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少珏抬起手来,摸了摸她圆嘟嘟的小脸,问她:“你最近身子好吗?”
陆清岚以为他问的是另外一件事,诚实地答道:“宝儿很乖,每日都在练习瞿大人的体术,所以身子一直很好哦。”
三公主也跟着嚷道:“我也乖我也乖,我也每日都练瞿大人教的体术。”
萧少珏想得却是另一件事。他和这个小女娃关系极特殊,小女娃病了痛了,他都会感同身受,可他病了痛了,小女娃却是啥事没有,这特么也太不公平了吧,他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越想越觉得不爽快,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再看陆清岚,目光就有些不善。陆清岚吓得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在心里反复回味了几分,也没觉得有那句话得罪了他啊。这人性子这么阴晴不定的,真叫人难以适应。
陆清岚在肚子里已经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可表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下来。
好在这时候帘子一掀,走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宫女,身材高挑,容颜秀美端丽,十分得出挑,陆清岚就多看了一眼。她发现但凡在萧少珏身边伺候的人,就没有一个是长得不好看的。
倒也没啥奇怪,九殿下吹毛求疵,一向就是个看脸的,前世在京师是人尽皆知。
那宫女手里捧着一碗药,正冒着热气,她小心翼翼地把药碗放在床榻边上的小几上,然后福了一福,道:“殿下,该喝药了。”然后就这么退了出去。
陆清岚有些吃惊,这丫头太不懂事了吧,没看见主子病恹恹地吗,也不伺候主子喝药,就这么退下去了?
她还是不了解萧少珏的脾气,因为洁癖极严重,等闲是不会叫人近身的。宫女也是因为知道他不习惯旁人近身伺候,这才乖乖退出去的。
萧少珏低头看了看那一碗浓黑如墨的药汤,眉头忍不住蹙了蹙。他伸出手正要端起那碗药,忽然一阵剧烈地咳嗽,只好把那碗药又给放下了。一副病弱美男子的架势,真个是我见犹怜。
三公主见状蹬蹬蹬又跑了过来,小手捧起那碗药孩子气地道,“九哥哥,给。”
萧少珏却有些不领情,冷声道:“放下,我自己来。”
三公主十分怕他,赶忙把药碗又放在了小几上,然后回头求助地看着陆清岚道:“宝儿,九哥最喜欢你,你来喂九哥喝药吧。”
陆清岚才不信什么九皇子最喜欢她的鬼话,也是站在那里不肯动弹。三公主回身把她硬拉了过来,陆清岚抬头觑了觑萧少珏的脸色,见他目光沉静地望着自己,没有鼓励…但是也没拒绝。
陆清岚实在猜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简直别扭极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面前总有一种莫大的压力,她硬着头皮端起药碗,见萧少珏没说什么,就大着胆子在药碗上吹了吹,然后试探着用银匙舀了一匙送到了男子紧抿的唇边。
出乎意料地,萧少珏竟张开嘴把药给喝了。
三公主高兴坏了,要不是九哥哥就在旁边,都要拍手叫好了。陆清岚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刚才她的尴尬恐怖症都差点犯了。
于是小心翼翼一勺一勺地把药喂给他吃了,萧少珏喝了几口,忽然闭上了嘴。
陆清岚都快哭了。大哥,您又起什么幺蛾子啊?
弱弱地问了一句:“九…九哥哥?”
萧少珏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垂,吐出一个字道:“苦!”
陆清岚真想问问他是四岁了还是五岁了,没长大还是怎地,喝个药还这么多事儿。可她也就敢在心里吐槽一下,真问出来她可没有那个胆子。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窝丝糖出来,“要不…九哥哥吃点这个?”
三公主是个吃货,这本来是她拿给三公主的,剩了这么一块,萧少珏可未必会吃。哪知萧少珏看了她一眼,十分自觉地张开嘴,陆清岚在心里吐槽“你自己没长手吗”?却还是乖乖地把糖放进他的嘴里。
萧少珏就着糖,这才把一碗药全给喝了。
卫彬笑吟吟地把药碗拿了下去。萧少珏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的,让俩小姑娘又在他的房间里逗留了片刻,等卫彬回来了,就开始赶人了,“卫彬,你送三妹妹和陆姑娘回长禧宫去。”
这就过河拆桥了?
陆清岚巴不得立刻就走了呢,三公主却有些依依不舍地,道:“九哥,那我和宝儿过两天再来看你。”
萧少珏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反对。
俩小姑娘这才跟着卫彬出了他的寝房。卫彬满脸都是笑容,分外和善地对陆清岚道:“陆姑娘今日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殿下病了,身子弱,可又不许咱们近身伺候,奴才们瞧着真是心疼,日后陆姑娘有空,一定要多来看看殿下…”
陆清岚嘴上乖乖巧巧地答应着,心里却道:“还想让她丫鬟似的伺候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没门!”
陆清岚一回到翠峰苑就从葡萄的口中得知陆宸冷待赵蕙兰的消息。
纪氏当然也知道了。她见陆宸对赵蕙兰是这么个态度,心里总算是稍稍有些安慰。
如此过了数日,赵蕙兰虽说呆在二房里,因为身上有孝,尚未除服,陆宸就算有那个心也不能把她怎样,她又想法子和陆宸见了几次,都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不禁有些心灰。
她急得团团转。纳妾和娶妻不同,娶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是两个家族的联合,所谓合二姓之好,夫妻两个有没有看对眼,是不是琴瑟和鸣反而都是次要的。纳妾则不同,妾室说不好听一点只是男人茶余饭后的一个消遣玩意,男人若是对你没有兴趣,那还何必将你纳入门中。
照着这样发展下去,纪氏完全可以以陆宸不喜欢赵蕙兰为借口,将她从哪里来送回那里去。
必须得想个法子改变如今的不利局面才行,赵蕙兰又求见纪氏。此前纪氏和她见了一次面,纪氏劝她按照陆瀚的方案行事,赵蕙兰却不肯答应,赵蕙兰求纪氏让她进门,纪氏也不同意,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纪氏厌烦得不行,自不愿意见她。
“不见!”纪氏叫耿嬷嬷出去打发了赵蕙兰。耿嬷嬷片刻之后返回说道:“回禀太太,老奴出去与她说您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叫她在外头等着。可她不肯走,当即就跪了下去,您看…”
纪氏恨恨道:“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怎如此地没脸没皮,没羞没臊!既然她愿意跪,便叫她跪着好了。”
纪氏本以为这样拂了赵蕙兰的面子,她也就知难而退了。没想到赵蕙兰铁了心,真个在正房的院子里跪了下去。时值七月盛夏,又是正午,天气炎热,不大一会儿功夫赵蕙兰出了一身大汗,她也是千金小姐出身,哪里受得了这等苦楚,却也咬牙苦忍了。
她跪在那里已经摇摇欲坠,若是真叫她在太太的院子里倒下还不知传出什么话来,对纪氏十分不利。耿嬷嬷又劝:“太太,万一她要是在您这里倒下了,岂不是给了老太太和三太太拿捏您的借口?还是叫她进来,听听她说什么吧?”
纪氏恨透了这个女人,却也知耿嬷嬷说的有理,遂点了点头。
耿嬷嬷便出去将赵蕙兰叫了进来。
纪氏早就整理好了着装。“你这般执着想要见我,到底有何事要说?”她语气严峻,自然不会给赵蕙兰什么好脸色看。
“婢妾没有旁的意思,只想按照府里的规矩,给太太晨昏定省!”赵蕙兰怯怯的,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旁的耿嬷嬷、绿萼等人不由万分鄙夷她的做派。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好的不学学坏的,学了一副姨娘的小家子气。
“你还不是老爷的妾室,不用自称婢妾!”纪氏没上她的当。“你如今只是我府上的客人,当然也不必来我这里晨昏定省!若是没有别的事,你这便回去吧。”纪氏直接下了逐客令。
“姐姐!”赵蕙兰一下子跪了下来,硬着头皮道:“姐姐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就请姐姐看在咱们都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这一点上,成全了我吧!”
纪氏连连冷笑:“让我成全你,谁来成全我?”
赵蕙兰猛地抬头,眼神决绝,语气坚定:“没想到姐姐如此狠心!既如此,就请太太赐我一条白绫吧!”
“竟然用死来威胁我!你若是有这般胆量我倒也佩服你!”纪氏根本就不信她会寻死,“耿嬷嬷,你就如了赵姑娘的意,去找一条白绫来给她。”
耿嬷嬷急道:“太太!”这要是真出了事,太太的名声可就全完了。老爷也肯定得恨上太太。
“快去!”
耿嬷嬷不敢不听,找了一条三尺多长的白绫来。纪氏将那白绫扔在赵蕙兰的面前,冷笑:“这条白绫,你可还满意?”
“多谢姐姐!”赵蕙兰双手捧过白绫,向上磕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耿嬷嬷忙追了出去,怕她出事,特意将秋水院的几个丫鬟叫来叮嘱了一番,一定要时刻警醒着,千万不要出事。
这边纪氏用过晚膳,恹恹睡去,到了半夜被耿嬷嬷摇醒,耿嬷嬷脸色惨白:“太太不好了,那赵蕙兰真的自缢了!”
今日陆宸没来,纪氏一个人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这一句话吓得人都清醒了。披了一件衣服就往门外走去,急急道:“你不是让人看着她了吗,怎么就自缢了?”
耿嬷嬷道:“也是秋菊几个不顶事,前半夜看得好好的,后半夜莫名其妙地全都睡着了。那赵蕙兰趁她们没注意,就这么吊在了房梁上,多亏她的丫鬟月梅及时发现了…”
“赵蕙兰如今怎样?是死是活?”
“人虽然救下了,但是如今生死不明,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纪氏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只要人不死,便一切都有救。
两人进了秋水院,大夫已经来了,正在为赵蕙兰针灸。赵蕙兰穿着一身白衣,躺在如云的绣被之中,双目紧闭,脸色蜡黄,脖子上有一道十分明显的血红色勒痕。
纪氏不由一阵恍惚,她是良善之人,看不得别人因她而死,喃喃道:“难道是我错了?”她本来以为赵蕙兰舍不下侯府的荣华富贵,是定不会轻生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胆量自缢。
“周先生,赵姑娘如何了?”
那周大夫乃是侯府的供奉,平日里侯府上下不方便请太医的时候,都由这周大夫瞧病。
周大夫神色凝重:“多亏发现得早,要是晚上一时三刻,小娘子的一条性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纪氏看了看赵蕙兰,见她脸色苍白,神色萎靡,慢慢道:“你就那么想给老爷做这个妾?”
赵蕙兰哭道:“求太太成全。”
纪氏神色清冷,缓缓地道:“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就是了。”
赵蕙兰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耿嬷嬷大吃了一惊:“太太?”
纪氏摆了摆手,对耿嬷嬷道:“嬷嬷,咱们走吧。”留下几个丫鬟婆子看着赵蕙兰,径直出了秋水院。
耿嬷嬷道:“太太,您何必…”
纪氏摇了摇头:“你以为我看不出赵蕙兰的这些伎俩?可是事已至此,她上吊是真的,差点死掉也是真的。这件事迟早传到老太太和三太太那里,与其被她们逼着让步,不如干脆满足了他们的愿望,我倒要看看,她们究竟能把我怎样?没有老爷,我还有三个孩子!”
顿了顿,她又道:“况且现在赵蕙兰身份未明,她是赵大人遗孤,算是咱们的贵客,我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对她出手。可是她变成姨娘就不一样了,我是主母,这内院之中自有我来做主。这几日,我瞧着老爷对她也不过尔尔,倒时我自会说服老爷将她送去庄子上去,眼不见为净…”这一点倒是和小女儿不谋而合。
这段时间,她是真的累了,更多的是对陆宸的失望。她相当于把决定权踢还给了陆宸。若是陆宸真的愿意纳妾,那就纳妾好了。没了陆宸的恩爱,也最多是她守着三个孩子过罢了。
耿嬷嬷知道她这么想就对了,女人就不该寄托太多的情爱在男人身上。她有大义名分在那摆着,日后慢慢自可以收拾了赵蕙兰。何况陆宸在这件事上有亏于她,陆宸那个性子,她正可以凭此拿捏住他。
纪氏终于回复了往日的精明和从容,之前她之所以昏招迭出,还是因为太过在乎她和陆宸之间的感情。
可耿嬷嬷不知怎地,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赵蕙兰到底年轻,养了两天身子也就好了。赵蕙兰到正房来给纪氏磕头,纪氏也没拦着她。她哽咽难言道:“姐姐!多谢姐姐大人有大量,我定会好好侍奉姐姐的!”
纪氏实在见不得她这副做派,说了几句场面话,正要打发她下去,陆清岚一直在旁看着,突然开口道:“我代娘亲送送赵姐姐!”
这些日子小姑娘陪在纪氏身边安抚照顾她,愈发懂事,这么一点儿小事,纪氏也便没有拦着她。
陆清岚把二人送出翠峰苑的门口,许嬷嬷告辞回了睦元堂,赵蕙兰对陆清岚显得十分恭敬:“六姑娘请留步,蕙兰自己回去便可以了。”
陆清岚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日是赵姐姐的好日子,我便多送你一程!”说着也不管赵蕙兰,独个往秋水院的方向走去。
赵蕙兰心里诧异,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清岚往回走。一直到了秋水院,陆清岚道:“已经到这儿了,赵姐姐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赵蕙兰还能说什么,只得请了陆清岚进了自己的屋子。月梅下去烹茶,不一会儿就端上了热茶了来。赵蕙兰请她上座,陆清岚不客气地坐了。接过月梅献上的香茶,抿了一口,咂摸咂摸嘴道:“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赵蕙兰没想到她小小一个女娃,懂得竟这般多,连忙道:“太太仁厚,我这里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陆清岚嗯了一声,忽道:“月梅姐姐,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和赵姐姐说。”
月梅迟疑地看了赵蕙兰一眼,见她点头,这才下去。
一时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陆清岚放下茶碗,目光立刻变得深邃起来。
此前赵蕙兰觉得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有时甚至会到她的院子里玩耍,叫她“赵姐姐”,虽然那次破坏了她勾引陆宸的大计,但是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身上忽然有了一种淡淡的威仪,看得她头皮发炸。
陆清岚哼了一声道:“你也知太太仁厚,却以怨报德,抢了太太的男人。”那口气根本就不像个孩子。
赵蕙兰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六姑娘说笑了!”赵蕙兰笑容僵硬,勉强道。只盼着她赶快说完,再也不想和她一个人独处了。
陆清岚却不如她的意,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我娘赐给你一条白绫,你便真的用它上吊。你莫以为旁人不知你的那些下作的算计。本来耿嬷嬷命令秋菊她们看好了你,你却在她们的茶水里下了药,让她们睡去。又和月梅两个唱了一出双簧,要不怎么三更半夜的,别人都睡熟了,就只有她那么巧,正巧发现了把你救下!”
陆清岚边说边拿起盘中的一个桔子剥开,掰下一瓣放进自己的嘴里。
她越是冷静,赵蕙兰就越是感到瘆的慌。“六姑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陆清岚笑道:“你听得懂!不过我也不得不佩服你,有那么几分狠劲,瞧你脖子上的伤痕不似作假,当时一定很疼吧,当你双脚离地四边不靠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害怕呢?”
赵蕙兰这次连笑也笑不出来了。一个六岁的孩子,就算是再聪明,也不至于连她当时的心里感受都猜得一清二楚吧。这个披着一身孩子皮坐在她面前的,究竟是个是人是鬼?
陆清岚看见她满脸惊惧的表情十分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背着小手在屋子里踱步:“凭你的所作所为,我料你不是三贞九烈之人,我大伯父给你开出那般优厚的条件,你竟然死活不肯答应,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是看中了我爹的风流倜傥还是侯府的富贵权势,抑或还有什么别的我没想到的原因?”
她蓦地停住,一眨不眨地盯着赵蕙兰。赵蕙兰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我听不懂六姑娘在说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叫月梅送六姑娘回去吧。”
陆清岚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大伯父当日的条件仍然作数,再给你加两条,第一我会叫你亲自相看你未来的夫君,直到满意为止,你若喜欢俊俏的,找个比我爹还俊俏的便是了。第二,再多送你一万两银子作你的嫁妆,够你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可我已经给二太太敬过茶了…”
“那个作得什么数!”陆清岚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就是我爹爹用粉轿抬你进门,这也不是个事儿。”
赵蕙兰眼睛大睁,简直不相信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偏偏她还反驳不得。
“别以为我主不得事,就像我能无声无息查到你的所作所为一样。这件事我也可以轻松办到。而且我提醒你,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你放弃了,我会不择手段收拾掉你,之前我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而已!”她的笑容有几分诡异:“不要低估我的能力!”
“鬼,鬼呀!”赵蕙兰吓得尖叫起来。
“小姐!怎么了,怎么了?”月梅急忙跑了进来。
“滚出去!”陆清岚对着门口大喝了一声,月梅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原路返回。
赵蕙兰吓得身子都抖了起来:“你究竟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清岚不耐烦地道:“你现在只需回答我,答应还是不答应了。”
“我不能答应!真的不能答应!”赵蕙兰被逼迫到了墙角,以为陆清岚是被什么邪祟上身了。
“不能答应?”陆清岚咀嚼着她话中的意思:“你明知道我父亲对你也就那样,我又给你开出了这么丰厚的条件,你还是不肯答应,你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目光像是到刀子一般在她的身上逡巡,“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秘密,我总会知晓的。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她淡淡说着,语中满是森寒的杀机。“你信不信,就算暂时能够遂了你的意,叫你做了我父亲的妾室,我也会说服父亲将你送到庄子上去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万一你生了什么大病,来不及治疗一命呜呼了,我想我父亲也怪不到旁人头上的。不信——你就瞧着!”
说着她便起了身,“另外我警告你,今天我对你说的这番话,你别想到我父亲面前或者老太太三太太面前告发我,到时候看看她们谁会相信你!”
说着说着,她陡然变了脸,又变回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赵姐姐,我走了。改日我再来瞧你!”
第43章 作死
陆清岚走后,月梅进来问道:“小姐,你脸色不好,刚才六姑娘同你说了什么。”
赵蕙兰满面惊惧之色:“别说了,她简直不是人,她就是一个鬼魅邪祟!”
月梅疑惑道:“怎么会,我觉得她同您挺亲近的啊!”
赵蕙兰见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觉陆清岚可疑,越发不敢去旁人跟前乱说,只道:“你别问了,以后离那个孩子越远越好!”想到她的法子,要把自己送到庄子上,那庄子上都是纪氏的陪嫁,还不是任她们拿捏,想让她三更死,她便活不到五更?
她不由伸手抚了抚小腹。
陆清岚很快就向赵蕙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第二日,陆宸到内院来看小女儿。这阵子他和纪氏闹别扭,心情不好,只有小女儿能让她纾解胸臆,开怀一笑。
陆宸本来也是不想再到内院来的,不过最近纪氏精神疲惫,再没有心思教陆清岚读书写字,陆清岚又缠着要和他这个父亲读书,夫妻俩虽然都别扭着,但是谁也不想耽搁了女儿的学业,所以也就默契着,陆宸还是每晚都到内院来,教一阵女儿,再回前面书房里歇着。
陆宸手把手教她写完了字,见她闷闷不乐的,就问道:“这是谁惹了我家宝儿,瞧你这小嘴撅的。”
陆清岚状似随意地道:“爹爹,秋水院的赵姐姐,为什么大家都叫她兰姨娘?”
陆宸没想到赵蕙兰这么快就以姨娘自居了。他认为女儿还小,不了解这其中的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他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还小,这些事你不要管!”
陆清岚道:“可宝儿不高兴!”
“为什么?”
“人家都说,姨娘是半个奴才秧子,不是什么体面人。她也是兰,我也是岚,虽不是一个字,可这么叫着,我听了心里总是不舒服。爹爹您能不能叫她换个名字?”她眼里冒着希冀的光。
陆宸心里微微一动:“是哪个奴才敢在你的面前说这些混账话?”
陆清岚小声道:“是三婶婶啦。有一次我听见她和三叔吵架,骂姨娘们是狐媚子,奴才秧子…”
陆宸这才释然。
陆清岚抓住他的胳膊摇晃道:“爹爹,别让人叫她兰姨娘了。”
陆宸从正院出来,直接就去了秋水院。
这还是赵蕙兰住进秋水院后,陆宸第一次去看她。赵蕙兰听说了以后,惊喜万分,匆匆披了一件衣裳就出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