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邵宁接了圣旨,两个人又一同进宫,一个缴旨,一个谢恩。皇帝在紫宸殿见了兄弟俩,对庾邵宁免不得又是一番安抚告诫:“老大,朕让人把你关在府中这么久,你可知错了?朕关了你这么久,你有没有在心中怨恨朕?”
庾邵宁故意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儿臣知错了!父皇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好,儿臣不敢有丝毫怨怼!求父皇明察。”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他也算有所了解,骂你一顿,惩治你一番,你不能有丝毫怨言,否则就是你大错特错!
皇帝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觉得满意了。“这次若不是太子替你求情,力保你从今以后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朕也不会这样快就放你出来。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是还有下次,你虽是朕的儿子,朕绝不容情。”
庾邵宁连连磕头:“儿子必当每日反躬自省,绝不敢再行差踏错半步了。”
皇帝道:“你下去好好办差吧!朕这里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又对太子道:“太子也跪安吧!”
两兄弟从皇宫中出来,庾邵宁道:“这次全赖太子殿下在父皇面前求情,否则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脱囹圄呢!大恩无以回报,我已在府中摆下了酒席,请殿下赏脸光临,以略表寸心!”
太子正是求之不得。“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两人来到大皇子的府邸,大皇子在花厅里摆下酒席,两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太子道:“不知大哥日后有何打算?”
庾邵宁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如今我能得回骠骑将军的职位,全都仰赖天恩,只能粉身碎骨,以报父皇的恩德了。”
太子笑道:“大哥果然是纯孝之人,父皇对咱们有天高地厚之恩,咱们自当粉身碎骨以报,不过那些害得大哥丢弃兵权,深陷囹圄之人,如今正活得风光无限呢,不知大哥对此又有什么想法?”
大皇子将酒杯在桌子上狠狠一顿,怒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太子心道,老大还是这般鲁莽猖狂,看来这段时间的罪是白受了。他道:“我最佩服的就是大哥的恩怨分明。大哥怕是还不知道吧,三弟如今已将庾璟年派去了司州,正在谋划攻取司州的事宜,而且据传闻,传国玉玺也在司州出现了。”
大皇子道:“此事当真?”
太子道:“我自不会欺瞒大哥!”
大皇子连连冷笑:“老三这是想把咱们两个当哥哥的全都踩在脚下啊!”
太子却只是笑笑:“老三深得父皇的喜欢,外家又是四大门阀之一的谯国桓氏,做什么事都是如鱼得水,这些都是咱们兄弟比不了的。好了,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太子果然点到即止,此后不论大皇子怎么询问,太子都不肯多说一句。这一顿酒一直喝了两个时辰,大皇子已经酩酊大醉,太子也有七八分醉意。
大皇子醉得不省人事,还是皇子府长史将太子送出府去。大皇子被人抬入内室,这时他的心腹谋士张攸匆匆进来,叫道:“殿下!殿下!”
大皇子忽地翻身而起,那惺忪的醉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儿喝醉了的迹象。表面看起来他嚣张跋扈,鲁莽粗疏,实际上他也是心机十分深沉之辈,智商未必就见得比太子或者三皇子差多少。
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的敌人而已。
张攸给大皇子行礼后,急急道:“殿下,太子行的是借刀杀人、祸水东引之策,咱们可不能上了他的恶当啊!”
庾邵宁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太子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本将军会不知道吗?”
张攸嘘出了一口气道:“那殿下您有何打算!”
庾 邵宁冷冷道:“知道归知道,可现在我和太子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若真让他成功打下了司州,再抢回传国玉玺,他岂不是更要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他害得我丢 了两卫兵马,此仇不能不报!”太子正是知道他的性格,才故意简单挑拨了两句,并未多言,因为他知道根本不需要他说什么,庾邵宁是绝不不会放过三皇子和庾璟 年的。
庾邵宁慢慢地站了起来,满脸阴冷。“老三不是想抢功立威吗,我叫他连庾璟年这个左膀右臂都折在司州!”
张攸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由得脸色发白:“殿下?”
庾邵宁道:“兖州的都督府里有我的人,你这就去传我的命令,让他将柴荣和庾璟年的部署悄悄泄露给高俊知道!再在他们的后勤上做些手脚!”庾邵宁曾经在徐州练兵驻守,在徐州的势力根深蒂固,徐州和兖州接壤,在兖州都督府中安插人手就不足为怪了。
沈沅钰给父亲的信发出去没多久,沈昀的回信就到了。沈昀在信中很是描绘了一下江北的风光,最后才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司州之战,他把战争写得轻描淡写,却不能稍减沈沅钰的担忧。
因为沈沅钰也听说了传国玉玺之事,牵涉到这么一个象征皇权正统的东西,大晋、北魏、北燕肯定都想得到这一枚玉玺,恐怕三国都要增兵了吧,那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沈沅钰把父亲的书信看了好几遍,才将信小心地收到匣子里。才提笔给父亲写回信。这个时代,要是有电话手机,该有多好!
此后每隔几天,沈沅钰就给父亲写一封信,沈昀往回写的信也渐渐多了起来。沈沅钰这才微微放心了一些。司州的战况也是隔三差五地传回来,现在听到的还都是好消息。长乐堂又回复到了以往的宁静。
转眼到了二月十五涅槃节,传说这一天是佛祖涅槃成佛之日。这一天京城的各大寺庙中都有隆重的庆祝法会。庾之瑶提前发来帖子,约沈沅钰姐妹到简静寺聆听妙慧师太的法会。
这位妙慧师太,乃是建康一位大名鼎鼎的尼姑,她自幼早慧,佛法精深,年纪轻轻就主持了简静寺,非但如此,她更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绝色美女,建康上到王公下到士族,无不对她追捧备至,有点儿像是沈沅钰那个时代的女神。
沈沅钰也曾经慕名听过几次她的法会,她发现妙慧聪明绝顶,才思敏捷,对于佛法的理解极为深入,沈沅钰将这佛法当做哲学来听,倒也受益匪浅,对妙慧也是极为佩服的。
而沈沅舒因为前一阶段的绑架事件,一直存在着心理阴影,多听听佛经,有助于她平复心里的创伤,所以沈沅钰每次必然带着她去。
姐 妹两个一早收拾妥当,先到正房辞别了周氏,又到了韶和院禀明了顾氏。自从小二房一家子被逐出沈府,顾氏心中着实害怕。老太爷还在府中坐镇,他的心思深若渊 海,她根本是一点儿都摸不透,自此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哪里敢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为难小大房的这对姐妹,十分痛快就放行了。
沈沅钰带了彩鸾、彩凤、宝珠和金灵,又带了十几名护卫出门。
那 时的士族都有养私兵的习惯。沈昀临走的时候,将他手中掌握的一部分部曲交给了沈沅钰,目的是为了防备他不在的时候,周氏和两个女儿有什么意外。这十几名护 卫就是从沈昀的部曲中挑选出来的,在沈家他们都只认沈昀一个主子。带头的名叫张宏,二十来岁的年纪,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胳膊长腿也长,长得颇为英武倒 也有几分憨气。
金灵却显得有些没精打采。贾嬷嬷见小姐身边突然多了个丫鬟,还是个没有卖身契的丫鬟,十分震惊。偏老爷太太都这么纵着小姐,她也不好说什么。就责任心爆棚地主动将金灵提溜过去,提点起她的规矩来。
贾嬷嬷为人十分刻板严厉,金灵被贾嬷嬷调、教的叫苦连天。她武学天分极高,可她是一根筋,学起这些规矩来简直慢的要死。金灵叫苦不迭,好在沈沅钰对她十分回护,甜点更是放开了任她吃,这个小吃货看在点心的份上才没有逃之夭夭了。
金灵是走蠢萌路线的,她那样直来直去说话不经过大脑的脾气大家都极为喜欢,反正沈沅钰也没有想让她变成彩鸾彩凤一样的专职丫鬟,只要有时候借助一下她的武力就够了。
这阵子有这么个活宝在身边,给她带来了不少乐趣,冲淡了不少失去鸾娘后的阴霾。倒也是一个意外之喜。
等沈沅钰和沈沅舒也上了马车,便也招呼金灵上来。张宏和金灵其实打小就认识,原来整天追着金灵跑来跑去,现在金灵进了内院侍候小姐。他一个大男人又不能进二门,正自没了魂一样,冷不丁看见女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可刚才找了半天的机会,都没能和金灵说上一句话。看见金灵跟着小姐上了车,他脑子一热,就跟着马车跑了起来。沈沅钰叫马夫停了车,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张侍卫有什么事吗?”
张宏紧张地搓了搓手,吭哧吭哧才说出一句话来;“小的,小的是有点事…”
沈沅钰挑了挑眉,“有什么事你便说吧!”
张 宏还没说话脸先腾地一下红了。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小的特意去点心铺子里买回来的桂花糕,”张宏就把油纸包递了上去,沈沅钰一阵诧异, 张宏已经扭扭捏捏小声说道:“想来三小姐吃惯了山珍海味,必是不喜欢这桂花糕的,就请三小姐赏给金灵姑娘吃了吧!”
沈沅钰何等千伶百俐的人,立刻便明白了过来。看向他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张宏被沈沅钰看得一张脸都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沈沅钰这才把油纸包塞给了金灵。
金灵看见好吃的眼珠子都放出光来了,“桂花糕诶,我喜欢!”那桂花糕还是热的,她拿了一块放到嘴里,满脸都是惬意和满足。这才发现丫鬟们全都满脸偷笑地看着她。
她十分不解,“你们笑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们也想吃桂花糕了!”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想吃桂花糕就说话嘛,笑什么笑,笑得人家毛毛的。”
这下,连沈沅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沈沅钰见这两个人一个呆萌一个蠢萌,正是天生的一对,便问她道:“你们两个认识?”
金灵道:“张宏哥从小跟着我爹学武艺,我当然认得他。”
对于金灵这种人,最好是直来直去,沈沅钰就很干脆地问道:“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他经常给我买好吃的,很好啊!”
沈沅钰笑眯眯的,“那你想不想嫁给他?”
“不想!”
“为什么?”
“因为他打不过我!”
沈沅钰:…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时辰后,沈府的马车到了简静寺的门口。又等了片刻,庾之瑶也来了。
一下车就向两姐妹道歉:“我来晚了!路上的马车好多,堵了一会儿。”
沈沅钰笑道:“都是好姐妹,何必如此客气。建康的路修得这么宽,我也只是在妙慧师太的法会上才见过堵车。”现在整个简静寺的门前停了差不多有近百辆马车,可见妙慧的魅力之大。
“既然来了,咱们就赶快进去吧!”简静寺的大堂位置不多,能够弄到一张入场券的无不是王公卿相或是顶尖高门中人,三人相携着进了简静寺,自有穿着缁衣,气质端雅的小尼姑将她们引到座位上去,献上清茶。
庾之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道:“怎么这么苦?”
沈沅钰端起来尝了一口道:“这是苦丁茶,这茶清香有苦味、而后甘凉,你别看它苦,具有清热消暑、明目益智之效。佛说众生皆苦,在寺庙里喝这种茶,倒也应景。”
沈 沅钰正说着,忽听有人道:“皇后娘娘来了,太子殿下来了。”就看见羊皇后一身凤袍,在两名女官的搀扶下,款款走了进来,太子庾邵恒则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长 袍,与皇后并肩走来。这时候前来听讲的人早都来得差不多了,众人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倒在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娘娘万福!太子殿 下金安!”
就听见一阵囊囊的脚步声传来,走到沈沅钰的跟前忽然停顿了片刻,沈沅钰不敢抬头,隐隐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心里只觉得微微一凛。
皇后娘娘一直对她心存敌意,毕竟新安公主——现在该叫新安郡主了,到现在还在宗人府里关着呢。
那脚步只不过略一停顿,就走到了第一排最尊贵的位置上坐下了。有礼赞官唱道:“众卿平身!”众人这才起身,重新在位置上坐好。
皇后一般不出宫,这次到简静寺也是压轴出场的。她这一坐下,不过片刻妙慧就出现了。
她穿一身灰色的僧袍,跟华丽两字完全沾不上边,但是那远山般的眉眼,无与伦比的气度,让人觉得金子就是金子,放在任何地方都会发光,美女就是美女,穿什么东西也都丝毫不减绝代佳人的风采。
从沈沅钰的角度看过去,她细腻如白瓷的脸上,隐隐有宝光在流动,她的美丽高华中带着一丝宝相庄严,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濡慕之情,难怪能够风靡建康,令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纷纷忽略了她的年龄,成为她的信徒。
妙慧见过皇后和太子之后,便坐上法坛,开始讲经。她今天讲的是《妙法莲华经》,不得不说,她对经文的理解十分深奥透彻,连沈沅钰这种不信佛的人都听得物我两忘。
等她再一抬头,发现皇后和太子两人已经不见了。
一处装修精致的禅房中,皇后和太子正在密议。
太子争辩道:“母后,今日并非动手的好时机!”
一向十分通情达理的羊皇后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竟分外坚持。“你说过要代我除去那个小妖女,可是都这么多日子了,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太子急道:“她是兰陵沈氏嫡女,儿子就算要动手,也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吧?”
“今天便是合适的时机!我已经叫人查过了,她出门不过只带了十几个护卫。只要你安排得宜,取她的小命不过是手到擒来。”
太 子不明白,一向冷静睿智的皇后今天为何这样不可理喻。“母后,如今朝政复杂纷乱。对内四大门阀正在争夺相权,沈家是呼声最高的一家;对外,老三在司州搞得 轰轰烈烈。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这时候若是沈氏的嫡女被刺杀了,还不知道闹出何等的事端来,母后您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太 子说的这些道理羊皇后不是不明白,她犹豫了一瞬间,可是想起那个女人带给她的噩梦般的回忆,想起那一天皇帝见到她后失态的表情,皇后就感觉到淡定不能。 “不行,本宫等了这么久,再也不能等了!你若是害怕脏了自己的手,本宫手中还养着十几个死士,让他们出手也是一样的。”
太子觉得皇后的情绪简直让人无法理解。“母后,对这样一个女子,您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羊皇后立刻截断道:“那是你不理解你父皇对于那个女人的迷恋程度!若是这个女人还活着,你父皇迟早有一天要把这个女人弄进宫里去,到时候不要说我们这些后妃,就是你这个太子恐怕也再没有了存身之地!”
太子显然有些不相信母亲的话,父皇的冷清他是深有体会的,他的心中有的只有皇位,只有权力,连他们这些儿子,也不过是他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他会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不顾一切?这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可是皇后既然这样坚持,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冒险动手。他站了起来道:“好吧,母后稍安勿躁,儿子这就前去安排!”
太子起身来到外间,轻轻拍了拍手,就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太子的身侧:“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低声吩咐几句,转身又回到里间,对羊皇后道:“母后放心吧,儿臣已经做了周密安排,这一次绝对叫她有来无回!”
第104章 险象环生
妙慧的法会结束后,沈沅钰、沈沅舒和庾之瑶三人在简静寺门口分手。沈沅钰和沈沅舒上了马车,一路向乌衣巷行去。
刚出了静安寺胡同,就看见庙中一个管事模样打扮的人站在路口在指挥车队前行。沈沅钰不由莞尔,心中升起淡淡的温暖,这个时代的交警?她不由会心一笑。
也难怪,到简静寺来听法会的马车实在太多了。那名古代版的交警看见沈府的马车,随手就给指了一条小道,车夫咕哝了一声:“这条路可是很偏僻诶!”
沈沅钰见后面的马车还排着长队,不欲多留,就吩咐车夫道:“快走吧!”
车夫应了一声,便赶着马车向前走去。
天渐渐地黑了,马车在那条偏僻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沈沅钰靠在车厢上正在瞌睡,忽然听见张宏在外面说道:“停下来!快停车!”
沈沅钰惊醒了过来,听见张宏在外面说道:“小姐,情况有点儿不对!”
金灵掀开帘子,沈沅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宏面色十分凝重:“小姐,咱们走了这大半天,前面、后面居然没有发现一辆马车,您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吗?”
沈沅钰刚才一直在车里,没有看外头的情形,这时听张宏这样说才认真打量周围,果然看见这条小巷两旁都是低矮的民居,黑乎乎的竟然没有一家点灯的。沈沅钰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传来。
张宏道:“事情有点不对劲!咱们要不要原路返回?”
彩凤看了看天色道:“时间这么晚了,再绕路,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沈沅钰想都没想就立即做了决断:“立即掉头,原路返回!”那点时间和生命安全比起来,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
正在这时,金灵和张宏忽然心有所感,同时抬头向前面望去,只见无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全部都是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很快就将沈沅钰的马车围了起来。
“刺客?”沈沅钰不由大骇。之前遇见过一次刺杀,那时敌人的目标是三皇子,沈沅钰这一瞬间有些困惑,她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人派刺客追杀?
沈沅钰还没有反应过来,金灵就大喝了一声:“快下车!宝珠你们趴下!”说毕一手提着沈沅钰,一手提着沈沅舒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个时候沈沅钰才看见,带头的一个体格粗壮的刺客手里拿着一根长矛一样的武器,几乎在沈沅钰他们跳下马车的同时,那个刺客将手中的标枪扔了出来,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呼啸声在耳畔响起,长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马车洞穿,一时木屑纷纷,车厢的两侧都出现一个巨大的孔洞。
连拉车的骏马都被长矛贯穿了肚腹,轰然倒下,这个车厢都翻了过来。
这是有多么强大的膂力?
若不是金灵见机的快,提前带着她和妹妹下了马车,这个时候她的身上肯定就多了一个血洞。沈沅钰只觉得全身发寒,手脚发软。
“彩鸾、彩凤和宝珠…她,她们还在车上呢!”沈沅舒焦急地说道。
沈 沅钰的心也沉了下去,她已经损失了一个鸾娘,不想跟着她的丫头再受到损伤了。好在呻吟之声传来,不过片刻,三个丫头就灰头土脸地从车厢里爬了出来,也算她 们命大,在车里坐得靠后,又听见金灵的提醒,适时地趴下躲过了长矛的雷霆一击。后来马车虽然翻倒了,她们也只不过是被甩了出去,只不过是手肘和膝盖等处擦 破了皮儿,并没有受重伤。
三个丫鬟手软脚软地爬起来,兀自很有责任感地上前将两位小姐挡在身后。彩凤哆哆嗦嗦地道:“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沅钰苦笑:“你看不见吗?出门没看黄历,咱们又遇见刺客了!”
毕竟都第二回了,沈沅钰很快冷静了下来。浏目四顾,只见周围的黑衣人大概有二三十人,比她从沈府中带出来的护卫还要多。张宏倒是个能干的,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很快就组织起护卫排成半圆形,将沈沅钰等人护在中间。
双方打斗得十分激烈,张宏舞动着一把长刀,和刚才单手投掷长矛的那个大汉打得难解难分,一时不分胜负。沈沅钰对那个大汉刺客的印象太深刻了,见张宏能和他打一个平手,顿时觉得张宏的武功十分不错。
张宏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对方却一声不吭,只是闷头攻击,沈沅钰这次带出来的护卫是从数千部曲中脱颖而出的,每一个都是极厉害的高手,只是黑衣人明显也都是职业杀手,人数又比护卫多一倍有余,张宏等人应付的就非常吃力。
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几个护卫被砍翻在地,一时血腥气四处弥漫。沈沅舒紧紧握着沈沅钰的手,手心里都是汗水。
沈沅钰温言道:“别害怕,姐姐在这里,姐姐会保护你的!”
不管心里怎样想,至少表现看起来,沈沅钰仍能做到心平气和不慌不乱,跟着她出来的那些丫鬟本来吓得半死,看见沈沅钰这个主心骨仍能这样冷静,一时间哭声都小了不少。
金灵紧紧抿着双唇,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看见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一个被砍翻在地,她早已目眦欲裂,可是她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沈沅钰姐妹,也只能护在沈沅钰身前,干瞪眼看着别人拼命。
妙慧送走了羊皇后和太子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这才返回自己的静室。她年纪轻轻就主持这么大一个简静寺,每天都有应付不完的达官显贵,尤其是今天的法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总算没有出什么纰漏,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心里不由觉得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