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充满着无尽的威严:“已经晚了。如今两家的庚帖都已换了,一切都已是既成事实,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小王爷膝行两步,一把抱住慧妃的双腿:“不不!母妃,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不能让杨家姐姐嫁给十六叔啊,您去求求父皇,父皇一定会听您的,您让父皇将她赐给我!”小王爷边说边落泪,简直是语无伦次。
慧妃不由大怒:“本宫含辛茹苦将你养到这么大了,你便只有这点出息,为了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得,成什么体统?”
小王爷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杨姐姐和一般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儿子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慧妃怒极而笑道:“好好,真是我养的好儿子。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和你的十六叔结成同盟,他对你的大业有多大的帮助,还用我再和你说一遍吗?王爷为了这个女子花费了多少心思瞒不过我,想必你也略略知道!你犯得着为了一介庶女和你的十六叔打擂台吗?”
小王爷以头触地:“母妃,除了这件事情,儿子什么都听你的!”
慧妃缓和了语气道:“皇儿,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当今皇上的儿子,你的血管中流淌着的是最尊贵的皇家血脉,你若是想要美女,天下间这么多女子,还不是任你予取予携,本宫答应你:以后但凡是你喜欢的,本宫绝不干涉!杨七姑娘注定和你无缘,你,还是忘了她吧!”
看见儿子如此伤心,慧妃也很是心疼。
“好孩子,母妃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将来能够登上皇位,能够君临天下,为了那张天下间至高的宝座,如今一切计划都执行得十分顺利,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扳倒太子和赵王,那时候你想做什么做不得…”
小王爷一阵惨笑,忽然大声怒吼道:“皇位!又是皇位!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位。好好!只要十六叔愿意把雨澜让给我,那狗屁的皇位,我就让他好了!”
“啪!”慧妃站起身来,狠狠地给了儿子一记耳光:“这么多年的悉心调、教,就教出你这么不长进的儿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慧妃猛地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一众太监宫女在她那强大的气势之下,吓得哗啦跪倒了一大片。
慧妃斩钉截铁地吩咐道:“派人将小王爷带回偏殿去,在晋王爷大婚之前,绝对不许她出景阳宫一步,若是谁敢违背我的命令,仔细他的脑袋!”
168 打点嫁妆聘礼被扣
景阳宫里的一切雨澜并不知道。叶邑辰虽然是王爷,成婚的礼仪和民间却也没有什么不同,这和太子赵王成婚的仪式并不相同。
叶邑辰此前虽然有过一次经验,也即娶过白氏一次,他自己倒还是懵懵懂懂的,对于这些礼仪并不很熟悉,他的专业也不在这里。只是心里想着对雨澜的承诺,绝不会让她受委屈,这娶亲的细节上便也十二万分的认真,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过问,倒像是这才是他的初婚似的。
好在清江郡主对这些倒是“门儿清”,她身为叶邑辰的姐姐,在皇族之中辈分很高,做这些事情倒是名正言顺。也只有她才能事事办得滴水不漏,能让吹毛求疵的叶邑辰满意。
数日之后,叶邑辰和雨澜的八字便合完了。结果不用说,当然是大吉大利,宜婚姻嫁娶。两家听了自都十分欢喜。然后晋王府的小定就来了。
大太太身为嫡母,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不过雨澜能够嫁到晋王府上去,她是真的高兴。二太太虽然和大太太很有些龃龉,可她和雨澜关系不错,雨澜的婚事她自然不会捣乱,五太太也是竭力帮忙。
三位妯娌同心协力,这在杨府之中倒也真是不多见。雨澜脑子里装着许许多多的问题想问叶邑辰。可是此前她可以借着祈氏的名义进出王府,现在和王爷的亲事定了下来,她却要避嫌了,等闲这晋王府也是去不了了。
雨澜倒是也没闲下来,成婚的事别的不用她管,嫁妆却仍然需要自己打理。嫁妆似乎是这个时代出嫁姑娘的永恒话题。雨澜送过雨嘉、送过雨霏、送过雨馨,对于嫁妆的事情多少也算了解一些。
大家族女孩的嫁妆讲究十里红妆,现代人结婚还讲究个婚车婚房呢,那时候就更是讲究多了,从各种家具到首饰衣裳,娘家恨不得将姑娘从生到死能用到的所有东西全都置办齐全了,而且越是积淀深厚的家族越是讲究。
雨馨出嫁之前的那一套东西大太太早早就给准备齐全了,轮到雨澜便不成了。雨澜不得不吐槽:大太太对于嫡女庶女的待遇真是差距实在是太过天差地别了。等五太太拿了拟定下来的嫁妆单子给雨澜看过之后,雨澜的脸色就变绿了。
“这些…这也太多了吧!有必要吗?”雨澜这会儿是深刻感受到现代人和古代人思路的不同了。现代人因为贸易比较发达,所以信奉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钞票。
可古代人不一样,那时候商品经济不发达,以物易物还十分流行,所以姑娘的嫁妆里家具、桌椅、衣料、甚至茶壶、茶碗,各种各样的东西应有尽有,雨澜一想到要准备这么多东西抬过去就觉得脑袋一个顶两个大。
何必这么麻烦?带着银子过去不就完了吗?想要什么便买什么,岂不是方便!就说那些衣料首饰,时间长了岂不是就不时兴了,哪有银子来得方便。不过这话在雨澜的嘴里转悠了半天,终究不敢在五太太面前说出来。
雨澜这才深刻地感觉到,不论自己表面装得多么像是这个时代的贵族小姐,骨子里她仍然是一个现代人,对于这个时代的有些理念,她还是接受无能。
五太太是受了老太太的指派,亲自来帮雨澜打点嫁妆的。老太太大概是觉得大太太对于庶女不够尽心,这才派了和雨澜关系最要好的五太太过来,亲自和她商定嫁妆的事情。
“有什么想头,你尽可以提。”五太太解释完了,合上册子,笑吟吟地道。
雨澜看得头都有些晕了,“这些已经够多的了,不必再添了!”
五太太笑道:“出嫁的姑娘只有嫁妆足够丰厚,才能在婆家抬起头来。咱们杨家的规矩,嫡女出嫁,公中出一万五千两,庶女少一些,只有一万两。雨馨嫁的是太子,这个不好比。雨霏的嫁妆单子你也看了,就是一万两。”
雨澜听得连连点头,一万两就一万两吧,也尽够了。谁知五太太接着道:“不过你虽然是庶出,可嫁得是亲王府,将来的身份又是王妃。自然不能按照这旧例来,要不然以后你在她们那个圈子里恐怕很难抬得起腰杆子做人的。这也是杨家的脸面,此事不用你开口,我自然会去找老太太商议的。实在不够的,我和你五叔已经商量好了,就由我们给你补上就是了!”
公中是公中的,一般像是雨澜这种大家族的女孩子出嫁,长辈们总要给些银子添妆的,可那一般也就是意思意思,给个几百两一千两就是很多的了,像是五太太这样子,大包大揽,想帮着雨澜出大头儿的,那可真是少见了。
雨澜赶忙拒绝:“五婶婶!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可千万不要这么着。这外头现在都传疯了,谁不知道我是一个庶女,不知道走了多大的运道,才能嫁给晋王爷,咱就有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还是按照一万两的嫁妆准备着,说实话这一万两的真是不少了,尽够我在王府的花销了。可是咱们杨府还有大哥哥,二哥哥,三弟弟要娶亲,还有九妹妹要嫁人,您和五叔呢,也有儿子将来要娶妻,何况你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儿子女儿,银子全给我了,你们怎么办?何况这腰板挺得直挺不直,不在于我手里攥着多少产业多少银子,而是要看王爷他将来有没有出息,他肯不肯给我体面。您说是不是?”叶邑辰是不会管她带了多少银子嫁过去的,雨澜有这个自信心。没瞧见那厮给一次零花钱就是一万两的银票吗?到现在雨澜还将那银票放在箱子底没敢动弹呢。
她没法子和人解释这钱是从哪来的,不敢花啊,放到现在,这都属于“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了!
五太太叹道:“好孩子,你是个通情理的,不过女人这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又是嫁到那样高的门第,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见着你受了这样的委屈。你什么也不用说,自有五婶婶替你向老太太出头。”
五太太铁了心了要帮雨澜争取利益。回头就找到老太太商议。五太太把同雨澜说得那一套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老太太听了觉得十分有理,对待子女这件事情上的确应该一碗水端平,可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雨澜要嫁的可是当今最为煊赫的亲王,若是和雨霏一样,带着一万两的嫁妆嫁过去…杨家也丢不起这个脸呢。
老太太虽然病着,不大管事,可这件事情不得不把大太太、二太太一块儿叫过来商量。大太太听完了这些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她是掌家太太,府里的财政状况,还有多少银子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太太就哭穷道;“母亲,二位弟妹,我也是做母亲的,不是我不想把澜姐儿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可是咱们家的情况你们也清楚,老太爷清廉自守,从来不肯多拿朝廷一分银子,老爷二弟五弟又不是那擅于钻营的,每年养活着上上下下这么一起子人,年节之间又是礼尚往来的,加上前头几位姑娘出阁,哪一次也没亏待了她们,就是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样的花法。家里头如今早已捉襟见肘了,若是狠狠心真把澜姐儿的婚事大办起来,倒也不是不成,只不过后头几位哥娶亲的时候若是没了银子,老太太和二弟妹不要怪我才好!”
老太太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家里头真就拮据成这样了?”
大太太道:“母亲若是不相信,尽可以叫账房上的拿了账本来看就是了!”实际上,杨府虽然权势极大,老太爷位居首辅之位长达三十年,可老太爷对于子孙管教极严,贪污纳贿之事不但他自己从不肯干,连几个儿子也不许沾染。杨家儿子又个个从政,没有一个经商打理庶务的,自然就没有别的一些家族那般多的银子。更何况单是雨馨大婚那一次,杨家就花了七八万银子,的确是有些入不敷出。
这些事儿老太太自然不是不知道。便道:“我不是信不过你!不过这事事关重大,咱们还要想一想有没有别的法子吧!”
几人商量了一番,哪里有什么好主意。五太太便表示愿意私下拿出一些银子来,五太太的嫁妆十分丰厚,拿出几万两来倒也不是能。老太太道:“这成什么话。没得叫人笑话了杨家小气。”五太太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儿,连连道:“是媳妇鲁莽了!”
老太太道:“你也是一心为了那丫头好。”这事一时没有好办法,便只好先放下了。
又过了数日,晋王爷遣了管家马福到杨府下聘。马福带了几十辆马车过来,拉了也不知多少礼品,将杨府门前的那条路都堵住了。惹得四街五邻全都跑过来看热闹。大家议论纷纷,都说晋王爷面冷心更冷,瞧着对这未过门的媳妇却是极好的。
这些还不算什么,等大老爷从马福手中接过那张他恭恭敬敬递上来的银票,只看了一眼,便顿时傻眼了。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却还是被这张银票震了一下。
十万两!
他没成想叶邑辰这么舍得下血本。十万两是什么概念他再清楚不过了,一个中等规模的县,一年的税收总和,大概也就有十万两了。大老爷顿时生出了一种把女儿论斤卖掉的罪恶感。“王爷礼数周全,实在是太客气了!”
马福却拱手施礼,恭敬回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此来之前王爷再三嘱咐我说:杨七姑娘温婉聪慧,端庄大方,实在是万金难求的无价之宝。这么一点子聘礼,王爷深觉过意不去,若是大人觉得不合适,我便回明了王爷,再加上五成便是。”原来王爷耳报神十分之灵,对于杨府里的嫁妆之争已经有所耳闻,他是见不得雨澜吃亏的人,就叫马福在这刺一刺大老爷和大太太。
大太太并没有看见那张银票的数额,听了这话还以为晋王爷小气,送来的聘礼说不定只有几千两银子,心中便隐隐有些鄙视,从大老爷手里拿到那张银票,本想看看到底是多少,哪知一看之下也震惊得半天说不上话来:“十,十万两?”
大老爷已经不悦回道:“我这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你回去回了王爷,就说这些尽够了!”马福一点不生气,连连道歉。杨府留他吃了午饭,他这才回转了晋王府。
大太太拿着这十万两银子也觉得有些烫手,有了这钱雨澜的嫁妆就完全没问题了。大太太原来没有打聘礼主意的意思,可叶邑辰实在太大方,十万雪花银摆在大太太面前,让这个见惯了世面的贵妇人也不由得一阵心热。
大太太左思右想自己不敢做主,去找大老爷商量:“晋王府的十万两银子,老爷准备怎么办?”
大老爷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澜姐儿带过去当做嫁妆了!”这不是惯例吗,还用得着问?
大太太道:“老爷,这事儿不妥啊!王爷再大大不过太子。澜姐儿区区一个庶女,怎么也不能和馨儿相比吧。咱们家给馨儿置办的嫁妆也才五万两。她便是亲王正妃,也不能多于这个数。”这话虽然有强词夺理的成分在,但是总算能找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大老爷听了也是心中一动道:“你的意思是?”
大太太道:“咱们就按照五万两的标准给澜姐儿置办嫁妆,剩下的五万两,咱们也不要,就充到公中,将来给三个哥儿娶媳妇用,岂不是好!按理,这聘礼给的是杨府,给的可不是澜姐儿,您说呢?”
大老爷也知道家中经济不大宽裕,迟疑道:“这事儿能成吗?七丫头的婚事,如今揽总儿的可是老太太,我看你最好还是回了老太太吧!”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大太太道:“老爷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如今把七丫头疼得和眼珠子似的,这事儿要是被她知道了,能同意才有了鬼了!我便找人重新列个单子,将那总数写得高一些,尽量叫七丫头少带些银子过去,多置办些庄子、田地这些产业,这里头做做手脚,几万两的银子也就出来了。老太太这么多年不管事,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个,也就过去了。澜姐儿从未接触过这些庶务,她自己能懂什么。等她进了王府,王爷自然也不会去查她的嫁妆,谁还能知道这些怎的。”
大老爷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便道:“这都是你的分内事,你只管做去。我是再不管的了。”摆明了同意这个办法,却又不想承担责任。
大太太气得很,却也没有办法,气哼哼地出去了。
169 恩威并施暗中相护
王府送来的聘礼如此丰厚,嫁妆肯定要加倍置办,嫁妆单子自然也要重新拉出一个来。
大太太倒也雷厉风行,很快便找了两个心腹的账房先生,重新拉出一张嫁妆单子来。陪送了好些个庄子、铺子,只是带过去的那些现银却是只有两万两。那庄子铺子看着虽多,不过是以次充好,譬如同样是田土,那上等的好地自是值钱,若是换了那盐碱地,真是送给人家也没有人要。
这么着着实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将这账面做得漂漂亮亮了,这才拿去先给老太太过目。
大太太实在是小看了老太太。她老人家虽然久不理庶务,可是眼睛却是贼亮的。只是她久病缠身,身子骨不好,这嫁妆单子有半尺来厚,老太太哪有精力一一过目。
随意看了看那些大数,老太太也便罢了,只是问:“怎么给澜丫头带过去的现银只有这么一点儿?”
大太太一阵心虚,看到老太太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也就道:“银子再多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我是想着,澜丫头从小也没经过太多事儿,这些庶务哪里就会打理,不若将这些现银全都换成田土、铺子,每年都有入息,好过她空把银子放在那里不知经营。带两万两银子在手,也足够她花销了。您说呢?”
老太太听了,只淡淡说一句:“你这话也在理。这份单子值多少银子?”她对这个媳妇实在是太熟悉了,心中已经存了疑惑,她何时对庶子女想得这般周到了?
大太太道:“王府的聘礼加上咱们家陪送的,总共是十二万五千两。”
老太太道:“我现在是病病歪歪的,没有精力细细研究这份单子,你且去与老五媳妇好生商量商量。我丑话说到前头,澜丫头这次嫁的是王府,你切莫做那以次充好,虚报妄报的举动,贪图那些小便宜,丢得可是整个杨府的脸。若真出了这样的事儿,日后咱们还哪有脸面和王府走动?”
大太太强笑道:“媳妇也是高门贵女出身,怎么会做这等眼皮子浅的事儿!母亲您尽管放心好了。”顿了顿又道:“我听府里的大夫说,五弟妹的孩儿前儿又咳嗽了起来,澜姐儿嫁妆的这点子事儿,是不是就别麻烦五弟妹了?”
五太太和雨澜的关系要好,阖府上下哪个不知。五太太可不是那只知风花雪月的娇小姐,要是真拿着这份单子去对的话,虽然这单子做得花团锦簇的,也不知能不能瞒得过去。
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更是犯起了嘀咕:“这是澜丫头的一辈子只此一次的事,怎么能说是小事?老五媳妇一早就回过我了,哥儿喝了大夫开的药,已经大好了,你尽去找她,你们商量定了再来回我!”
大太太没奈何,答应一声出了松鹤堂。吴妈妈跟在后面侍候着她,吴妈妈是不赞成大太太做这种事情的,只是劝也劝过了,大太太只是不听,她一个奴才也没什么法子。见大太太愁眉不展,只得建议道:“不若先把这单子拿给七姑娘看一看,若是七姑娘都点了头了,五太太毕竟是婶子,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好和您这位掌家的嫂子硬别这苗头不是,您再适当分点儿好处给她,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大太太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把嫁妆单子交给了吴妈妈,叫吴妈妈亲自去一趟绿静斋,送给雨澜瞧一瞧。
此时的绿静斋早和往日不同,每天不知有多少奴才赶着过来奉承。厅堂里,三少爷承宗正和雨澜相对而坐。承宗年纪渐大了,后宅也越发来得少了,只是他和雨澜关系最是要好,听说雨澜婚事定下来总要过来瞧一瞧的。
姐弟两个正说着话,外头小丫鬟就喊了一句:“吴妈妈来了!”小丫头高高挑起帘子,吴妈妈是大太太心腹中的心腹,在府里是极有脸面的。姐弟两个便全都站了起来。
吴妈妈进了屋子,却是一脸恭谨,恭恭敬敬见了雨澜和承宗。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雨澜是未来的王妃,吴妈妈哪里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客套了几句,吴妈妈便说明了来意:“因为王府那边送来了聘礼,太太就叫人重新拉了嫁妆单子,叫我送过来给七姑娘过目,看可有什么需要添减的。”又奉承道:“姑娘这份陪嫁价值十二万五千银子,这可是咱们府中的头一份啊!老太太和太太可真是疼您。”
她想着这小姑娘毕竟涉世未深,用好话哄了几句,只待她说一句“没什么好添减的,但凭母亲做主!”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谁知道听说这份单子价值十多万银子,这小姑娘居然面色丝毫不改,单是这份气度就叫吴妈妈大吃了一惊。雨澜笑道:“辛苦妈妈走一趟,按说这事本不该由我置喙,不过既然母亲这样疼我,也不好驳了母亲的好意,那我便留下来瞧一瞧,带我瞧完了,再打发丫头去请妈妈过来,可使得?”
吴妈妈倒没想到雨澜真的把这单子留在这儿了。一时有些愣怔,还待说什么,雨澜已经抢先道:“妈妈可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吗?”
这是下逐客令了。吴妈妈连忙道:“那奴婢就回去听七姑娘的信了。”
送走了吴妈妈,姐弟两个重新坐下,承宗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这份单子,姐姐当真应该好生看看!”
大太太刻薄苛刻,姐弟两个都深有体会。两人目光一对,都是会心一笑。雨澜翻看那份单子,粗粗浏览了一番,大太太以为雨澜不通庶务,那她就大错特错了。雨澜前生干了半辈子的销售,都是在和钱打交道,现代社会那么复杂的商业来往,雨澜都玩儿得倍儿熟,这么一张单子想要瞒过她可就太想当然了。
这时代她虽然没有机会管家理事,但是在一旁瞧着,也能心领神会,何况做假账这种事,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都是古今如一的,雨澜只对了对庄子铺子的总数,估了估田地的总亩数和铺子大概的地段,再加上陪送的现银只有两万两,心里也就有数了。
雨澜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单子:“还真是看看才好!”
承宗吃了一惊,立刻便明白了雨澜话中有话。刚才那句话只不过是给雨澜提个醒儿,雨澜毕竟是未来的王妃,他想着大太太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敢于公然吞了王爷的聘礼,这事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可谁知大太太还真就敢这么做。
也不知道她是愚蠢还是傻大胆。
承宗连忙接过来,细细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块地我知道,就在京郊拒马河边上,常年发大水,荒得早已种不得什么了。居然作价三千两?她也真好意思的!”
承宗随便翻了翻,他是真不大懂得庶务,可是他毕竟常年在外边,自从进了国子监,交了不少朋友,眼界也十分开阔,何况他人又聪明,所以也看出不少门道来。“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