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阳郡主缓了缓语气道:“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不光是我的长子,更是东府的嫡长孙,是咱们小二房的希望。就算我和你父亲倒下了,只要有你在,咱们小二房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只要沈昀他一天没有嫡子,咱们的小二房就永远压着他一头!”
沈泫冷静下来,也觉得母亲的话在理,他惭愧地低下头道:“母亲,是儿子莽撞了,可是…难道儿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您这样到乡下的庄子上,连年都过不好吗?”
“傻孩子,我不过是过去住几天,又有什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的。你和珍儿都要记住我的话,你们呆在家里,要好好孝敬祖父祖母,不许有一点儿怨怼。只要你们能让祖父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你们,娘就不会再庄子上住太久!”
沈泫兄妹低头道:“孩儿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们。”沈泫和沈沅珍见湖阳郡主郑重其事,不由全都凛然受教:“母亲请吩咐!”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要韬光养晦,千万不可与旁人起冲突,尤其是沈沅钰那个小贱人!”
沈沅珍忿忿地道:“这是为何?娘受到这等磋磨,全拜那个小贱人所赐,难道以后咱们见了她还要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吗?”她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的。
“就算你不愿对她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在我回来之前,也要小心行事,不要与她发生正面冲突。”
湖阳郡主这样说,连沈泫都有些不服气。“小贱人把母亲逼到这种程度,咱们为什么还要忍她?”
“你们难道就没有觉得,沈沅钰这个小贱人十分邪门吗?我部署了那么久的计划,被她轻易识破…还有之前周氏从燕然居搬回长乐堂那件事,我总怀疑这其中有那个小贱人的首尾。她奸猾若此,我怕你们对上她,会吃亏!”湖阳郡主把自己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沈沅珍立即反驳道:“小贱人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从前她蠢笨如猪,我就不相信在庄子上过了一年,她就变得聪明了!”让心高气傲的她承认沈沅钰比她聪明,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的。
想起那日沈沅钰那睿智的眼神,侃侃而谈的神情,那出众的逻辑推断能力。湖阳郡主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放心:“你们两个不必多言。泫儿这些日子就在家里读读书,有空就去你外祖父家里多走动走动,和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谯国桓氏的子弟交交朋友。”
“至于珍儿,老太爷在家里呆不了多久,他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多去老太爷那里尽尽孝,剩下的时间就在家里跟着绣娘绣绣花,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眼看就要出嫁,将来自己的嫁衣难道要绣娘帮你绣吗?”
“母亲!”
“母亲!”
兄妹两个都有几分不服气。这是沈晖说话了:“你们母亲的话说得有道理,就这样决定了。谁也不许惹是生非。”
湖阳郡主在吃过午饭后就收拾东西去了东郊别院,离开沈府的时候,轻车简从,十分低调。沈沅钰真正体会到了顶级士族的强势,湖阳郡主是皇家近枝,又贵为郡主,后台强硬。饶是如此,老太爷处罚起来也是毫不手软,可见沈家的底气不是一般的足。
沈沅钰此时正在东厢房,放下手中的针线,对宝珠道:“去请八小姐过来,我要和她手谈一局。”
宝珠去了,不大一会儿又回转了来:“小姐,八小姐不在西厢房,听她的丫鬟们说,八小姐去了后花园看梅花去了。”
沈沅钰转着手上镶红宝石的戒指道:“有这回事?咱们也去瞧瞧!”宝珠就拿了件大毛衣裳给沈沅钰披上,沈沅钰又带了鸾娘一起,主仆三个向着后花园而来。
沈沅舒是听说梅园的一株腊梅去年本来已经枯死了,今年却又好端端地开花了,这才兴冲冲带着玉簪和玉兰跑来瞧个新鲜。到了梅园,果然看见那株梅花凌寒独放,开得十分热闹。
正自看得高兴,就听见“啪”地一声,一个雪团子打在自己背上,很有几分疼痛。沈沅舒就转过身来。
看见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五福捧寿的刻丝小袄,正一脸淘气地拍手笑着。“打中了!打中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约四旬穿金戴银的嬷嬷,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子傲慢,那孩子淘气,也不见她劝阻。
玉簪和玉兰都十分生气,却是敢怒而不敢言。沈沅舒遥遥对着那小孩儿施了一礼:“见,见过小叔叔!”
这孩子是沈弘的幼子,名叫沈旭,和沈昀是一辈的,的确是沈沅舒的小叔叔。原来沈弘常年住在会稽郡东山别院,乌衣巷这里一大家子在这儿,顾氏自然不能抛家舍业,无法前去照顾沈弘,就给他纳了一位良妾,姓祝,府里人管她叫祝姨奶奶。
这 位祝姨奶奶长相秀丽,温婉可人,沈弘年纪虽然不小了,对她却十分宠爱,一来二去的,祝姨奶奶竟然珠胎暗结,生下来一个儿子,就是沈旭。沈旭是老太爷五十多 岁才得的老来子,老太爷一方面十分溺爱,另一方面因为年纪大了,没有过多的精力教育他,所以从小就十分骄纵任性。
加上众位哥哥们对这个完全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庶弟,也都十分纵容,所以沈旭就慢慢向着熊孩子的方向发展而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次祝姨奶奶跟着沈弘回到老宅,回来没几天,这个熊孩子已经把府里的小主子们欺负了个遍。可是众人见祝姨奶奶在老太爷面前十分得脸,老太爷是十分宠爱沈旭这个幼子,所以吃了亏的也只有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谁也不敢把这熊孩子怎么着。
今天沈旭跟着奶娘到园子里玩耍,刚好碰见了沈沅舒。因为沈沅舒平常很少出门,所以沈旭仅见过她一两次,见有了新的欺负对象,这熊孩子立刻兴奋起来,团了雪球就抛了过来。
见沈沅舒是个话都说不溜的小结巴,熊孩子也兴奋了起来,大声吩咐道:“小结巴,你过来,陪我一起玩儿!”
沈沅舒长这么大,虽然受到过不少人的白眼和歧视,却从来没有人当面叫过她小结巴。整张脸立刻涨得通红,“我,我还有事,要,要先走了!”傻子也知道跟着一个熊孩子一块儿玩儿,只有被欺负的份。
沈沅舒可一点儿都不傻,带着丫鬟绕开了沈旭就往回走。沈旭立刻不干了:“不许走!你还没陪我玩儿呢!”这小子一着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扔了过来。正好扔在沈沅舒脚下。
“蜘蛛!”
“妈呀!是蜘蛛!”这么大的蜘蛛谁都没见过,丫鬟们吓坏了,立刻四散奔逃。
沈沅舒也吓坏了,可那个巨大的蜘蛛就在她的脚下,她脚一软,连跑都不会跑了。
第67章 情愫暗生
沈旭看见沈沅舒吓得瘫软在地,高兴坏了,拍着手就笑了起来:“哈哈!胆小鬼!看把你吓的!”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快步走近,“哪来的野孩子在这里撒野,敢吓唬八小姐。”声音清朗,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慵懒味道。
那人走近了,沈沅舒见他头戴七梁冠,身穿月白色暗绣长袍,身材修长、剑眉星目,极是俊朗,嘴角挂着懒洋洋略带邪恶的笑容,显得异常迷人。
正是谢纯。
他走上前来,一脚踢开了那个蜘蛛样的玩具,伸手将沈沅舒扶了起来。“那不是真的蜘蛛,是这小子的玩具,你别害怕。”语气倒颇为温和。
沈旭拿来吓唬沈沅舒的根本就不是真蜘蛛,而是小厮们为了讨好小少爷买回来的玩具。沈旭用它来吓唬家中的小姐妹,竟然百试百灵,今天因为沈沅舒不听话,就又拿出来吓唬她。
“谢谢,表哥!”沈沅舒见自己被这么小一个孩子给骗了,还差点儿就吓哭了,不由羞愧得满脸通红。
谢纯放开了沈沅舒,伸手将那个模型捡了起来,在手里惦了惦,目光不善地看向熊孩子沈旭。
沈旭刚被叫了一声野孩子已经很不高兴了,见他拿了自己的玩具,立刻高声叫道:“你是哪里来的,敢在我们沈府撒野?快把我的蜘蛛还给我!”
“我们沈府,你到底是谁?”
奶娘在一旁帮忙回答道:“他是老太爷的幼子,沈旭小爷。”
卧槽!比自己还高一辈!谢纯就感到一阵郁闷。不过谢纯是什么性子,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都不看在眼里,何况是区区一个辈分比自己高一辈的熊孩子。
沈旭十分趾高气昂地道:“赶快把我的蜘蛛还给我!再跪下给我磕头认错,我就饶了你,要不然,我就告诉父亲你欺负我,叫他打你的屁股!”
谢纯不由得笑了,“小子,你口气不小!你很喜欢这些玩意吗?这假的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我送你一条活的玩玩如何?”说着便吩咐一旁的小厮,“去弄一条活蛇过来!”
沈旭吓了一跳,奶娘也吓了一跳,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谢纯指着一个月洞门说:“从这个门走出去,走不远就有一个耍蛇的,他的蛇养在温室里,并不需要冬眠。若非如此,这个季节你们想见到活蛇还真没有那么容易呢。”上次吓唬沈沅钰的那条蛇,就是从耍蛇的那里拿过来的。
奶娘见他说得十分认真,惊悚道:“你疯了,这位是沈家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要是你把他吓坏了,老太爷不会饶过你的!”
正说着,谢纯的小厮已经提了一个笼子过来。谢纯打开笼子,一条又长又粗的蛇“嗖”地一下窜了出来。
谢纯一把抓住蛇头下三寸的地方,声音邪邪地对沈旭道:“小少爷,怎么样,这条真蛇,可比你的那个假玩意儿带劲儿多了,你要不要上来摸一把呢?”那条大蛇在他的手里扭动不休,看起来十分吓人。
“啊!好吓人!”沈旭也不是真的不怕这些玩意儿,看见这样一条巨大的蛇被谢纯抓在手里,他也脊背上面冒凉气,吓得撒腿就跑。
沈旭魂飞魄散,没命地跑了几步,听见头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你还没和它亲近呢,怎么就这样着急地跑了?”
紧接着沈旭就觉得自己的脖领子被人抓住,然后双脚就离了地,整个人被提了起来。谢纯一手抓着沈旭,一手拿蛇。那蛇的蛇头距离沈旭不过几寸的距离,沈旭清清楚楚地看见那蛇吐出的红信子,吓得连哭都不会哭了。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小爷,要不然老太爷绝不会饶过你的!”奶娘吓得腿都软了,可谢纯手里拿着那么大的一条蛇,她没有那个胆量上前救护小主子的。
谢纯充耳不闻,也没有丝毫欺负小孩子的觉悟,嘴角挂着懒散的笑意,看样子真想让沈旭摸一摸那条蛇不可。
沈沅舒早就吓得跑到一边去了。
“住手!”好在沈沅钰及时赶到,喝止住了谢纯。
远远看见这么一副情形,沈沅钰也不由得抚额。这位表哥,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呢!
谢纯笑着将沈旭扔到了一边。沈旭也知道救星来了,“嗖”地一下躲到沈沅钰的背后。“他…他…他好可怕!他吓我!”
沈沅钰有些无语地看着谢纯:“表哥,你怎么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谢纯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那个时候的名士放浪形骸,连果奔的都有,谢纯这完全不算什么。更何况,他聪明绝顶,内心强大,情绪绝不会轻易受人影响。
他挑了挑眉:“怎么,我好心好意地帮你妹妹,惩治了这个小恶棍,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沈沅钰微微一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簪走上前,在沈沅钰的耳边嘀咕了几声。沈沅钰不由莞尔:“小叔叔实在是太淘气了。”她护短得很,听见沈旭这样欺负妹妹心中早就十分不悦,可是沈旭年纪虽小,却是她的长辈,她不好出手管束,谢纯这样,其实甚合她的心意。
她双眼弯弯,变成了两道月牙儿。
自打沈沅钰一出现,谢纯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他何其聪明,见沈沅钰承了他的情,他心中分外愉悦。却没去细想这个少女一颦一笑,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心。
谢纯将手里的蛇扔给一旁的小厮,一只手指着沈旭道:“你,给我出来!”
“我,我不!”沈旭身子又往沈沅钰的背后缩了缩。
谢纯见他不听话,两只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冷冷地道:“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沈旭已对他十分惧怕,权衡利弊,到底不敢和他对着来,磨磨蹭蹭地从沈沅钰的背后走出来,站到谢纯和沈沅钰的中间。
“你要干什么?”
谢纯指了指沈沅舒道:“你去,给她赔个不是!”沈沅舒已经走了回来,站在沈沅钰的旁边。
沈旭:“我不!”
谢纯淡淡一笑:“不去也可以,我就把刚才那条蛇的脑袋塞进你的嘴里!”他说的平平淡淡,可表情十分认真,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他是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你欺负我!呜呜!我要告诉我爹!”沈旭撒起泼来。谢纯却冷冷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都没有改变。“被人收拾了就只知道回家找老子,你就这么点儿本事?今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给八小姐道歉!”
沈旭一边抹泪,一边从指缝里偷偷看谢纯的表情。见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出面帮他的,慢慢地也就收住了哭声。
谢纯面无表情,只是用手一指沈沅舒。沈旭是真的怕了这个煞星,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对着沈沅舒草草行了一礼:“我错了,给你赔不是!”
沈沅舒抓着姐姐的袖子,手还有些微微发抖:“不,不用!”
谢纯拍了拍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从今以后,要是让我再看见你欺负她,以后我就叫你搂着那条蛇睡觉,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再不敢了!”沈旭点头如捣蒜。
谢纯这才满意了。“行了,一边儿玩儿去吧!”
沈旭又偷偷地看了他两眼,这才跑远了。
沈沅钰就笑道:“今天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一句话!”
谢纯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话?”
“恶人自有恶人磨!”
谢纯白眼一翻道:“我是恶人吗?”
沈沅钰道:“那要看对谁了?”
谢纯哼了一声:“今天要是被那孩子欺负的是旁人,我连管都懒得管!”
“所以我要谢谢表哥!”沈沅钰道:“不过表哥这样对一个小孩子,不觉得有些过了吗?”
谢纯丝毫没有欺负小孩子被人当场捉住的局促之感。“对这样的小孩子,说理是完全行不通的。只有叫他狠狠地吃一次亏,一次吓破他的胆子,才能保证日后再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不能让所有的人都爱你,那就叫所有的人都怕你。怕你,他们就再不敢惹你了!”
沈沅钰觉得他说的有些偏激,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对付沈旭这样的熊孩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沈沅钰道:“上一次,表哥仗义执言,我早就想谢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口是心非!”巫蛊事件之后,谢纯对沈沅钰这个聪慧的女孩儿产生了几分浓厚的兴趣,到沈家的频率可比以前频繁多了,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碰到过沈沅钰。要不是放不下身段,他都想直接闯进长乐堂去了。“你要是真想见我,去一趟西府自然就见到了,何必这样假惺惺呢!”
你不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会死啊?沈沅钰无奈地道:“表哥急着见我,有什么指教?”
谢纯一时语塞,他是很想见到沈沅钰,可是见她之后要干什么,这个问题却没有认真地考虑过。不过谢纯到底是绝顶聪明的人物,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是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表哥请讲!”
“郗杰并非良配,这桩婚事,还是早点儿退了吧!”其实,他还真说到了沈沅钰的心里。巫蛊事件那一天,郗杰还没怎么着呢就被沈沅珍迷得五迷三道的,沈沅钰想起这个未婚夫就是一声长叹。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不敢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不想嫁给这样一个色胚作妻子。只不过这些话,却不大好对谢纯这个不算亲近的表哥说。沈沅钰便道:“婚姻是父母之命,这些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够做主的。”
谢纯微微地笑了,“表妹竟是这样逆来顺受的大家闺秀吗?”骗谁呢?“怎么我瞧着你不像是那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谢纯的眼睛还是十分毒辣的,他一眼就看穿了沈沅钰的伪装。
沈沅钰汗了一下子。
谢纯又道:“若是你自己不方便出手,我自有办法让那个狗东西主动退婚,并且不会让你的闺誉受到任何损伤!”
第68章 祝姨奶奶
陈郡谢氏家风谦退,雅道相传,宗主太傅谢涵闲雅温和,谢氏一族男子皆芝兰玉树,彬彬有礼。唯独谢纯,却是谢家子弟中的一朵奇葩,无法无天,我行我素,过度自我,眼毒嘴更毒,不过沈沅钰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沈 沅钰相信凭谢纯的绝顶聪明,加上谢氏嫡枝的身份,让郗杰主动退婚,他是能做到的。不过沈沅钰可不敢让他插手退婚之事,从沈旭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谢纯就是 一个炸药包,伤害性太大,为了让郗杰退婚,把他搞残搞废了都有可能,沈沅钰虽然不想和郗杰成亲,但也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出现。
“这 点儿小事儿,我自会处理妥当,就不劳烦表哥了。我听说大司空王越旬日前卧病在床,到今天仍未有好转,坊间传说他命不久矣。琅琊王氏秉政中枢多年,只可惜人 才凋零,无复昔年之盛,王越若去了,谢家沈家乘时而起,在中枢更进一步,正当其时!表哥您关心的,不更应该是这些吗?”
谢纯微微一哽,他这个谢家未来的家族之星,下下任的宗主人选之一,在这个关键时刻,的确是更应该跟在祖父谢涵身后,学习他如何平衡士族关系,如何在朝堂上覆雨翻云,只是不知道沈府有什么魔力,一直吸引着他,叫他不自觉地前来。
想到这里,谢纯就有些烦躁。他看着沈沅钰的眼睛:“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换掉郗杰,找一个如意郎君,是不成问题的!”
沈沅钰本来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透露给谢纯知道,可是看到他那双真诚的眼睛,沈沅钰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谎,便道:“那我就借表哥的吉言了!”
说完这些,两人似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谢纯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话说完了,就对沈沅钰拱拱手,转身大踏步走了。
不 远处的一片翠竹相隔,沈泫和沈沅珍兄妹躲在那里,望着沈沅钰和谢纯站在一起说了好大一阵子话,隔得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沈沅珍想起巫蛊事件中,谢纯频 频帮助沈沅钰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奸夫淫妇。若说此二人没有什么勾连,我绝不相信!我定要在祖父祖母面前揭穿他们!”
沈泫劝妹妹道:“谢纯在陈郡谢氏家族中地位不低,谢氏的宗主谢涵对其十分溺爱,谢氏和沈氏如今家族关系正值蜜月期,祖父定然不会愿意看到咱们小二房和谢纯交恶!”
沈沅珍听得一愣:“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谢纯我们暂且不去惹他,但是沈沅钰…”他目光中寒光一闪,“我定要她身败名裂!”全然忘了湖阳郡主走前是如何告诫他们的。
沈沅珍一阵兴奋:“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泫一阵冷笑:“她和谢纯合伙欺负小叔叔,咱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再怎么说小叔叔也是长辈,这件事咱们可得让祝姨奶奶知道!”
“祝姨奶奶不过是一个姨娘,她能起多大的作用?”沈沅珍不解问道。
“妹妹,你还是年纪小,不懂得其中的道理。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心都是偏的,再精明的男人,也不可能完全处事公正。祖父是英明睿智,可祝姨奶奶是他的枕边人,若是枕边人天天说沈沅钰和小大房的坏话,你说祖父还会喜欢那一房人吗?”
沈沅珍双眼一亮,点头道:“大哥,我明白了。咱们应该怎么做?”
沈泫凝眸,微微而笑,英俊的脸上划过一丝阴影:“咱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要在祝姨奶奶的心里埋下一棵对小大房不满的种子!然后施施肥、浇浇水,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谢纯走了。沈沅舒被这么闹了一通,也没有了看梅花的兴致,姐妹两个正打算回去,就看见沈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转了回来,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本来以为经这一吓,沈旭必定有多远跑多远了!沈沅钰不由一阵无语,只能说孩子的世界她一个成年人理解不能!难不成,这个熊孩子是个m体质?
沈旭蹬蹬蹬跑了过来,贼头贼脑地问:“他人呢?走了?”问的自然是刚才把他修理得很惨的谢纯。
沈沅钰点了点头:“表哥已经走了!”
沈旭看了一眼沈沅舒,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头,可见刚才谢纯对他的警告还是很管用的。他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很厉害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