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伟道,“不去了,有些文件要看,再说这时候出去也不好,我妈知道了,又闹。”
袁心晴无语,沉默着,也不挂机。谭伟道,“你早点休息吧,最近不是很忙吗,照顾好自己。”
袁心晴道,“是不是因为我忙公司的事,你觉得我忽略我了你?”
谭伟笑了笑,“不会的,让你开公司不就是认同你会忙吗,同在生意场,我比你还清楚。”
袁心晴笑了,换上轻松的语调,“那好,亲爱的,你看文件吧,我处理一些事情,吻你,拜拜。”
“拜拜。”谭伟挂了机,靠在椅背上,留神了一下外面的声息。
叶晓棠送母亲去上床休息,做二十分钟香薰按摩,出来,去晶晶房里检查作业,给她读童话。
他早已熟悉的程序。可是那个晚上,谭伟有些犹疑。
他听见叶晓棠从宁淑华房里出来,穿行于客厅之上的声音,她进了晶晶的屋,不多久外面窸窸窣窣的,应该是带着晶晶去洗澡。
谭伟忍不住,出了书房,进了晶晶的房,房空着,他坐在书桌前,翻看晶晶的作业。
他侧耳听,两个人的笑语细细密密地传来,伴随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晶晶穿着睡衣跑进来,唤了声“爸爸”,直接跳着钻到床上去。
谭伟合上作业,走过去按着女儿被子里的肩膀,轻轻点着晶晶的额头责备道,“你今天是不是不用心写作业啊,好多地方改过,原来都做错了,你叶阿姨给你纠正的是不是?”
晶晶有点怯,但看着谭伟又不是真的生气,一时犹疑着,娇声讨饶道,“爸爸~”
谭伟笑,“叫爸爸,叫爸爸就不做错了?”
这是叶晓棠进来,说着“谭先生来了”,径直去衣柜找晶晶明天穿的衣服,回头见晶晶可怜兮兮有点蔫,笑问道,“晶晶这是怎么了?挨爸爸骂了?”
谭伟道,“看她作业出错多,就问了一句。”
叶晓棠笑,“她是审题没审清楚,所以跟着错。我说她了,谭先生您就别骂了。”
谭伟笑,轻轻拧了拧女儿的小鼻子,说道,“小笨蛋。”嘴上是骂,人却已经凑过去亲,用胡子扎,晶晶格格笑着,埋头进枕头里躲。
叶晓棠看着父女玩笑,把找出来的衣服放在床头柜上,晶晶在被子里乱动着,索性一下子扑到叶晓棠怀里去躲父亲。
叶晓棠当时往床头柜上放衣服,人是站着的,又弯着腰,不提防晶晶一个猛扑,顿时打了个趔趄,她护着晶晶,自己一下子扎倒在床上,头磕在床头的侧柜上。
晶晶吓坏了,直觉以为爸爸要骂,心虚地看谭伟。谭伟的脸已经是板起来了,叶晓棠抚着头,呵呵笑,连声道,“没事没事,不疼,晶晶,来,给阿姨揉揉。”
晶晶胆怯地往叶晓棠怀里缩了下,殷勤地伸手去揉,关切地扒开头发伸长脖子去看。
其实就是虚撞了一下,叶晓棠搂着她亲了一口,展颜道,“没事了,不疼了,不用揉了!”
晶晶犹自伸手揉,谭伟在一旁道,“跟阿姨说对不起啊。”
晶晶搂着叶晓棠的脖子,乖顺地低着头,娇美地说了声对不起就往叶晓棠怀里钻,叶晓棠抱着她对谭伟笑道,“小孩子玩闹一下,大人怎么能动真,谭先生您别吓晶晶。”
谭伟在一旁笑道,“她都多大了还往人怀里乱扑,晶晶,过来,你腻在你叶阿姨怀里,还怎么读童话。”
晶晶赖着不动,嘟着嘴道,“我在叶阿姨怀里,叶阿姨也能给我读童话。”
谭伟道,“过来,爸爸抱你。”
晶晶扭头不动,反手搂住叶晓棠的腰。谭伟见自己竟然叫不来,束手威胁道,“好,那你以后别往我身上扑,别让我带你出去玩啊。”
晶晶嘿嘿笑,掉头钻进谭伟怀里,扭动着身体,靠着谭伟的胸膛坐下,父女俩亲亲昵昵地准备就绪等着叶晓棠。
那夜的童话是《小猪倌》,谭伟并不熟,到最后小猪倌和公主被赶了出来,小猪倌露出王子的身份,谭伟以为自然就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快乐生活,却不想晓棠读到王子说,“我已经瞧不起你了,你不愿意嫁给一位堂堂正正的王子,却为了件小玩意儿,你可以亲吻一个猪倌,你走吧!”
谭伟愣住,有点反应不过来。
叶晓棠合上书对晶晶道,“晶晶,你觉得公主做错了吗?”
晶晶点头,叶晓棠笑盈盈的望着她鼓励她说话,晶晶道,“她不应该为了口小锅和拨浪鼓就去亲吻猪倌。”
叶晓棠道,“那你觉得,王子做的对吗?”
晶晶半天没言声,仰头望谭伟。谭伟笑道,“看我干什么,问你呢!”
晶晶思量半晌,轻声道,“王子做得也不对。”
谭伟道,“为什么啊?”
晶晶说不出所以然,转头求助叶晓棠。叶晓棠道,“其实这个故事呢,说的是生活的道理。晶晶你想,她是一个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得到的不知道珍惜,也不需要把一个王子放在眼里。可是猪倌做出的奇巧玩意让她感到很新奇,她没见过,所以很快乐,就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可是真的得到了,她就不再是公主了,她就会后悔当初没有嫁给王子。”
见晶晶听了个似懂非懂,叶晓棠笑道,“就像你们羡慕农村大山里的孩子天天玩耍很快乐,可是真的去那里生活几天,没有自来水,没有电动游戏,没有好吃的,三两天就叫苦不迭。”
晶晶于是笑了,叶晓棠道,“好了,闹了半天了,都十点半了,晶晶快睡觉吧!”晶晶反身搂着谭伟亲了口,说爸爸晚安,然后过去搂着叶晓棠亲了一口,道晚安。
两个人从晶晶房里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谭伟犹自想着那个小猪倌,对叶晓棠道,“本来以为童话都是编出来骗人的,不想这个小故事,也有很深的道理。”
叶晓棠道,“别的童话或许是骗人的,但是安徒生的童话,是教人的。”
谭伟笑道,“有什么不同吗?白雪公主碰到小矮人,王子爱上灰姑娘。”
叶晓棠道,“谭先生,那是童话,但不是安徒生。”
谭伟道,“事实上我也分不清哪个是谁写的,不过是一说起童话,就以为是安徒生。”
叶晓棠灿然笑,“别人的童话是用来笑的,安徒生的童话,是用来心酸的。”
谭伟道,“怎么说。”
叶晓棠道,“安徒生是写给大人看的,教给人世上最宝贵的爱,智慧和勇气。他设定的是慈爱的父母,在床头用有趣的故事来教导自己的孩子,比如这个小猪倌,就适合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讲,教她长大后如何处理感情,如何选择对象去嫁人。”
谭伟的心忽然动。似乎从喉咙里跃出来,砰砰砰地跳。
叶晓棠道,“一个人生活是否幸福,除了不可预测的机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教育不是认字学习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用一个什么样的眼光来认识世界,处理自己的问题,可惜现在的父母,只知道分数,升学,谁还注意这些。再说我们成年人,自己的问题也常常处理不好,又怎么去教孩子。”
谭伟突然有一种冲动,去爱她的冲动,崇拜她的冲动。他突然就想去拥有,晶晶一直是他的痛,她和林惠太像了,容易受男人的伤,或许,有叶晓棠,天长日久的厮磨引导,晶晶将来会从容智慧地处理自己的事情。
叶晓棠看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热望,但谭伟毕竟是大风大浪里打拼过的人,能游刃有余地控制情绪,浅笑道,“我是个不称职的爸爸,晶晶还请你多操心。”
叶晓棠笑,“谭先生客气了,我也是瞎说的。”
谭伟道,“晶晶需要这样一个人,你看自从你来了,她活泼开朗了不少,怕是,离不了你了。
这话,让叶晓棠有些不安。谭伟起身道,“我去洗个澡,晓棠你等我一下,现在我也听你的,不放过子午觉。”
相视笑。叶晓棠觉得今夜哪里奇怪,仔细想,却又分辨不出。
还是如旧地为他香薰按摩,谭伟突然道,“晓棠,什么时候我想请你出去喝杯东西,聊聊晶晶。”
晓棠顿了一下,“谭先生,我天天在家,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谭伟道,“家里不方便,万一哪句被我妈听了去,她又骂我。周末有空吗,若是怕耽误和你家先生团聚,那就周六晚上,好不好。”
叶晓棠迟疑了一下,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呃,新来了好过同龄的读者,涨了不少收藏,我很开心,特意跑到坛子里去围观了,感谢为我做推荐的闲人荐书亲~
这文快到一半了,自我感觉后面会比前面更好看一点,虽然还是有很多婚姻无奈的生活内容,嘿嘿,希望大家能够喜欢~鞠躬~
第二十四章 暧昧
周六的傍晚,天飘起了雪。
谭伟一早说晚上有应酬,叶晓棠说有事回家,吃过晚饭出了门,谭伟在小区外的路口等她。
叶晓棠略微修饰,化了一点淡淡的妆,谭伟出入的场合,打扮太过随意,是一种失礼。
上了车,谭伟只微微一瞟就发现了她的变化。清淡的粉色眼影,薄薄的水红唇膏,整个人既清丽又大方。
他内心微喜,表面无波,看着叶晓棠衣领上的雪,笑道,“外面天冷吧?”
车内暖风很热,叶晓棠解落外衣嫣然道,“还好,就是雪好大。”
谭伟等她坐稳,发动车,打开音乐,放的竟是罗大佑的老歌,与陈淑桦的那首《滚滚红尘》。
忽而就感觉很空灵,外面下着雪,远处是闪烁的霓虹,孤身与一个男人独处在车里,听那首歌。
起初不经意的你,与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陈淑桦特有的清透,罗大佑低哑的沧桑,突然在一个刹那,让叶晓棠湿润了眼眶。
车很静,落雪无声。谭伟突然点燃一颗烟,打开半扇车窗。
湿润的,新鲜干冷的气息进了来,谭伟吐着烟笑道,“喜欢罗大佑吗?”
叶晓棠道,“喜欢。不过好些年不听了。”
谭伟道,“我一直就是喜欢罗大佑,他那声音,好像能钻进人骨头里,蚀骨销魂。”
叶晓棠听他的话就在一旁笑,谭伟在淡淡的光里看她,好像是一个清纯文静的学生,那笑容,很纯净。
她说,“我最喜欢他那首我的样子,前奏一响,就眼眶发热,莫名其妙很感动。”
话说着,《你的样子》的前奏就响了起来,谭伟笑着,一边掸落烟灰道,“我可不是故意想要逗惹你哭啊。”
叶晓棠展颜,对罗大佑的声音很享受,而外面的雪正下得纷纷扬扬。
女人的感官往往很敏锐。她预感到,那是一个不寻常的晚上。
只是,已经开始,也只能自然结束。叶晓棠并不看身边的男人,只是静静地听歌,看着飞雪在车的灯光里飞落。
也无需言语。身边的那个男人,即便在处理家事时有那么一点笨拙,但是他终究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游刃有余的世界不是在家里,如今他往那儿随意的一坐,成功男人身上的那种气场,举手投足之间的味道就很自然地散发出来,一个惯于决策掌控的人,流露出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即便他言笑着接近你,你也可以想见他平日里的不怒自威。
叶晓棠靠在侧座上,在幽暗的车里淡淡笑。她好像有点想多了,有点,自作多情。
他身边的女孩子,哪个不年轻漂亮,叶晓棠想起那天见过的袁心晴,人家那才叫美丽,她有点嘲笑自己狂想的不着边际。
谭伟的话问过来,“一个人笑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嗯?”
他的话语随意而宠溺。
他们是去了后海。谭伟停了车,带着叶晓棠进了一条胡同,雪还在飘落,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叶晓棠跟在谭伟身边走,错落的灯光,斜织的雪,让人觉得缭乱。
他们去了紫晶球,四合院的回廊,大块的玻璃天花板,紫色的纱幔,葡萄珠般微弱的烛光,白色三角钢琴。
散坐的情侣,英俊不凡的调酒师,轻柔,静谧,而幽暗。
他们找了座坐下,服务生过来,在谭伟身边轻声询问,打着小手电筒让谭伟看酒单,谭伟稍瞟了一眼,合上酒单,娴熟自如地说出几样东西。
他的声音轻,还夹杂着英文,叶晓棠听得似懂非懂,看着服务生躬身而去。
一个白西服的年轻男孩正在弹奏悠扬舒缓的钢琴曲,音符跳动流转,然后悠扬着,停歇,好像倏然入颈的雪精灵。
谭伟舒适地半靠在沙发上,笑,轻问道,“晓棠不常来酒吧吧,这里,喜欢吗?”
光影幽昧,谈话很自然地就是细声细语。叶晓棠笑,说喜欢。
谭伟道,“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适合说说话。晓棠,你今天真漂亮。”
烂俗的场面话,说得让叶晓棠有点面红心跳,幸亏了光影幽暗,应该也看不出。晓棠笑了一下,说“谢谢。”
一时静,也无话。谭伟笑着,唤道,“晓棠。”
叶晓棠“嗯”了一声,恰好服务生过来,把酒放在两个人面前,一杯紫色晶莹的东西放在她的手边,伴着服务生低低的声音,“紫晶之恋。”
“谢谢。”叶晓棠嫣然致谢,谭伟朝服务生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大果盘,四碟干果。谭伟端起杯微抿了一口,用牙签插了块水果吃。叶晓棠轻轻抿了一口,酸甜,清凉,和着酒淡淡的香苦。
谭伟道,“怎么样,好喝吗?挺淡的,能习惯吧。”
叶晓棠道,“还好。”插了块水果来吃,入口知道是块香蕉。
她不是很会饮酒,但也能喝一点,只一杯,不至于醉。
谭伟道,“我不想晶晶将来像林惠。”
突然一下子话入正题,叶晓棠静静地听,不置言语。谭伟道,“我妈总是说,我对晶晶不上心。她是我女儿,我心里怎么能不疼呢?只是不知道怎么疼罢了。”
叶晓棠垂下眼睑浅笑,谭伟道,“都以为是我这做爸爸的狠心,其实我也是没办法,中间隔着我妈,我妈对我那脾气,也能把孩子吓着。”
叶晓棠道,“宁阿姨急脾气,谭先生多让让。”
谭伟笑道,“你以为我不让吗?林惠的事,我知道是我错了,可她是我妈,在孩子面前总对我不依不饶的。”
叶晓棠轻轻抿酒不说话,谭伟道,“有段时间我不敢亲近晶晶,晶晶也怕我。我心里也知道对不起她,可是她总是畏畏诺诺的,我就不能说,我一说,还没怎么着呢,我妈就和我吵。记得有一次,我妈把她护在怀里骂我,我转身就往门外走,晶晶在后面叫我,神色很哀求,她是不想让我走的,可是那样的家我还怎么呆。”
叶晓棠笑,“可是现在,晶晶很喜欢跟您撒娇啊。”
谭伟喝了一口酒笑道,“是你的功劳呗,你刚来那会儿,她跟我不是还胆怯吗?”
叶晓棠道,“父女天性,不是因为谁。不过,您和宁阿姨,有问题还是私下交流比较好,老因为孩子吵,孩子会胆小。”
谭伟低哑地笑道,“晶晶胆子还不小啊,我妈说是做了一辈子老师,其实不会教育孩子,骨子里特传统那种,怕不是就教出小猪倌里的公主,将来随便一个穷小子,说几句甜言蜜语,我们家晶晶还不就飞蛾扑火跟着人家海角天涯去。”
酒吧的氛围就是适合窃窃私语,两个人小声说着,都不约而同笑起来,一起插水果来吃,谭伟道,“你说的对,人的幸福,靠的是童年时所受的教育,怎样认识世界处理事情的教育。我一直都很担心晶晶,她善良,又容易受伤,很怕她,会成为第二个林惠。”
幽暗的光影里,谭伟的眼神和语调,瞬间有些迷离,他淡笑着,又似乎叹息,“万一遇不上懂得珍惜她的人,就会做傻事,而男人,年轻时往往不懂事。”
叶晓棠淡淡苦笑,轻轻呷了一口酒。
谭伟道,“记得那次你教她,一件事做了就做了,不要因为遇见条毒蛇就伤心难过,我们,得快乐地生活。”
叶晓棠垂眸道,“懂得道理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谭伟道,“这些道理也没人和她讲啊,人对世界若只有很单纯的认知,就等于傻瓜。”
叶晓棠莞尔,盯着酒道,“其实,我也挺傻的。”
谭伟摇头笑道,“冒昧地说,晓棠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过得幸不幸福,但我敢肯定,你是被生活打磨过了,没被打磨过的人,没有你这样的气度。”
叶晓棠道,“谭先生过奖了。”
谭伟道,“经受过磨折,过得不如意,无论男人女人,都难免势利,现实,有穷苦刻薄气。你现在淡然不俗,如果不是因为你内心的超拔,一定是做不到。”
叶晓棠默然。一天天的柴米油盐,她哪里有淡然超拔。
谭伟道,“即便做保姆,也掩不住书卷气,知书达理。只是,十年前的研究生,沦落成这样,不委屈吗?”
叶晓棠笑,轻声道,“人生际遇不同而已。有多少大人物都一生多舛,我这点小委屈,算不了什么。”
谭伟望着她,眼神在幽暗中深情款款。可他的声音轻柔如梦呓,叹息道,“林惠有你一半的心思智慧,也不会死。”
这个话题不能接。叶晓棠低头饮酒,抓了腰果杏仁来吃。她吃得很文静,一颗大杏仁,拿着轻轻咬。
谭伟看着她笑,这个话题,他也不能续。
但他还是想了解,忍不住问了一句,“晓棠,要是你的爱人现在背叛你,你会怎样。”
叶晓棠道,“应该,会离开他吧。”
谭伟沉默了半晌,淡笑道,“你很爱他吗?”
叶晓棠笑,顿了一下,说道,“爱。”
谭伟突然沉默,他看着叶晓棠,在淡弱的烛光里,文静俊美而白皙。
一个男人不能养家,要自己的妻子出来做保姆,他私以为她并不值,可是她说她爱。
不是一定要把职业打上三六九等,成千上万的职业女性,除了生活,更重要的是为了社会的认可,可是做保姆,纯粹是为了生活。
她的爱,要么太嘴硬,要么太神圣。
谭伟突而淡淡笑,唤道,“晓棠。”
叶晓棠抬眸看他,“嗯”了一声,谭伟道,“生活艰苦的时候,有后悔过吗?”
叶晓棠笑道,“当然有啊!”
谭伟也笑,两个人像是突然发现了很好笑的事情一样,相对着,笑不止。
夜幽暗,烛灯如豆,那场不知从何而来的欢笑很暖心,钢琴曲突然是熟悉的调子,青花瓷。
声音美而流畅,低回轻转。两个人渐敛笑,几乎屏住呼吸。
“我想让晶晶将来像你,不要像林惠。”
谭伟吐着淡淡的烟,在幽暗里突兀地说,眼神瞬间暧昧,而颓废。
从酒吧里出来,天还正飞雪。
两个人都无语,天干冷,夜色焕发出灯光特有的魅力,让这个都市,灯红酒绿。
漫天的雪掩藏住某种人为的痕迹,夜无边,光影迷离。
谭伟很绅士地为叶晓棠打开门,伸手拂掉她肩上的雪。叶晓棠笑着,说谢谢。
车里还是在放罗大佑,叶晓棠总是以为,罗大佑不是在唱,而是在问,“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这言语不仅美艳,还有苦楚沧桑。
车里开了暖风,谭伟道,“把外套脱了吧,不然呆会儿下车,容易感冒。”
晓棠依言。谭伟笑道,“今天晚上谢谢你跟我出来,晶晶的事,请你多费心。”
这就是情场里进退有度的男人,留足所有的后路,轻易把场收得滴水不露。叶晓棠笑道,“谭先生放心,我定尽力。”
谭伟笑道,“有你在,我当然是放心。我不放心的是,你突然有一天不做了,我到哪儿再给她找个叶阿姨去。”
晓棠展颜,露齿而笑,谭伟在一旁道,“你越笑,我可是越不放心。”
他的话三分陈述,两分调笑。
晚上十点十分,到了李剑单位的门口,谭伟把车停住,问道,“他没来接你?”
叶晓棠道,“刚打电话,说他马上就来。”
谭伟道,“那等一会儿吧。”
一等十分钟。叶晓棠道,“估计是和人玩呢,一时抽不开身,谭先生,我进去找他吧,您先回。”
谭伟多看了她一眼,笑道,“好。”
叶晓棠穿好外衣下车,叮嘱谭伟道,“路上滑,谭先生慢点开车,多加小心。”
谭伟道,“好,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挥手告别,谭伟的车缓缓地消失在视野,叶晓棠并没有进门,只是孤身站在雪里。
雪落有细微的声响,叶晓棠站在夜色里,她能听得到。
天地苍茫,一人独享。她无法说清她心里的感觉,似乎暖,似乎寥落。似乎做了坏事,又似乎很坦然。
又十分钟后李剑开着车出来,叶晓棠抖落雪,打开门坐进去,李剑道,“怎么在外面等啊,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