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游的日子就订在四月下旬,期中考周的下个礼拜天。
地点在70公里外的水库风景区,可以烤肉、看风景、玩游戏。
还有一个多月可以筹备活动,时间很充裕。
『我怎么没听你称赞过林依琦的名字好听?』回寝室后,我说:『林依琦这名字的三个音也都是平声啊。』
「林——依——琦。』李君慧念了一遍,「真的耶!」
『耶什么耶。』我说,『同样都是平声,为什么萧文莹的名字好听?』
「对。她的名字好听并不是因为都是平声,而是因为……因为……」
他似乎恍然大悟,「因为她的名字真的是很好听。」
『好吧。』我叹口气,『就当我没问。』
「我跟你说一件事,但你别笑我。」他的表情很正经,「第一眼看到萧文莹时,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的脑海里喊:就是她!」
『那叫幻听。』我的语气很平淡,『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急了,「我真的听到有人喊:就是她!」
『好吧。』我又叹口气,『我相信你。』
在联谊前,我和李君慧又跟王宝钏,喔不,是萧文莹碰面两次。
主要是讨论联谊当天的细节,坦白说这已经不算是我的工作范围。
因为公关的角色像媒婆,当媒婆撮合男女双方后,就由康乐股长全权负责。
但把工作全丢给李君慧很无情,更何况撮合双方的最大功臣其实是他。
因为我也想帮忙处理活动的事宜。
可是第二次跟萧文莹碰面时,我几乎说不上话,只能听他们交谈。
她们虽然也讨论了活动细节,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聊天。
从头到尾,我只插上一句话,真的只有一句。
「我喜欢圆圆胖胖又毛茸茸的东西。」萧文莹说。
『原来你喜欢毛毛虫。』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原本微笑的脸皮瞬间转为严肃。
李君慧可以让她笑得开心,而我则是让她回复不会笑的本性。
第三次碰面是出发前两天的晚上,这次我完全没说话。
他们一直有说有笑,但谈话内容居然都没出现「联谊」这个关键字。
我专心扮演电灯泡的角色,反正是晚上,照亮他们两个也算功德一件。
我猜他们将来会在一起的机率应该是98%。
剩下的2%,1%是世界末日,1%是外星人来袭。
终于到了要联谊的日子,我在前一晚忙翻了,半夜四点才睡。
早上七点不到便被李君慧拉下床,起床后整个人昏昏沉沉。
上车后直接走到最后面的位置,一坐下倒头就睡。
身旁坐的是男是女我完全不知道,搞不好我旁边根本没坐人。
一个半小时候,终于抵达目的地。
熟睡后起身的我,小腿有些发麻,走路便摇摇晃晃,脚步踉跄。
走下车门阶梯时,小腿发麻感还没退,只好用双手抓着铁栏杆,借双手之力,缓缓下了一层阶梯。哇,脚好麻啊。
要再跨步的瞬间,听见背后传来一句。
「下车小心。」
我脚下踩空,全身向前扑倒在草地,跌了个狗吃屎。
6. 李清莲
我全身趴在草地,正要挣扎时,有一股力量拉住我右手臂扶我起身。
「你没事吧?」李君慧问。
『没事。』我把口中的草屑吐出。
「你离开地球很久了吗?」他笑了笑,「不然干嘛急着亲吻地球?」
我没回答。急忙摘下眼镜,用衣袖擦了擦,再重新戴上。
然后四处张望,只见一群男女往同一个方向前进。
『那个女孩呢?』我问。
「什么女孩?」
『刚刚在我后面的女孩。』
「我没注意。」他问:「是她推你下车吗?」
『不是。』我换个方式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
「一个什么?」
我完全答不上来。
难道我要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皮肤白皙的女孩?
但这就是我脑海中她的影像,在我所有看见她的日子里,她的样子就是如此。
我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同,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变成什么样。
「喂。」李君慧摇了摇我身子,「你是不是撞到头了?」
『我很清醒。』我说。
是的,我很清醒,我不会听错,何况「下车小心」我听了100多次,虽然由声音来判断一个人的误差很大,但她说下车小心时的语气……
没错,那就是她的口吻,只专属于她的口吻。
「这样有几只手指头?」李君慧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晃啊晃。
『别吵啦。』
「到底几只啦!」他的手指还在晃。
『淡水再过去。』
「什么?」
『三芝!』
我说完后撇下李君慧,往前快跑想找到她,毕竟我应该认得她。
「喂!」李君慧大叫,「你是工作人员,要帮忙拿东西啊!」
我只得停下脚步,不情愿地走回,然后到车上搬东西。
「你还好吧?」萧文莹在车上问。
『还好。』我抱起一箱矿泉水,准备下车。
「下车小心。」她说。
没错,同样一句下车小心,听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这次联谊的男女共分成七组,每组十人,男女各半。
我、李君慧和萧文莹都是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不在分组名单内。
工作人员共有九人自成一组,勉强可算第八组。
我们得先整理中午要烤肉的物品,大致弄完后再回到团体中。
等我们加入团体时,大家似乎已经玩开了,欢笑声此起彼落。
我打算从第一组开始,仔细察看每一组的每一个女孩。
光明正大地盯着女生看是很不礼貌的,而且会让女生觉得不舒服,我只得偷偷地打量每一个女孩。
不过我并不是可以闲在旁边观察女孩,我得准备游戏节目的道具,得随时注意场上的气氛,也得加入游戏一起玩。
所以没办法静下心来比对每一个女孩和脑海中栀子花女孩影像的差异。
虽然如此,我并不慌张,我相信一个一个慢慢来,总会比对成功。
没想到竟然玩一个会在脸上抹面粉和涂颜料的游戏,多数女孩的白净脸庞在这个游戏中染上了色彩。
有些女孩搞不好连她父母都已经认不出来,那我还认个屁。
『这游戏到底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我不禁咒骂。
「你。」李君慧说。
游戏时间结束后,女孩们纷纷跑去洗脸,太好了,洗干净一点啊。
接下来就是分组烤肉的时间,所有女孩都会围在七组烤肉架旁。
我把工作人员这组的火快速升起,生完火后我便离开。
「蔡修齐!」李君慧大叫,「先把脸洗一下吧。」
没错,我现在的脸上沾满面粉的白、颜料的红与黄、生火后的黑。
不洗干净的话可能会吓到她。
我赶紧把脸洗干净,五官已经不帅了,起码要干净吧。
我走到阿忠所在的第一组,假装关心生火状况,实则偷瞄每个女孩。
『嗯。』我站起身,『你们这组没问题。』
「什么叫没问题?」阿忠说,「连烟都没有啊!」
『有火才会有烟,你们根本没生起火,怎么会有烟?』我说,『所以当然没问题啊。』
「你还说没问题!」阿忠大叫,「你到底是不是来帮忙的?」
『我是来关心的。』我赶紧走开,『不是来帮忙的。』
我走到第二组,蹲下察看一会,便站起身。
『再扇点风,应该就可以了。』我说,『不过现在先慢着扇。』
「为什么?」班上同学问。
『因为如果烟太大,就看不清楚了。』
「什么?」
我没答话,只是绕着木炭堆走一圈,刚好逐一扫过这组的五个女孩。
『现在可以扇了。』我又立刻走开。
第三组和第四组也没有她,我开始有些慌乱。
才刚走到第五组便听见欢呼声,小伟所在的第五组,火已经生起了。
『恭喜恭喜。』我说。
我绕着木炭堆走,走到第四个女孩面前,不禁停下脚步。
「喂。」小伟说,「你要提供你的小腿来烤吗?」
我只得退开,压抑住剧烈的心跳,慢慢走回工作人员小组。
感谢老天,我应该找到她了。
很抱歉,我有时在考试前书念不完时,咒骂了您几声。
但我不是故意的,心地也不坏,只是嘴巴快了点。
谢谢您不计较,还能让我跟她重逢,谢谢。
我真的很感谢,请让我拜。
「你确定你没撞到头?」李君慧拍了拍正跪着的我。
『真的没有啦。』我站起身。
我可能太激动了,我需要冷静、需要思考、需要推理。
刚跟她视线相对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应该有两秒钟吧。
那时我的眼神一定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搞不好可以照亮整个宇宙。
可是她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也许她跟企管一的活动公关一样,只觉得我面熟,但认不出我。
然而如果她认不出我,大概会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已经忘了我;二是其实她并不是她。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很要命啊。
我将视线朝向20公尺外,第五组的她。
身高大约165公分,穿着白色长袖衬衫、蓝色牛仔裤,很轻便的打扮。
高中时的她戴着银色金属框眼镜,但现在的她没戴眼镜。
去掉眼镜的阻隔,眼窝会显得较深,五官也会因而较为立体。
如果一个女孩从未戴眼镜,有天她突然戴上眼镜,辨识度应该很高。
但如果女孩始终戴着眼镜,有天突然拔下眼镜,辨识度就没那么高了。
高中时她的头发从未过肩,但现在她头发长了,发梢还有烫过的痕迹。
在穿着上,我只看过她穿高中制服,从未看过她穿其他衣服。
那条像深蓝色温柔海洋的裙子我印象深刻,但她现在穿的是长裤。
因穿着而散发出的气质,高中制服和休闲装扮也会有所不同。
至于她的身高,我完全没概念,因为以前的她始终是坐着的。
考虑眼镜、头发、穿着、气质、身高等因素已有明显差异,再加上十个月没见这个不确定因素,我对她的确识度或许没有100%,但应该有85%吧。
『萧文莹同学,你的名字真好听。』我说,『而你名字好听的原因,不是因为三个音都是平声,而是因为你的名字真的是很好听。』
「你想干嘛?」萧文莹很纳闷。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赞美你的名字而已。』
「你到底想干嘛?」萧文莹的眼神充满戒备。
『穿白衬衫的那个女孩……』我遥指第五组的她,『请问她叫什么?』
「你是说李白吗?」萧文莹看了一眼我指的方向。
『李白?』
「是呀。班上的同学都叫她李白。」
原本我想追问她的真名,但随即想到问到真名也没用,因为我本来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知道她高中念哪里吗?』
「不清楚。」
『她老家在哪里?』
「不知道。」萧文莹说,「你要不要顺便问她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干嘛问她爸爸是做什么的?』
「那你干嘛问她高中念哪里?」
『我……』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她呀。」
说的也是。我可能太紧张了。
决定了,直接走过去第五组,然后跟她聊几句就什么事都搞定了。
「你要去哪里?」李君慧问。
『我吃饱了。』我说,『想随便走走。』
「你吃饱了?」他很惊讶,「东西都还没烤熟啊!」
我没心思理他,迈开脚步,往第五组的方向前进。
才走了一半,脚步便牢牢钉在地上,不再往前。
她正跟几个同学聊天,有说有笑,气氛似乎很融洽。
如果我就这么杀进去认亲,会不会太唐突?
还是等一下好了,等她有空档,我再过去跟她说说话。
没想到她像是掉在地上的糖果,周遭自然就会聚集一些蚂蚁。
我等了十几分钟,始终等不到她独自一人的空档。
就这么站着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感觉有一些目光正投注在我身上。
虽然不满自己的胆怯,但始终鼓不起勇气向前,只好先撤退再说。
「你终于回来了。」李君慧说。
『喂,别光顾着喂萧文莹,也给我一片肉吧。』我说。
「你不是吃饱了?」
『谁说我吃饱了?』我大叫,『我都还没吃耶!』
「你……」李君慧指着我,说不出话。
「别理他。」萧文莹说,「他现在魂不守舍。」
「会不会是撞到头的关系?」李君慧问。
「应该不是。我猜他只是白目而已。」萧文莹问:「他平时白目吗?」
「非常白目。」
「那他现在很正常。」萧文莹笑了。
「原来如此。」李君慧也笑了。
喂,我就在旁边耶。
我一边吃烤肉,视线不时朝向第五组。
没想到她的人缘真好,不管是同性缘或异性缘,因此身边总是有人。
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烤肉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但我得收拾残局。
如果再不跟她说话,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李君慧。』我说,『借一点你的天赋来用用。』
「什么天赋?」
『就是会让女生莫名其妙喜欢你的天赋。』
「我哪有这种天赋。」李君慧说。
『你当然有。』我说,『不信的话你问萧文莹。』
「你果然很白目。」萧文莹瞪了我一眼。
我一鼓作气走到第五组,不管她正跟人聊天,我直接站在她面前。
『你长得很像我高中时认识的女孩。』我说,『请问你认识我吗?』
「蔡修齐。」小伟笑了起来,「没想到你竟然用这么老梗的话搭讪。
你为什么不干脆说她长得很像你以前的女朋友。」
「或者说:你长得很像我下一任的女朋友。」有个女孩跟着笑。
其他人也都笑了,而她只是面露微笑,没有答话。
确识度85%下修成80%。
『不好意思。』我应该脸红了,『请问你是混血吗?』
「这句话有创意。」小伟说,「刮目相看喔。」
「她是混血没错。」刚刚说话的女孩说,「是仙女跟凡人的混血。」
『你这话说的好,给你拍拍手。』我竟然还给那个女孩鼓励。
而她依然面露微笑,笑容比上一句问话时明显,但她还是没回话。
确识度80%下修成75%。
『可以再问你问题吗?』我的脸更红了。
「可以。」她终于开口。
『请问你老家在哪里?』
「我是台中人。」她回答。
确识度75%下修成……
『抱歉。』我整颗心往下沉,沉到无底深渊,『打扰了。』
我转身走回,脚步有气无力。
如果她是栀子花女孩,那么她跟我一样是南部人。
既然她是台中人,那就表示我认错人了。
也许是老天跟我开了个玩笑,但这玩笑应该是善意的。
他一定知道我很思念栀子花女孩,
于是安排一个外表很相似的女孩让我解解相思之苦。
烤肉结束了,各组也都分别带开去欣赏风景,我则专心收拾残局。
『水库旁有座凉亭的视野不错,你带萧文莹去逛逛。』我对李君慧说,『这里我来收拾就行了。』
「这样不好意思啦。」他说。
『赶快去吧。』我说,『有机会就要把握,不然只能空相思,到最后以为重逢了,结果却是认错人。』
「应该是撞到头没错。」萧文莹说。
「嗯。」李君慧点点头,「回去我再观察他几天。」
「情况不对的话要送医院。」
「我知道了。」
喂,不要再把我当空气了。
我把东西该丢的丢、该收的收,大致整理完毕。
去水库旁走走吧,既然来了,带着破碎的心去看看一大片水也好。
我独自走着,快到那座凉亭时,在路旁发现了矮栀子丛。
栀子丛里开出了几多白色的栀子花。
是啊,现在是春末,刚好是栀子花开始绽放的时节。
可惜栀子花开的不是时候,起码不该是现在。
这只会让我触景伤情而已。
这座凉亭是方形的,可以俯视水库,空间很大,而且有两层楼。
第一层有几个游客正在泡茶,没想到第五组的人也在。
我有点尴尬,悄悄爬上阶梯到第二层。
我坐在石椅上望着被群山环绕那一大片清澈碧绿的水,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但眼前的景致还是会让人联想到沧海。
亲爱的栀子花女孩啊,如果你是沧海,
那么我该去哪里找另一大片水来取代你呢?
凉风徐徐,吹得我眼皮沉重了起来,我背靠着石柱,开始打瞌睡。
「同学。」
恍惚间听见有人叫我,我半睁着眼,只见一团模糊的白。
揉了揉眼睛,这团模糊的白逐渐变成清晰的白衬衫。
我看清楚了,竟然是第五组的那个伪栀子花女孩。
我瞬间清醒,背部弹离石柱,整个人坐直。
「抱歉。」她说,「吵醒你了。」
『我……』我一定脸红了,『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烤肉时有很多人在场,我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请你别介意。」
『不。』我摇摇手,『是我太唐突,希望你别见怪。』
「我只是觉得纳闷而已。」她说。
说完后她微微一笑,这笑容似曾相识。
这个伪栀子花女孩会让我心里立刻选择形容词,我选的是清秀。
以外貌而言,她是属于让我60%心仪的女生。
多少%并不是重点,即使她的外貌让我100%心仪,但只要她不是栀子花女孩,那么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
「烤肉时听他们叫你蔡修齐。」她问:「是修身齐家的意思吗?」
『这是官方的说法。』我说,『一般说法是,头发乱了走进理发院,老板问:想剪什么发型?你便回答:只要修齐就好。』
「原来如此。」她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这么健谈。」
我原本想接剑潭就在士林旁边,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那你呢?』我问:『听说你的绰号叫李白,你很会写诗吗?』
「中学的国文课本在介绍李白时,开头不是都会写: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
『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你的同学跟我一样,都觉得你的肤色太白,太白太白,所以叫你李白。』
「是吗?」她有点疑惑,「这我倒没想过。」
『难道不是这个原因吗?』
「不是。」她摇摇头,「因为我就叫李清莲,只是清是清朝的清。」
『啊?』
「就是这么简单。」她笑了笑。
其实猜错她的绰号由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可以坐下吗?」她问。
『抱歉。请坐。』我往右挪了一点,让可坐三个人的石椅空旷些。
「谢谢。」她在我左侧50公分处坐下。
我们相隔的距离差不多是一个成年胖子的屁股宽度。
一个成年胖子的屁股宽度?
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栀子花女孩那晚,我和她也是隔着这种距离。
连相对位置也没变,我坐在她右侧、她坐在我左侧。
刚刚她唤醒我时,我坐着仰视她、她站着俯视我,这是我和栀子花女孩从未有过的视线相对角度。
所以我并不会因而联想起跟栀子花女孩相处时的情景。
但现在我盯着她正望着湖面的侧脸,那晚的情景却浮现在眼前。
我甚至可以隐约听到当时公车行进的声音。
原以为我已淡忘那晚的情景,没想到却在此时重播,而且是如此逼真。
「这里的视野真好。」她面对着湖面。
『是啊。』我说,『天气好时,几乎可以将半座水库尽收眼底。』
「现在的天气算好吗?」
『嗯。』我点点头,『今天天气很好。』
「那我们真的很幸运哦。」
『第三句了。』
她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而且是很开心的笑。
眼镜、头发、穿着、气质、身高等等或许会改变,但我和栀子花女孩互动的感觉是不会变的,也忘不了。
我身旁的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栀子花女孩没错啊。
到底是哪个部分出错呢?
『你老家真的在台中?』
「嗯。」她点个头,「高二时因为父亲调职到南部的关系,我便转学到南部念高中。不过上大学后,父亲又调回台中了。」
我想起来了,栀子花女孩曾跟我开玩笑说:
「因为我父亲是台中人、母亲是美浓人,所以我是中美混血。」
那么她……
我心跳瞬间加速狂飙,鼻子也仿佛闻到一股栀子花的香气。
但我已分不清到底是现实中的栀子花香气?
还是记忆中的栀子花香气?
我只觉得这股花香很浓郁,好像眼前正绽放着栀子花。
「你是不是闻到花香?」
『嗯。』我点点头。
「是栀子花哦。」她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片白色花瓣。
我不禁站起身,回到最熟悉的角度,站着看坐下的她。
『请问你是混血吗?』
「我不是混血。」她笑了,「我只是贫血。」
我楞楞地看着她,眼角竟然开始湿润。
7. jenny
淡蓝的天、橙色的阳光、温和的风、眼前散发青春气息的女孩。
我仿佛置身于高中上学时的公车上,而不是在风光明媚的水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