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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发皆白的水伯已经埋好了尸身,秦苍起身,挥动袖里的匕首劈下一个粗壮的旁枝,割破中指滴三滴血在花茎上,对水伯道,“你把这个交给门外卫襄,让他□瓷瓶送至宫里。”
水伯领花而去,秦苍走至烈火旁,一旁有两个小厮抬进香案,秦苍点着三支香,对牡丹花拜了三拜,□香炉里,侧首斜睨,对正欲离开的小厮道,“送夏姑娘回去。”
小厮躬身称是,一左一右搀扶夏心夜起身而去,夏心夜一出后园的小门,身后便传来泠泠的琴声。
要焚一夜香,要弹一夜琴,要守一夜花。安平王秦苍,有情痴,无情杀。
夏心夜拿着那枝白牡丹,半垂首,面容清淡地进了她与秦苍的房间,徐奶娘惊骇地望着她,看着她娴雅地寻瓶子,倒入清水,插入白牡丹。
“这,这是…”徐奶娘指着牡丹花,一时语迟。夏心夜淡然道,“这是王爷赏赐奴婢的,后园的牡丹花。”
徐奶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王妃娘娘,娘娘,老奴给您叩头了,叩头了!”
夏心夜无言地上前扶起徐奶娘,劝慰道,“奶娘对王妃娘娘的情意,天地可表,可是这枝白牡丹,王爷说是食仇人血的,奶娘不必跪拜。”
徐奶娘怔愣地望望花,望望夏心夜,觑得不能言语,心里突然有股子怕,当下无端觉得,这个夏姑娘,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夏心夜熄了灯,上床睡,大清早被秦苍推门而入的声音吵醒,绯红的霞光淡照窗棂,秦苍衣角半湿,带着一身清寒。
秦苍的神色三分清冷,两分淡倦,径直斜倚在床上,俯身捧住了夏心夜的脸。他十指寒凉,发湿漉,似在清泉中沐浴过,对着夏心夜道,“卿倒是睡饱了,来,再陪本王爷睡一会儿。”
他的手滑进了夏心夜的衣襟,伸嘴吻上了夏心夜的唇,门外响起急促不安的敲门声,秦苍抬头,不悦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卫襄迟疑的声音,“王爷,牡丹花送至宫里,皇上昨夜置于卧房,今晨突然眩晕昏迷,口吐鲜血,太医查出花有毒,安公公来急召王爷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汗颜,这文实在更新得慢了,先是回了娘家,然后是摔断了腿,一晃就是两个星期,真是对不起了!
今日是七夕,某祺跑来更新,顺便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十四章 罚

秦苍听了卫襄的话,笑一滞,伸手继续褪夏心夜的衣服,发声道,“他来就来了,急什么?”
卫襄略迟疑,在门外劝道,“王爷,皇上急召您入宫,安公公火上房似地催着呢!”
秦苍解去夏心夜的衣衫扔在一旁,俯身捏着她的下巴对门外说道,“让他等!”
卫襄还想劝,话到嘴边又最终咽下去,没人比他更了解他这主子的脾气,他说要人等,就只有等。
这一等,就是一顿饭外加三盏茶的功夫,卫襄急得在外面团团转,好不容易门“吱”一声打开,秦苍发半散,衣半敛地出来,光脚趿拉着鞋,径直往前厅走,卫襄连忙追上去唤道,“王爷!您这样子…”
秦苍道,“怎么了,你不是说他着急吗?走啊!”
这样子去面圣,也有点太惊世骇俗了吧。卫襄无奈地跟着要进前厅,秦苍侧头大声地呵斥吩咐,“卫襄,还不备马!”
安公公久等之下,虽是静坐着,脸色早就是阴晴不定了,此时听见秦苍的声音,忙站起来摆出一副笑脸欲迎上去,不想秦苍披头散发地进来和他迎头打了个诺,一阵风一般,目不斜视径直奔了出去,在门口抢过卫襄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急狂地策马而去。
安公公的脸都黑了,追出去望着扬起的烟尘唤道,“王爷!王爷啊!”

“嘭”的一声,茶杯连同药碗,一起碎裂在金銮殿上。
永煦帝秦非面灰白,一脸怒色,指着满朝文武咆哮道,“他想干什么!朕去叫他都敢不来!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满朝文武齐压压跪了一地,心有灵犀异口同声地山呼“皇上息怒!”
秦非切齿道,“息怒!叫朕怎么息怒!”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闯进来,跪地语无伦次地道,“皇,皇上…,安,安平王爷他,闯进来啦!”
众大骇,跪地面面相觑。

“皇上!王兄!您没事吧!”
在众人惊骇间,秦苍披发跣足衣衫不整地闯进了金銮殿,迎着秦非冷怒的目光,生生顿住脚步!
秦非怒视着秦苍,杀机顿起,沉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上!还有我这个王兄吗!”
秦苍跪地俯首道,“臣弟有罪。”
他声音清冷,姿态温顺,秦非半眯了眼盯着他,内心冷哼一声,喝道,“杖二十!再回话!”
大殿静寂,仿佛被使了定身术似的,一时竟无人举动。秦苍微怔一下,叩首道,“臣弟谢恩!”
秦非森然道,“都等什么呢,安平王爷,朕便打不得了?”

一杖。两杖。十五杖。安平王秦苍单薄的黑色锦袍,渗漏出淡淡的血痕。
他锦袍犹半敛,露着白皙的胸肌和颈项,整个人隐忍着,杖落皱眉,刀削般的棱角也掩不住满脸痛色。
众臣并不敢看,但秦非雪亮的眼睛,盯着。
二十杖,落毕。侍卫行礼出去,秦非严厉地盯着秦苍不作声,满殿的人大气也不敢喘,更没人敢去扶。
秦苍吃力地爬起来跪下,秦非的目光别开,怒气稍霁,冷然道,“朕为什么打你!”
“臣弟罪有三,”秦苍忍着痛,思路清晰,“其一,臣弟任性,不顾江山社稷,只为私人恩怨,不听劝阻,执意祭花。其二,臣弟疏漏,入宫的牡丹,竟被北狼施毒,差点毒害皇上,罪无恕。其三,臣弟懒散,纵欲不得收敛,皇上传召,未能及时入朝,仪容不整,惹皇上震怒。”
秦非敛怒,高坐龙椅,缓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极为虚弱苍白,他重重地叹息道,“既是知错,就改了。”
秦苍沉默半晌不应声,待秦非怒视过来,他俯首道,“皇上,让臣弟改哪桩啊?”
“你!”秦非气极,颤抖着手道,“都给朕改了!”
却不料秦苍叩首道,“请皇上,还是再责罚臣弟吧!”
秦非气得一下子站起来,又直挺挺坐下去,一时殿上大乱,惊呼“皇上”,身边侍候的连公公用他尖细的声音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秦苍跪着向前扑几步,顿住,半晌秦非缓上气来,挥手道,“下去!都下去!”
连公公遂侧立一旁大呼退朝,众人齐行礼跪退,鱼贯而出。

空空荡荡的大殿,秦非挣扎着站起来,走下殿对着跪着的秦苍当胸一脚,秦苍倒地复爬起来,秦非复一脚。
秦苍伏地道,“皇上息怒。”
秦非气恨地复一脚,指着倒地的秦苍切齿道,“你,你当真是以为朕不敢再打你!”
秦苍道,“臣弟不敢,愿领皇上责罚!”
秦非道,“好!”言罢,环顾着似欲寻打人之物,无奈气血上涌,整个人摇摇欲坠,一捂心口,复又喷出一口血来。
连公公尖叫着扶秦非坐下,跺脚道,“太医呢!快传太医!”
不多时太医赶来,一群小公公簇拥着,将秦非抬了出去。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公复又进了殿,并不敢靠近秦苍,只毕恭毕敬地对秦苍道,“皇,皇上说,让王爷去养心殿前跪着。”

一拨拨地人来人往,形色匆匆,鸦雀无声。秦苍在养心殿的大太阳底下跪着,人人规避,绕道而行。
辰时的时候,秦洗墨匆匆赶来,一见秦苍,惊呼之下,冲上去搀扶住。秦苍身后有伤,面苍白,汗湿衣,秦洗墨为他擦汗,眼圈红了,说道,“二叔,我去求父皇去!”
秦苍道,“不过是打了几下,罚罚跪而已,又不重,求什么。倒是你,你父皇被人毒了,你不在身边守着侍候,却怎么才来?”
秦洗墨黯然道,“昨夜被父皇呵斥,在东宫禁足罚跪,父皇出事,侄儿,刚刚才得知。”
秦苍听后默然,对秦洗墨道,“进去吧,不用为我求情,再惹你父皇生气。”
秦洗墨神色凄然,告辞而去,小太监进去通禀,他便垂手恭然肃立。不多时小太监请秦洗墨进去,里面静悄悄的,只见秦非靠坐在床头,皇后王氏陪坐一旁,三皇子秦若展依偎在皇后身前,拉着秦非的襟袖,正与秦非轻声地说话。
一家人其乐融融,连秦洗墨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碍眼。
他低着头走过去,中规中矩地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秦非唤他起来,秦洗墨垂首站立一旁,秦若展用稚嫩的童音道,“太子哥哥来啦!”
听了他的话,秦非一下子笑起来,温柔慈祥地揉了揉秦若展的头,爱宠之情毕现。这时小太监端来药,秦若展懂事地接过来,捧在手里吹了吹,舀了一口尝了尝,举给秦非道,“父皇,喝药。”
秦非笑着接过来把药喝了,看着小太监递上漱口水,秦若展乖巧地举着痰盂在一旁侍候,皇后王氏看着儿子极为认真恭谨的样子,便笑了。
秦洗墨无措地在一旁站着,鼻子有些发酸,低着头更不敢让人看出来。在他看来,秦若展贴身的服侍,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宠,同样身为儿子,那种荣宠他这辈子也得不到。
秦非靠在靠垫上,满足地叹了口气。他的脸略显虚弱苍白,但是凝着笑,抚着秦若展的头道,“展儿真乖,知道心疼父皇,去,和你母后歇息去吧,父皇还有事。”
秦若展拉着秦非的手央求着撒娇,“父皇,展儿不累,父皇就让展儿再陪着父皇吧。”
王氏起身拉过秦若展柔声道,“展儿听话,父皇还有事,先和母后下去吧。”
两个人行礼退下,剩下秦非和秦洗墨一时无言。秦洗墨垂头站着,想问候秦非的病情,又屡屡开不了口。
秦非瞟了他一眼,责问道,“跪了一夜,想明白了?”
秦洗墨道,“是,儿臣知错了。”
秦非冷笑道,“错哪儿了?”
秦洗墨跪地道,“儿臣思虑不周,昨天,不该去二叔那里。”
秦非的眸子冷了,轻哼了一声,秦洗墨跪着向前几步,哀恳道,“父皇,儿臣知错了。二叔执意祭花,惹来强兵压境,父皇为此日夜忧虑,儿臣不孝,想尽微薄之力劝谏二叔,替父皇分忧,万不敢忤逆父皇,授人口柄!”
秦非怒道,“还说没授人口柄!北狼人虎视眈眈地瞧着,你堂堂大周太子,竟去参与祭花,还怕北狼人没有发兵的口实吗!”
秦洗墨面色煞白,顿首道,“儿臣知错了!”
秦非道,“昨夜你二叔,是点了你的穴道派重兵给你送回来的!要为朕分忧,劝谏不成,还要陪着,朕倒是要问问你,你这是,要为朕分忧吗?”
秦洗墨伏地颤栗不敢言,秦非怒喝道,“说!”
秦洗墨语不成声,汗涔涔落下。秦非道,“好好问不说,是不是要我打着问才说!”
“儿臣,儿臣不敢,”秦洗墨颤声道,“父皇容禀,…,儿臣,情知二叔不听,欲留下祭花,是想见机行事,…,北狼人以儿臣为质,必能迫二叔放手,一场战争平息,万民免于水火。…”
秦非声色俱厉道,“简直荒唐!北狼侵犯边关,有我大周百万将士同仇敌忾,难道需要我大周的太子,去做人质交换吗!”
秦洗墨伏地流涕道,“儿臣知错了!”
秦非喝道,“你读圣贤书,便是读成了这个样子!来人,把这没出息的东西拖下去打四十板子,重重打,不准姑息!”
秦洗墨哀声道,“父皇!”
秦非道,“拖下去!”

外面的板子声夹杂着秦洗墨隐忍的闷呼,齐王秦轩快步走进来,行礼见过秦非道,“皇上,又为什么事打墨儿?”
秦非怒未消,白着脸道,“朕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
秦轩劝道,“皇上这又是生哪里的气,墨儿这孩子乖巧孝顺。”
秦非道,“别跟我提他乖巧孝顺!”
秦轩噤声,秦非侧首道,“外面怎么样?”
秦轩道,“十数位大臣在御书房请愿,请皇上下旨停止二哥祭花,但战端已起,二哥有恃无恐,怕是不肯轻易罢休。”
秦非默然,冷声道,“传他进来。”
秦轩道,“皇上,二哥的性子,您这次千万不能再依他。”
话刚说完,女子一声惊叫,秦苍困兽般的低吼,嘈杂无序的慌乱,女子的惨叫声突然响彻天地,惨绝人寰。
一个小太监扑跪进来,面如土灰地禀告,“皇,皇上!安,安平王爷他…”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看官,实在对不起,前段日子,因为腿伤,加之家里烦心事多,耽误了很多更新,如今俺浪子回头,痛改前非更新来了,但愿大家原谅我吧,我积极申请榜单,时刻抽打自己~呜呜~
另外,大家看着他们姓秦的人多不多啊,为了防止眼晕,我尽量用上齐王秦轩,永煦帝秦非这样的字眼,免得被这一堆秦,弄乱了,嘿嘿~
最后,某祺恬不知耻,厚脸皮祝愿大家国庆愉快,拥抱~嘿嘿~


第十五章 心烈

齐王秦轩上前一步喝道,“安平王怎么了!快说啊!”
小太监道,“他,他,他狂性大发啦!”
秦轩三两步奔出殿去,却见秦苍衣散发乱,疯狂地将一个小宫女纳入身下,一团侍卫竟是拉扯不开。
秦非也在小太监搀扶下走出殿来,见此情景,只觉得天晕地转,指着秦苍颤声道,“等什么!给朕打晕他!”
可是秦苍困兽犹斗,杀气腾腾,大有鱼死网破毁天灭地之势,以他内力之盛,武功之强,只盛怒地一挥手,近身的侍卫皆被震开十步开外跌在地上!他咬牙切齿神色狰狞地掐着宫女半边肩颈,汗如雨,回头怒目嘶吼道,“爷要个女人,都统统给我滚!”
众侍卫面面相觑,皆回头望秦非。那边只听得一声裂帛,秦苍凶狠地长驱直入!
秦非的脸煞白,厉声道,“还不走,都给我出去!”
侍卫转瞬间无影无踪,秦非一个踉跄往前扑,齐王抢上前一步搀扶住,凑在秦非耳边小声道,“皇上,快下令杀了他!”
秦非的双目血红,犹自不语。秦轩急道,“大哥,他失仪至此,你杀他有名!”
秦非盯着地上那抹凌乱的黑色,犹如一点鲜红,瞬间扩大,成涌泉,成血泊,漫过腿脚,灌进口鼻,翻涌着令人窒息。
那像畜生一样伏在地上的人,是曾经如日中天,令天下人仰望的安平王!他的同胞手足,策马定江山,挥鞭平外患,赫赫武功,品行道德无可挑剔的安平王!
秦非只觉嗓子一甜,一口血猛地从嘴里喷出来,秦轩一把扶住,变色道,“皇上!皇上!”
秦非摆摆手,稳稳身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仰天闭目地喘息着,秦轩走过去扶住道,“皇上,没事吧!”
秦非不说话,脸白成了死灰。秦轩欲扶他进屋,他执拗不肯,只背倚着柱子,背对着秦苍。
那不堪入目的惨烈,让秦非的心如同被人挤压蹂躏一般,一时痛不欲生。众人皆知安平王秦苍身中独阳散,欲望之酷烈,寻女人之不可得,只能寻女尸,但每次见他,都是光风霁月气俊神朗的好风仪,他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见女人突然失仪,就像是在秦非心里狠狠地插了一刀,让他喘不上气来。
这边厢,十数位大臣相邀着一齐闯入养心殿面见皇上,一个个面色凝重忧国忧民,却骤然在进门的瞬间,骇然变色,目瞪口呆。
远远超过内心底线的震撼,如五雷轰顶,一干人等皆面无人色,骇得魂飞魄散。

秦苍大汗淋漓地伏在地上,身下人不知是死是晕,反正毫无声息。他状如死狗一般,埋头大口地喘息,足足一炷香,他就那样匍匐在地上,任四周是死一般静。
高大的身体微微地拱起,他缓缓地,回头,首如飞蓬。
正午炫目的阳光黑暗了他的面容,秦苍刀削般的棱角布满绝望,凶悍的眸光涣散,一脸涕泪纵横。
他的目光横扫过众人,众人瑟缩着后退一步,刹那觉得阴森布体。
他的目光在齐王秦轩处停留,秦轩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
秦苍自始至终没有去看永煦帝,他没有看,只是涕泪交横地移动身体,向永煦帝站立的方向,爬过去。
中途扑倒,他身下的地被午时的骄阳烤得灼热。秦苍扑在地上,不再抬头,不再爬动,他的肩膀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虽是极力隐忍,但分明的,在哭。
众人略微松缓,一时却也是尴尬地面面相觑,非礼勿视,他们向前固然不行,退出也似乎不妥。
秦苍奋力向前爬了几步,一把抱住永煦帝秦非的脚,众人齐齐冲上去前又齐齐止步,一声惊呼生生地卡在嗓子眼里!
秦苍抱着永煦帝放声哭,嗓子似乎劈了,悲怆的声音传出来,有一种尖细而沙哑的怪异。
“大哥!大哥你以为我愿意活着吗…,一个声名显赫的王爷,到现在,猪狗不如的畜生!…,我真愿意活吗?不见天日,为人不齿,人人避之犹恐不及!大哥,我就是个见不得光的鬼,毒发时看着死尸也是颜如玉,就是发了霉生了蛆,满屋恶臭我也甘之若醴地扑上去!…,连苍蝇也不如,…,我,我难道就不知道是死了舒服!可我为什么这么天理难容地活着,我为什么!”
永煦帝几乎踉跄着,身体重重地撞到后面的柱子上,他的手剧烈地抽搐着,整个人战栗不能言。秦苍抱着他的腿痛哭,众人见秦非明显有几分吃不消,但是谁也不敢上前劝解,连在一旁的齐王秦轩,也只是垂手在一旁立着。
秦苍跪地道,“臣弟忍辱含垢地活着,所图谋的不过是报仇而已!臣弟不敢因为自己是皇亲国戚,让家仇变成国恨,不敢求皇上以全国之力雪臣弟一人之仇,但皇上雄图霸业锦绣河山,就真的容不下臣弟一己之仇匹夫之恨吗!”
声音悲而怒,语同质问,永煦帝目眩,面煞白,身形摇晃了一下强自稳住。齐王秦轩见状,小心劝道,“二哥,有话好好说,先扶皇上进屋吧。”
秦苍猛站起,吓得秦轩退半步,噤声。秦苍喝道,“我如何好好说!我做什么了!就让你们这么些年团团围住下死命地逼我!我怎么了!谁杀了你老婆孩子,害得你生不如死你是不是就规规矩矩呆着伸着脖子等死!我报仇怎么就是倒行逆施天诛地灭的罪了!”
秦轩面有惧色,隐忍半晌,开口道,“二哥,我知道你与北狼仇深似海,可身为大周王爷,自当,为天下计!”
“这天下和我有什么关系!”秦苍一巴掌抽在齐王脸上,回首,怒吼,声音如愤怒的猛虎踩上了烧红的烙铁,阳光仿佛被烧糊了,瞬间黯淡了许多。
秦轩被打得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众人一窝蜂要冲上前,秦苍怒目而视,拂袖咆哮道,“我们兄弟吵架,干你们什么事!给我滚开!”
众人裹足不前,低头往后退,似乎很怕自己站在最前面而被秦苍盯住。秦苍跨步上前,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们,整天吵着闹着叫嚷着,逼我大哥与我反目,直嫌他不下旨杀了我!你们整天话不离家国,语不离天下,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祸乱之源,今儿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倒是想让我大哥用个什么法子杀了我!”
秦苍逼近一步,冷冽道,“说啊!不是商量好一起过来逼我的吗,当着我的面,倒是说啊!刚才诸位也都看见了,我秦苍光天化日之下干了件禽兽不如的缺德事,罪不容诛是吧,还等什么,”他伸手指着永煦帝道,“我大哥在那儿站着,你们就跪地一起求他,杀了我啊!”
秦苍在众人面前慢踱着步,侧首处只用余光半扫,众人便皆瑟缩着避其锋芒,秦苍道,“请问诸位忠臣义士,与大周为劲敌者,是我还是北狼?我身后无子嗣,行将就木,德行败坏无药可救,诸位难道还害怕我夺权篡位弑兄杀弟不成!北狼与我之仇,杀我仇可解,大周边患也可解了吗!北狼窥视我大周江山,野心未得逞,杀我秦苍一匹夫便会善罢甘休吗?诸位这是愿意助北狼而灭我,我纵有不堪,可总还算是大周的王爷,你们安的这是什么狼子野心!”
衣衫不整的秦苍,乱发跣足在人前肃然一立,顿时一股俾睨天下的王者气喷薄而出,轩昂华贵,气压全场,直令人要仰其鼻息。
秦苍一顿,哼笑着凛声道,“北狼王炎烈不好惹,我安平王秦苍便好惹是不是!你们这些人,食国家俸禄,为君王耳目,肱骨之臣国之重器!强兵压境,没有退敌之谋略,大战当前,没有迎战之胆量,就知道蛊惑君王,去杀害兄弟以讨好仇敌吗!口口声声苍生社稷家国天下,你们这群国之蠹虫,苍生社稷家国天下要你们还有何用!我是猪狗不如,你们鱼肉天下,就不是衣冠禽兽吗!”
一干人轰然跪倒,胆战心惊。“皇上!微臣不敢!微臣死罪!”的呼声此起彼伏,秦苍道,“兄弟阋于墙,御辱于外,皇上罚我秦苍,要杀要剐,用得着你们添油加醋吗,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