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听说有人有心捧谭笑,”詹笑棠意味深长地瞟靳正雷一眼,“也不过是让她演配角,说是年纪不合适。”
靳正雷笑一笑,“笑棠知道的还挺多。”
“我小弟就这点好,性格开朗,朋友多,交际广。”詹美凤不失时机地夸弟弟。“二十七八了,笑棠,你也该好好做份事业,成家立室。”
“那也要有人肯给机会。”
靳正雷停了筷子,沉吟道:“陆老板新开张的影视公司正缺人才,像笑棠这样的性格应该合适,我有空和他提一提。”
詹笑棠大喜,“笑棠先多谢靳大哥。”
“不谢不谢,”靳正雷似笑非笑,“有才能应该放在合适的位置,我们是各取所需。”
美若没心思围观丑剧,放下碗筷道:“家姊,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才小小一碗,”詹美凤皱眉,“阿若你最近吃这么少,不要和我说你与人拍拖,正遭遇失恋。”
被远处两道目光紧锁,美若不自在地道:“天热,没胃口。”
正长身体的她才不会刻薄自己,七姑早已备好一份在等待。
做完功课,七姑撤去碗碟,又送来消暑的五花茶。落地小窗外便是两米高的鸡蛋花树,夜风里有清香,她抱着戴妃哼歌。除却一个大变态带来的烦恼,一切和旧时相似。
“七姑,那个变态去勾搭女明星了。”
“男人不都这样,有几个钱周身痒。”七姑说完又怨自己口快,“小小姐,你是正经詹家小姐,可不好去理会那些龌龊事。”
“我才不理,我求之不得,最好他死心塌地爱上小明星,不要再来骚扰我们。”
“那生活怎么办?”七姑叹气,“现在要求着他呢。大小姐也是无奈,有头发谁想做癞痢?”
“赚钱还是要靠自己。七姑,拿身份证来,我去开个股票户头。”
七姑大惊:“那东西好似赌博,千万不能沾。”
“已经跌到底了,总不成恒指跌到零去?”
“我们才那少许钱……”七姑自梳不嫁后,每月出薪水总会固定捐一笔钱到姑婆屋,为防老有所依。她的积蓄不多,美若更少。
“蚊腿也有肉,有朝一日狂升起来,翻个几倍几十倍你就开心了。”
“小小姐,这些事还是问问大少好些,他比较懂行。”
“他……”美若嗤笑。
大少詹笑棠正在起居室向詹美凤告密:“家姊,你醒目些好不好?人家墙角撬过来了,你还在为她鼓掌?”
詹美凤莫名其妙,“这话从何说起?”
詹笑棠摇头。“那个谭笑,有人深夜出入她香闺,你当我是说谁?”
“……是、他?”
“当然,不然你以为他那么容易答应给我一份好工作?”刚达成交易,靳正雷前脚离开,詹笑棠便迫不及待和家姊细说,在他看来,这叫姊弟情深。“家姊,几经辛苦才回到现在的环境,千万提防,不要被人一脚踩下去。”
詹美凤深呼吸,“我知道怎样做。”
不知是不是谭小姐言语讨喜,肉体迷人,靳正雷连续多日不见人踪。
欢场女子詹美凤不惧,男人嘛,有需要的时刻,身边但凡有个齐头整脸的异性,爽也就爽了。以前华老虎也不是守身如玉。
但是这个谭笑的竞争力太过惊人,据说家庭贫苦,从送外卖盒饭的小妹傍上场记,一路睡到导演床榻。十八九岁,面容娇美,又有38C巨型尺寸,如何不让人爱?
詹美凤暂停了所有活动,白天睡觉,晚间攒足了精神回旺角捉人。只是久寻不获,脾气越来越暴躁,美若见着母亲就绕路走。
私下里,欢欣鼓舞的她与七姑约好,下月初一去圆玄寺还神吃斋。
美若运气实在不好,老天也不眷顾,但有所求,总难偿心愿。
靳正雷在一个台风横扫过境,留下满园狼藉花木的夜晚驾临宁波街。
先始两人在二楼大吵大闹,然后忽然静下去,安静得让人担心詹美凤会不会出意外,最后便传来她一阵阵疯狂的吟叫。
“比仙家馆的珠姐差点,强过茵茵姐。”美若点评。
吟叫声一浪未止,一浪又至。无法入睡的美若从床上跳起,打开冷气,关紧门窗。
关窗之前,她将七姑为她从圆玄寺求来的平安符远远扔了出去。
“去死!”
第二日下课,美若回家,只见角落里,两个菲佣面红耳赤,正在窃窃私语。
一个说:“妆台被掀翻在地,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一个回:“那算什么,浴室像经过洪涝,床单被褥一团凌乱,我足足花了两个钟头收拾妥当。”
美若摇头。提醒道:“做好自己的事。”
两个菲佣噤声,行礼退开一边,让她进去。
詹美凤似才睡醒,穿轻纱睡衣,半躺在起居室沙发上,眼睛半开半阖,一双玉足搭在一起,姿态慵懒。
见她进来,她抓一抓凌乱长发,问道:“阿若,阿妈也去烫个新款大卷可好?”
那是谭笑的经典发型。
美若对她妈的争宠手段无语,“你钟意就行。”
进了厨房,她对七姑道:“初一我另有安排,七姑你自己去拜佛。”
“阿弥陀佛!小小姐,拜佛要诚心。一次不得,下次继续。说了去又不去,菩萨会怪罪。”
七姑那张乌鸦嘴,不几日便灵验。
何昭德在美若学校门外等她。
数月不见,她似是长高些许,仍做白衬衫深蓝领带的校服打扮,裙下小腿光洁,露在外的膝盖骨小巧可爱。
目视她迈着步子款款而来,何昭德如回大学初恋时,心跳加速。
“詹小姐。”
“……”
“你好。”
“马马虎虎,不太好。”
“……”何昭德语滞。
佳人错身而过,他情急,追上去并肩,“我升职加薪了。”
“恭喜恭喜。”美若加快脚步,不过数秒立即停下,转身对何昭德绽开笑容,“何科长?现在是不是应该这样称呼你?”
何昭德没注意校门对面街巷,两部深蓝宝马无视禁停标志,停靠在路边。有人拉开车门,一身黑衣的男人由车里下来。
他的目光停伫于美若的笑颜,那男人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太客气,叫我名字便是。还要多谢你当日吉言。”
靳正雷正向这边走来。美若收回眼角余光,垂目做娇羞状,“多谢的话,是不是请我吃饭?”
何昭德惊喜交加,“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阿若。”
一只手臂搭在美若肩头,她身体一僵。
只听靳正雷问:“我是阿若契爷,你是……”
华老虎离港,近两年时间消息全无,廉署对詹家的监控逐渐减弱。何昭德又有其他案子在身,所以不曾见过詹氏母女的新靠山。
“我……”对方和他年纪相差无几,如果说是美若朋友,不免平白矮上一辈,“我是廉署一处何昭德。”他向对方伸出友善的手。
靳正雷做个久仰大名的表情,点头道:“再会。”
他手上使力,将美若身体扳个半圆,丢下错愕的何昭德,走向座驾。
“他是廉署的人。”美若狐假虎威。
“O记我也不惧。”他凑近她耳边,“小阿若被色狼骚扰,契爷自然要两肋插刀。”
她想拿手肘撞他腰肋,一转眼被丢进车里。
人未坐稳,他袭来半身,捏住她下巴,问:“怎会认识廉署的人?”
“他为我契爷而来。”看他脸一沉,美若忙改口,“华老虎。”
“我看他是为你。”他偏爱揉她双唇,细腻触感久久难忘。
“你去问他!”
他凝视她双眼,辨认话里真假。而后放开她道:“以后不要对他笑得那样甜。那样的人,有牌烂仔,离他远些。”
廉署职员最低也是港大毕业,居然被一个匪徒划归为同类,美若对何昭德兴起三分同情。
前座司机问:“大圈哥,去哪里?”
他问美若,“镛记吃晚饭?还是换个地方?今日我有时间陪你,随你心意去哪里。”
美若张口欲言,被他拦回:“回家不在选择项内。”
美若忿忿:“那请不要假扮善良,征求我的意见。”
“呜……”他模仿她嘟嘴作恼的样子,好笑地捏她小脸,“人小脾气还挺大,这样就恼了?若是带你开房,岂不是要斩了我?”
她作恶心的表情。
靳正雷也不怒,想一想,道:“我带你去新界,见一见彪叔。”

 

第十二章

靳正雷后悔的事情不多,几乎全与詹家小姐詹美若有关。
他后悔当日为了让她服软,将她递出车外,吓得她肝胆欲裂,啼哭不止,再见只剩一个“躲”字。
他也后悔,那日她大施美人计,技巧虽拙劣,令他肚皮快笑破,但是,从小女生尊严考虑,他应该表现得受宠若惊些。
至于后来,拒绝得那样果断,实在失策。
小东西鬼马精灵,美人计一次不奏效,如今连手也不给拖一下。
靳正雷打算给她一点甜头。
“庇理罗挑学生,不仅要求学业,也要求家世。我托人打听过。彪叔本家是元朗大地主,由他出面,以世侄女的名义向学校递交一份申请,应该很快有回应。”他俨然长辈态度,“放完暑假去新学校,阿若,开不开心?”
美若狐疑。
他拍拍她小手,“一会见到彪叔,记得要有礼貌。”
“你之前又说不可以?”
他故作沉吟,“是我考虑不周。其实,眼光放长远些,你去认真读几年书,未尝不是好事。将来庇理罗出来直接考进港大,我也认识一位港大才女。想一想,嗯,很有面子。”
见他眼底一片真诚,美若心头忐忑。
“你信与不信,等下见到彪叔就知道。”
元朗大家族的族长,和兴退隐已久的元勋,代应彪比华老虎年纪稍长,资历更老,面容更和蔼。
未开口便笑,“詹家小姐?曾听老虎提起过。”
“彪叔好。”为了能顺利达成所愿,美若换上招牌笑容。这笑容曾在樱桃街诱惑怪伯伯无数,可谓屡试不爽。
“果真伶俐。”彪叔回头对靳正雷道,“再过多几年,又是个大美女。”
夺人妻小是江湖大忌,但夺的是已经跑路永世不敢回港的华老虎的妻小,和他没关系。代应彪实在怕了眼前这头吃肉不吐骨的饿狼。
饿狼此刻谦逊有礼:“彪叔,冒昧扰你一餐饭,不见怪吧。”
“叔侄两个,说这话瞧不起彪叔我?”彪叔佯怒,又笑,“来来,进来说话。”
代家屋舍连绵,土地占了半个元朗,回家路上美若诧异地问:“这么有钱,还要去做不法营生?”
“这算什么,挨着一个沙田马会,马会赛季开锣,赚钱是地租的无数倍。”靳正雷瞅一眼美若,“望我做什么?怕我胃口太大,把他也吞了,影响你读书?”
他也知道旁人对他的评价。美若腹诽。
“不挡我道的聪明人值得做朋友,独食吃太多也影响消化。”
美若好奇:“你那时为何挑选彪叔合作?”
和兴以往的元老去过新界后便人间蒸发,只剩彪叔一个,再蠢的人也明白其中奥妙。
“他当时表情最惊恐。”靳正雷指指肩窝位置,“这一刀不是白捅的。”
记得他曾说,谁先尿裤子将来就挑谁先下手。
不能在他眼前暴露一丝弱点,只要被他窥见机会,那就一扑而上,将猎物撕咬得血肉模糊。她一时手贱,救回一头中山狼。美若咬紧下唇,质疑自己要求去庇理罗读书,会不会太性急了些。
“人老了本就气虚,又有儿孙拖累,哪会不顾忌身后事?能保住眼前富贵也是好的。”他似有遗憾,“如果彪叔硬上几分,和兴的老鬼们立场一致,那就难办了,说不准……”
靳正雷揽住美若肩头,“说不准我已经不在人世。”
那她一定去圆玄寺还神。
“阿若,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鼻息喷在她颈项,美若闪身躲避,“你知道答案。”
他不依不饶地欺来,凑近她耳边,道:“我知道你会伤心,会很伤心。”话毕,含住她耳珠细咬。
“我不会。好痒。”她用力推他。
靳正雷低笑,“你一定会。那天,我放出风,人人当我大限已至,没几日就会死,只有你在医院,亲眼看过我。阿若,真是不喜我纠缠你,你为何不对人说?”
美若咬紧唇,她当时居然蠢到以为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没有向人揭穿真相!
“你对我怎样,我试一试就明白。阿若,你是很喜欢我的。”他拨正她的脸。
“我……”
她不及解释,口唇已被他吻紧。
他性子急,上来就撬她牙关,美若绷紧身体,不停捶打他肩膊。
一声无助的闷哼,他已趁势攻城掠地。
温热,湿滑,还是上次的味道,美若躲闪不开,舌尖撞上他的,随即便被他纠缠而上。
她开始流泪。
她的初吻。如果说,上次只是意外,那么这一次,她宝贵的初吻,正式宣告离她而去。
明明尝到唇齿间的咸味,他还是不放过她,反而抱得更紧。
她抗争不过,手臂软弱地搭在他肩头,喉咙发出嘤嘤的泣音。直到他粗暴的掠夺转为温柔的厮磨,美若深透一口气,才哭出声来,“你、欺凌弱……小。”
“那是我的职业。”他继续无耻地啄她的唇。“阿若,你救我两次,又顾惜我死活。你对我这样好,我欺负谁也不舍得欺负你。”
“我没有对你好——”
她伸手抹泪,却被他接过去,亲吻她手心。
“我知道你还小,害羞怕丑,又嫌我不够体面,”他亲完她手心,又低头亲她脖颈,“你等我赚到大钱,我不会令你失望。”
“我不是害羞怕丑——”
“还说不是,你颈子也红了。”他探手抚摸那精致线条。
“我……”美若止泪,此刻想哭也哭不出。
那只魔爪一路下滑,眼见要滑到她心口,美若一惊,不及细想,伸手抓住他头发,“我不怕丑!”
他愕然,而后好笑不已。“是,是,我知道阿若勇敢,我被人追杀你也不曾哭。阿若。”
你被人追杀我为什么要哭?美若百口莫辩。
一只手托住她胸前小小山丘,轻轻揉捏。
“你不要摸,”她无限委屈,在他怀里轻颤,“我实在是不喜欢这样,一千个不喜欢。一万个不喜欢。”
确定了她眼里的嫌恶与哀求,他的心一冷,缓缓抽手。
她努力呼吸,坚持说完,“我将来喜欢的人不知是谁是什么样子,但绝对不是你。你是我阿妈的……这实在是……实在是……”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你阿妈那种人我见得多,眼里只得自己,港地比我有钱的人数不胜数,过几年她会寻到新目标。”
“那也一样,我接受不来。”
……
“阿若,”他托起她的下巴,“你想和你阿妈一起回樱桃街?继续在仙婶手下赚钱糊口?为你阿妈和小舅还赌债,连八十岁老货丢个二三十也能操你好几次?”
她小脸在月色下泛白。
“还是去读庇理罗,将来考进港大,在中环写字楼上工,逢人尊称你一声‘詹小姐’?”她双唇作抖,随即紧紧抿住。靳正雷凑近那两片诱惑,低声道,“阿若,路是人自己拣的。”
美若吸气,尝试开口:“我……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阿若,你一贯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的哭声让人心软。
靳正雷静静地等。
直到两只小手颤巍巍地抬起,抓住他上衣前襟,两片樱唇缓缓接近,然后主动吻在他唇上。
这一吻后来常在噩梦中穿梭,让美若流着泪哭醒。
无心功课,试卷错漏百出,她考得一塌糊涂。
暑假来临,她既忧心假期里日日在家,连个逃避现实的去处也没有;又喜终于不用害怕校外有人守株待兔,至少在众人眼下,那人不敢太过放肆。
唯一让她露出欢颜的,是庇理罗终于发来邀请函,请詹家母女前去应试。
詹美凤带她去中环买新裙。
论起品味,半生在富贵圈里打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詹美凤自不用多说,美若受她熏陶,不遑多让。
两人眼光一致,母女二人,同款的泡袖紧身裙,一黑一白,俨如姊妹花。
想到靳正雷收到巨额账单时的表情,美若开心,深想一层,又觉太过无聊无趣。
从另外一家专柜门前经过时,詹美凤忽然仰高脖颈,高跟鞋蹬的笃笃作响,从齿缝间迸出两个字:“贱人!”
美若回头望向阿妈之前目光扫过的位置,一个妙龄少女,身边跟了位白衫黑裤的佣人,正与销售小姐谈笑,挑选新款香水。
那女人浓妆大耳环,穿着用色大胆,紫衣配孔雀蓝的阔脚裤,又用一条橙黄丝巾做装饰,包裹了半头丰厚黑发。
这等装扮,非性格奔放,大眼浓眉的人能轻易驾驭,美若不禁在心里赞一句:太有风情。
“那人是谁?”
“贱人,娼妇。”詹美凤意识到这两个词汇太毁个人形象,吸一口气平息嫌恶,接着才道,“谭笑。”
啊,原来这就是那头狼的新宠。
“阿若,不要再望她,省得贱妇得志猖狂。我们良家,不与这种下等人一般见识。”
美若在心中放肆地笑。
“回家好好想想,明日见到庇理罗的密斯们,该怎样说话,怎样笑,让她们都爱上你。阿妈泼心泼肺的为你,一定要把握机会,这几年多结交好友,将交际圈扩展开来。”
“我懂的。”
彪叔果然老江湖,好事不做则已,一做到底。
他傍晚亲自打来电话,告知詹家母女他会派司机开车接送。
第二日清晨,詹美凤一见那部复古的黑色平治房车,以及车旁穿制服的司机,她情绪激动不已。
“平治奥登纳。当年只出产一千部,你阿公选的是极耀眼的鲜红。那时阿妈年纪尚幼,爱煞那红色,专心挑一件纯白洋装相配。那条洋裙下摆是郁金香花色,领口缀英国手工蕾丝,记忆实在深刻。你阿公带阿妈去士丹利街喝茶,那部车停在陆羽茶室底楼,无数人瞩目,但无一人敢用脏手碰一下。”
她怕弄花眼妆,极力忍耐,仍有泪忽闪。
从低微入富贵,一步步辛苦,所幸还有成功的喜悦补偿。而由青云一头栽落尘埃里,除了惆怅旧日繁华如梦,也只剩几滴泪了。
“阿妈。”美若轻轻唤她。
詹美凤吸一吸鼻子,打起精神道:“今日阿妈就看你表现了。”

 

第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双更,怕读者没注意,特此广播!明天继续!
庇理罗女中建立于1890年,校训为“登高见博”。
就是因为这简单的四个字,美若很久前就爱上它。
学校每年级只有五个班,新生不限地区,涵盖东南亚,但必须先提交申请,再由理事会同意方能通过,入校名额可谓竞争激烈。
新生入学前公平合理,都有一次面试机会。
这将决定她未来走向,美若怀必胜之志。
带领她们参观校舍的密斯李谈起校内社团:“一共四个社团,涵纳演讲口才、体育竞赛、手工制作、兴趣小组以及慈善活动等等,有助于培养学生各方面情操和能力,所以四社称为仁义礼智。”
仁义礼智。
美若以热切期待的目光望向密斯,抿嘴忍笑。
进了小型会议室,有两个中年女性端坐在桌前等候,穿黑色套装,发型整齐,旁边另有一个在校传播教义的嬷嬷相陪。
母女俩坐下后,对方露出亲切笑容致意。
美若出生纸上没有父亲名字,詹美凤以往对外编造的故事,美若是詹家六少,也就是她父亲流落在外的遗腹子,而她,就是那个独自抚养幼弟幼妹的坚强女性。
这个故事曾经在她十七岁那年,成功诓到华老虎为她掬下一把同情泪,虽然后来居于同一屋檐下,不免露陷,但华老虎为人老道,只是选择了心照不宣。
詹家是破落户,这一回彪叔出头帮忙,用了元朗大地主代家侄女的名义,那就只能换一副说辞。
自从接到邀请函,两母女便开始合计。
此时,詹美凤开始扮演南洋橡胶大王家的名媛,因为当地排斥华人,所以从安全计,姊妹俩被家人送回港岛生活。詹家与代家有旧,所以暂住元朗。
詹美凤一番言语,既表述了侨居的浮萍之苦,又深刻表达了对西方文化的仰慕之心。
母女不是第一次串通唬人,配合默契。当詹美凤表演时,美若一副乖巧模样,说到思念家人,她适时地眼现银泪。
轮到自己表演,她落落大方地展示过往成绩,最后配以羞涩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