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澜听得惊心动魄,这一段历史在太宗实录里不是只字未提,就是语焉不详,看得人晕头转向。
“那你的几位哥哥?”太宗除掉了老秦王,他自己儿子即位的障碍去掉了一个,接下来却还有太祖的儿子在碍事。因为按照礼法,更合理的皇位继承人应该是太祖的儿子,而不是太宗的儿子才对。
叶邑辰道:“老秦王一家罹难之后,太宗就开始对我的几位哥哥下手,哥哥们一个接一个地在幽居之中暴死,可怜我十几个哥哥,居然一个都没留下来。后来连太宗最为看好的长子叶邑云都看不下去了,和太宗多次爆发争吵,太宗对他连番打击,他最后变得神志不清了。”
“而我,就在西北扎下了根。每天都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每多活一天,我就觉得我又赚了一天…”雨澜这才明白过来他那钢铁般强劲的心脏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炼成的。
雨澜还是有些不解:“太宗为何会独独放过了你?”看太宗的手段不像是斩草不除根的人啊。
叶邑辰道:“我和十七弟能活着,不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而是因为我们的年纪太小。太宗即位的时候,当今皇帝都已经年逾三旬了…”雨澜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叶邑辰虽然是太祖之子,可是若是太宗驾崩了,不可能扶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当皇帝,因为叶邑辰没有即位的可能性,所以反而保住了他的命。
“还有一点,就是多亏了太后。若不是她一直在旁劝着太宗,我们兄弟也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了。所以这些年来,我对太后一直十分感激!”
“最后一点,太宗折腾到后期,宗室后继无人,太宗一支也是人丁凋零,长子被逼疯,当今皇上又年过三十生不出儿子,京城都在传,太宗杀了太多宗室,搅得天怒人怨,连上天都要惩罚他。他,这才开恩放了我们。”
“再之后,你便全知道了。太宗将皇位传给当今皇上。而我也在西北一步步成长起来,直到现在。”
叶邑辰语气平淡,雨澜却可以想象一个父母早亡,被当今皇帝忌惮的前皇子,想在那样的军营中生活下去该有多难。
雨澜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叶邑辰道:“太宗当上了皇帝,可以禁言论,却斩不断人心。太祖虽然已经故去了,可是他当年的威望还在,还有无数受过太祖大恩的人愿意为他效死命!而太宗又不可能把所有的官员全都换一遍。白老将军就是其中的一个。当时他正是西北副将。西北大将军是太宗的心腹,几次三番害我,若是白老将军保护,我早已尸骨无存了。”
所以你为了报恩就去了白老将军的幼女是吧。这句话雨澜到底没敢说。
叶邑辰又道:“我虽是皇子,却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小兵那样干起,慢慢一步步升上来。”说到这里他也十分自豪。
雨澜唏嘘道:“真无法想象那是怎样艰难的日子,每天都活在死亡的恐惧里,想想就让人崩溃。”他还能活得这样有滋有味,不得不说,王爷真是一朵奇葩!
王爷道:“那个时候心里满是仇恨,无处发泄,就镇日带人去找突兀人的麻烦。排兵布阵什么的,就是那时候一点一点学会的。”
雨澜大囧:“突兀人一定被你打得很惨吧!”
叶邑辰道:“那是自然!”
说了这么多话,雨澜总算明白了,叶邑辰有这么多仇恨郁结于心,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辅佐太宗一支,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做皇帝。
所以叶邑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雨澜非但没有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你说,这皇位我到底应不应该拿回来呢?”
雨澜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故事激得热血沸腾了。太宗太可恨了,整个一个反派奸臣大BOSS的嘴脸,抢了人家的皇位不说,还把人家全家给杀得干干净净,最后连本来该消灭的蜀汉至今都没消灭!
几乎没经过大脑就蹦出一句话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坚定地支持你!你要是造反,我就在后面给你摇旗呐喊,要死,咱俩一块儿砍脑袋!”说完这句话雨澜就后悔了,她倒不是自己怕死,造反是要株连九族的,她死不要紧,杨家也得跟着倒霉啊!
不过没等她反悔,叶邑辰灼热的双唇便封住了她的嘴唇。然后是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吻!
大楚秋闱定在九月初一。
这种考试和现代的高考还不一样,是三年一次,考过了秋闱就是举人了,成了举人就可以做官了。所以读书人莫不万分重视。
对一般人来说,秋闱能高中那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就比如家喻户晓的范进同志,50多岁还是个童生,一连落榜十几次,好不容易才中个举人。一高兴还疯了。
可是对于杨家兄弟来说,这秋闱就得非中不可了。老太爷当年十八岁就中了一甲榜眼,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二甲进士,三老爷虽然不是进士也是个举人。
除了五老爷的官是捐的,这一家子除了进士就是举人。承祖和承宗要是中了大家觉得理所当然,要是不中,别人只会在背后戳脊梁骨:一代不如一代,杨家的没落指日可待了!
这样的环境下,压力可想而知。
到了九月初一,秋凉渐起,偏天公不做美,又下起了雨。一时秋雨绵绵,雨澜换了夹衣,坐在小花厅里,隔着一道珠帘,听着承宗的小厮跪在地上向她汇报。
“两位少爷全进了考院了。”
“二少爷送他们去的。”
“看着神色很轻松。”
“东西都带齐全了,没有什么遗漏的。”
雨澜问了两句,实在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打发晓月赏了他五两银子让他下去。
钱妈妈在一旁道:“王妃放心吧,三少爷天纵的聪明,将来是要中进士中状元的,一个举人必是妥妥当当的。”钱妈妈倒不是完全是安慰之辞,她对三少爷有种盲目的信任感。
雨澜笑了笑:“可不是,我也就是白担心一场,三弟弟那里,我也帮不上忙。”总得干点儿什么心里才能不这么焦躁,忙着叫晓玉:“把我的针线取来,我绣两针解解闷。”雨澜本来就不爱做针线,到了王府之后没人拘着她,更是懈怠。
王爷只要对了脾气,其实是个很好侍候的人,也从来不再这上头提什么要求。他的衣服几乎全是府里针线房做的。
钱妈妈没事儿就劝她,不求她做多大件的,至少也得给王爷做几件贴身的衣物,比如亵衣亵裤之类,这可是做一个妻子最基本的。
雨澜听了钱妈妈的劝,拿了针线绣了一个月,一件亵裤只做出一半来。雨澜只好自我解嘲:姐不是干这个的料!
杨家上下也是气氛一片紧张。二太太一天三炷香,一天到晚猫在屋里念经。大太太比她更紧张。两个女儿虽然嫁得门第都很高,可是毕竟不能指望着女儿养老送终。她和大老爷闹得不可开交,将来老了必然是要跟着承宗一块儿生活的,承宗就是她将来的依靠。
三场考完,到了放榜那一天,雨澜派了一个小厮一早就到贡院去等着,小厮不到中午就回来了,进门就大喊:“恭喜王妃,贺喜王妃,中了,中了第一名解元!”
226 劲第爆
雨澜在屋子里早就等得焦躁不堪了。听了这话大喜,连忙问道:“是谁中了解元?”大少爷和三少爷可还不一样。
小厮喘了口气说:“是,是三少爷!”雨澜一颗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钱妈妈已经在一旁连连念佛了。
雨澜这才想起来问:“那大少爷呢!”
小厮道:“大少爷中了三十二名!”除了头名解元,能中就行,名次其实没那么重要。三十二名成绩也算不错了。只是承宗这个解元实在有点儿出乎意料,雨澜想着他能中,没想到他的名次那么好。
当时考秀才的时候,承宗的成绩可没有这么出类拔萃。这孩子好像是越到后面越发力的类型,也是一朵奇葩了。
晓月在一旁道:“十五岁的解元,这可真是了不得啊!”雨澜毕竟不是古代土生土长的,对这些东西没有那么敏感,晓月这一说她才反应过来。
呃,有点像是某神童跳级进了清华北大的感觉!
雨澜重赏了报信的小厮,叫人备车,礼物早都准备好了,正要回娘家贺喜。叶邑辰回来了。
自从那天晚上叶邑辰把憋在肚子里半辈子的心事一股脑倒出来,他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天知道这份沉重他背了多久。雨澜从那天开始对他千依百顺,加意温柔。简直把叶邑辰当成了另一个叶敏文来疼爱。
叶邑辰抗议过,雨澜却振振有词:“您六岁开始就没有母爱的温存,一辈子生活在血与火之中,我当然要加倍安慰你才行。”
叶邑辰哭笑不得:“想要疼孩子不是有文儿吗,再不然你自己生一个也行。”叶邑辰不怀好意地在她的扁扁的小腹上逡巡,最后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倒把雨澜闹了个大红脸。
最高兴的还是钱妈妈。以前觉得小夫妻互敬互爱十分美满,没想到百尺竿头还能更进一步,这几天两个人黏糊得差点都掰不开了。
她感觉王爷和王妃比以前更好了,可具体叫她说她又说不出来。她对晓月和晓玉说: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翻译过来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反正王爷和王妃好,她们只有高兴的。
看见雨澜已经准备停当,就笑着说:“怎么,又要回娘家?”
她不爱出去应酬,主要是叶邑辰这里油水太大,大家都想走个夫人路线,搞个权力寻租什么的。不论哪种宴会,她被贵妇们围上,就像那啥啥遇见了啥啥,她实在受不了这些人的热乎劲儿,至于宗室这边,平时顶多也就走走清江郡主府。
相比较而言,雨澜跑娘家跑得就比较勤快。叶邑辰平时不怎么管她。
王爷这个“又”字,听得雨澜脸都有点儿红了。叶邑辰见了她这样就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值什么?脸都红了!你稍等我会儿,换件衣服,我跟你一块回娘家!”
说着就走到了屏风后面,秋绫和秋红正要过去侍候,雨澜却接过王爷的衣服亲自走了过去。叶邑辰看她进来了,脸上绷紧的线条就跟着柔和了下来。
雨澜踮着脚尖,一边解她脖子下的盘扣,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王爷是不是不喜欢我老往娘家跑?若是您不喜欢,我以后一定少回娘家!”
叶邑辰笑道:“说什么呢!你爱回尽管回,咱们王府没有那么多臭规矩!”
雨澜一听就高兴起来了,她也觉得王爷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嘛。“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衙门那边的事儿办完了?”
叶邑辰道:“衙门的事儿是办不完的。”看见雨澜一脸的疑惑,就笑着解释道:“我这不是听说小舅子考了个解元,就回来看看吗?”
雨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解元说破天也就是个举人,像是叶邑辰这种权臣,平时够资格和他打交道的,至少也得是一个一部的侍郎,从三品往上的大员。解元,不就是个中考状元吗?用得着一个副国级的领导这么煞有介事嘛…
叶邑辰却是十分真诚:“有个解元的小舅子,本王也是与有荣焉啊!”
一句话说得雨澜都楞了,古人对于读书人的推崇…一时半会儿看来还真不是她能理解的。也许,她把解元看得太简单了一些。
夫妻两人达到杨府的时候,杨府已经是宾客盈门了。一门两举人,又出了一个解元,这份荣耀,就是杨家这样的门第也是极光彩的事情。
大老爷和大太太满脸笑容地在二门上迎客,经历了一连串事故,尤其受到雨馨流产事件严重打击之后,大太太苍白憔悴的面孔如同乌云散尽般露出欣慰的笑容。
最先来的都是自家人。大姑娘、四姑娘,杨家姑奶奶们都带着姑爷们回来了。非但如此,雨澜还在人群中看见了二姑娘。
她倒是独个一个人过来的。杨家和丁家闹成现在这样,丁家人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上门了。换句话说,若是丁家人真敢上门,大太太也真能叫下人打他们出去。
大太太虽然不准杨府诸人再和丁家往来,可毕竟母女连心,亲情是禁绝不了的。二太太私下里和雨嘉自然也是常常联络。
如今得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雨嘉就亲自备了礼物上门道喜。大太太看见她虽然有些不高兴,毕竟大喜的日子,大太太便不好将雨嘉赶出门去,免得自己也扫兴。
雨嘉走上前,先与叶邑辰见礼,又要给雨澜行礼。雨澜一把拉住她:“都是自己姐妹,何必这样见外!”说罢即上前挽住雨嘉的胳膊。
女子没有娘家的支持想在婆家立足实在太难。见大太太对雨嘉态度有所改善,雨澜心里也跟着高兴。
雨嘉挽住雨澜的胳膊,极为感激地冲着她笑。雨馨落胎之前三不五时赏东西给雨嘉,雨澜更是隔段日子就请雨嘉到府里叙话,更纡尊降贵亲自登门拜访了两次,其目的就是要让丁家人看着:雨嘉不是没有后台的,她是有人罩着的,若是想欺负她,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雨嘉虽然为人清冷,有一分孤傲,可是见事是极明白的,对雨澜这个庶妹极为感激。
雨霏来得也很早,她身穿大红通袖衫,头戴金丝累凤钗,打扮得极喜庆。她今天也真是心里高兴,出嫁女靠的就是娘家父兄,兄弟们有出息了,再不是嫡亲的,有了事情总能帮衬一二。
雨霏笑着上前,姐妹三人叙话,不一会儿大姑娘也来了。
前一阵子老吉安侯上表请旨,已将侯爵的位置让给了世子陆仲亨。雨沐如今已经是正一品的侯夫人了。
所以雨沐刚一走过来,雨澜就打趣道:“咱们新鲜出炉的侯夫人来了!”
雨沐笑着要去打她:“你这个嘴碎的小蹄子,敢取笑你的亲姐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雨澜成婚之后和这位出嫁已久的大姐姐走动了起来,雨沐倒不似大太太那般刻薄小气,雨澜和她相处融洽,渐渐也就熟悉起来,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雨澜调皮地渣渣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和大姐夫,啥时候给我生个小外甥?”
雨沐因为头胎生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伤了身子,连续两年无所出。婆婆便在陆仲亨的房里放了人,为了这事儿,大太太还专程到吉安侯府闹了几场。到底是陆家子嗣要紧,陆仲亨房中妾室先后生下庶长子和庶次子,如今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雨沐一个没留,将两个孩子全都交给生母抚养。不是没有人劝过她,将长子抱到正房养着,将来老了也算有了依靠。
雨沐只是不听,身为世子夫人,她连管家的权力也下放给了妯娌,一心一意调养身体,她在等,她也在赌。
她等的,她赌的,就是这一刻。陆仲亨承袭爵位之后,没有嫡子,下一代的侯府就有可能被夺爵,陆仲亨比她还着急生儿子。
而这时候雨沐的身子也调养的差不多了,看过几个太医都说生育没有问题。这些年雨沐伏低做小本就受尽了委屈,陆仲亨心中有愧,对她也是愈发的尊重,老夫老妻反而焕发了第二春。
这段时间,陆仲亨每日歇在她的房中,迟迟早早,嫡子都会来。雨沐看起来就年轻了几岁一般,神采飞扬。
这时代女人生来不易,能像是雨沐这样先苦后甜的,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而且就算雨沐生下了嫡子,后宅里因为先前有了两个庶子,往后的日子也有得她斗得呢。
两人笑闹了几句。雨沐抓起雨嘉的手道:“来了就好。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闹得这般生分。爷们间的事何必牵扯到咱们去!以后想家了尽管回来,我会好好劝劝娘的。”雨沐是大太太的嫡长女,她说一句,比别人说十句都好使。
雨嘉感动不已:“谢大姐姐成全,还是大姐姐最疼我!”
雨霏看见姐妹介个热络地说着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前阵子她在婆家也出了点事,和雨沐大同小异,她也是因为没生出儿子惹的祸。
雨霏嫁到牛家已经两年,头一胎也是个女儿,牛家原本娶她又是看在老太爷当政,想着牛大人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后来老太爷退隐,牛家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十分不善起来。
她生得又平庸,又没本事拢住丈夫,何况她对丈夫也不满意,如此一来二去的,丈夫早就与她离心了。后来婆婆赐给牛二一个通房,那个通房竟然偷偷停了药,怀上了孩子。
牛二对那个通房倒是颇为疼爱,闹着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丁太太拗不过儿子,便也同意了。
雨霏回到娘家苦诉,如今杨家虽说不如以前了,可是一门兄弟四个都是做着官的,又有姐妹在宫里当着太子妃,又有姐妹当着王妃,杨家若是肯出头,这件事也不难解决。
不过那阵子大太太正因为雨馨流产的事情茶饭不思,大老爷更是懒得管这个女儿。雨霏回到娘家才发现,居然没人管她。后来还是五老爷看不过眼,帮着侄女出了一次头,叔叔出头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最后商量的结果也只是留子去母。。
至于接下来,雨霏能不能过好她的日子,那就要看她如何经营了。
雨霏这件事雨澜也是知之甚详。牛家并不是完全蛮不讲理的人家,若不是雨霏一开始嫁过去的时候仗着娘家硬气,十分拿乔,也不可能把丈夫、婆婆和妯娌全都得罪了,到最后连个人替她说话的都没有。
对于这位姐姐,雨澜也不想帮忙了,套用雨馨的话说,雨霏是心术不正。雨澜帮了她几次,她不但不思感恩,反而心生怨怼,妥妥的以怨报德。雨澜又不是真圣母,何必干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姐妹们说了几句话,承宗和承祖都出来了。承宗穿着石青色的绸衫,斯文俊秀,气度沉凝。承祖本来也是仪表人才,和承宗比起来却立刻成了衬托绿叶的红花。
两人俱都是大大方方的与众人见礼。众人见承宗年纪如此之轻就能考中解元,都是赞不绝口。承宗落落大方地招呼客人,进退得体,虽然中了解元却毫无骄矜之气,连叶邑辰都暗暗点头。叶邑辰看不起杨家第二代,觉得老太爷后继无人。
杨家大老爷好色糊涂,宠妾灭妻;二老爷比大老爷好点儿,也顶多算是个循吏,和老太爷的胸怀万千兵甲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至于三老爷和五老爷,不说能力,一个是举人,一个是捐官,单是这份出身就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没想到第三代中竟然存在着这样的人才。这点儿年纪就有这份沉稳大气,叶邑辰阅人无数,也是头回遇见。就是承祖,单看行为举止,也要略胜乃父一筹。
叶邑辰知道自己小媳妇和这个弟弟十分要好,不由也替雨澜高兴。
客人们来得不少,大太太就索性张罗了席面。男人在外院摆了四桌,女人在内院摆了三桌。这段时间杨家接连出事,今天总算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了。姐妹们自然是陪着太太们一起的,席间众位太太莫不夸奖大太太。
所谓相夫教子,大太太相夫十分失败,相处大老爷那般极品的夫婿,但不得不说,她教子却十分成功!
“太太真是贤德,教出来的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解元!真是教子有方!”
“才十五岁就中了解元,日后不是状元也必定也是个榜眼探花!太太的福气在后边呢!”
“十五岁的解元,大楚开国近百年,还是头一份吧!”
…
大太太满脸堆笑,不断自谦:“哪里哪里?是孩子自己用功,和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关系。”
今天雨澜反倒成了配角,她求之不得,乐得自在。
夸得二太太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同样是母亲,二太太为承祖做了多少,大太太又为承宗做了多少?
按说十八岁的举人,满大周也找不出几个了,可和承宗一比,立刻就什么都不是了。二太太心里怎么都是气难平。
说实话承宗书读得好,是他的脑子好使,加上自己肯用功,和大太太真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承宗是解元,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众人能够注意到,能够记住的往往都是第一名,剩下哪怕你是第二名,也往往不会被人记住。
雨澜察言观色,见势不妙,连忙插句话,将话题带过去。众人说笑几句,气氛又重新变得融洽起来。
更有某几位太太见了承宗仪表人才,加上年纪这般轻,就是明年春闱不中,用不了几年一个进士也是稳稳当当的。便心急地推销起了自己的女儿,暗示着想和新科解元结个亲。大太太左推右推一律装傻充愣。
太太们猴精,大太太也不是傻的。承宗将来必定是能中进士的。一个进士和一个举人,那身价差得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大太太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好不容易拢过来的儿子给贱卖了!
太太们见大太太装起了糊涂,也都是个灵醒的,就纷纷闭了嘴,将这份心思熄了。众人八卦了一番这一科的举人,话题慢慢就有点歪了。
说了几件新鲜事,就有某太太爆料道:“听说了吗,赵王府那位又出幺蛾子了。”到杨家道贺的都是和太子关系比较亲密的,太太们在各种社交场合无不吃过萧云芊的排头。
听说这位惹事精又惹出了事端,无不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凑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快说说!快说说!”人缘差到这种程度也真是奇迹了。
那位太太吃了一口菜,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道:“这位找王妃骄横跋扈,在外行走不知惹了多少麻烦,替赵王爷树立了多少仇家。宫里的那位不论如何教都不成,最后只得限制她在外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