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萱病了。这些日子她遭遇创痛,忧心忡忡,本来就休息不好。加之昨天晚上挨了顿打,夜凉寒重,吃了早饭不久,就发烧头痛,病得气势汹汹。
她躺在床上,烧得直说胡话,直到黄昏傍晚,才沉沉睡过去。晓莲服侍了一天,晚霞染红了窗棂,她觉得头重脚轻,眼前的景物直晃荡,只好软绵绵地靠在窗上。正好李安然经过瞧见,走过去关切道,“怎么了晓莲?”
晓莲一下子打起精神,摇摇头。
李安然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晓莲突然感受到他手上温凉惬意的温度,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男子的气息,李安然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她突然想昏眩。
李安然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烧得这么厉害,哪疼吗?”
晓莲的热泪横流下来,不住地摇头。
李安然轻声责备道,“病成这个样子也不说一声!还忙里忙外照顾若萱,走,回屋休息去。”说完,揽住她的腰,让她把手搭在自己肩上,扶她进屋躺下。
软软的床很舒适,晓莲看着她的少爷坐在她身边,为她盖上被子,还拿他白色的手帕,温柔地擦干她脸上的泪水。
她的意识有些游离,感到自己正置身在棉花团一般的深渊里,大山正直面压来。
她累了,她找不到底,她无法呼喊,冷汗涔涔。后来李安然喂了她一碗药。
醒来的时候,月已西沉,一束洁白的月光冷清地透过窗子斜落在自己床上。
四周很静,悄寂无声。只有若萱在均匀地呼吸。
晓莲想起夕阳中李安然伸手去试她的额头。
一种甜蜜蜜的陌生的感伤。让她的心顿时是那种嫣红的斜阳的色彩。

天快亮时若萱醒了,唤她要水喝。晓莲披衣下床,给若萱倒水。
若萱顺势赖在她的怀里,说道,“刚才,我梦见爹爹了,我才五六岁,他正在和我一起放风筝呢!”
晓莲无语,怜惜地抚若萱的头。
若萱流下泪来,说道,“现在再没人像爹爹那样宠我了!我怕哥哥,他打我!”
晓莲拥着她,不说话。
若萱在怀里问她,“晓莲,你怕我哥哥吗?”
晓莲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若萱道,“他不像爹爹那样大发脾气,可现在他一沉脸不说话,我就害怕。”
外面响起了鸡鸣声,晓莲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可能是你和少爷相处的时间短,其实少爷平时对你挺好的,天快亮了,小姐你的病不碍事了吧。”
若萱懒洋洋又躺下,钻到被子里嘟囔道,“昨天哥哥给我灌下那么大一碗药,夜里出了很多汗,现在除了口渴,好像没什么事了。”

中秋节,三五寥落的人在山庄里为李长虹祭拜,李若萱哭了一场,李安然喝了一点点酒,望着哭泣的妹妹也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她的头,低低叹了口气。
若萱觉得哥哥那天有很大的酒气,她觉得很陌生。一向镇定自若的哥哥,突然带了很浓重的郁闷和感伤的酒气,他的眼里不是含着笑,而是伤。
那是一年中,最美的月光,最圆的月亮。
地下的人却残缺。
在夜深人静,大家都去睡了的时候,李安然一个人背负着月光,对着爹爹的牌位出神。
空旷的院落,月光如水,树影斑驳。秋风起,树叶哗然作响,星星点点的落叶在空中坠落如断翼的蝶。
举头望明月,此刻无声惆怅的李安然,以一种接近绮艳感伤的忧郁气质,像巨大的磁场不可抗拒地吸引住晓莲的心。
美丽的月光,空明的世界,心仪的人。
他站在庭院里默默看月亮,晓莲躲在树影里静静地看他。
晓莲痴痴地凝望着他,虔诚地,像一个小女孩,仰视自己心中的神话。
李安然侧头望过来。她可以不出声,可是她的到来逃不过李安然的耳朵。
晓莲的心怦怦直跳,她从树影里走出来,把手中的披风递过去,低声道,“少爷!夜里凉,加件衣裳吧。”
李安然接过披风对她笑道,“谢谢晓莲,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晓莲点了点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无措地站在那里。
李安然笑,体贴道,“今天中秋节,这么晚没睡,是不是想家了?”
晓莲微微低着头,摇头,李安然可以看到她白皙而美丽的颈项,一缕发丝被风吹起来,被月光染上亮晶晶的边儿。
这位俊美而青春的女孩,带着一种难言的婉约与娇羞。
深夜无眠,李安然与晓莲不经意聊了起来。询问她父母的年纪,家里的弟妹和生活的境况。晓莲突然觉得,他亲切如长兄。
一阵秋风袭来,晓莲有点冷。
李安然觉察了,遂将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
晓莲受宠若惊,忙得往下脱,嘴上道,“少爷,这使不得…”
李安然按住她的肩,她一下子停止了动作。李安然对她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我不冷。你前些日子才病了一场,当心再受寒了。”
晓莲的脸悄悄红了,她把头低得更低,有些无措道,“谢谢少爷。”
李安然温柔笑道,“我该谢你才是。山庄现在这个样子,你还留下来,这么辛苦地照顾我和若萱,连中秋节也没能回家。我要是,真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妹妹该多好。”
晓莲觉得自己的心像仲夏的玫瑰,在阳光雨露中静静地绽放,盛满了馨香。
李安然道,“若萱还是小孩脾气,最近也不像原来那样和我亲近了,还要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晓莲道,“这是自然的,我应该照顾小姐的。”
李安然莞尔,对她道,“夜深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李安然走在前面,她披着他的衣裳,与他一起穿过长长的走廊。
他礼貌地和她作别,晓莲看着他孤独伟岸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的肩上披着他温暖的衣裳。
房里很暖和,李若萱抱着个大枕头在娇声地呢喃。
晓莲躺在床上,带着无以名状的幸福,淡而悠远,挥之不散。
她猛然醒觉,少爷与她谦和亲切地聊了半天,可是从没有说一句他自己。
他心情沉重,深夜无人在庭院里徘徊,惆怅地叹息,却从不对人道一句心事。
晓莲的心突然莫名疼痛,像是有一根欲拔而不能的刺。

转眼深秋了,菲虹山庄恢复了些人气。宋清风和陈敬的死,让许多人又重归李安然的旗下。李安然对一些掌柜的进行了调换,换上了十多个熟悉业务的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生意开始重新运作。山庄里最近新来了十多个丫鬟家丁,到处修整一新,也有了人声笑语了。
那天天气阴寒,下着细细的雨。地上是一层厚厚的落叶,天色尚早,就已经幽幽暗暗的。李安然点亮灯看书,晓莲为他端来一盏新冲好的桂花茶。
突然响起急促的叩门声,“咚咚咚”的响,在整个空寂下来的院子里听起来有些怪异。

 

 


第九章 琴心

晓莲慌道,“谁在敲门?”
李安然起身出去,晓莲忙为他打了把伞,雨打在伞上滴滴答答的响,天很凉。
守门的小厮跑过来禀告道,“少爷,是山庄十里外的梅菊堂的堂主沈复,带着快要死去的女儿来求医。”
李安然道,“梅菊堂?求医?”
小厮道,“是的,我看那沈小姐快不行了,这就去回了去,少爷您进屋吧。”
李安然犹豫了一下,叫住小厮道,“我去看看去。”
门外是一位须发斑白的清癯老者,身后有两人抬了顶小轿停在门口。见了李安然,老者抱拳道,“阁下可是菲虹山庄的少主人,李安然李公子?”
李安然行礼道,“正是在下,不知老伯尊姓大名,来敝庄有何见教?”
老人言辞恳切,“老朽梅菊叟沈复,在菲虹山庄十里外的梅菊堂居住,膝下一女,名唤紫嫣,从小体质孱弱,十多年来遍求名医不能治愈,昨夜突然昏厥,所有医生束手无策,闻听公子颇通医术,特将小女抬来,求公子诊治一二,万望公子成全。”
李安然迟疑。
沈复哀求道,“公子,值菲虹山庄风雨飘摇之际,前来打扰实难开口,可小女乃老朽掌上明珠,实不忍看她豆蔻年华就一命归西,万望公子成全!日后若有需要老朽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安然道,“沈庄主言重了,在下久闻庄主大名,只因俗物缠身,未能拜访,今日蒙庄主错爱,事关令千金的性命,在下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沈庄主,请!”
沈复从轿中横抱出一女,十六七岁年纪,白衣紫纱,长发如瀑。李安然让他将女子放在厢房客床上,晓莲撑灯而入,奉茶。
那沈紫嫣面无血色,牙关紧闭,手足冰冷。李安然摸了摸她的脉,脉象微弱,细若浮丝。
沈复见李安然面色凝重,陷入沉思,似有犹豫之色,不禁大为惊怖,冷汗涔涔而下,紧张道,“李公子,不知小女,…”
李安然道,“沈庄主,令爱的病我也没有十分把握,可用银针一试,若能苏醒,辅之以汤药,或可恢复。不过,若下针之后毫无反应,可能,就永远醒不来了。”
沈复面露哀戚之色,沉吟片刻,点头道,“李公子总算给我点希望,您施针一试吧,总比等死强。”
李安然听了,道声“好”,拈出银针,俯下身去。
李安然令晓莲帮忙扶起沈紫嫣,自己运功刺入她头部的神庭、上星、百会、四神聪、脑户、风府诸穴,竟敢如此用针,沈复看得心惊肉跳。
半盏茶功夫,沈紫嫣双眉紧蹙,悠然一声,转醒过来。
她的一双明眸,很快适应了室内的灯光,神色迷茫。
沈复大喜,唤女儿的名字。
李安然道,“她只是意识清醒,四肢还不能活动,也不能讲话。过一会儿我再为令爱在四肢经络上行针,手脚即可轻微活动,回去辅之以汤药,七日后定可恢复行走,言谈也可自如了。”
沈复除了满脸欢喜,只是频频点头。
一切进展顺利,二个时辰后李安然送感激涕零的沈氏父女上轿,目送他们消失在迷茫的烟雨中。
李若萱听说哥哥为沈紫嫣治病,非常好奇,见人一走,连忙跑出来拉着李安然问,“哥哥,真的是梅菊堂的沈小姐吗,她可是个有名的才女和美人啊!她是不是真的很美?”
李安然应了一声,洗过手,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若萱给哥哥倒了杯茶,站在哥哥身后为哥哥揉肩。
李安然颇为受用,夸奖道,“若萱乖了,知道心疼哥哥了。”
李若萱笑,殷勤地捶着哥哥的肩背。
李安然道,“若萱啊,过了这个年,你就14岁了吧。”
李若萱“哦”了一声,李安然道,“那就是大姑娘了,应该懂事了,不能像从前那么任性贪玩了,是不是?”
李若萱料定哥哥要和自己说事情,嘴上虚应着。
李安然道,“咱们家这次遭这么大难,你什么都不懂,处处要人保护。你想不想自己有本事,自己保护自己,遇到什么事都能应付?”
李若萱望着哥哥,点头。
李安然笑,抚着她的头道,“那能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好好练功,好好念书吗?”
李若萱咬了咬下唇,低下头。
李安然道,“不能吗?还要整天在外面净知道玩,胡闹闯祸吗?”
李若萱低着头不说话。李安然道,“家里出了这么大变故,你再不知长进可就说不过去了。”
李若萱低着头,拉着李安然的袖子道,“哥哥,我不要找师父,我要和你学,你亲自教我。我要像你一样,站着动也不动,一发暗器,就把敌人打死了!”
李安然笑,一把拉过妹妹放在腿上,搂着她道,“好!我教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跟我学可就不能再反悔了啊!”
李若萱在哥哥的怀里点头,李安然道,“把你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你赶跑了二十个师父,别人就镇不住你。我正好好好管管你,你跟了我可不要怕挨我打,被我训斥啊!”
李若萱摇着哥哥,不依地撒娇。李安然笑道,“别害怕,哥哥会疼你的,你好好学习,我就不打你。”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若萱每天卯时正,去后花园和哥哥练一个时辰的功,上午读一个时辰的书,练半个时辰的字,下午除了温习功课,拿出半个时辰来学琴。
李若萱是破釜沉舟信誓旦旦野心勃勃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李安然为妹妹请的学琴师父,正是沈紫嫣。
李安然要她学琴,李若萱并不开心,闷闷不乐地撅着嘴,李安然警告她,“沈姑娘久负盛名,琴艺虽说不上举世无双,怕也是步入常人难以企及的佳境了。你给我好好珍惜,用心点,胆敢偷懒使坏,想沈姑娘赶走,当心我收拾你!”
若萱不情不愿“嗯”了一声,李安然转头对晓莲道,“晓莲,你陪若萱读书,也陪着她一起学琴吧,顺便照顾一下沈姑娘。”
晓莲惊喜道,“我,一起学琴?”
李安然道,“是,你细心又聪明,沈姑娘身体不好,若萱又不会照顾人,你就多留神。”
晓莲忙不迭。
若萱第一次学琴,李安然怕她作妖,也在场。
那天下午秋阳明媚,天有些干冷。李安然特意让人生了个火炉,为沈紫嫣煮了盅参茶。病愈的沈紫嫣,一身宽袖垂裙的白衣,披了件浅紫金丝绣凤披风。腕上一双碧玉,头上一粒明珠,此外别无修饰,却觉风华夺目。
沈紫嫣向李安然见礼,李若萱看得痴了。她向沈紫嫣行师徒礼的时候,沈紫嫣忙将她扶起来,对她道,“妹妹不要行师徒大礼,我比你痴长几岁,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李若萱欢欣道,“若萱拜见姐姐!”
爱美是小女孩的天性,若萱见沈紫嫣巧笑嫣然,皓齿明眸,冰清玉洁间风华不忍直视,忍不住拉住紫嫣的手,打量着紫嫣的面容,惊羡道,“姐姐你好漂亮啊!怎么可以长得这么美呢!天底下真的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李安然轻声呵斥她。若萱回头对哥哥做了个鬼脸。
那个下午若萱难得的乖,她见天仙一样的紫嫣素手调琴,琴声宛若天籁,便觉得自己的屋子突然之间雅洁而芳香,紫嫣手下的琴便仿佛不是乐器,而是种神器,可以发出种种让人心动神驰的声音,刹那之间,天上人间。
紫嫣从最初的音符开始,耐心地示范,甚至是手把手地教。李安然见若萱和晓莲学得很虔诚,才放下心来。
沈紫嫣感觉到李安然正在自己旁边浅笑。
她的目光在两个学生的手指上,半垂着头,她却知道,下午的阳光照在李安然的身上,他在淡淡的笑。
她甚至听见,他均匀起伏的呼吸声。他们的距离,如此近,又如此远。
沈紫嫣的心莫名欢欣,让她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明亮的恬静。
授课结束了,若萱殷勤地捧热茶给沈紫嫣,恋恋不舍道,“沈姐姐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你弹的琴真是太好听了,还一点一点耐心地教我,你比我哥哥都好!”
李安然笑道,“死丫头怎么当着沈姑娘的面说就我的坏话了!”
李若萱娇痴地抓着沈紫嫣的手央求道,“好姐姐,你明天也来吧,不要三天才来一次,我天天都想见到你!你没伴的时候,来找我玩,姐姐,好不好啊?”
李安然低声训斥道,“若萱!你沈姐姐大病初愈,要多休息。平时你自己多练习就好了,不要人来疯!”
李若萱对哥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转而对沈紫嫣笑道,“那姐姐好好养病,等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在一起玩,我要好好和你学琴。”
沈紫嫣笑着应了,给李安然行了个礼,坐着那顶青昵小轿离去。
沈紫嫣一走,李安然就训若萱,“你看你今天少见多怪的样子,一点体统都没有!拉着人家的手上下打量,夸又不会夸,跟村里的媒婆差不多!你也学学晓莲,稳稳重重的!”
李若萱挨了训,撅着嘴和李安然大眼瞪小眼。
李安然笑道,“还不高兴,我骂错你了吗,疯疯癫癫的!不是喜欢你沈姐姐吗,回去练琴去!”
李若萱做个鬼脸一转身跑了,李安然在后面摇头笑。

 

 

第十章 驯妹记(上)

李若萱焦躁地开始发脾气。
李安然先培养和训练她的体能,教她熟悉人体的经脉穴道,零星教她一些套路招数,她开始还用功,渐渐就懈怠了,李安然要求严,逼得紧,若萱学得吃力,很苦恼。
李若萱不干了,她对李安然道,“我不要学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哥哥你直接教我最有用的,一挥手,就能把人杀死的招数,就像你一样!”
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李安然无奈道,“我说过了你要慢慢来…”
李若萱叫道,“我不管!我就要学!”
李安然沉脸道,“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李若萱索性甩手,威胁道,“你不教我,我就不要学了!什么都不学了!”
李安然道,“你说什么呢?”
李若萱理直气壮地撇着嘴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见得多了,连你也这样,竟教我些没用的东西,还说得好听,假惺惺!”
李安然没说话,李若萱看了看哥哥脸色,知道哥哥明显是生气了。她大声道,“我就是要学打暗器!你教我!”
李安然柔声道,“你别任性了,过来,别闹了。”
李若萱迟疑了一下,把头一昂,重申道,“我要学打暗器,不学这劳什子的东西!”
李安然道,“别闹了。过来!”
李若萱一跺脚,娇蛮道,“你不教我是不是,那我什么也不学了!我走!”
说完竟扬长而去,早饭也不来吃。

李安然以为她闹闹小情绪,发发火就算了。到了读书的时间,不见她人影,李安然遂去寻,老远就听见晓莲的惊呼声,“小姐,这使不得!这不行啊,不能烧!”
李安然进屋一看,地上一片狼藉,点着一堆火,李若萱正拿着书往火里扔,晓莲在一旁往外抢。
见他进去,李若萱停了一下,转而越发疯狂,把一抱的书直接砸在晓莲身上,晓莲躲闪不及,要不是李安然及时扶住,就扑在火堆里。
李安然扶起晓莲,厉声训斥若萱道,“你干什么呢!给我住手!”
李若萱嚣张地望着他,叫道,“我不学了,什么也不学了,反正也学不到!我不要练功,不要念书,不要学琴,我什么都不要做了,不做了!”
她说着,把桌上的书直直推在地上,摔在李安然脚下。早点在桌上放着没动,若萱上前一步,横扫,粥碗顿时在李安然的脚下碎裂,溅在李安然的身上,点心则滚了一地。
李安然气得不轻,伸手要抓她过来,但没想到李若萱拼死挣扎,右胳膊的手镯“当”一下打在他右眉骨上,李安然只觉得一瞬间有股钻心的疼。
李若萱害怕了,怔怔地看着哥哥。李安然黑着脸,一把抓过她来,拖走。直接按在书房的桌子上,狠狠的一戒尺。
李安然打了她就松了手,若萱声音也没发出来,软软地从桌上滑下来,晓莲慌张地跑进来,把若萱抱在怀里。
李若萱好半天才喘过口气,“哇”地一声哭出来,晓莲抱着她温柔地抚慰。李安然见她疼痛稍歇,把她从晓莲怀里拎出来,骂道,“你还有脸哭,真长本事了,烧书,还乱打人,谁惯的你这坏毛病!”
晓莲求情道,“少爷,你别生气了,小姐不是故意的,她不小心…”
李安然道,“打我不是故意的,打你呢,是不是故意的!你还给她求情,你扑在火里,手脸不会被烧伤吗!”
晓莲不说话,李安然道,“还烧书!什么什么学不好,一点踏实劲没有,我还没收拾你,你还跟我发脾气!”
李若萱哭。李安然道,“给我坐下!念书!我教什么学什么,再敢不听话,看我不打你!”
李若萱后身正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碰了他一下,就被他这样打,这个念头像是一根刺横在心上,撩拨起她恶毒的话语,她哭道,“你打我好了,打死了就省心了!反正我活着也是碍眼,我死了,这个家就全是你的,你不用看我不顺眼啦!”
李安然听了,心尖像是被谁捅了一刀,一时说不出话来。李若萱见哥哥气结无语,顿时有了报复的快感,说道,“你不肯教我真东西,就是怕我学成了和你抢是不是?我不上进,什么都不学,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外面人不是都叫我混世魔王吗,我就做混世魔王,我愿意没出息!这关你什么事!你看我不顺眼我就不回来,我死在外面,不要留在这里挨你打挨你骂了!”
李安然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哥哥!”
李若萱吵架道,“我只有爹,没有哥哥!我爹死了,我谁都没有!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哥哥!”
李安然给了她一巴掌。
打得不是很重,李若萱吓了一跳,李安然也怔住了。
李若萱捂着脸,瞪着李安然恨恨道,“你打我!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李若萱冲上来,对着李安然拳打脚踢。纵然李安然有一千一万种手段把她甩出去,但冲上来的毕竟是自己妹妹,女孩子撒泼,一个没有武功的小孩子在怀里扑打,他有些疲于应付,没出手,想着毕竟是自己先打了她,让她出了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