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笑声哄得爆发出来,飞机在万尺的高空疾驶,窗外天很蓝,一望无际。这样的一段旅程,半夏问自己,漫漫人生,什么时候才是个终点?
抬头再看向身边的男人,眉目英俊,眼眸深邃,正微眯着眼看向机窗外掠过的白云,浓眉微蹙着,彷佛有着什么心事。他感应到它的目光,回过视线来,刚巧对上她。
他带着微微的涩的一笑荡起她心底的涟漪,她不禁想起谭谏言那日激嗤她的那句话,“你一直这样,又怎么可能幸福。。。”
那样带着叹息的一句疑问句又似陈诉钻进她心里来,十几载的风风雨雨,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故事远没有完,半夏从来不是个主张浪子回头还要青眼相待的人,她和谭谏言也许真的有孽缘,可会不会是破镜重圆的结局,谁又知道呢。
他们随车前往受灾当地,当地被海啸破坏的相当严重,到处是断壁残垣,灾民居无定所,医药物资也很紧张。有来自全球各地的医疗小组和远渡重洋而来的,如他们这般的外国救援队屡见不鲜。
每个人都怀抱着悲悯沉重的心情看眼前几乎倾灭的大大小小的城市和村落。医生们每日都有繁重的工作,大批的伤患源源不断的被送到临时组建的卫生中心。
挖掘的工作从来没有停止人们都怀抱着对生的希望和期待,总希望能在下一秒,或许能从某一块碎裂倒塌的墙壁下拯救出一条可贵坚强的生命。
这是在大都市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苦痛,每个人彷佛都被一股凝聚力牵引着,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人力的渺小和面对自然灾害的无力。物质条件都很艰苦,每餐两个不知名的大饼,配上一点菜干。供电紧张,到了夜晚城市的繁华再不复见,四处是死寂一般的暗沉,冲刺着绝望的呼吸和腐臭。
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一个人在身边与自己同甘共苦,这样一种感觉会是深入心脏和骨髓的回忆。
“孔医生,需要紧急止血,不然情况危急。”小李满头汗,推进来的病人被血迹和灰土沙石覆面,甚至分辨不出原来的长相,唯有游丝一般微弱的呻吟从他嘴里渗出来,是唯一值得欣喜的事情。
半夏表情未变,这样的景象已经见多,再不复初来时的难受。她熟练地进行清理包扎,浑身像是一副张道极致的弓,若非毅力支持,很难耐住一天长达十六、七个小时的工作量。
卫生站是少数有电的几个地方之一,晕黄昏暗的灯光下都有一点恍惚。半夏才处理好一个伤患,卫生站的大门被推开来,一个高瘦的男人走了进来,背影在灯光下拉的很长,面色疲惫,衣衫凌乱。他朝她走过来,看了眼她守着的病人,和有些游离茫然的目光,轻声说“你一直忙到现
在还没有休息过?”他眉微微敛了敛,在一旁堆放的木箱子上坐下来“你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有什么事我来处理就行了。”
半夏略回神,对他的话有些懵懂,任是谁连续几天如此高强度的紧绷下来,也会是如今这副木讷疲惫。
男人怔了怔,再次开口“你去休息一下,我守着就行。”
半夏这回明白过来,可是他如何不是在外面奔波,随挖掘机在现场急救。在外面跑的,自然要比在卫生站里的辛苦。她摇了摇头,对他的态度已不复初来时的冷淡。
谭谏言却很坚持,“去休息,一会我再喊你换我就成。”
他每回都是这样说,可他自然不会叫醒熟睡中的半夏,此时又有伤患被送进来,谭谏言很自然地抢了她的工作,挽袖开始忙碌。背影看过去依然挺拔坚硬,这个男人是可以顶起一片天的男人,可惜,隔着那样的恩怨,人总是有怨念的,很难做到一笑泯恩仇。
伤患是个中国人,在泰国的中国人其实并不少。他哀哀痛哭,这样的哭泣已经成为了生命的主旋律,半夏从夜里听到阳光出来,似乎炙烈的阳光也驱散不走这厚重的阴霾。这是一种心情的宣泄,有方式宣泄总好过毫无发泄渠道。“医生,我还要回去救我妻子和孩子,他们还压在碎石下面。。。”
谭谏言略显沉郁的声音像是夜里奏出的大提琴乐,“你先要把伤口处理好,才能回去救他们。”
半夏看着那个委顿激动几近歇斯底里的男人,心底划过淡凉的痛,这么多天,其实谁都知道,希望渺茫。医生本来就是与死神接触亲密的一项职业,生死离别,哀哭挥泪的场景见得太多。果然只是简单的处理好伤势,男人就瘸拐着离去了。走到时候,谭谏言叫住他,抛递给他一瓶饮用水。
他转头,看到还坐着的半夏,眉头再次动了动,“你怎么还坐着,去睡吧,时间宝贵,一会天亮了会更忙。”
他说的不错,半夏也没有推辞, 在他面前,她似乎是真的有更多的理直气壮的。他有那么多的对不起她的地方,那么她去休息,让他在熬一夜,也算是拿回一点补偿吧。
可是转身走进里间临时搭的简易床铺的时候,背接触床褥,还是有些微的怪异和。。。感觉太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谭谏言为什么来她太清楚,他是独善其身的人,能来,真不容易。
江远也来了,可是江远与他们到底不同,这可以说是他们的工作,可江远那么大的公司,十天半月置之不理,在这异国他乡无所顾忌的做自愿
者,到底不可能。
他来了又走了 ,今天早晨走的。
他来的时候是带了大批的救援物资一起来的,走了之后,又捐赠巨额的赈灾款。他走的时候多半是灰涩的,她到底对她做的有失公道。江远问
她:“你原谅他了吗?”
“没有。”她摇头。
“那么我还有希望吗?”他看着她。
她没有回答,可是回看他的眼神或许已经说明一切。
江远并没有觉得半夏亏欠自己,孔半夏对她并没有任何暧昧亲密的举动,或许自己只是抓住了她的弱点,才能与她保持关系友好。他甚至从来没有向她表露过心意,就是怕她拒绝,从这一点来说,他也是狡猾的。只是即使他一直聪明的不开口,他的朋友替他试探了,在他不知情的情
况下,使得孔半夏退缩了,强硬的拒绝了他。
其实他想,或许一切不挑明,再久一点,再亲近一点,也许她能接受他。可也只是也许,谁也不知道换一种情况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无能为力的痛苦着,觉得遗憾。
无疑他是喜欢她的,可是他也许真如母亲所说,追女孩的手段不高明,行动不积极,性子太温,难讨女孩子喜欢。但也许这一切只是借口,说白了也只能归咎于一句话,孔半夏不喜欢他,对他江远无意。
他也会不自然地想,谭谏言的努力是否也会落空?可孔半夏对谭谏言的态度到底于对他的截然不同。她对谭谏言可以毫无顾忌的歇斯底里,可是对他,似乎是一径客气的。
也许关键就在这里。
江远走了,飞回北京处理诸多烦琐事物,人活在社会里,到底不能随心所欲,羁绊太多。
孔半夏迷迷糊糊醒来,天已经蒙蒙亮,她爬起来走出去,谭谏言倚着墙,垂着脑袋斜着身子睡着了。她没有摇醒他,能这样睡一会也是金贵的。
早上工作人员送饭来,谭谏言也醒了,早晨这一段时间居然难得没有人,他们埋头吃着饭。每日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她吃着馒头,谭谏言时不时的和她说话,说的都是浑话。谭谏言说“几天没有好好洗澡,怪不舒服。”
她沉默着,他又说“其实一直这样也挺好。”
他吃饭挺快,一晃两个饼已经下肚。“这样的天气真担心,下雨的话情况会更槽糕。”
半夏最后还是把剩下的一个饼给了谭谏言,她食量不大,也不能说是特意留下给他吃的。只是他也算一夜没睡,眼下乌青,瞳孔上爬满鲜红的血丝,他替她值了班,她也不是不近人情的。
谭谏言明显欣喜,啃着异国风味的大饼,似乎格外香。这样的一个男人总是叫她迷茫,那个当初伤害她的男人是不是眼前人,怎么感觉完全不同?怎么有人可以变脸变得这么快,彷佛一切并没有发生过。她仍然觉得这样的人有点可笑,厚颜无耻,可也许往往社会上,就是这样的人吃得开。
她转身整理药物,小李也起来了,从隔壁走进来,和她搭着话,谭谏言随意扯了扯衫衣,站起来走出去。他的工作不在这个小小的卫生中心里,他来这是真真只为替她分担工作量的。
日光从窗户外透进来,流光溢彩,她想,起码今天不会下雨,天气预报从来不准确,也许捎来的消息是错误的,已经悲惨至此,老天爷难道真的还要雪上加霜!
可还是下雨了,在第二天中午,雨势飘泼,每个人的脸上都愁云惨淡。雨一下,腐烂的速度会加快,疾病会开始滋生传播,或许还意味着可怕地瘟疫。
谭谏言回来的时候一身几乎没有干爽的地方,衣服一晾,赤膊上阵,半夏是看过他这样的,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半夏发现他是真不自在。
他去洗衣服,随带揽上了半夏的。其实细微处,这个男人一直是体贴的,他是个细心慎密的人,要对人好都是关怀入微。一起来的同事并没有分在一起,新认识的朋友偶尔也会开开玩笑“成就一对战地情侣真不错。”
半夏否认了,她向来不习惯喧张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的否认显然在别人眼中可信度不高。
忙碌中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工作量减轻了,不少同来的人已经陆续准备撤离。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小李在一旁问,小李是当地人,这么些日子和半夏混熟悉了,很有些依依不舍。
在这里的一个月,每个人都瘦了一圈,人也黑了,不是因为日晒,可能是长时间休息不好导致的气血不畅,皮下缺氧。这样的半夏仿佛是打回了解放前,几年来的悉心保养毁于一旦。谭谏严也黑瘦的往风里一站像是骨架子,此时他进来,不意外听到这句话。他精神似乎振了振,他是想回去的,可是如果她不走,他也不走。
他也明白不知道此时为何如此坚决,只是这辈子,再没有哪个时候比这一段时间清楚明白。
他听到她细声说“过几天。”
他眼珠转了转,脸色有些微的难看,这一个月来,日夜相处,可是她到走并没有和他说一声,他竟然功败垂成。
孔半夏真的心坚如铁,他隐约能体会到她性子里的决绝,沉默着走向一边,气氛有些凝滞。
回到北京,是一个星期后,拖着皮箱,他想要帮她拎东西,可是遭到她拒绝。
车将她们接回医院,光荣而盛大的表彰大会后,孔半夏自和同事说笑,他怔怔站在远处看着,疲惫一齐涌上来,险险将他击溃。
梁煜华说“半夏,你真的决定了?”
半夏点点头,“为期三年,又不是不回来。”
说实话,真有点舍不得,不过我很佩服你,那的研究所不好进,尤其对华人有偏见,你能跻身进去,真叫人嫉妒。”
她笑了笑,她走的消息特意要求院方保密,为的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想重新开始。两日后她登上飞往美国南部的客机,举目从窗上望下去,景物渐渐缩小,却依然一望无际。她坐的是客机的头等舱,由美国研究所的所长亲自寄来,以表示对她的重视。这样的殊荣,不是不激荡。心底有成功占满的喜悦,这个时候她方才想通了一个道理,她其实是个幸运的人,付出了很多,却也收获不薄。其实事业一直是她的重心,而非感情上,起伏跌宕的波澜仿佛也是生活有滋有味的调剂,这样的经历在冷静下来后,并没有怨言,只觉得硕果丰厚。
很少人有她这样的幸运和这样的际遇。
白云掠过视线,她靠进椅背。
美国的生活节奏步调很快,尤其还要一边学习,不可否认,国内外还是存在很大差距的。美国的东西极难吃,好在超市里面食材丰富,才不至于被垃圾食品充满身体。同在一个中心的研究学者都把半夏视作救星,这些出国的男男女女,很少有人能像她一样烧的一手地道的中国菜的,更多的人,是在美国的大环境下,逼不得已的开始尝试亲手做中餐,于是学的马马虎虎,不伦不类。
这天已经是傍晚,也有晚霞蔽天,几个人走出科研中心,还在讨论方才碰到的一个技术难题,就有人忽然说“春节快到了,去年半夏家里吃的年夜饭我到现在还回味无穷,今年这项艰巨任务时不时也由能力出众的孔半夏小姐担任?”
无人不附和,里面多半是白皮肤蓝眼睛从来不过春节的美国人。
半夏笑一笑,答应下来。
回到公寓,脱下外套,身上凉气渐渐被屋子里的暖气烘散,进厨房简单的忙活了阵子,热腾腾的食物就上了桌。门铃响了起来,她跻着拖鞋朝门走去,打开门,撞入眼瞳的是完全意料外的身影。
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
谭谏严看着眼前的孔半夏,似乎又有了变化,没有了国内的紧致妆容,此刻跻着松软毛拖鞋的她有了一点美国人着装的随性。他注视着她,眸光熠闪,开口询问:“不欢迎我来吗?”
她方才有了表情,说不上欢迎不欢迎,只是讶异更多。
“我来开会,顺道看看你。”
“噢,进来坐吗?”
他点点头,他脱了鞋走进来,四目观察屋里的摆设。她给他倒了杯茶,坐在沙发另一侧,两人说了几句话,半夏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谭谏严的眸光太亮,或者看着她的表情太专注。
她微微皱了皱眉,说不上心底到底是什么心情。
谭谏严也意思到自己的目光太明目张胆,可是这么久不见面,他是真的忍耐的很辛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他的极限,他用过各种方法了,可是这个女人始终不愿意原谅他,他不能保证超过了他的极限,他又会有怎样极端的手段,可是他隐隐的害怕,时间一个月一个月的过去,转眼已经是一年多,他怕这样下去,就是地久天长。
他身边也有很多女性出没,不乏美女,可是心底因为有了欲望,那些女人看在眼里就都和她不一样了,他知道她的身边也由不少未婚男性,江远也到现在仍未结婚,三十啷当不结婚的人太多,让他焦迫。
欲望这种东西,在得不到的时候,执念就会越来越深,仿佛浓的一辈子都化不开,放不掉。这样被拖着,其实对于他本人,也是件万分痛苦的事。

半夏晚上还要去研究中心,略聊了聊,她就站起身,又要送客的意思。谭谏严也跟着站了起来,半夏披了外套,他们一起走出去。
美国不像国内,美国是车轮上的国家,还是十来岁的孩子就能拥有自己的汽车。半夏 去停车场取车,谭谏严同往。拉开车门,她才逼不得已问他“你要去哪?顺路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当然顺路,即使不顺路,他也不会说出来。
车厢里很沉默,在一个路口她放他下来,他唇开合了下,终于低沉的说“我还在等你。”
她一愣,目光焦在他身上半秒便划开,车也开出去。
那一句话像是带着余温,心里有一点暖意,可是并没有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她垂哞半响,其实是心有不甘吧,那样的人,怎能回头呢。
可是她不知道,爱真正的反面其实是遗忘,她的不甘心只能表示她与他到底没有能干脆的一刀两断。
年三十的晚上,众人围坐电脑前看春晚,花花绿绿色彩颇具中国味的服装和表演,以前在国内不见得欣赏,现在却是很激昂。到底是中国人,
在异国也还是中国人,骨子里流着华夏民族的血,是优秀的,是精致的。
过了除夕,才算是来年,回首两年前许的心愿,早就落了空。这样想着不免又回忆起谭谏严找来的那个晚上,和他的那句还在等她的话。窗外黑漆漆的,这里是和祖国隔了千山万水的地方,这样的一句话,隔着时空此刻在心底徘徊,千回百转,有说不清的滋味。
她希望能在国外的核心刊物上发表论文,这到底不是容易的事,很需要下苦功夫。她偶尔也浏览国内的网页,有时在财经网站上看到江远的消息,知道他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已经是极具名气的企业家。谭谏严的名字却不常见到,她不禁想,他真的一蹶不振?可是他的才华和能力不
至于这样的,他有能力过引人注目的生活,难道真的是为了她?
半夏自然不知道,国内新崛起的制药企业幕后老板真是谭谏严,还有远光医院,也已是他囊中之物。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作风一改从前的光华毕露,行事极为低调,教熟识的人均都好奇不已。
这天迎来了入夏后的第一场雨,萧萧瑟瑟,外国不见中国的人口密集,路面很宽,填回蓝一片,她却是满怀喜悦。今日收到杂志的文章收录名单,她的论文题目赫然在列。这样的殊荣,国际性的学术权威杂志,货真价实的骄傲。
不久有一个去国内的交流会议,她借机也想回去看一看父母。晚上收发邮件的时候徘徊了很久,一封写着她要回去的消息邮件群发给了许多亲友,独独有一个邮箱地址,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有勾上。
飞机在北京机场降落,她告别了准备去宾馆下榻的同事,乘计程车回了自己的房子。在北京逗留的三天,行程排得满满。晚上程潜吆喝着吃饭,杜炀也在。杜炀是一年前回的北京,她在外地闯出了一番天地,回北京是因为上调北京总公司。她和杜炀是在场唯二的单身贵族,这样的头衔最容易遭到质疑,好在许久没有见面,程潜难得的识相,没有拿此做话题。
晚上杜炀跟着半夏回了她家,两个人窝在床上聊心事。其实也没有多少心事好聊,两人的生活领域毕竟差别太大。只是多年的亲厚关系,就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也有一种温馨的氛围。
"还是没有喜欢的人?”
“快了吧,起码我现在看到程潜一家三口,心里已经没有不舒坦了。”
半夏笑开,“那敢情好。”
“你呢?”杜炀问她。
她也不知道,对于感情,她走过弯路,所以养成了习惯,总是看不清方向。
第二日她回了以前上班的医院,心里很是忐忑不安,有些新来的人她都不认识。梁煜华已经有了独立的办公室,医生这种职业,越老越俏,梁大医生今非昔比,很有一点排场架势。
半夏目光犹疑,话题拐了好几个弯,才套出话来,“你走了没多久他就辞职了,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梁煜华揣摩的眼神叫她不舒服,从走进医院那刻起心怀的那股忐忑因为他的话忽然消逝不见,剩下空荡荡的寂寥。
仿佛是在心里张着的迎风破着洞的蛛网,微微的萧瑟。
她忽然觉得世事渺茫,和谭谏严的联系原来就这样断了。
那是一直隐藏在心底的脆弱旋律,此刻终于嘎然而止。
第三天,她把行李收拾了收拾,准备去机场,两小时后就可以见到久违的父母。杜炀打电话来一连声的抱怨,“无良的老板,吸血的资本家,大晚上的加班,半夏,我真想去送你。”
杜炀好不容易拼搏到一个不错的职位,她的学历低,在公司要站住脚不容易,自然不能恣意。
“我回头还要回北京转机的,你急什么呢。”
杜炀终于舒心了一些,又唠叨了好些话才挂了电话。半夏提着行李下楼,公寓大楼外天已经昏昏暗暗,月色从大楼的背面透过来,稍稍清冷幽亮。
地上也洒了如霜的月光,她踏在细碎的月光上,公寓小区此时亮着万家灯火,路上人反而不多。
路灯站在水泥路两旁直挺挺的,他突然眼微眯,路灯下分明还站了一个人影,身形也挺直高挑,三件式的套装,最外面的休闲西装敞开来,别有风韵。
她凝滞脚步,眼前的人相貌太清晰,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男人看到她,也微愣,随即眸里爆出点点的星光。
“我刚看到了孔小姐的文章,你关于人工培养血管的研究角度很新,这个方向国内研究几乎没有涉及。。。”
她唇微张,却不知道要发出什么样的音,这样的相遇太意外,她有一点无措。
他低敛的眉目认真仔细的盯视她的脸庞,“孔小姐一定是一个念旧的人。”
“何以见得?”
“我刚认识她那会,约她出来吃饭,她连续两次点的都是同一道菜。”
“只是一道菜!”她反驳,对于这句话他曾说过的话似乎记忆犹新。
“每个人的思维都有固定模式,她常吃同一道菜,证明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接受新东西的人。。。既然不能接受新的东西,那何不放开心胸,再去尝试一次?”
尾音竟然带了稀微的一点祈求的意味。
她干涩的开口“你怎知我没有尝试!”
他微微的笑,“你也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刚好知道这附近有家西餐厅的厨师是美国人,做的烤什锦腹嵴牛肉很不错,不知你可否愿意陪我一起去吃顿便饭?”
那是他们最初相见的地方,多年后旧地重去,几乎几近转手,却所幸它仍然是在经营西餐。
优雅的乐声从音箱里四溢而出,玻璃窗外是霓虹街景,这真真是物是人非。
半夏想,她以为已经断了联系的人,竟然默默站在她家楼下面露惆怅。他那样遥遥眺望的眼神终于忽然的叫她释怀了,他是否经常站在她楼下面露那样的目光呢?还是只是偶尔?可那么凑巧,他们还是撞见了!
她知道不管怎样,这一次,她都不能再那样淡然的走过他,与他错开了。他说对了,他向来了解她,孔半夏是一个念旧的老实人,所以容易原谅。
全文完。
番外之谭谏严
“谭谏严,你不过是想报复她!你知道她不爱你,你没有办法和她过一辈子,所以你用这样的方法来让她恨你。你太会自欺欺人了!你喜欢钱!”
苏韵宸狠命地摔砸东西,恨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一阵子谭谏严分明在跟她装蒜,这让她紧张、彷徨和不安。她不明白,谭谏严怎么突然又摆出这样一副暧昧的姿态,她甚至觉得他深褐色的眼底盘踞着某种高深莫测的算计。
哪一个女人能忍受被这样对待呢?这样的歇斯底里仿佛证明了她已经穷途末路的窘境。爱而不得,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
谭谏严坐在沙发里不做声,敛着眉看着她的歇斯底里。他推迟婚期,一拖再拖,她歇斯底里是完全正常的。他对她的举动没有话说,只是她的话太尖锐,叫他震了震。
他的眸色沉下来,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有他的计划,现在还不是显山露水的时候。他一如常态,捋了捋裤腿,站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这一阵子很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明天我来接你吃午饭。”
他的平淡让苏韵宸心头的怒火忽然无处发泄。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焦躁不安, 她其实并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她一贯在这个男人面前保持完美形象,她隐藏着自己的情绪。长久的压抑下,她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的心理日渐扭曲。
院子里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那么熟悉。嗡的一声,他离去了。
她颓然地倒进沙发里。
谭谏严把车子停在离孔半夏小区不远处的路口上,熄了火,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吞云吐雾。
他看向车窗外,从这个角度他刚好能看到她的住处。高耸的大楼在月光下变成黑绰绰的影子,密密麻麻的窗口透出灯光。他神色幽暗,眼神却胶着在那个忽然透出光的窗口上。
他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心理已经扭曲到这种地步。他的胸口一阵一阵地痛着,这疼痛他已经这样熟悉,每个夜里醒来,都会有这样微微的痛和空洞。
他经常会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害怕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他与她永远没有了交集。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容易心软的女人。但她最后对他的温柔也是他低声下气乞求来的,他曾经想,他要那样施舍的温柔做什么?要么爱,要么不爱就算了。他情愿让她恨他,也不要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女人,他的自尊和骄傲亦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他是对她狠了心,在大把大把的利益面前,他对她下了狠手。别人都以为这才是他的本性,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做过这样的事了,他现在不过是秉性难移而已。
这样安静的夜让他觉得寂寞。他拿出手机,给好友袁志彬打电话:“志彬,出来喝一杯。”
两个男人坐在嘈杂的酒吧里,舞池里有人在跳劲歌热舞。
袁志彬抿了一口酒,看着眼前神色低郁的男人笑道:“你和苏韵宸的婚还结不结了?为了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可是特意推了去巴黎的公干。现在倒好,你出一趟差回来,婚期倒定不下来了?”
谭谏严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杯里的褐色液体。袁志彬和他是大学的室友,多年相交,多半是了解他的。谭谏严的一个表情就让他问起:“你想要回头?”
谭谏严抬起头来,目光幽深。他说得不错,他是想回头。
袁志彬颇不赞同,说:“谏严,你应该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道理。你们的间隙已深,何况还是你背叛她,你应该知道你回头的机会基本是零。我若是那位孔小姐,你回头我也不会接受你,即使接受你…” 袁志彬顿了顿,才幽幽说出后面的话,“多半也是为了报复你!”
谭谏严此刻又低着头,喝下了一口酒,说:“如果她不爱我,如果我没有选择去美国出差,其中有任何一个如果是真的,我都绝无回头的可能。与她阴差阳错,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是多么的胆战心惊。
可是袁志彬无法理解,问他:“你既然这么爱她,当初怎么忍心背叛她?不要说她,如果不是认识你这么久,我会觉得你现在是在说笑话。我们是兄弟,我对女人的经验比你丰富,我可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告你的,你回头的话前途渺茫。”
说是这样说,可他也知道,谭谏严出手,成功的几率终究要比别人高一些的。他是个中高手,擅抓蛇七寸,轻易可以扳倒对手。他想要回头,有的是手段。可是任何人都知道,回头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当然理解谭谏严当初的所作所为。男人多半都是以事业为重,这才是生活,才是真实的。就是女孩子,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相恋男友的也比比皆是。
儿女情长,那是少年时的梦,哪个女孩子再怀着这样的梦想期待男人,那无非是傻得可爱。
像谭谏严这样选择后仍然挣扎在爱情与金钱两端的人他也见得不少,可是回头到底不明智,真会回头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就我所知,孔小姐也已经另觅良人了。你怎么能当初抛弃人家,现在又去阻挠人家开始新的生活?这样未免太不仗义了!”他换一个角度说服他。
谭谏严这一回明显地眼神黯淡了,突然间脸上多了几分决绝,说:“我不会放开,让她去过新的生活!”
他说到最后,嘴角甚至浮上稍许邪冷的笑。
袁志彬不再劝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知道,这个人确实可以与人家纠缠一辈子,谁摊上他,都只能自认倒霉。
他想:也许谁也不了解他,他认识谭谏严也十几年了,但仍然无法摸透他的想法。
谭谏严又喝了一口酒。袁志彬看着这样闷头喝酒的好友,突然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吧?他伤害了那个女人,有多少是返还在了他自己身上?哈哈,是一半,还是加倍?他反正连日来阴沉沉的一张脸,没看出有多好过。
他想:也许这真的就是人性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在被爱情折磨了之后才知道她的重要性。
平平淡淡的时候谁也不觉得爱情很重要,以为它早已平淡如水,对生活没有多大影响了。等到真的放手了,可能又会寻死觅活地寻找。
“悔之晚矣!”他似模似样地感叹道,见谭谏严抬起头来盯住他,他笑嘻嘻地嘲弄,“谏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兄弟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谭谏严眯眼,心情复杂。
他只知道,穷极天涯海角,他都放不下。不管因为什么离开,可是既然放不下,那么也只有任其宰割,束手就擒了。
当理智不能阻止感情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也逃脱不了了。
番外之江远添加书签外观设置全屏阅读
何守信约江远出去小聚,就在江远让半夏请他吃饭的隔天。饭桌上,何守信开了两瓶XO,笑谈起昨日见到的那位孔小姐,“也不是顶漂亮的人物。”
“呃?”江远从鼻腔里出了一个轻音。
何守信改口说:“哎,是长得挺有味,可你们这些高学历的,找老婆也找知识型的,不嫌累?”他颇不以为然。
江远只是淡淡地笑,“这叫谈得来,有共同爱好。”
“昨天我们去吃饭,你猜我碰到谁了?”
江远略愣,关注重心显然有所偏转,问:“你是和谁吃饭?”
“那位孔小姐和她的同事。”
“中午?”
“不然呢?”何守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江远暗恼,敢情半夏昨天明明吃过了饭,为了陪他,硬是吃了两顿,难怪胃口那么小,他还担心她心情不好。江远叹了一声,原来她还是和他这么见外。
何守信见他面色沉静,奇怪道:“怎么了?不会是我请她吃饭你就吃醋了吧!”
江远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耳廓竟然渐渐红了,显然他很少让人这样调侃过。
“何总,这是这个月的试验进度报告。”半夏来送研究进度报告。何守信含笑点头,接过报告书,大致翻看了一遍,十分满意。
他当初本来并不大愿意同意这项合作案,但阿远却找上门来了。他不知道阿远怎么知道的,只说风险太大,利润没有保证,这样的投资还需要慎重。
“我们可以合作,我投一半资金,只是我们另外立合约,你不要声张。”阿远坐在沙发上,嘴角含一丝笑,淡定从容地看着他。据他所知,江远最近动作很大,上次和曾叔他们吃饭,还听人说他关心起整风反贪腐。
什么关心反贪腐,估计他是要扫除哪个不小心得罪了他的倒霉蛋。
他嗟叹一声,脸上换上笑容,说:“这孔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值得让你千金散尽,只为博佳人一笑?”
如今看来他这一笔投资的收益可观,江远的投资却似乎很失败,他有点儿同情他。
何守信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只是对阿远那样的男人,这位孔小姐都不动心吗?
他捉摸不透,他们这些人在情场尚能所向披靡,何况江远这样洁身自爱的新好男人?他何守信的母亲大人可是打了江远好一阵儿的主意,想招募来当自个儿的女婿的,奈何一直都没有成功,最后才悻悻作罢。
他忽然脱口而出:“孔小姐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半夏正盯着厚实的红木桌桌角,闻声迅速抬起头,略带一丝惊愕地看着何守信,他们之间并没有熟悉到可以谈这个问题。何守信瞅着她的神色,也换上了笑容,转移开话题,说:“我看了报告,你们的进展我很满意。正好我一会儿约了朋友吃饭,那人你也认识的,一起吧。”
他说的不是问句,就是笑着也有不容人拒绝的气势。他和阿远也算是好兄弟,断没有看着他受苦自己却袖手旁观的道理。
半夏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人,只是何守信的邀约她不好拒绝。她跟着去了酒店,见到江远,她的笑容怔了一怔,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
她心里像是炸开了锅,一时间酸甜苦辣都一齐涌了上来。从项目开始到现在的几百个日子里,江远只字未提。她想:如果不是何守信拉自己来吃饭,他一定永远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起这件事。
这是不是就叫做默默奉献?她不知道,一时无语,眼睛却落在了江远身上。江远一身浅粉色衬衫,深黑圆领毛衣,目光温润,坐在桌前饮着茶,修长的指腹沿着杯壁上的纹路摩挲,双眼盯着某处,若有所思。
察觉他们进来,江远的眼神飘过来。幽黑的眸子看到她,表情微微一怔,随后目光转到何守信的身上,看不出情绪。
他不知道何守信竟然把她带来了。他记得他与守信之间的合作是说过不声张的,这个不声张的意思,自然是指不叫半夏知晓。
江远眉略一蹙,何守信这可是违约!
江远看着半夏落座,竟然有些魂不守舍。他略略有些忧心,又略略有些怅然,事已至此,他不希望她再因为他而烦恼,可是看着她那一瞬的失神,他的心还是又痛了一下。
这时何守信点了几道菜,转过头来问他:“阿远,你点好了没有?”
他们兄弟吃饭向来都是各自点自己喜欢的,江远之前已经点了几盘菜,却没有想到她会来。闻声他又拿过桌上的菜单细细地翻了一遍,很想点几道她喜欢的菜,可是最后他合上了菜单,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做。他这样做只会给她徒增烦恼,他郁郁地想。
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饭菜吃到一半儿,何守信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起身出去接电话,片刻后回来,只笑说:“公司里有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你们慢慢吃。”
何守信一走,包厢里开始安静下来。半夏手脚都有点儿不自在,倒是江远,淡淡地又说了几句话。最后江远终于站起身,朝她说:“我还有几个朋友在楼上,要上去会一会他们。你开了车来吗?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去吧。”她松了口气。
他点点头,拎起一旁的西装,阔步朝外走去。门轻轻地一响,再关上,包厢里就只剩下半夏一个人。
江远走出包厢,转了一道回廊才停下脚步,斜倚上墙壁,手从裤袋里掏烟,点烟的手竟然有点儿抖。他吐了一口烟圈,徐徐仰起头,苍白的吊顶灯照得他眼睛发花。
眼前仿佛浮现与半夏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还是有点不服气。可是有什么不服气的呢?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这是世界上最没有什么好撒气的事情。他帮她,也不是要她偿还,这些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并没放在心上。
时间过了很久,估摸她应该已经离开酒店了,他这才转身朝酒店门口走。大厅里有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是微涩的柠檬味,飘进他的鼻息。
番外之苏家二姐妹为父求医添加书签外观设置全屏阅读
苏父得了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这毛病也算是比较常见的老年病。这天苏父晕倒,被急救车送进的医院正是半夏所在的医院。其实只要开刀做手术,将脑袋里压迫血管的淤血块取出来就好,这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可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谭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手术由他操刀,危险性可以降低许多。”苏父的主治医师建议着,“不过谭医生相当忙,档期都排得很满,可能不容易请到。”
苏绣月坐在床边,略略地怔了怔。谭谏严的名字她熟悉,不就是韵宸的前任未婚夫、孔半夏如今的丈夫吗?她抿着唇,还好韵宸不在,不然听到医生这样说,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丈夫方懋扬立在床边,也眉头紧蹙。苏绣月去找谭谏严商量,懋扬本来要陪她去,可是她拒绝了。方懋扬那样的人,她不能让他为她为难。
谭谏严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世间的事还真是巧,他为这样的巧合感到相当的意外。他的薄唇张了张,淡淡道:“苏小姐,很遗憾,短期内我都抽不出替你父亲做手术的时间。”
他说的是实话。
苏绣月惨白的脸有些楚楚可怜,可是他谭谏严是什么人?什么样楚楚可怜的女人没见过?他只会为他们家半夏心疼,其他人的伤痛在他眼里看起来不咸不淡。
“谭先生,怎么说,你也是对不起韵宸的,只求你帮我父亲动手术…”苏绣月不得已把苏韵宸抬出来,只希望有一线转机。
谭谏严只是抱歉地笑了一笑,说:“我实在排不开时间,以前安排好的手术也不能取消,你不能叫我不守信是不是?”
苏绣月变了脸色,在心里冷哼,守信?他谭谏严要是守信,如何会背弃婚约,叫韵宸那么痛苦?可是这人话说得冠冕堂皇,她和他都是有身份的人,到底不能撕破脸面。
她僵硬地站起来走出去,双肩瑟瑟发抖。
她自然不会去求孔半夏。她动起了国外专家的脑筋,可是奈何联系了好几个,都谈不拢,心血管方面的权威医生当真就个个忙成这样?!
她心里焦急难耐,动手术是争分夺秒的事情,拖不得。最后她还是去找了孔半夏。
“孔小姐,我知道我们有很多地方对不起您,可是医者父母心,你们都是好医生,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她说得真对,医者父母心,确实不好见死不救。所以半夏略微冷淡地开口:“谏严的时间确实都排满了,如果救了你父亲,那么原先安排好动手术的病人不是很冤枉吗?他的家人是否也要说医生见死不救?方太太,很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但是这样的手术由别人来操刀是完全可以的,你何必这么不信任别的医生的技术?其实我们医院每一个医生的实力都很强。”
事情到此已无转寰的余地,苏绣月的指甲深陷进肉里,却是无话可说。后记
我写的是关于一个女人的成长和她的经历的故事。这不是童话故事,也没有完美的爱情。这样一个男主角也许很多人都不满意,可我几经周折徘徊,最后还是选了他。我考虑的因素很多,可是我相信,浪子回头的谭谏严,会给半夏幸福的。不是没有无奈的,谭的背叛到底像一根针,而江远的温情又真的让人很难舍。江远可以说是《仰望来年炙烈的阳光》里最温暖的存在,是马甲给故事的一段最美好的韵律。我喜欢他,可我到底不是很属意他当男主角,因为生活中这样的人毕竟太少太少了,我担心会找不到。我想:我们要学会欣赏、理解和宽容谭谏严这样的男人,就像很多时候,我们大度地宽容我们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样。
谭谏严这样一个男人,才是随处能挖掘出的、更有血肉的真实生命体,而且从很多方面来说,他其实也算是一个好男人。
生活到底不是单纯的,所以爱也不是单纯的一件事,有时候退一步,放宽一点儿条件,就能海阔天空,而不必继续任岁月蹉跎。当然,我也不能肯定这样就好,也许执著下去,真的会出现一个完全符合我们期望的爱人也不一定。
可这一刻,半夏是爱谭谏严的。她爱不爱江远?我想,是没有爱的吧。人生的不同阶段,她遇到的都是最优秀的男人。
故事结束,我努力了几个月,也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