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突然仰天,癫狂大笑!
是啊,儿子不在乎她了,可是她在乎高家啊!
在这一场博弈中,儿子是赢家,她不但输了,还忒是可笑了啊!
哈哈哈哈!高太后癫狂大笑,还跑出了大殿指着天大笑道:“好!真好啊!哈哈哈哈!”
是夜慈安宫里血流成河,是夜整个京城噤若寒蝉。
本来整个朝臣还在为太后自缢担心,觉得皇帝出于孝,也会对承恩公府网开一面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想是这样一个结局。
再细思又觉得合情合理。陛下亲政十多年,大权在握,承恩公府仗着太后想拿捏皇帝,真是鸡蛋碰石头昏了头了!
如今整个承恩公府爵位都被夺了,再没有进宫的资格,太后身边再没有承恩公的心腹爪牙,从此太后娘娘就不会再寻死自杀而是消消停停安享荣华了!
听到太后自缢的时候,苏岸也正在吃银耳羹,他当时摇摇头就笑了。
苏皎皎一脸雪白,黑葡萄似的眼睛就显得格外亮,她还有些弱,靠在床上也正吃着银耳羹。这些天苏岸宠她,时常陪在床边给她读书听,闲时就和她一起用点心。
苏皎皎看苏岸笑,便道:“哥,太后自缢有什么可笑吗?”
苏岸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头,说道:“你要是有一个很有出息的儿子,你还犯得着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苏皎皎眨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那不会,阿牛婶那样人才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苏岸笑意更深了:“所以啊,一国太后学你阿牛婶,你倒是笑不笑!”
苏皎皎还当真没有笑,她嘟了嘟嘴有些扫兴,哥哥和言细语表示宽宥原谅她,阿牛婶还是自己吓死了。
苏岸也是想到了阿牛婶的结局,语声却有些让人玩味:“所以真的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看着泼辣,遇到硬茬就都硬不起来了。”
苏岸这话一语中的,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皇帝陛下夺爵承恩公府清洗慈安宫宫女太监的消息。
然后苏皎皎了悟,太后娘娘这是遇到硬茬了。
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没用了,她就真没招儿了。
于是她靠在迎枕上,叹了口气。
这回苏岸纳闷了,这丫头小小年纪,和太后又是死敌,她这是叹什么气?
苏岸不懂就问了:“你叹气什么?”
苏皎皎有些无赖地卷着衣角,复又叹气一口:“你不觉得可笑可叹?”
呃,苏岸点点头。确实有点可笑可叹。
可这不是妹妹的风格啊!
苏皎皎从鸿运赌坊回来,就一直有些手脚发软提不起力气,此时她复又有些萎靡地将整个人窝在靠枕和薄被里,娇着声道:“哥哥给我读书吧。”
苏岸依着她。
那是一个话本子,讲的都是悲欢离合最后大团圆的故事。
苏岸的声音低沉温润有磁性,人物的身份语言抑扬顿挫又把握的好,所以听起来很是享受。
阳光从窗户进来暖暖地照着,有细细的风。屋子里插着一瓶桂花,弥散着淡淡的清香,书桌上闲放着书,有点散乱。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苏岸低低的读书声。然后他看见苏皎皎微微闭上眼,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苏岸停了声。
苏皎皎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很均匀的呼吸。
人在惊吓之中拼死挣扎之后总是有些嗜睡。苏岸既疼爱又怜惜,不由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苏皎皎不悦地皱眉嘟嘴侧过脸。
苏岸失笑,给她掖了掖被角,临走之前顺手拧了她的鼻尖一把。
掩了门,外面花木扶疏。
沈嬷嬷却是急匆匆快步而来,苏岸问道:“怎么了?”
沈嬷嬷道:“王爷!老咸阳郡王妃携着咸阳郡王妃来探望县主了!”
苏岸轻轻蹙了眉,皎皎刚睡着!
可是以此为借口就避而不见也不好,当下道:“在哪儿了,可迎进来了?”
“在会客厅里,正喝着茶。她们想来探视县主。”
苏岸不为人知叹了口气:“那你将县主唤起,我去迎去说话。”
乔老太君见到苏皎皎的时候,眼泪就流出来了!
苏皎皎刚刚更完衣,头上只用了朵珠花,一张脸跟雪洞似的,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而黑。为了见客用了一点唇脂,虽是提亮了几分气色,却是显得更加肌肤更加苍白楚楚可怜,哪里还有昔日活蹦乱跳的模样?
她上前给乔老太君和林氏见礼。整个人似乎都淡薄虚弱了几分。
乔老太君一直沉浸高三儿被杀的快意之中,全然没想到苏皎皎憔悴成这般模样。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皎皎好好的女孩儿,被关在黑暗刑房里吓唬施暴,据说活活将人的胳膊剁下来掉她脚上,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承受得住?
当下她流着泪,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床上让:“快好好躺下,好孩子,快躺下,这真是做了什么孽啊!受这等无妄之灾!”
苏皎皎笑语道:“老太君快别这样说,他才是受了无妄之灾呢!”
“该!”乔老太君咬牙切齿道,“那般人渣早该收拾!这样就不能再祸害好好的孩子!”
苏皎皎见了乔老太君额头的伤口,小手便抚上去惊呼道:“老太君这是怎么了!”
乔老太君一把打落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笑眯眯地道:“没什么事!我去跟那太后打架拼命,撞头撞的!”
林氏有些瞠目,这,婆婆竟然毫不隐瞒,还引以为傲的样子。拜托,这么一大把年纪,却和人拼命打架还没打赢,即便那个人是太后,也不是什么津津乐道的好事吧?再说,这让人家苏皎皎怎么做啊!
果然苏皎皎面露心疼之色:“啊?老太君你一把年纪去打什么架啊!一定很疼吧?”
乔老太君道:“一个小口子,浅得很!疼什么疼啊!”
谁知苏皎皎跟别人不在一根弦上,她抚着伤口道:“会不会留下疤啊!对了,上次给沈嬷嬷治伤的那个太医爷爷貌似医术不错,沈嬷嬷那么深的口子,也没留太大的疤,我问问沈嬷嬷那药膏还有没有啊,要不让我哥哥打听下那是哪位太医,咱们也请了他来!”
这番絮絮叨叨的,看似少根筋儿,却让乔老太君心里倍儿熨贴。这孩子是关心着急她呢,虽然着急在了臭美上,但也是关心着急不是?
林氏在一旁笑言道:“县主放心,方太医是咱们家常用的,还和母亲很有交情!”
苏皎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那就好!否则老太君这么漂亮,破了相可不美了!”
这话说得乔老太君哈哈大笑。
苏皎皎尽管语出俏皮但是难掩疲惫,双方复又说了说闲话,乔老太君便要告辞了。苏皎皎起身相送,还吩咐沈嬷嬷给老太君带酱菜。
苏皎皎这般家常穿戴,洗尽铅华,加之病中的柔软虚弱,倒真有了一种清姿绝艳的风采,让林氏看了内心唏嘘复杂。
论出身资质,倒也原本是配得上的。
可惜。
作为舅妈,她自可以同情怜惜,可是作为婆婆,她做不到。
还是那句话,为什么是你撞上了?他怎么没盯上别人?
遭遇惨烈的女子,世人的第一的反应便是,此女的品行有问题。即便是没有问题,可还是觉得会有问题。
这就是这个尘世,不问事实真相的事实。
第十章 婚变(二)
林氏回到咸阳郡王府,有大丫鬟玉露服侍着卸了钗环,歪在了临床的靠枕上,丫鬟玉香便端了香茶给林氏。
林氏让玉香去门外服侍着,对正在整理收拾首饰的玉露道:“玉露,你来。”
玉露过去,林氏对她道:“最近可是约了你家表姐了?”
玉露面露难色:“娘娘,进来锦衣王府多事之秋,我那表姐不方便走开。”
林氏点点头,转而道:“她是跟着沈嬷嬷身边的,唤个什么?”
“回娘娘话,我表姐唤阿荷。”
“可是那个瘦高挑,大方稳重,不爱说话的?”
“正是,今儿娘娘过去锦衣王府,看见我表姐了?”
林氏沉吟半晌:“她倒确实是个得力的,就在县主身边服侍的,只她可肯帮这个忙?”
言外之意,是那阿荷受此重用,对锦衣王府应该忠心耿耿,怕是不好用。
玉露道:“咱们又不是要害明月县主,不过表示关心罢了。”
林氏会意,微微笑了出来,当下捋下腕子上的紫金梅花镶红宝的手镯塞给玉露:“事情成了,我再赏。”
玉露欣然致谢:“谢娘娘赏,奴婢自当尽力!”
林氏看着玉露轻盈离去的身影,目光暗了暗,内心也有些怅然。
不是她对那孩子太过苛刻,而是这世间对女人,本来就是苛刻的。
那孩子身上有一半蛮夷血统,果然是个野性不驯的,偏偏又是遇到锦衣王,行事难免就有偏邪。原来断了人的子孙根不说,现在又杀人夺命,真的娶进门,她是娶了媳妇啊还是煞星!
她温文如玉松挺柏秀的儿子,跟了苏皎皎还不是秀才遇到兵,凭苏皎皎那份彪悍劲儿,若是将来遇到应酬纳妾之类的事儿,这个家简直就会腥风血雨不能活了!
若只是折磨妾室庶子庶女还好说,要是一个怒不可遏断了儿子的子孙根,或是因爱成仇她苏皎皎不介意做寡妇,那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可就彻底给毁了!
这不是宜室宜家,这是丧家之凶啊!
高三儿那是出了名的玩弄女人的高手,都只有做刀下之鬼的份儿,自己的儿子长几颗脑袋?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管不得苏皎皎,还是先顾自己的儿子吧!
玉露约阿荷出去吃饭。阿荷身边的亲人很少了,只这个表妹往来还算亲近,加之这些日子苏皎皎也不出门,身旁不需要多少人手,阿荷便和沈嬷嬷请假,和苏皎皎打声招呼,外出赴约去了。
两人约在如意茶楼里。那茶楼里不但茶好,而且环境清幽,里面的小菜茶点更是绝妙,是个清新高雅的好地方,便是一些小姐夫人们也是常常在里面约会的。
相约的时辰是下午申时,人迹很少,玉露先到了,已经要了一壶碧螺春和几样茶点等候着。
阿荷也很是随意,坐下来,任玉露给她倒茶,便问道:“怎么想起来约我?”
玉露便笑:“怎么也是很久没见面了,你常年也不休假,偶有休息我们也对不上,这一晃还是过年时热热闹闹见过几天呢!”
这倒还真是。阿荷接过茶呷上一口:“你在郡王妃身边,也是少有空闲。”
玉露便道:“这次找你,也是一半公一半私,我家郡王娘娘知道你在县主身边是个得用的,也有些事想让我问问姐姐。”
原来另有目的。阿荷挑了挑眉:“这我倒不懂了,有什么事,郡王娘娘还不能直接和我们县主说?”
就知道这个姐姐是个心眼子多的,玉露的语声倒也转得快:“这不是这几日,县主身上不妥当吗?上次见了,听说县主脸也白着,怪惹人心疼的,再说这有些事,县主一个小姑娘,哪里懂,哪里好意思说?”
阿荷道:“我们沈嬷嬷是个事事周到的。”
玉露一巴掌拍在阿荷的胳膊上,笑嗔道:“我还不知道沈嬷嬷事事周到!咱们这是要做亲家,又不是做仇家,姐姐你这样说话阴阳怪气地可好没意思!”
阿荷想想倒也是,于是微微笑了,端杯喝茶。
玉露道:“别的倒还好说,聘礼什么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总不会失了身份,就是这两小儿女相处,我们娘娘有些头疼,眼看这婚事是铁板钉钉了,可这两个人却是一辈子的事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县主这事情一出,虽都知道是那高三儿可恶,可毕竟娶人的是自家儿子,难免心里有点嘀咕的,不瞒姐姐说,我家娘娘这就是想让我问问姐姐,咱们县主平日怎么个性子,那凶器时常带身上,可是气极了就会对身边人行凶吗?”
玉露这话说得这般实在,阿荷反倒笑了。
其实阿荷甚是精于人情世故,咸阳郡王妃这点子小九九她都能揣测得到,而且凭良心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任是谁家摊上这么个儿媳妇,事关儿子生死存亡,总不免要担心一二的。
卸了心防,阿荷说话便自在了,笑着道:“可快不用这么想,妹妹回去尽管告诉你家娘娘,县主平日好处着呢,性子是极好的,不高兴了也不寻衅发作人。外头人只以为她多凶神恶煞的,其实哪有啊,分明软绵绵爱说爱笑的小姑娘。也是懂规矩的,知道谁为她好,上次被我们王爷罚了,乖乖跪了好几个时辰,哪儿有什么行凶的事?”说完凑近玉露轻声道:“那都是我们王爷给的,临危时刻保命用的,岂是平日就胡乱摆弄,看谁不顺眼就敢用的?”
玉露反倒笑得有点僵:“那,那毕竟是你家王爷,打了罚了你家县主自然不说啥,凭别个,哪有那个胆儿?”
阿荷挥挥手:“这没有的事,我家嬷嬷一天到晚唠唠叨叨耳提面命,这不行那不可的,县主只有好脾气地摇着沈嬷嬷手臂撒娇抵赖的,就是我,也有劝过县主,县主都听的!”
玉露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县主听你们的?”
阿荷理所当然地道:“你拿出道理来,说得对,为什么不听啊!”
玉露算是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念着佛道:“讲理就好!讲理就好!”
阿荷看着,先摇摇头,随后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家娘娘见过我们县主的,看看你们都把她想象成啥了。”
玉露道:“这不是故意冒犯。你想着能杀了那高三儿个,那个不想这得何等凶悍啊!”
阿荷的目光就有些薄凉,感叹道:“这世人都是恶的,倒好似县主不该反抗,死在那高三儿手里才是对的。”
玉露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没人才放心坐下,压低声道:“姐姐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那是何等烂了心肝的才会这么想!”
阿荷苦笑:“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你家娘娘怕也是觉得,我家县主被高三儿那样的人觊觎过了,无论怎样,都不干净了吧?”
玉露瞠目结舌。阿荷道:“就好像再美味的桃子,被个绿头苍蝇沾了一下,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吧?”
玉露骇得直接跳下凳子去捂阿荷的嘴,低斥道:“姐姐你作死啊!你这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阿荷将玉露的手拿下来,说道:“这也没有外人,就咱们姐妹俩,也别想着各为其主,只是掏心窝子说说公道话。县主小小年纪,没学过深宅大院的规矩,跟着王爷,自性随意惯了。说她行为疏野,被王爷宠得难免任性些,这是有,可若说她心恶,品行有缺乱杀无辜,这我绝对不能忍!不说别个,只说我们王爷,杀名在外的,可你看着他平日的为人处世举止风仪哪一个不是谦谦君子?他可曾为难过一个无辜之人?我们县主和王爷,自是一样的。”
玉露便摇着阿荷的肩膀,笑着调侃:“我算是知道的,不知你们锦衣王府的主子厉害,这下人也厉害呢!看看你,倒是要跟我急呢!”
阿荷话锋也转过来,看着玉露笑道:“不是我跟妹妹急,实是这事儿,得分辩清楚。你家娘娘不放下心结,我家县主也不能稀里糊涂过去。妹妹久不约我,此番突然相见,我家沈嬷嬷也让我把话分说清楚,总比真的亲事做成,彼此交恶好。”
原来都是有备而来,玉露心里捏了把汗,嘴上笑道:“我家娘娘没别个意思,只怕他们小儿女,彼此年轻气盛,有个争执分歧,若是不懂对方脾气,闹得家宅不安。便让我跟姐姐打探,有哪些值得注意的,怎么着便对了县主脾气不会犯了忌讳。”
两家结亲,打探性情也是常事。阿荷道:“倒也没什么。县主喜欢钱,”说完阿荷一笑,补充道,“只喜欢自己赚的钱。县主性子直率,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咱们宅门里那半说半猜的技巧,她是用不来的。也尽量别取笑她,若真的取笑了也没啥事,就是得禁得住她的小报复,就是皇帝陛下,逗县主说让县主进宫,县主还给陛下小鞋穿呢!”
玉露听了这话,眸光闪了闪。
阿荷道:“县主是个护短的,也实心眼,别说是自己家里人,就是咱们这些子下人,在外面受了欺负,她也护。你告诉你家娘娘,只要三公子敬她爱她,她定然投桃报李,小两口没有不和美的!”
作为阿荷,据她的观察,县主既然没有拒绝这门婚事,自然对三公子是有好感的,而王爷没拒绝这门婚事,至少是信得过这家人品的。而她作为下人,也自然希望县主嫁得称心如意郎君,过上顺心日子。将来县主出嫁,她自然得陪着过去,这表妹是郡王妃面前得用的,现在处好关系,于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于是两人又细细碎碎地说了些家长里短,亲亲密密地交换些服侍心得,最后夕阳西下,各自分手。
阿荷自觉问心无愧,但不知以有心算无心,是可以平白多出很多事来。
第十章 婚变(三)
玉露一回来,就抽身去了林氏房里。
林氏刚从乔老太君那里请安回来,正在摆饭,玉露净了手在一旁服侍。
林氏未说话,目露询问,玉露与林氏目光交会,微微点了点头。
林氏微笑,似乎饭也多吃了半碗。
饭后林氏只留下玉露,主仆二人关了门,林氏低声道:“怎么?”
玉露附在林氏耳边说了说。林氏扬眉道:“当真?”
玉露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氏没有说话,沉吟思索。玉露道:“娘娘,这在老太君面前是最合适不过的借口了,明月县主如此多的是非纠葛,不是个有福的,绝非三公子良配!”
林氏握着佛珠的手猛然攥紧了,低声道:“我如此费尽心思,岂能不知她不是良配!只是老太太…”
“被皇帝觊觎,便是老太太也不敢强娶,这可是乱家败家之兆。”
“何止乱加败家,到时候置我的彦儿于何地!”
林氏陡然起身,以一种孤勇决绝的气势,硬声道:“无论如何等待时机,我定要阻止这门亲事!”
时光晃晃悠悠,天气转凉,清早出门已是能见到草上霜了。
高家的事也告一段落,朝廷查封了以高家做靠山的青楼赌场,公开了他们逼良为娼、诱人骗赌、出千、占人子女家产等种种勾当,其中那高三儿身上竟涉三十八条人命!
高家被削了爵,斩断了一半的生意,但好在皇帝并没有穷追不舍,还恩典他们住在原来的宅子里做富家翁。
而苏皎皎也恢复了生机,热热闹闹地张罗她的酱菜生意。
不得不说,她的酱菜铺子生意很好。因为八宝园的酱菜,不是以咸夺人,而是在咸的基础上酸甜爽辣,口感又脆,色泽又艳,风味又清淡,加之有皇帝的御笔宣传,尽管价格高昂,但是日日空抢,最后竟然要限购排队。
苏皎皎打着小算盘,看着那可观的数字,快乐地跟苏岸显摆!苏岸于是就逗她:“这回怎么样?可以自己挣嫁妆了吧?”
苏皎皎抿着嘴仰着头,一笑晃着小拳头,娇嗔地道:“哥哥你讨厌!”
然后扭身跑掉了。
苏岸看着她的背影,笑着笑着,笑就变淡了。
这女孩子,也知道和自己,娇羞躲闪了啊。
这一日怎么说,虽有日光,却是个秋荫天气。苏皎皎接到了帖子,说是咸阳郡王妃,邀请她去千水楼去看首饰。
苏皎皎的脸顿时就红了。沈嬷嬷和阿荷看着她笑,阿荷难得张口打趣人:“看这郡王妃娘娘和县主,格外地有缘分哪!”
苏皎皎说声讨厌,阿荷笑闹:“这一同观首饰,还不算有缘分啊!未来的婆婆要打扮您呢!”
苏皎皎当真是羞了,跳脚追着阿荷跑,阿荷一边跑一边告饶着道:“哎呀不混说了!不混说啦!”
这般笑闹一通,苏皎皎坐下梳妆时,脸蛋便红扑扑的,比之前些日子的苍白无力,到底是康复多了。
苏皎皎带了阿荷,两人坐了马车,直接去千水楼。
千水楼算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金楼,不但成色十足,就是款式做工也都是精美绝伦。京都里大户人家嫁女娶媳所用的首饰,十有六七是出自千水楼。
苏皎皎到得早一点,闲暇等待的时候,就在一楼的柜台前转转看看。不久咸阳郡王妃就到了,算时辰她来得也是有点早!
苏皎皎掩过娇羞,大大方方地上前见礼。林氏满面春风,一把扶住她的手寒暄道:“怎么来得这样早!天凉了穿得这样少!可有看中什么记得和我说!”
事实上她们前后脚到,都整整早了两刻钟有余。苏皎皎浮光掠影没看几眼,有什么中意不中意?林氏自也是知道,她便继续扶着苏皎皎的手,轻车熟路地为她介绍。
“一楼都是些普通首饰,看着还行,戴着也可以,差不多都是面向普通中等人家用的。真正高贵华丽的,都在二楼,甚至能挑得出将来压箱底的,走,我带你去看看去。”
两人相搀扶着便上了二楼。跟随林氏的是玉露,与阿荷相视一笑,并肩跟在后面。
二楼的装潢有了转变,不再是那种成品摆出来陈列的格式,而是一件件装潢考究雅致的包间,客人们坐在里面,由店小二取来首饰,当面打开任客人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