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头解释道:“还不是叫那些打仗的谣言给闹的。前些日子军队一队队地开过去,附近一直在传要打大仗了,如今昌平的粮价比去年这个时候涨了足足有一倍,还有很多人在传前方打了败仗,突兀人的骑兵很快就要兵临城下,反正谣言就是一天一个样,很多庄户人家都怕了,如今十停里已经有一二停人逃向京师了。”人心惶惶,自然没有什么人安心种地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吃惊。这些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小民百姓无知,对谣言最是敏感。
雨晴听得面色发白,不由张口道:“祖母,好怕人…”
雨澜见她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道:“西北战场如今虽然也是如火如荼,不过大楚抽调了京师和地方的重兵,前头又有大同、宣府等重镇固守,再不济昌平北边还有嘉峪雄关,突兀人是没有那么容易打过来的!你想想,自从太祖皇帝将突兀人赶出中原,历经一甲子时间,什么时候,突兀军队打到这里来过?”要是真的打到昌平,京师朝发夕至,那么大楚可就有亡国之虞了,朝堂上那些饱读诗书的大人们应该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吧?
老太太看了雨澜一眼,一个闺阁女孩,能有这种见识也算难得。她笑着摸了摸雨晴的脑袋:“你七姐姐说的是呢。”杨家可是消息灵通之辈,怎么可能让老太太身赴险地呢。老太太又吩咐庄头道:“你下去要对佃农们多加安抚,有那些实在困难的就多照看着点,但是言语上一定要约束他们,这种谣言咱们庄子上断不可乱传。就算庄子上少出息几两银子,也万万不可给我惹出乱子来!”
101 女真出兵雨澜遇险
雨澜就这么在庄子上住了下来,度过了自从穿越到古代以来最悠闲的一段日子。对于雨馨和银月婚姻不幸的怜悯同情,物伤其类的伤痛也得到了缓解。
到了这种乡下地方,老太太也不拘着她们,每日也不必早起请安,每日里陪着老太太看看吃饭读经,耗用一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就算在庄子里转一转,只要带上丫头嬷嬷,戴好帷帽,老太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时值早春,天气转暖,鸟语花香,雨澜和雨晴结伴带着丫鬟在外头遛弯晒太阳,有时候也会看看地里看看庄户人家种庄稼,有时候也会拉着庄子里头的人和他们聊上几句,老太太是个租子收得低,这里的庄户人家也算勤劳朴实,种种地,养养鸡鸭,日子过得也算宽裕。
雨澜细察他们的神色,张庄头得了老太太的吩咐,走街串户地宣传天朝上国兵威煌煌,突兀跳梁小丑不堪一击,没看见京师首辅府里的老太太都在庄子上住着呢吗?
最关键是后头这一句,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连杨老太太那么尊贵的人儿都在这里安之若素,他们这些庄户人家贱命一条,还怕个啥?人心就这么稳定了下来,庄头组织春耕竟比每一年都要顺利。
另一边,雨澜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消遣方式,这处庄子依山傍河,村头就是一条小河,如今天气暖和了,河里的冰雪也都融化了,雨澜看见庄子里的孩子们都跑到河里去摸鱼捉虾,雨澜便也动了心思,她们毕竟是大家闺秀这么下去玩毕竟有些不合适,便叫庄头给自己准备了钓竿,每有闲暇便拉着雨晴一起去河边钓鱼。
庄头特意安排了两个十几岁的未出嫁的姑娘教雨澜和雨晴如何钓鱼。都是庄子里头土生土长长大的,钓鱼捕蛙、挖野菜、猎小兽两个姑娘都很在行。两个姑娘教得认真,雨澜雨晴也学得仔细,雨澜前生是钓过鱼的,自然很快就上了手,雨晴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拿钓竿,等雨澜很快就能把鱼钓上来的时候,雨晴还不会看鱼而是否已经上钩。
雨晴羡慕得不行:“七姐姐,你怎么这么聪明?”
雨澜便神神在在地安慰她:“钓鱼的关键不在于能不能钓到鱼,要得就是那种悠闲的心境,所谓‘钓剩于鱼’嘛!”语气里却不无得意。
雨晴被她一刺激,更想钓到鱼了。
因为钓上来的鱼小,晚上就让厨房将鱼做了一个鱼汤,进给老太太,老太太喝着汤,嘴上不忘敲打几句:“不可玩得太过了,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带上丫鬟…”诸如此类的,两个小丫头低眉顺眼的,连连称是,老太太扮严厉也就扮不下去了。她早就和庄头打过招呼了,庄子里的青壮年男子如今全都避了出去,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雨澜也是一个懂事知道进退的,有她带着雨晴,老太太就更放心了。
老太太话锋一转:“嗯,这鱼汤挺鲜的,你们也尝尝…”
于是姐妹两个一人端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碗,笑咪咪地坐在老太太下首。嗯,用自己钓来的鱼做成的汤,就是鲜美!
雨澜在庄子里优哉游哉,叶邑辰却在边关餐风露宿。他一路奔行,连过数道险隘,细细查探,走得并不快。女真骑兵没看见一个,却见各处守备松懈,军纪废弛,很多地方的兵员穿得破破烂烂的犹如叫花子,这种程度如何保家卫国?
叶邑辰越看脸色越沉,大楚建国也不过60年,怎么军中的腐败就到了这种程度?那时居庸关附近的大小城邑大都经过朝廷拨款,几经修葺,兼具关隘与城市两种功用,叶邑辰所走的这条官道是更是通往西北的咽喉要道,商业发达,颇为繁华。叶邑辰让人脱了盔甲扮成商贾到各城一打听,原来这附近的关隘的驻军都归居庸关守将毕吉节制。这个毕吉为人贪生怕死,却惯会溜须拍马,厚颜无耻地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兵部右侍郎做小妾,又给他送了一大笔银子,这才捞到一个居庸关守将的职衔。
他生性贪婪狡诈,到了居庸关不整军备战,只知贪污受贿,坐吃“空额”,居庸关在册士兵两万余人,实际上大概却只有15000人,剩下的5000人兵额每月还从朝廷定时领着饷钱,这笔巨款就都到了毕吉手中。
他这样干,下头也就有样学样,这一带自然也就军备废弛,兵员素质极差了。好在最近几年这附近并无战事,这才让他涉险过关了。
更可恶的是这个毕吉虽然没有真本事,却和上峰混得很好,兵部要从浙江调兵支援西北前线,江浙总兵也如他一般“吃空额”,军中兵员严重不足,就像他借兵,为了凑够西北前线调动的兵员,毕吉瞒天过海,将居庸关一线的主力人马也调去了不少。也算胆大包天了。
叶邑辰大怒:“毕吉小人渎职误国,真该千刀万剐!兵部识人不明,也枉为国家重臣!”十数日的驱驰,此时叶邑辰已经离开了居庸关,来到居庸关西北方向的另一要塞古北口。正与一路随行的两个幕僚商议。
这些幕僚一个姓赵一个姓孟,相当于后世军队中的参谋角色,大都是身体文弱,经过十几天的急行军已经是面有菜色,不过这两人都是叶邑辰坐镇西北时的重要班底,叶邑辰对他们有大恩,他们对叶邑辰也是忠心耿耿,因此虽然疲累,却没有人叫苦。
这时赵先生和孟先生一起劝道:“王爷,京畿防务您大体都已看过,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倒不是老夫两人害怕吃这个苦,只是您乃千金之躯,实在没有必要跟着我们一同吃苦!何况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叶邑辰哈哈大笑,他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十来岁就在军中效力,曾有七日七夜急行军的记录,这一次行军对于两个老夫子来说辛苦,叶邑辰却精神奕奕,几乎完全没有感觉。他笑道:“倒是委屈了两位先生,如今该看的也看了,那我们就回吧!”没有发现女真人的踪迹他也放心了一些。以居庸关如今的防务形势,若是女真人真的进攻,恐怕居庸关指日可破!
“这一次返京,还要麻烦两位老夫子将此行见闻具折,由本王上报皇上,居庸关的军备必须整顿了!那些混账的武官,该杀的也要杀一批了!”他的心里却想,这次一定要见到皇上,哪怕硬闯乾清宫呢!
两位老夫子连忙正色道:“敢不从命!”
叶邑辰一提马缰,一马当先驰离了北古口,上了官道,众人纵马跟上,行不过数里,就见远处一匹骏马四蹄翻飞,马上一位骑士转瞬而至,大老远就高喊道:“前面可是晋王殿下?”
叶邑辰极为潇洒地一勒马,j□j那匹神骏的白马一阵长嘶,前蹄立起,刹住了冲势,大声道:“正是本王!你是何人?”跟在他身后的大脑袋等人也全都勒马停了下来。将叶邑辰隐隐保护起来。
那名骑士骑术也是极好,奔到近前,战马还未停稳,就甩镫下马,跪在路旁,“小人金显朱,奉秦王殿下之命,来给王爷送一封信。我家王爷说此事十万火急,请晋王殿下看了此信之后立刻回京!”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好的信件,双手呈了上去。
其实不用他自报门户,叶邑辰已经认出这人就是叶枫齐身边的贴身侍卫金显朱,他临行之前,也只将行进的路线告诉了叶枫齐一个人。
金显朱一直贴身保护叶枫齐,深得叶枫齐信重,叶枫齐将他派出来送信,信中内容必定非同小可。
叶邑辰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拿来我看!”他翻身下马,取过信件打开封口,匆匆浏览一遍,顷刻之间面色铁青。赵孟两位老夫子也一起下了马,叶邑辰便将叶枫齐的那封信交给他们查看。
两人看完之后也是神色大变,赵老夫子更是喃喃道:“居庸关危矣!”
原来叶枫齐坐镇京师,布置于东北的谍报网终于传来准确消息,女真族大贝勒土木图整合女真各部军马,3万大军深入幽冀,因为一开始扮作牧民,竟瞒过了探子的耳目,如今大军已在草原边缘整军已毕,看样子是要直取居庸关了。
很不幸,叶邑辰的判断是正确的。
女真人此刻大军集结之地正是突兀人的地盘,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突兀肯让女真大军进入自己的腹地,显然塞外两大势力已经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而据叶枫齐打探来的消息,女真的后勤供给都是由突兀人供给的。
而就在去年,两大部族还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
叶枫齐已经巧妙地将消息透给了锦衣卫,锦衣卫定然会即刻报给正统皇上知晓。虽然叶枫齐不想让皇帝知道自己手上有这一股隐秘的势力,但是国难当头,他身为皇室子弟不能不为江山社稷着想。
叶枫齐在信中提醒叶邑辰,一接到此信即刻返回京师,因为女真人骁勇善战,骑兵精锐至极,素有“满人不过万,过万莫能敌”的说法。叶枫齐手握庞大的情报网,对于居庸关的守将当然有所了解,对于毕吉能够守住居庸关他完全不报希望。
女真人口不多,叶枫齐分析说三万兵力可能已经是女真所有精锐的集合了,可见此次一战,女真人势在必得。一旦居庸关被攻破,直通京师的坦途大道便横陈在女真人眼前,依照近年来与女真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女真人必定会纵马抢掠中原人口财帛粮秣,那叶邑辰就有危险了。
这一点,两位师爷也想到了,一起看向叶邑辰道:“王爷,赶快回京吧!”
叶邑辰白皙英俊的脸孔上闪过一丝决绝:“居庸关位置太重要了!既然我已经到了此处,无论如何我也要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赵老夫子急道:“秦王殿下已经派人去给居庸关守将送信了,王爷只有这点人马去了也没有用处,还是赶快与我等回京吧!”
叶邑辰坚决道:“如今形势我已尽知,自不会白白送死,一旦事有不济,本王自会退走。江宁、马春,你二人带上几个人护送赵孟两位先生返回京师,其余人等随我同去居庸关救援!”
众人还待再劝,叶邑辰已冷下了脸:“速速依我命令行事。”众人不敢再说,只得兵分两路,一路随着叶邑辰向居庸关的方向奔去,一路分出七八个人保护着两位夫子返回京师。金显朱则先行一步回去向叶枫齐复命,顺便将叶邑辰的行至报告给叶枫齐。
叶邑辰带着百十个亲兵催马而行,他想着在女真人攻击居庸关之前迅速进入关隘,先把防务接过来再说,居庸关雄关险踞,就算关内兵员不足,凭借着他自己出色的军事能力也能坚守一阵子,待援军到达,自然就可解除京师之危。要不然女真人攻破了居庸关,首先倒霉的就是京畿附近的百姓。
众人刚刚来到一处岔路口,叶邑辰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勒马停了下来。大脑袋听说要打仗了,兴奋得全身血液狂涌,恨不得立刻飞到居庸关和女真人拼个死活,看见叶邑辰忽然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道:“王爷,怎么不走了?”
102 赛神会被困十里堡
一旦居庸关失守,女真铁骑涌入京畿,昌平立刻就会遭到女真骑兵的洗劫,那…那个丫头岂不是就要危险了?她如此颜色,真要落在女真人的手中,下场必定悲惨。叶邑辰的心脏不由狠狠揪了起来。
叶邑辰顾不得和大脑袋解释,大声喝道:“王遵立何在,出列!”
“标下在!”一个衣甲鲜明的侍卫提骑而出,“王爷有何吩咐?”
叶邑辰沉吟了一下方道:“本王与你等来此之前,通向昌平的路上曾遇见首辅杨培实大人家中的车马,你可记得?”
王遵立大声道:“标下记得!“
叶邑辰一字一句郑重道:“你去打听一下,她们如今在何处落脚,找到之后,护送她们安全返回京师,少一根汗毛我拿你是问,听明白没有?”王遵立武艺高强,为人机敏,能力十分出众,向来深得叶邑辰倚重,派他回去护送雨澜返回京师再合适没有了。
咳!王遵立本来以为王爷有什么刺探军情之类的重要任务交付自己,没想到竟然是让自己护送杨家的家眷返京。“可是王爷…”杨首辅不是您的政敌吗?对于政敌的家眷还如此回护,王遵立瞬间觉得自家王爷的形象好高大。
前方可是有大仗要打,王遵立和大脑袋一样求战欲望十分强烈,能做叶邑辰贴身护卫的,人人都是身经百战,一听见打仗就全都打了激素一样兴奋莫名。王遵立嬉皮笑脸地道:“王爷,能不能换个人去,标下想和王爷一道去杀女真蛮子!”
大脑袋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立刻便明白了王爷的心意。心想:他妈的,王爷给你小子这么好一个机会让你去救王爷的心上人,这件事办成了王爷还能亏待了你?你小子推三阻四的,真是个不开窍的笨蛋!
叶邑辰眼睛一瞪道:“少啰嗦,你把这件事给本王办好了,本王也给你记一功!快去!”
“是!”王遵立不敢再说,行了一个军礼,带了三十个人就向着昌平方向飞驰而去。
这一日天晴日暖,张庄头进来给老太太请安,说了几句闲话,道:“倒是有件新鲜事要说给老太太知道。明日便是我们这里最有名气赛神会,三村五镇的进香赛神队伍齐聚,庄子里也要派出自己的塞神队伍,到十里堡去参加庙会,老太太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带着两位姑娘去庙会瞧一瞧,倒也得趣!”
十里堡的赛神大会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参加过,那也是极热闹的,此地风俗与京内庙会又自不同,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可是如今她年纪大了,喜静不喜动,正要开口拒绝,想起两个小孙女这几日洋溢着欢快的小脸,心中微微一动道:“老身年纪大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里间“咔”地发出一声轻响,老太太知道那里头正有四只耳朵支楞着偷听呢,她完全可以想象雨晴那满脸期盼的表情,雨澜虽然不会表现在明面儿上,可她也很想去的吧。可能是真的老了吧,老太太最近觉得心肠软了很多,顿了顿终于说道:“…明儿就叫澜姐儿和晴姐儿去见识见识吧!”
张庄头道;“全凭老太太吩咐。”张庄头下去后,老太太扬声道:“出来吧!“雨澜和雨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脸上全都洋溢着兴奋激动的神彩。雨晴更是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祖母真好!谢谢祖母!”
老太太道:“你们也都大了,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也该嫁人了。此地民风淳朴,我也不多拘着你们,明日带好了丫鬟婆子家丁护卫,万不可落了单,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要记得自己是杨家的女儿,做什么事都不要让你们的父祖蒙羞!澜姐儿你是姐姐,要照看好妹妹!”
两人连忙点头应是。雨澜之前和小王爷一起去逛过庙会,雨晴却只在七八岁的时候去逛过一回,两人出了老太太的房子,雨晴高兴得差点飞起来。拉着雨澜回到自己的西厢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七姐姐,我听庄子里的人说,庙会那儿有好些好吃的东西,我明天一定要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
雨澜伸手一戳她的额头:“你个小馋猫,一天净想着吃!”雨晴吐了吐舌头,伸出小拳头轻轻锤了她一下:“姐姐笑我!”姐妹两人打打闹闹笑作一团。
雨晴兴奋的一晚没睡好,第二日早早起来,梳洗已毕,到了雨澜的东厢房,姐妹俩一起吃过早饭,庄子里头赛神的队伍已经先行出发,雨澜和雨晴身份所限,当然不能和他们一路走,又过了两刻钟,等马车和仆役都准备好了,老太太又把她们叫进去细细嘱咐了一番,姐妹俩这才各自带了丫鬟登上马车,摇摇晃晃向着十里堡行去。
小半个时辰后,十里堡到了。
十里堡距离居庸关仅20里,与西北方向的何家堡互为犄角,为太祖时期修建,因为居庸关是京城西北的门户,居庸关一下,京师外围便无险可守了,太祖便采纳了兵部的建议,在居庸关以内建立了数个据点,用作战略缓冲,一旦外族打进来,有这几个据点还可以拖延一二时间。
十里堡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因为大楚建国以来,突兀虽然年年寇边,但是却从未越过过宣大防线,连居庸关都没仗可打,更遑论里头这些小型据点了,慢慢地朝廷对这些小型据点的驻兵虽未撤掉,却也渐渐不再经营。
只不过随着战乱渐远,人口日渐繁衍,十里堡因为交通便利,歪打正着成为附近一个小型贸易中心,商业发达、慢慢由纯军事用途发展成了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城,城中的人口总数也由开始的几百人发展到如今的数千人。
雨澜携雨晴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只见十里堡小城不算太大,但却城高壕深,易守难攻。街道两旁更是店铺林立,行人如织,小贩挑着担子来往穿梭,人人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民风十分淳朴。
今日的赛神会地点位于城东白马寺,马车停在白马寺门外,两个姑娘都带着帷帽,刚一下马车便被众人注意到,实在是杨家的马车虽然低调,但是十里堡不比京师,这里的人世代务农,一辈子连个七品县太爷都未必能够看到,见杨家两姐妹衣饰华贵,身段窈窕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是哪个大户人家家的姑娘?长得可真俊?”“瞧人家那衣服是什么料子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雨晴被他们议论的很有些不好意思,雨澜倒是若无其事的拉着她进了白马寺的广场。一众家丁护院们排成人墙,丫鬟婆子在里头,雨澜雨晴在最中心,浩浩荡荡进了白马寺。
雨澜觉得自己活像是现代的演艺明星。
白马寺广场面积颇大,此刻人声鼎沸,比外头街道上的人多了何止十倍。雨澜浏目四顾,只见广场上正有一只赛神队伍在表演,十几个人穿红着绿,画着大花脸,神幡飘扬,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古代版的大秧歌?雨澜看得津津有味,雨晴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热闹的景象,只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这也新鲜,那也有趣,恨不得多生出两只眼睛来。
他们这支队伍十分显眼,一路横冲直撞如同一只横着走的螃蟹一般楔入人群,那些护卫们个个身具功夫,人群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的,北方民风彪悍,立刻就有人嚷嚷了起来。雨澜眉头一皱,叫过一个领头的侍卫,低声吩咐道:“叫我们的人分散开,远远跟着我和九小姐就好,不要如此大动干戈,叫人说我们杨家跋扈…”
那侍卫名叫杨清,实际上乃是一个锦衣卫的小校,来之前老太太可是让他打了保票,一定要保护好二位姑娘,切莫不可叫人冲撞了的。他这才摆出这样的阵仗将闲杂人等一律隔开。
听雨澜这样吩咐他就有些不乐意,张张嘴想要反驳,雨澜已经挥挥手道;“照我说的做!”语气虽不严厉,却自有一股气度威严,杨清被她气度所慑,不敢多说什么,吩咐众人化整为零地散开了。
雨澜这下总算觉得轻快了些。让人当成重点保护动物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着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拉着雨晴在庙会里逛了起来,一边看着各村各镇的赛神表演,一边在众多摊位中间流连,小吃摊当然是重点光顾对象。不一会儿雨晴手中就多了一堆零食,什么爆肚、鱼丸、炸豆腐、糖葫芦、臭豆腐…应有尽有。
雨晴眉开眼笑的,这些吃的东西自然比不得杨府里头的精致,但是很多都是雨晴从未见过从未吃过的,她也不挑食,吃得津津有味。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仆役们已经事先在白马寺旁边的鸿雁楼定了雅间,在外头酒楼里吃饭雨晴也是头一回,也自新奇。可等酒楼里的吃食大碗小碗摆上来,雨晴却吃不下了——吃了一上午的小吃,早就吃饱了!
雨澜笑着调侃她,指着桌上的一道道菜说:“这道红烧狮子头是鸿雁楼的招牌菜,老太太身边的郑妈妈特意给我们点的,妹妹你可要尝尝!还有这道白斩鸡,和家里的做法可不一样,妹妹不可不吃!还有这道、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