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还抱了给苏岸和宋祁钰的料子出来显摆,她将衣料铺在苏岸身上,问道:“好不好看!”
苏岸笑眯眯很享受地任她给自己量尺寸,听她围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商量衣裳的款式、盘扣的样子。
然后给宋祁钰量尺寸的时候,宋祁钰忍不住告诉她:“姑姑,我今天走到大花园了!”
苏皎皎做出惊讶的样子:“真的啊!”
宋祁钰被她夸张的样子逗笑,温顺地伸出胳膊让她量袖长,对她道:“可是你今天没来,让我白等。”
还为你折了枝花呢,宋祁钰心里道,只可惜那花后来蔫了,被他扔了。
苏皎皎道:“怪我,我今天去铺子里,昨天忘了说。”
不过,姑姑给他买来笔筒,还要亲手给他做衣裳呢,宋祁钰觉得那一上午的失望淡化了很多:“不怪姑姑,我也没和姑姑说。”
小书房里其乐融融,苏皎皎量好了尺寸,对苏岸和宋祁钰道:“今天大厨房有鲜嫩的荠菜,我给你们包荠菜饺子吃!”
苏岸道:“好!放上一点油知了。”
苏皎皎出去了,宋祁钰问苏岸:“王叔,油知了是什么?”
苏岸道:“是出了油的肥肉,放一点很提味,你少吃些小食,中午好多吃点饺子。”
有王叔这样说,那就是姑姑包的饺子很是美味的,宋祁钰便像穷苦人家盼望一顿好吃的般,有了一点迫不及待的雀跃。
不想临近中午的时候,宋璟来了。
过年前后事务繁忙,紧接着春闱,然后选秀,宋璟这个做皇帝的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出宫看这个儿子一眼。
不想儿子是自己走出来与他见礼的。
宋璟有点懵,这个,这个看起来端庄有礼的少年郎,是,自己儿子吗?
宋祁钰跪在地上叩拜:“儿臣见过父皇!”
宋璟连忙扶起来,欢喜得有点傻:“钰儿你全好了?”
宋祁钰在自己父皇面前,身姿挺拔,微微前倾,是非常谦虚接受教诲的样子。对宋璟道:“王叔说儿臣还弱,要多锻炼。”
已经是非常好了!隔长不短沈子苏会往宫里传太子消息,不过是非常简单含蓄,诸如,风寒、七天痊愈,已能行走,绕小院三圈之类的,不想一见之下,竟是如此神速!
他细细端详打量儿子,却见儿子的眉宇间和煦清明,隐然已有神采,身形虽瘦却少了暮气病态,个子也似乎蹿得高了!
宋璟欢喜之下,突然意动想抱抱儿子,可是想着太不稳重了未免有得意失态之嫌,终是忍住,却一手揽住苏岸的肩背感叹:“太子竟出落这般模样!”
然后苏皎皎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见着宋璟,差点把食盒给扔了!
没听见说皇帝来了啊!
宋璟人逢喜事,见着苏皎皎呆愣愣也忘了见礼的模样,不由笑着走过去低头看着她打趣道:“皎皎可是因上次恼了皇帝哥哥,还不肯给朕见礼呢!”
苏皎皎的脸不由便红了,给宋璟见了礼,便逃也似的退下去了,宋璟哈哈笑:“这丫头跟我记仇了,看来还是生气了,回头好好赏赐她,算朕赔罪!”
然后宋璟第一次吃到了苏皎皎包的饺子。
饺子的卖相很好,白白胖胖的,又小巧,肚子圆鼓鼓的,馅大皮薄。苏皎皎还预备了糖醋,酱料,香油,辣椒,并着四样小菜,一大盅汤水。
论说宋璟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用几个饺子打发他有点太简陋了,他可事先没打招呼,只带了个大太监杨信,微服悄没声地就进来了,正赶上吃饺子,便也勉为其难吃饺子吧!
不想蘸了调料一口咬下去,嗯,竟是从未有过的美味爽口!他只两口,就把饺子吞下去了!
尽管食不言寝不语,可是沈子苏不是外人,儿子更不是外人,宋璟当下就问了:“子苏,这是什么馅料?如此味美!”
苏岸道:“是地里的荠菜,加了猪肉,猪肉贫贱,陛下吃着新鲜也是有的!”
什么吃个新鲜,当真是他从未吃过的这么好吃的饺子好吧!
宋璟不信:“当真只是因为猪肉?”
想当初在潜邸的时候他也吃过猪肉好吧,而且还是沈子苏跟他一起吃的,沈子苏想骗谁呢!
苏岸想想道:“皎皎做的酱油,也与众不同些。”
就知道调味这里有诀窍!宋璟特意用筷子蘸了一点酱油来尝,果然美味,当下道:“此后宫里用的秋油换成皎皎的!”
苏岸停了停筷子,没答应。
往宫里供应酱菜也就罢了,毕竟是大批量做来卖的,可是皎皎的酱油一年不过得那么几小坛,用在家里做菜也就罢了,宫里一要不是小数量,就算只供应贵人们,也是一大笔,皎皎不过是有几样私房菜,不是他们皇室的厨娘。
于是苏岸道:“陛下,皎皎做的酱油,不是用来卖的!”
宋璟怔了一下,很快明白。
人家皎皎是有了一点子做菜的秘诀,不外传的。就如谁家有个秘而不宣的私房菜,那方子保密是可以做为女儿的嫁妆的,名闻天下,天下人也只能眼馋。宋璟刚一明白,就有点不舒服了,就算是世家名闻天下的私房菜,皇帝要吃,也是巴不得颠颠地献上来,到沈子苏这里,竟直接不让他饱这个口福了!
可面前人是沈子苏,宋璟不舒服也只能压着。可压着压着,又吃了几个饺子,还是味蕾战胜了交情:“皎皎作为县主,不是每年给朕年节礼的吗?”
苏岸也是明白了,当下有些忍俊,说道:“是,让她把酱油,放在年节礼里。”
宋璟算是舒坦了,然后一不小心,看到他和沈子苏说话的功夫,自家儿子闷头吃饭,已经吃了整整一盘子饺子!
他惊骇非浅!这孩子,这么能吃了?
照他这般吃法,没多久个子就蹿起来人就壮起来,他这个儿子算是白捡回一条命来了!
想着将来儿子是沈子苏朝夕相处□□出来,宋璟禁不住内心跳动的期待。
饭后宋璟与儿子坐在书房内的软座上独处。清透的阳光从打开的窗子里,带着竹枝的叶影穿过来,落在宋祁钰与宋璟的身上脸上。
书房里一架春兰满屋香。
宋璟对儿子道:“你王叔待你恩同再造。”
宋祁钰似乎有点拘谨,只应诺了声“是”。宋璟看着如旭日初升般的儿子,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道:“你王叔给你讲什么功课。”
宋祁钰便说了,宋璟一听瞠目结舌,经史子集、诸子百家、权术阴谋、军事征战,外加天南海北、风土人情、地理气候、世态人心,还要每日描红、背诵,这,这般繁重功课,儿子能吃的消吗?
他小心翼翼道:“呃,钰儿都懂的?”
宋祁钰微微笑了:“王叔讲得通俗,非常耐心,管束也严。”
“严?”
宋祁钰似乎有些羞恁:“不完成功课,王叔会罚的。”
“罚你?”
宋祁钰在家长面前低了头:“王叔打手板的。”
宋璟这下子反而没了声息。这从小像是裂了纹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呵护的儿子,在沈子苏这里已经沦落到被打手板的待遇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他很想看看尚很削瘦的儿子那全是骨头的手能不能挨得了手板,但他没那么小家子气,沈子苏觉得行,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宋祁钰觉得有必要跟自己父皇解释:“那次是儿臣散步太累了,没背完书便睡着了。王叔责罚儿臣是因为,晚上没背,晨练时是可以补上的,自己的事竟敢就忘了。”
看看,儿子不但有经史子集的繁重课业要学,还有他规定的身体锻炼呢,这个沈子苏真不愧是铁血手段,跟谁都一样不容喘气不给情面。
可是貌似儿子对沈子苏信任崇拜有加,亲近依赖得不得了!
于是宋璟不再说什么,可是宋祁钰好久不见父亲,如今见了问过功课,不禁把自己内心的喜悦与父亲分享,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压抑着开心说道:“父皇,皎皎姑姑要亲手给我做衣裳呢!”
好像他没穿过衣裳似的!宋璟看着儿子那禁止不住的由衷的欢欣雀跃,陪着笑了一下,竟是心里酸酸的。
可儿子好不容易和自己分享欢愉表现亲近,他只好伸手抚了抚他的头。
三月初三将近,宋祁钰已经被苏岸赶着在大花园里散步三圈了。他见苏皎皎摆弄着大风筝,奇怪道:“姑姑,你要放风筝吗?”
“是啊!”苏皎皎经过调试,重新将风筝的两翼绑了绑,拍了拍测试稳固性。
宋祁钰第一次看见风筝。他摸了摸风筝的骨架,对苏皎皎仿佛类似崇拜的目光:“姑姑手真巧,什么都会做!”
苏皎皎看他新奇羡慕的样子,不由得学着苏岸待自己,拧了宋祁钰的鼻头一下:“我哥才是手巧呢!这都是他教我的!”
宋祁钰躲了一下,心想,皎皎姑姑又把我当小孩子,不过他抱怨的话没说,而是道:“姑姑,我也想放风筝!”
苏皎皎想了一下,说道:“成!”
于是选了一处树木少的地方,先让宋祁钰在一旁看着,她举着风筝助跑,放飞,那风筝就由高到低慢慢地飞到天上去了。
苏皎皎将手中的绳子交给宋祁钰,手把手教他随着风势将手中线收紧放松。宋祁钰第一次拿着风筝,又新奇又激动,手忙脚乱,苏皎皎一看,风筝要落,不由道:“你快跑几步!”
她上前帮着调□□筝线,宋祁钰还紧紧抓着,两人不由得肌肤相亲,远远地看就像纠缠拥抱在一起。
苏岸便远远地看见了。他咳了一声,唤道:“皎皎!”
谁知宋祁钰脚下一趔趄,苏皎皎闪避不及,两个人叠罗汉一般,摔在一起了!
那个瞬间宋祁钰觉得,风筝远了,他只知道温香软玉抱满怀,皎皎姑姑唇鼻的侧脸,正好撞在自己的脸上!
第十三章 约会(三上)
两个人爬起来,宋祁钰满脸通红,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手足无措地低了头:“王叔!”
苏岸在他身上逡巡了两眼,问他:“没摔伤吧?”
宋祁钰忙摇头,苏岸莞尔道:“你们两个冒冒失失的,来,王叔教你放!”
苏岸比宋祁钰高大许多,手把手教起来便得心应手。没多久,风筝便高高飞上天,宋祁钰已经能把控娴熟了。
于是苏岸与苏皎皎在花间日下,有空闲聊。
“皎皎,”苏岸将苏皎皎刚刚摔倒粘在头发上的一根细草丝轻轻拿掉,“衣裳可是快做好了?”
苏皎皎仰着头,眼睛一眯便露着排小牙灿烂地笑了:“已经缝好了!只差袖口的刺绣,有几针就好了!”
苏岸笑着,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瞥见一旁的玫瑰花开得正好,于是宠着取悦她:“哥给你编个花冠吧!”
苏皎皎欣然。于是兄妹两个,折柳枝的折柳枝,剪桃花的剪桃花,头挨头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忙得亲密热乎。
宋祁钰在一旁瞟见了,看见苏皎皎那一副开心的样子,不由心想道,王叔宠起人来,当真宠得不得了呢!
很快,苏岸剪掉柳帽多余的枝叶,在上面插上固定好桃花枝,又配上娇黄的小野花,繁繁盛盛地戴在苏皎皎的头上。苏皎皎背着手站在苏岸面前问他好不好看。
苏岸笑道:“好看!皎皎该去荡秋千。”
苏皎皎清脆地应了声,一溜烟地跑了。
苏岸去看宋祁钰,宋祁钰见苏皎皎已跑了,便也收了线。苏岸拿着剪刀去玫瑰丛里剪花,对宋祁钰道:“挑两只花,插到书房的瓶子里。”
那个上午从郑伯克段于鄢讲到景帝七王之乱,讲到细柳营,讲到龙城飞将,从卫子夫说到巫蛊之患,书房里始终有着淡淡的玫瑰香。
然后苏岸告诉他,西域的葡萄很好吃,有一种蜜瓜能甜掉牙。
等到傍晚宋祁钰在大花园里快步练走,苏岸去了苏皎皎房间,苏皎皎刚刚将衣裳熨平,见他来了,笑眉笑眼让他试试穿上。
苏岸便脱了外衣,换上新衣。
衣裳很合体,领口袖边都平整密实,袖口的三叶竹纹都换了绣法,正反两面一样工整细腻。
苏皎皎小妻子一般为他舒展抻平,苏岸见了针脚绣工,夸赞道:“有沈嬷嬷指点,皎皎针线进步了不少。”
苏皎皎蹲下身看着下摆:“是不是长了一点。”
“无碍,”苏岸看了一眼,状似无意道,“皎皎做风筝,是送给钰儿玩的?”
苏皎皎已绕到他身后看腰身:“不是!我要去三月初三柳定河畔的庙会。”
“哦,”苏岸任凭她理着袖子,“跟谁?”
“沐大哥啊!”苏皎皎张嘴就来,“我们同去!”
苏岸端的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想,什么时候这两个又撞到一起了,还沐大哥!
三月初三很快就到了。苏岸带上了宋祁钰,也去了。
两人穿着常服,坐着马车,光黑衣卫做的随从就带了六个。苏皎皎带着风筝快活地下了车和他们再见,苏岸道:“放了风筝就回来,不准贪玩!”
苏皎皎却道:“我还要逛庙会,给你们买东西!”
她说完一溜烟跑了,苏岸阻止不及,心下气苦,他过来主要是压压场子,不想那死丫头压根不顾及他。
买东西,跟他和宋祁钰就不能买东西吗!非得跟那个沐柏!
而且那丫头连丫鬟也甩开了!
苏岸示意子虚跟过去,然后握紧了拳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个好好的女孩子给养野了,竟是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而苏皎皎根本不理会苏岸的怨念,她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当下如出笼的小鸟般,开开心心找沐柏放风筝去了!
偏偏她和沐柏根本没有约好具体的地点,只说是放风筝,可是放风筝的地方这么大,一时苏皎皎钻来钻去,根本没发现沐柏的人影子!
事实上沐柏很早很早就来了。原因无他,他从小刻苦念书,凡是涉及到一丁点跟玩有关的事情,他从来不曾涉足过,如今他张口约苏皎皎放风筝,可是自己不会放,他觉得有些丢脸,平日里衙门上差又忙,他今日便特地起了个大早想着先来一步学会了的。
可是什么都是有天赋的。他不想一个简简单单给小孩子玩的风筝于他竟然是这般难!
屡放屡败,屡败屡放。看着好不容易高高飘起,可转眼便斜栽落地。身旁有来得早的小孩子热心地在一旁做技术指导,可是沐柏实在不是个好学生,别人放好了他把着还成,轮到他自己放,就只有失败。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沐柏擦着脑门的汗,想着苏皎皎应该来了。突然看见人群熙熙攘攘,沐柏有几分茫然,他,貌似没有约皎皎在哪里见面啊?
沐柏懊悔,但是再一想也没什么好悔的,他从前也不曾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就是有心约,也不知道约在哪里啊?
再一想,说不定锦衣王也来了,这么世俗热闹的地方或许锦衣王不会来,可是也说不定拘着皎皎不准来的。
然后沐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有瞬间退却,但很快坚决。
他决定等,等到天黑。一边逛一边找。
就算找不到等不到,他也要这么做,至少可以在将来见面了,先道歉没约地点,再询问是否出来不方便,然后告诉她他一直等,一直等到日落天黑人烟稀少。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沐柏没有想理由,其实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告诉对方,他在乎她,无论如何会等她。
然后突然他听到身边的小童指着天空叫道:“呀,那个风筝好奇怪啊!”
沐柏下意识就抬头看了一眼。
小童道:“写的是字!这位大哥你认得,那是什么字吗!”
沐柏那一瞬间福至心灵!
那是一条看似普通的燕子风筝,却是拖着长长长长的尾巴,尾巴上写着四个大字:我在这里!
沐柏会心一笑,是皎皎!
然后他撒丫子就朝着那风筝的方向跑!他的皎皎,在那里等他呢!
沐柏的心瞬息间轻盈跳跃,他突然觉得他灵巧得竟然可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腾挪、拥挤,然后隔着远远的人海与距离,他却毫不厌倦!
第十三章 约会(三下)
苏皎皎已将线压到底端,风筝飞得不能再远再高了!身边同样一个女子笑着问她:“你找谁啊!”
“我沐大哥啊!”苏皎皎心无避讳,此时尚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女孩子心会神知地一笑:“哦,你沐大哥啊!”
苏皎皎觉得她的笑容表情里有点揶揄,她并不傻,知道对方是误会了,当下道:“你别多想啦,要真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还会他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谁知三月三本来就是个情感奔放的暧昧日子,踏青庙会放风筝是常有的事,老百姓也并不厌恶青年男女借着这一形式偷偷约会,甚至有好多的家长还在这一天,借着这些名目带着自家的儿女出来相亲。
可是像这种直接公之于众的约会比较少。
旁边一个放风筝的男子在一旁打趣:“这么说你们就是家里不同意,被棒打鸳鸯的呗!”
苏皎皎觉得这楼歪得有点远:“这位大哥不要胡说!”
那男子哈哈一笑:“小丫头,这种事我见得多了!郎有情妹有意,就是家里贪慕个富贵门第!”说完觑了苏皎皎一眼,“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人机灵,也爽朗,是个痛快人!拿出去是没个挑,他们家嫌弃你什么?”
苏皎皎不过是歪楼闲聊,也是哈哈一笑:“还嫌啥,嫌弃我厉害呗!”
那男人不以为然:“这话说来奇怪!那当婆婆的,还有嫌弃儿媳妇厉害的?就姑娘你这样的,也看不上那种软娘蛋,自己儿子有本事,还怕压不住媳妇儿?”
苏皎皎突然做了一个生动的比喻:“我们家是屠户!”
那男人一怔,失笑道:“真没看出来!”
旁边那女孩子说笑道:“怎么没看出来!看看这风筝,就知道这得是多大的胆子!”
正这么聊着,听到身后兴冲冲的声音:“皎皎!皎皎!”
苏皎皎回头,见沐柏跑得满头是汗一脸兴奋,不由挥着手道:“沐大哥!我在这儿呢!”
沐柏钻了过去,站在她身边。
苏皎皎把着线轴,回头对他灿烂一笑。
沐柏亦是咧着嘴傻笑。
他一脸都是汗,苏皎皎把帕子给他擦汗,沐柏接了,帕子擦在脸上只闻到淡淡清芳。
苏皎皎却是开始收线了。
一旁的男子道:“喂,小姑娘,不放啦!”
苏皎皎笑道:“找到人了!得把那条子卸下来!”
一旁的人都是与苏皎皎说笑过几句的,不由都回头细看了沐柏一眼。
丰神俊朗,难得一见的姿容气度。
那男人道:“读书人!怪道说呢!”
那女孩子叹道:“的确门不当户不对!”
身边人目光一对,心会神知,但也皆是善意。应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世俗的拥护者,读书人与杀猪的,这的确是不成对,不怪家里反对。
可事情也总是有些偏差。这偏差就偏差在苏皎皎同样姿容出众,人爽朗,笑起来太美。
风筝飘落下来,苏皎皎弯腰拾线,沐柏很是殷勤地捡起风筝解那长长宽宽的带子。
一解,没解下,再解,还是没解下。
苏皎皎已经凑过去,三下五除二解下了。然后沐柏手忙脚乱地帮着卷,苏皎皎抢过来对他朝风筝一努嘴:“你去放风筝!”
沐柏跑得发红的脸一下子就更红了。
他摸着头对苏皎皎道:“我,我不会。”
苏皎皎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哈哈笑了起来。沐柏也不生气,只在一旁陪着笑。
苏皎皎想起他说过他从小到大只会读书,可是这个呆头鹅,他既不会放风筝,约她放什么风筝啊!
她这般笑着,风姿如同桃杏怒放,花枝颤颤,竟是美丽不可方物。旁边人面面相觑,心道,虽是屠户之女,可这般容色,也配这个读书的了!
沐柏见她收好了布条,开始准备放风筝了,当下很是殷勤地为她托着风筝。他自己虽然放不起来,可是经过学习,对放风筝的步骤还是了解了的。
于是苏皎皎向前跑,沐柏托着风筝等,一阵清风起,听得苏皎皎清越的一声“松手”,沐柏忙把风筝往空中一举,见风筝在空中晃荡了几下,就稳稳地飘在空中,沐柏知道成功了,当下心情愉悦激动,冲苏皎皎便跑过去!
可惜沐郎中没看路!
其实也没啥障碍物,沐柏就是被那收好的软布巾绊了一下,人就摔了!
“沐大哥!”苏皎皎当下把风筝一扔,人便飞了过去,一把扑在他身边,“你怎么样!没事吧!”
身边人都瞧清楚了,这读书男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对这女孩子情意绵绵,这女孩子虽然出身低点,可是人能干、爽快,能支撑起家来!郎才女貌,偏又郎情妾意,既是有情人,何不成全了他们呢?
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很轻微很善意的萌动,那男人微笑注视着地上的一对男女,突然停了手大声道:“沐大哥!沐大哥!”
这声音像是一个号子,又像是一个开始,很快身边的人就跟着应和地呼喊道:“沐大哥!沐大哥!”
其实除了大家普遍认可的门户之见,大家还有一个普遍共识,就是你没意,就别招惹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