾母自然也十分关注。当她得知是从前自己看重的秋姨娘跟前几年派去的霍氏合谋害死了柳氏,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丰富。徐慧并没有在意贾母是否难堪,只道:“到底留着她们也不放心,媳妇跟大老爷商议过了,不如扭送官府了事。”
“这样送去官府,旁人知道了恐怕要说大嫂你治家不严了。”王氏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二弟妹这样说倒是笑话了,她们两人嫉妒柳氏所以合谋陷害,不料却出了人命,难道还要留着她们在府里?”徐慧也不在乎跟王氏撕破脸,当初柳氏病逝的时候王氏可没少在她面前哼唧吧歪,话里话外暗示着是她害死了柳氏,“老太太觉得如何?”
“那就送去官府吧。”贾母沉思了片刻,要是府里私下处置,打死了人的话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不过先罚她们二十板子以作惩戒。”
虽说是府里的丫头,但荣国府的丫鬟们素来是娇生惯养的,罗氏跟霍氏又是经调丨教的,虽然达不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地步,但肯定也没吃过多少苦头,打她们二十大板再送去官府,这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上个月媳妇回娘家的时候,听说甄贵妃宫里的谢贵人小产了,老太太可有听过这个消息?”都过去半个月了,宫里怎么的也该传出后续处理的结果吧。徐慧看向贾母,最近每回去给皇后请安也不过在宫门外的青石板磕个头了事,所以她也想知道甄贵妃到底会不会遭到贬斥。
“只听说皇上怜惜谢贵人,已经决定新年后晋封她为嫔位了。”贾母自有她自己打听的渠道,“贵妃娘娘倒是一直禁足,便是顺郡王进宫为母求情,皇上都置之不理,只怕也是迁怒于甄贵妃的。”
徐慧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忙着调查柳氏之死,但也知道甄家可是派人给京中每个世家都送了一份厚礼,希望他们出面为甄贵妃求情。她安插在荣庆堂的人也跟她说了,贾母那儿也收了一份,可瞅着贾母的样子,似乎没有要为甄贵妃说情的打算。于是便道:“到底没了的是皇上的骨肉,皇上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一边的王氏却说:“甄贵妃位居贵妃之位,会对谢贵人动手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毕竟甄贵妃刚刚得了恩典能够回家省亲,会不会是有人心存嫉妒所以设下陷阱叫甄贵妃。”
“这事儿咱们也下不了定论,还得看皇后娘娘调查的结果。”贾母说道,“宫闱之事都警醒着点,别随便在外人面前说事儿。”
“媳妇知道的。”徐慧笑着应下。
王子腾也是收了甄家送来的礼物,便传信给了王氏,又给王氏送来一盒未经打磨的宝石,所以王氏倒希望有人为甄贵妃求情。只见她扶了扶发髻上的赤金衔珠步摇,道:“就怕有人落井下石,那甄贵妃可就惨了。”
“咱们这些外命妇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这事是发生在宫里的,咱们也管不着。”贾母看了王氏一眼,“快年下了,咱们只管管好府里的事情就是了,旁的也别多去插把手。赦儿媳妇,庄子上的收成都送来了吧?”
“已经送来了,都入了公帐上了。”徐慧看着公帐上的收支,才发现要养活荣国府这么一大家子实在艰难。好在荣国府现在的铺子还能赚几个钱,要不然就得像王氏那样倒贴自己的嫁妆了。
“那就好。”贾母又把话题转向王氏,“西跨院跟后院都已经打造好,你们搬进去也有几个月了。听政儿说,珠儿的师傅明年要下场考试,已经向他请辞了,那珠儿的师傅你们有人选了吗?”
“明天是大比之年,但凡有雄心壮志的都想着下场试试,倒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王氏也是头疼,“刘师傅对元春还算用心,也没这个打算再参加科举。但他毕竟是元春的师傅,也不能叫元春暂时停下学业的道理吧。”
“这样说来,只能把珠儿送去家学了。”贾母沉吟半晌,“只是家学那儿人多嘴杂,族中子弟都在家学上课,珠儿又是身子娇弱的,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老太太说得是。”想到自己宝贝儿子的读书问题,王氏也是忧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