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以走了。只不过回去后还是要积极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才行,你这一阵子也不要离开北京了。我还有点儿事,就不送你们出去了。”汪治国走的时候还不忘手举到耳边,朝孔半夏一个敬礼,笑容灿烂,“孔小姐,回见!”他那样的笑容亮得耀眼。
他们是还要回见的。往后半夏每次来警局报到,他都很照顾,亲自为她保驾护航不算,还做了不少好事。半夏知道他的身份后每次都很客气,也不敢接受他太多的帮助。半夏只是不明白汪治国这样的大男人原来也有八卦的爱好,总爱从她嘴里打探她和江远的关系。
“你和阿远怎么认识的?”“孔小姐是哪里人?口音听着耳熟。”“什么时候和阿远来找我,我带你们参观北京最有历史的监狱!”…
警局她还是第一回来。她仍然心有余悸,想一想,仍觉得胆战心惊。江远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才绕回驾驶座。江远开车开得不快,车窗半开着,阵阵风吹来,竟然很冷。
她觉得冷,把车窗关上。可她坐在座位上,仍然不安稳。
音箱里流淌着悠扬的音乐。江远偏爱轻音乐,车上随带了好几张绝版CD.江远开着车,随意问她:“你平常就常去那家酒吧吗?有没有碰到过临检?”那是一家消费不低的酒吧,去的人大多金贵,但到底是娱乐场所,猫儿腻还是有的。
她摇头,“去过几次。”播放的曲子半夏觉得很熟悉,却想不出叫什么名字。明明关了窗子,可风却好像还能从玻璃窗的夹缝中渗进来,似乎无孔不入。
她感到寒冷将她包围了。这时江远按了暖气开关,暖气机嗡嗡启动。他的车只怕价格不菲,只开了一会儿暖气车内的温度就上去了。
她稍稍放松了身体,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其实现在不过是十月天,哪里是用暖气的时候?才开了一会儿车,江远就不自觉地拉了拉领口,似乎有些热。
江远温润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很有安抚她纷乱心绪的作用,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并没有仔细听,只是和他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很快,她觉得困了。
已经凌晨三点钟了,整个城市都没有了声音。
路上空荡荡的,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车外,橘色的路灯串成一条直线,一盏接着一盏,绵延着伸向未知的尽头。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江远再次看向她时,她蜷着身子,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车到了半夏家。江远没有叫醒半夏,而是锁了车子,抱着她上楼。他从来没有和她这么贴近过。他抱着她的时候闻到了她身上的缕缕幽香,若有似无,可又那么的真实。她的身体沉沉地压在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好在此时四下无人,楼道空空的,不然有个人下来,看到他们俩这样,一定以为他们是情侣。
江远唇角露出一丝笑。她的头发撩过他的颈窝。下巴,一丝一丝的,很柔软的触觉。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他从她的包里找出钥匙,单手吃力地抱住她,挪出另外一只手打开房门时她也没有被惊醒。
江远走进房内,把她放到大床上。他长出了一口气,呵,还真不轻!他呼吸急促,可站在床边看着她的时候又是那样的温柔。她似乎睡得不安稳,可又分明很沉。
怎么能睡得那么沉呢?连被他抱上来都不知道,警觉性这么差的人,平日里怎么生活的?!
可转念,他知道她是真的吓坏了,又觉得无比心疼。那些毒品到底是什么人栽赃的,居然吓坏她?他不会放过那些人!
想到这儿他胸口还是一悸,那么多毒品,可以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那是可以毁了她前途的凶器。如果不是那些叔叔伯伯肯买他的面子,他不敢想象。
他走时不忘留下一张字条,让她安稳睡,他会帮她请假。
半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有点儿懵,抬眼查看自己身处何处。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江远的车上。江远将她送回来,她没有醒,他是怎么把她搬上楼。抬上这张床的她不知道。她看到床头上江远留下的字条,三魂七魄渐渐归位。江远说了帮她请一天假,钥匙放在门边的矮柜上。
她起床,刷牙洗脸,正坐在沙发上发怔,手边的电话响起来,她接起来“喂”了一声。
“您好,请问您是孔小姐吗?”“我是。”对方的声音沙哑低沉,“我是谭谏严先生的律师。谭先生有一处房产改到了孔小姐您的名下,希望您能于近日内来签字,办理相关的手续。”“是哪里的房子?”半晌,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询问。
对方告诉她地址。小区的名字。她只觉得正在胃酸一点一点地分泌出来,喉咙里都阵阵难受。挂了电话,她的胃又空又痛,连带的胸口也窒闷酸涩,像是两片粗糙的胃壁直接贴在一起摩擦,分泌出大量酸液。她一向健康,从没有得过胃病,或许她只是太久没有吃东西了,饿了。
她忍着阵阵灼痛,去厨房里下了一大锅饺子,一个人坐在饭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吞咽。
她脑海里思索着方才谭谏严律师的电话,想着那里的房价,几万元一平米吧?她略略估计了一下,只觉得数额惊人。
他为什么买那里的房子送给她?他出手真阔绰。她该不该因此而觉得命“好”?分一次手而已,居然得到他馈赠的这样巨额的分手费。
可她只觉得心里猛一阵翻搅,像被人掏心挖肺了一样,原本含在嘴里细细嚼着的饺子再也吞不下去了。
她不过是曾经说她很喜欢这样的房子,花园别墅,用雕花的栏杆围起来,美丽动人。北京的空气不好,那一带绿化却很好,很像她的家乡。
她握紧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把饺子吐出来,仍然阵阵泛着恶心。
他冷酷无情地捅了她一刀,这一会儿又来舔舐她的伤口,真贱!她闭上眼,眼皮颤抖。
她从来没有这样骂过一个男人,可是这一次,她觉得这个词太贴切了。她双手扶着桌子,双肩簌簌颤抖,无法抑制地抽搐让整个身体都开始摇晃,昨夜的委屈和今天他的举动一起在她心头膨胀。
她睁着干涩的眼,稍眨一下眼皮都疼。终于,她直起身,力挽狂澜一样收拾心情。
她开始一遍遍地清点她拥有的东西,像一个谨慎的会计,把这些年的支出收入。个人所得小心翼翼地列举得清清楚楚,又像一个暴发户,拼命向自己炫耀着她拥有的财富。她有房有车,有稳当的工作,有名牌服饰,有名有利,她还有什么没有呢?她是那么努力地要让自己幸福,所以幸福不会离她很遥远的!
她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窗外还有风景,而且景色宜人!
谭谏严坐在律师楼里,今天是他和孔半夏约好,在第三人面前签署财产过户协议的时间。律师楼余老板的办公室采光设计十分不错,玻璃窗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阳光照射进来,房子里的人都微微眯了眼,敛着眉。
秘书小姐给谭谏严倒了茶,极品碧螺春,雾气腾腾,绿染杯底。他一眼看去,竟像是白云翻滚,雪花飞舞。
碧螺春最好的产地是苏州太湖畔,半夏的家乡就是这里。那次他和她在那个南方小城相遇,他本是为了替老爷子找好茶叶,他没有想到他们两个有这样的缘分。
他见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兴些。她站在柜台前试鞋。他远远就看到她将穿着丝袜的脚伸进鞋里,脚趾绷着,勾出一个美妙的弧度。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穿鞋动作,就让他觉得猛然间一阵心悸。
这个女人,连名字也是特殊的。半夏,半夏,是他以前看过的药典里的名字,听人说起她的名字,他也能过耳不忘,哪里像那些寻常的莺莺燕燕。他心里就像是被加进了实验里最高效的催化剂,心潮汹涌澎湃。
她的妈妈也在场,笑容十分和蔼。他第一次为获得长辈的认同而激动不已,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样的兴奋像是只有毛头小伙子才会有的。
他特意问她们还有什么要买的,他并不想就这么走掉。她却回答还要陪妈妈去买两件男装。他没有见过这么不待见他的女人,这个女人从一开始见面就不待见他,他心里竟然怅然若失。他仍然不想就此走开,于是笑着点头,礼貌地问她妈妈,这时段不好打车,他陪她们逛,逛完了再送她们回去可好。
他看到她脸色变了一变,可她妈妈自然是乐意的。他特意殷勤周全,在她母亲面前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含糊不清。
此后他心里的感情一直在发酵孕育着。他很有心思,不怕追不来心仪的女孩子。可她到底没有爱上他,这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谭谏严和律师等了许久,墙上时钟的分针一圈一圈地转。最后他像是早已知晓了一般,站起来和余律师握手,笑着说:“看来她不会来了,这份过户协议和房子的钥匙就放在你这里吧。”谭谏严的脸色冷峻,显得没有一点儿生气。这样冷峻的脸色叫余律师微微一怔,尤其他那双凤眼里像是有些微的怅然和隐隐的痛楚。余律师开始好奇那位孔小姐到底是什么人。他是谭谏严新聘任的律师,对他的过去并不十分清楚。他只知道他不久前订婚,女方姓苏,他在婚宴上还与未来的姐夫大打出手,闹得满城风雨。
当然好奇也只是好奇,身为有名的律师,他对这些有钱人私底下的情事通常闭口不提。来来回回也只有那么些事,他早就不好奇了。
谭谏严的车经过半夏上班的医院时,他盯着医院的大门看了一会儿。医院的玻璃门大开着,不时有人走出走进。
半夏已经不去远光上班了。她先违约的,被董事会提出来要追究法律责任。他二话不说替她挡下来,那些董事个个目瞪口呆,愣在那儿。
他现在大权独握,说一不二,他们不会轻易得罪他。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斑马线上人流涌动,城市还在井井有条地运转。他正准备发动车子,猛地在人群中看到她高瘦的身影。她穿一件银白色外套,长裤挺直飘逸,高跟鞋总是拣跟最细的穿,显得干练而且扎眼。
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紧,竟然有一种推开车门跳下车去追她的冲动。
终于还是看见她了,他向来觉得和她更有缘一些。
可是追过去有什么意思呢?后面的车子喇叭震天响,此起彼伏。
他收回看她的目光,发动车子。崭新的黑色克莱斯勒飞驰过马路,气派而豪华。他永远都是路人关注的焦点。
汽车绝尘而去,他的心里痛着,心底的某个角落开始溃烂。
他曾经是真心希望和她过一辈子的,甚至愿意忍受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他想那样的一辈子一定是很幸福的。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他的孩子会有最爱他的爸爸。
他甚至想过孩子会像谁,可无论像谁,他都会爱孩子。然而他不能肯定,半夏的爱是不是一如他的。那曾经是他认定的最好的生活。最后他却向利益投降了。
他喜欢她,可为什么他最后选择的是利益?他眼睛定定地看向指间的钻戒,两克拉,璀璨晶莹。泪水涌了上来,他不知所措地仰起头,动作很仓皇。他都不知道自己还会掉眼泪。他唯一的亲人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流下过泪。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难过的。
痛苦似乎已经深入骨髓。他仰起头,泪水仍然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在他的胸口烫出一块永难愈合的疤。他骇笑,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董华约半夏去K歌,“好半夏,你好不容易嗓子好了,当然要去一展歌喉,不练练,技术都生疏了。”
两人下了班去唱K,才进门去前台咨询,服务生就告诉她们包厢已经满了。也难怪,今天是周五,出来消遣的人确实多。
这里就是上次碰到谭谏严的那一家综合性的娱乐场所,在北京很出名,服务周到,设备也好,一般都是座无虚席的。今天她们特意来得早,却还是没有位置。
董华眼睛转了转,顷刻,情绪分外激昂起来,“半夏,不如我们去楼下!楼下的娱乐场所我早就想去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人陪着。”
三楼是夜总会,是男人们歌舞笙箫的地方。半夏看着她,不明白她们两个去那里干什么,难道也找一两个小姐,左拥右抱看“节目”?
董华一看半夏眼底的神色,就知道她不知道行情,“哎哟,现在那里的女老板可多了。夜总会早就不是只有小姐了,还有帅哥。走走走,我听我朋友说过,这里有个很帅的帅哥,我们去见识见识嘛。”
什么样的是很帅,半夏见识了。这样的美男自然紧俏,所以他只是到她们桌转了一圈,人就不见了。董华一脸的惆怅若失。半夏也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这是许久没有过的感觉。她不禁又想到谭谏严来。
刚刚的那个人和谭谏严站在一起比一比的话,不知道谁胜谁负?这么一个念头跳进她的脑子里,她倏然一惊。想他做什么?随即她笑了,谭谏严要是知道她把他和夜总会里的男人相比较,不知会有何感想!
还有两个帅哥坐在一旁和她们聊天。董华一个劲地打探着那个王子的信息,那两个男人也浑不介意,笑着一一回答。果然是花钱买来的服务很周到,难怪男人们都喜欢来这样的地方。
半夏正想着,忽然觉得颈后一阵凉意,仿佛有人注视着她。她略转头,就看到了一双冷冷的眼。
她一怔,垂眸,转回了头。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不过在这里碰到他也并不奇怪,这里是全城最好的娱乐场所,他这样的老板怎么能不来呢?
半夏本来以为他们会擦肩而过,他走他的,她看她的。何况谭谏严身边还有一个客户模样的人,他们被三三两两的莺莺燕燕环绕住,花团锦簇,自然走不开身。可是谭谏严却交代了几句后,朝这里走来。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双乌亮的黑色皮鞋,半夏只当没看到继续看节目。倒是一旁的董华愕然看过来,怎么能这么巧?她统共和半夏来了这儿没几次,但次次都能碰到他!
他是不是天天守在这里,等着她们一出现就立刻现身?
孔半夏的漠然谭谏严丝毫不在意。他薄唇微张,眼里漾起嘲讽:“孔半夏,我不知道你也喜欢来这样的地方。我认识你这么久,连你有这样的爱好都没看出来,看来我还真是不够了解你!”
半夏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分毫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也许心里有个地方像针扎一样,可是脸上依然沉静如水,“谭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我们并不熟,我的喜好好像也需要你来品评。”
谭谏严目光里的嘲讽加深,“我们不熟?你和我都不熟,我想知道你还和谁比较熟------江远吗?”
她闻言轻笑,“我和他是十几年的老交情,确实比较熟。”
谭谏严眼内的神色一黯,居高临下地逡巡她平静的脸。
半夏被他看得心底生出一股烦躁,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眼神十分锐利,锐利到她有点儿难受。多可笑,这个男人分明是背叛者,却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被背叛的姿态!
谭谏严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竟然坐下来,安稳地坐在一旁,两腿交叠,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轻松而惬意地开始看节目。
半夏真怕这一刻的平静在下一刻就要迸发出来,变成歇斯底里。她咬紧了牙,只差咯吱作响。她再也不能心平气和了,胸腔里暗潮涌动,脸上还要艰难地维持着浑不在意的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像是被人泼了辣椒油,火辣辣的,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半夏鼓足了力气,终于站了起来。要她再和这个男人共坐在一起,真不好意思,她做不到!
谭谏严问她:“你不看了?”他瞥一眼节目,似在感叹,“还挺精彩的!”
其实他平日从此来来去去不知道多少回了,从来都是要一间包厢坐下来喝酒谈生意,很少坐下来欣赏舞台上的节目。今天一看,他才知道这里的节目的确热辣、精彩!
他的声音带着戏谑,已经不复方才的冷锐,仿佛还隐隐透着笑意。
她一怔,酝酿了半天的愤恨突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董华见她站起来,也急忙站起来,就听到半夏说:“谭谏严,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算是我求你了。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
谭谏严的目光掠过她的脸,仿佛想要看破透什么。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心猛地一跳。
孔半夏走了。那个姑娘也跟在她身后急匆匆地走了,走之前不忘探究地望了他一眼。
他抬头盯着孔半夏背影消失的方向,眉头一蹙。他站在隐匿的黑暗里,隔着周围的灯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头越来越亮。
汪治国喜逢升迁,邀请众人去酒店里喝酒庆祝,汪治国曾经在警局里对半夏照顾颇周,半夏双手奉上一份大礼,汪治国乐的眉开眼笑。
“半夏,你这可就客气了,我哪里好意思收。”说是不好意思,可是他收的很开心,他瞟一眼江远,隐隐有些奇怪,他原以为这两个人的关系很暧昧,可是经过一段时间仔细观察,却又不像。
在洗手间里,汪治国和江远说起缉毒案的进展,“阿远,那厮翻供,打死也不招认了,自己全抗了下来,估计是收了陆家的许多好处,也怕招了之后出去没有活路,道上的人都讲义气,看来从这里不容易查出端倪,当然可以从其他的地方下手,不难。”
江远一边听着,一边洗着手,默不作声。
汪治国戏谐道:“江大少,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陆氏的企业!”他垂眸。只是,他的进展缓慢,陆家到底是在北京有头有脸的,就是他,行动起来也不容易。
他们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半夏。汪治国又一次仔细地打量她,美是美,笑起来也温柔,只是以他警察的直觉,她温柔的有些空洞。
半夏朝他们一颔首,走进了洗手间,汪治国八卦道:“阿远,你究竟是怎么爱上她的,怎么就这么无法自拔?我看这样的佳人很难攻陷。”
江远不语,走进了包厢,包厢里面人声鼎沸,非常热闹。
晚上江远送半夏回去,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半夏蹉叹道:“汪治国这么年级轻轻的就当上了分局副局长,多好的位置,荣华富贵数都数不清。”
江远闻言笑起来,“人家可是正经的公务员,按月领钱,他的工资估计还没有你高。”
半夏“哎哟”了两声,“我当初就应该考公务员,也别当什么医生,端上铁饭碗,再由你们这些贵族罩着我,生活的多安逸。”
江远的唇无法抑制的勾起来,为着她似无限羡慕的口气,“你要是真愿意,现在考也来得及,不说每年一次吗?”
其实她想要过安逸的生活,有很多选择!可是孔半夏不是喜欢安逸的人,她只是开玩笑,于是他也莞尔一笑。他倒是真愿意她安逸下来,和他组成家庭。
想到这儿,他的笑扬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就听到似乎变得很有幽默感的孔半夏说:“那年底我就去参加考试,到时候你可得罩着我!”
谭谏严在办公室里听秘书汇报他的行程。秘书告诉他美国有个研讨会邀请他参加,那个研讨会甚少邀请华人医生参与,这一次可以说是无上荣耀。可是研讨会的时间与他的婚礼冲突了,秘书试探着问他:“谭先生,是否推掉会议?”
谭谏严沉思了片刻,微一摇头,“你帮我订飞机票,婚期的事我会与韵宸商量延后。”
秘书惊骇,没有想到自家老板竟然是这样的工作狂。那位苏小姐该多伤心,终身大事比不得一个研讨会!其实老板人帅多金又有能力又怎么样呢?女人在乎一个男人的不是他拥有多少,而是他愿意付出多少。老板坐拥千万资产,连一天时间也不肯花在自己的未婚妻身上,太冷酷无情了,还不如她那个在大学时期交往的、工作后一起同甘共苦的男朋友好。
秘书退出去了,谭谏严低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已不知道几点了。最近一段时间由于两家的合作紧锣密鼓的进行,他相当的忙碌。
“喂?”略冷的声音打破静谧的空气。电话那头传来娇笑。
“谏严,你在干什么呢?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我的婚纱已经送来了,你来看我试穿吧。”
他磁性的嗓音平静的说道:“明天我要去明苏达州开会,短期内难以回来,韵宸,我正要跟你说起这件事呢。”
“你要去几天?我们的婚礼怎么办?”苏韵宸怔怔开口,仿佛霎时不能消化这样的消息。
“这个会议对我很重要,我希望婚礼能延期......”
“我们的婚礼就不重要吗?谭谏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希望延期到什么时候?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
女人已经歇斯底里。谭谏严面不改色,只沉寂着一张脸,目光怔怔地注视桌上一张香格里拉的照片。那只是一张风景照,上面并没有人,除了谭谏严谁也不知道实在哪儿拍摄下来的,它不知何时被放在谭谏严的办公桌上,偶尔接受谭谏严的注视,只是没有人知道那注视是何深意。
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抽离。他再回神,电话里已全无声音,他略带歉意,说:“对不起,韵宸,我会补偿你的。”
说对不起有什么意义呢?苏韵宸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也许那个会议真的很重要。她见到的懒人都是以事业为重的,她看不起儿女情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