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将扇子一手敲在手上:“人是可以放,可您来晚了时辰,他的两条胳膊留下!”

他这话音一落,剪子刘身旁的大手稳准狠地手起刀落,只听得剪子刘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一条血呼啦啦的胳膊骨碌碌滚到了苏皎皎的脚底下!

第九章 决断(二)

苏皎皎自谓彪悍,但其实苏岸光风霁月,她长在市井人家,见过撒泼,但这般血腥残忍断胳膊掉腿的,她当真没见过!

地狱修罗般嗜血的气息,令人作呕的残暴手段,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来说,不惊不怕,才是不正常的!

苏皎皎下意识往后跳着要躲开那条断臂!

可是没有躲开,那断臂结结实实砸在她的脚面上,溅了她一裙子血!

待真的被断臂砸中,避无可避,苏皎皎反而冷静了!

然后她愤怒了!

我来都来了,钱能给你!因为来的晚了,补钱大不了了,竟敢断人胳膊!

而那个满脸横肉地大手正在利索地举刀要砍另一条胳膊!

苏皎皎来不及惊叫,她的动作比声音快,她一个跃身就扑了过去!而高欢拦住,他们肢体相触短兵相接,他们交战成了一团,完完全全符合高欢对于情景场合的预设!

他要在这里征服她,占有她,就在这冰冷冷锈迹斑斑血迹斑斑的刑床上,就在自己属下和伤残者的目光下,让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终其一生,哪怕他死了烧成了灰,她也会怕,也会记得!

从此除了他,再无人能走近她,再无人能怜悯她,甚至再无人能收容她!她纯纯粹粹就是他的,他可以肆无忌惮,他可以为所欲为!

任她出身是低贱还是高贵,任她是锦衣王的妹妹还是平民家的女儿,一旦刻上了他的烙印,就没人可以逃!

他八抬大轿吹吹打打迎娶她!他要让她洞房花烛不穿里衣只穿一件婚袍!他要让她春宵苦短大声尖叫!

高欢被自己高昂的自满和执念充斥着,他下手狠辣,而且刁钻!

他听说过苏皎皎的威名,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相信自己身上的功夫远非那些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可比,苏皎皎那点子不入流的手段他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他的身手的确了得,因为不过三五招之后,苏皎皎便渐无还手之力,她的双手被高欢扣住,然后整个人被按压在一旁粗铜丝拧成的刑床上!

刑床悬空摇晃,她感觉一种浓重而阴狠的猛兽气息恶狠狠地压制禁锢她,那坚硬的肌肉和肢体像铁板一样无情的冷硬,无从抗拒。

她的手被抓住举过头顶,而那男人另一只手狠狠抓住她的头发,强行将她的脸抬高,然后一低头,□□裸侵略性的舌头吻进了她的唇!

她屈膝欲攻其命根子,腿却被他轻车熟路地压制住,并且硬生生屈膝顶入她的两腿之间!

他的手松开她的头发,抓到她的领口,就欲撕扯开!

她很快就会衣衫尽除成为白花花予取予夺的小绵羊!

高欢气冲斗牛,但是精虫上脑,他陡然觉得舌头一痛,靠!竟敢咬他!

他松了准备撕扯衣领的手,扬手准备狠狠给这丫头两个耳光,教训教训她让她老实一点!

然后他感觉“噗”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刺进了他的喉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即便他始终掌控全局占尽上风,但是最后一击让他骇然发现,他竟然会,死在一个女孩子手上!

没错!是死。

他感觉到有细细的热流从他的颈项间缓缓地流出,温柔得,好像女孩子幽谷粘液,带着腥腥甜甜的□□气息。

他竟然流血了啊!

高欢咧嘴似乎想傻笑,然后被苏皎皎一屈膝打落在侧!苏皎皎一个鲤鱼打挺落地上,一个侧踹将高欢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墙上!

那个满脸横肉的打手很是识相地停刀观看,主子的奇葩口味他们很是新奇崇拜,如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尤其是那女子可是明月县主啊,凭人狠狠□□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想就特么刺激就特么爽啊!

他才不会傻得去断人手臂惹得声声惨叫坏了主子兴致呢!

可是他看到战况翻转的时候,仍然没反应过来!高欢被踢在墙上,苏皎皎一脸戾气地踢过来的时候他还是那副傻呵呵的微笑。

打手被踢飞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手里的刀脱落“咣当”滚到苏皎皎脚边。苏皎皎捡起刀一刀割断了吊起剪子刘的绳子,然后抱住了早已晕死浑身是血的断臂少年!

苏皎皎持刀就比划在了那打手的脖子上,狠狠地踢了一脚,连脏话也骂出来了:“他么的开门!”

茶楼上子虚按捺不住了:“不对!我去看看!”

苏岸沉吟半晌,子虚道:“您教给她再多临危保命的绝招,可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大阵仗见都没见过,到时候忘了用也说不定!”

苏岸笑了笑。忘了用吗?那丫头可是四五岁便杀过人。

正逢此时卫伯带着银票急匆匆地赶来,苏岸便道:“也好,我们下去!省得你急!”

苏岸在身后叫住卫伯,卫伯一见他,顿时如释重负:“王爷!您听到消息赶来了!县主她…”

苏岸道:“走,咱们进去!”

锦衣王沈重的气场还是不可小觑,即便他不动声色,一进门还是让声可动天的大厅刹那间鸦雀无声,静得针落可闻。

负责迎客的小二刚欲上前,苏岸已带着人长驱直入上了楼!

一路上横行无阻,这就叫积威日久。

锦衣王气势汹汹,这是怎么了?一屋子的赌徒心贪心黑,但脑子都算机灵,锦衣王看样子是来者不善,未免伤及无辜,那群人很快都作鸟兽散。

苏岸直接上了三楼,子虚不待吩咐用剑砍断了锁踹开了门!

门里苏皎皎正半抱着剪子刘拿刀挟持那胖打手开门,此时一见到苏岸,当即手也软了,刀也扔在地上,她眼圈一红就要哭:“哥!”

她的衣上脸上也全是血,谁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故而苏岸一箭步将她搂在怀里,倒霉的剪子刘就被扔到了一边!

“怎么了?哪里伤着了?”

苏岸问得急切,有些后悔。或许应该听子虚的早点来!

苏皎皎却是摇摇头,只是瘪着嘴指着那边地上的高欢委屈道:“哥!他想欺负我!”

子虚不待苏岸吩咐,上前验看高欢身份,对苏岸道:“王爷,国舅爷家的,高三儿!”

高三儿近三五年在京城恶名昭著,苏岸眼中杀机闪动,他不怒反笑,对子虚道:“你去,把尸体给国舅爷府上送去,就说他胆敢冒犯县主,被我杀了!”

子虚应声诺,拖死狗一样将高欢拖出门去。然后苏岸对卫伯道:“你把这少年抬下去请个大夫看!”

卫伯应诺,苏岸半遮半搂着苏皎皎下楼去。

又坐在自家的马车里,苏皎皎在苏岸的怀里犹自轻轻发抖。苏岸轻轻地拥着,不停地道:“没事了,皎皎不怕了。”

苏皎皎心有余悸,情绪尚算安静,只身体轻颤控制不住。她对苏岸道:“那是太后娘娘家的,是吗?”

那高三儿的名声,他都不好跟妹妹说,苏岸只是拥着她,抚她的头,柔声道:“管他谁家的,杀了也就杀了。”

苏皎皎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她脱了力,只觉得疲倦,安心地横卧在苏岸的臂弯里,苏岸的怀抱安全温暖,哥哥身上的气息清雅干净,苏皎皎在颠簸的马车上本来只是闭目养神,渐渐地便睡着了。

车窗拉着帘子,车厢里并没有明亮的光。

苏岸望着怀里那睡得恬恬淡淡的稚嫩小脸,浓密的睫毛卷翘着,眉宇之间已初露女儿家宜嗔宜喜的美丽风华。当年还是个小不点,也是这样歪在他的怀抱中,怕被丢掉,睡梦里也搂着他的脖子叫“哥哥”。

当时南方大水,难民遍地。他带人去冒险抢吃的,把刚刚四岁的苏皎皎安置在一座破庙里,苏皎皎抱着他们的小包袱,等。可她毕竟是太小了,有人不免见财起意,要抢她的包袱,她不肯就范,那人凶性大发掐住了她的脖子,才四岁多的皎皎就用他留给她的暗器杀了那个凶徒大汉!

他回来时,看见她脸色苍白,抱着小包袱瑟缩地坐在墙角,而那个凶徒大汉横尸在她脚边。也不是不怕的,从那以后皎皎半步也不肯离开他,乃至他们安置下来,没有荒年流窜,日子过得岁月静好,皎皎晚上也要和他睡。

他并不担心,皎皎被人□□杀害。但是杀人毕竟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怕是皎皎会有心理暗影。

却也是他极端自私的一个办法。

要皎皎独自面对这些,于皎皎没有好处,于他,有好处。

因为只有他,才不会嫌弃皎皎绝地杀人,甚至他很赞赏。

但是世俗人不会接纳。杀人的人,即便是杀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都不是好名声。

苏岸暗叹一口气,轻抚苏皎皎的面颊,皎皎啊,你让哥哥该怎么办啊?

苏岸横抱着苏皎皎下了车,沈嬷嬷看这二人身上全是血,惊吓非常:“这,这是怎么了?”

“皎皎杀了那高三儿!”苏岸撂下这么一句,径直到屋里去。沈嬷嬷心惊胆战的,突然觉得心里有根弦绷着绷着“啪”一声断了!

县主的婚事呦!

这才刚刚起个头,可这是又是结交街头小混混,又是大闹赌场赎人,又是杀了太后娘娘的侄儿高三儿,这,这样狼藉的名声,还能顺利嫁吗?

不过这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看县主牙关紧闭面色苍白,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惊吓吧?

于是沈嬷嬷跟了进去,看着苏岸轻车熟路将苏皎皎放上床,盖上被子,细心体贴地掩好被角。她无心争着干这些事,只是非常忐忑小心地道:“县主她,没事吧?”

苏岸见沈嬷嬷她老人家盯着苏皎皎薄被下有血迹的地方,不由道:“没事,别人的血。”

沈嬷嬷松了口气,话虽难以启齿,但是却不得不问:“县主她,清白没受影响吧?”

苏岸突然噤声,脸上喜怒不辩。

第九章 决断(三)

慈安宫里。

高太后猛地起身上前,茶杯倾倒洒得她裙裾上茶迹淋漓。

“你说什么!欢儿过身了!”

高太后骇然抓住赵嬷嬷的双肩,不可置信地摇晃着。赵嬷嬷面色灰颓,谁能想到十拿九稳的事,竟能横生这等让人绝望的变故!

“说!谁杀了欢儿!是沈重还是那个苏皎皎!”

赵嬷嬷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难堪地道:“苏,苏皎皎…”

高太后骤然松开赵嬷嬷的肩头,身子摇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竟是,竟是她!她哪来的胆子!敢对哀家国舅爷家里的人动刀!”

高太后声嘶力竭,赵嬷嬷也不敢出声解释,那个苏皎皎哪里知道那到底是哪里的人啊,她们的计划是让苏皎皎失了清白,国舅爷再上门提亲的!

届时锦衣王府里子面子全没了,也只能嫁!

堂堂一个王府的县主,慌慌张张出面去赌场里救情郎,银子不够以身顶,这是道上规矩,她们是想让锦衣王哑巴吃黄连的!

可谁想到,那个苏皎皎竟有那等本事,欢儿公子的武功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对付一个锦衣王或许不能,可对付一个小丫头,怎么也想不到会失手的!

高太后大发雷霆,睚眦欲裂:“去把皇帝给哀家叫来!哀家还没死呢!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敢格杀哀家高家的人!”

赵嬷嬷连忙安抚:“娘娘,陛下在书房里面见承恩公呢!倒是承恩公夫人,在外面,等这见您哪。”

高太后一怔,面上露出悲痛的老态来,连忙道:“快,快宣进来!”

承恩公夫人程氏一见到高太后,就哭得扑倒在地上,高太后上前扶,跟着姑嫂二人便抱头大哭!

赵嬷嬷跟在身后拭泪,却也不敢劝,生怕高太后一个迁怒就到自己头上,毕竟当时这个主意可是自己出的!

却只听见高太后边哭边切齿道:“嫂嫂放心,哀家定让那苏皎皎,碎尸万段!”

赵嬷嬷的右眼一跳,这个,志愿虽宏伟,却怕不是那么好办到的!跟锦衣王斗狠,就没见哪个真的赢过!

书房这边,皇帝宋璟砸了杯子。他一个茶杯过去就碎在了承恩公跪地的膝前,怒不可遏地道:“舅舅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子苏!为了东南金矿那点子事,您还就不死不休了!那现在看看到底谁死!身家性命还是荣华富贵,舅舅你自己选吧!难道朕这么多年是亏待了你不成!淮杭甄家是你外甥,还是朕是你外甥!”

这话承恩公哪里受得住,当下也不顾那一片片的碎瓷渣滓,一头就叩在地上,大呼道:“陛下!老臣冤枉啊!”

宋璟却是怒得一脚将承恩公踹翻了过去:“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些狗皮倒灶的事儿!这荣华富贵是朕给你的还是甄家给你的!朕还不到三十,您就想拥着甄家站队给三皇子效力了!您真嫌朕不死得早!”

这话承恩公万万不敢接,哪里还顾得上分辩自家儿子死的事儿,当下爬过去抱住宋璟的脚道:“陛下!您这般说真是诛杀老臣了!老臣与陛下舅甥血亲,哪里敢生出如此大逆不道之心啊!三皇子不过九岁,老臣再糊涂,也万万不敢有此之心啊!”

宋璟切齿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别以为朕不知道,朕那个三表弟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府里每个月往外面抬的尸首当朕是瞎子不成!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看着母后的面子,他竟然敢染指明月县主!这不是找死!”

承恩公这回不敢接话,只是抱着皇帝的脚哭。

宋璟看着他苍白的头发抖动的双肩,当下松了口怒气,沉默了半晌,复又怒道:“他知道是明月县主还敢动手!谁给他的胆子!沈子苏带兵平夷秦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子,凭着一间破赌坊,敢跟子苏斗!”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老妇的怒喝,人未到,声先至:“哀家给他的胆子!”

高太后被程氏搀扶,昂然阔步闯进了上书房,冷笑质问道:“什么叫凭着一间破赌坊!这里还有哀家的一张脸哪!”

宋璟有瞬间的气短:“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怎么训斥你舅舅呢!怎么就成了我们高家无理了!她苏皎皎青天白日地杀了人!倒是我们招惹锦衣王的不对啦!”

高太后狠狠地敲着凤头拐,说出的话很是掷地有声!

宋璟怕就怕自己母后撒泼胡搅蛮缠!他着眼的是天下,可母后心里只有一个高家!

宋璟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憋闷,这憋闷让他的胸口隐隐地疼,让他突然有一种天子之怒血流遍地的冲动!多少年了,一桩桩的,明里暗里,高家荣宠享尽便宜占尽,还是不知餍足。他们只知享用,却是从来没想过,守护这个江山啊!

宋璟那一刻无人可倾诉的隐怒和疲惫,高太后怒气冲天,完全没有留意到儿子,她只是极其任性地喝道:“现在死了人的是承恩公府!不是锦衣王府!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他锦衣王府怎么了!杀了哀家承恩公府的人,还是承恩公府的错了?他锦衣王是个什么东西,一条盘踞的毒蛇啊,碰不得挨不得,陛下不打蛇反倒要挑人的错吗!”

宋璟便被气笑了,反问道:“那母后说怎么办?”

高太后将凤头拐一顿,斩钉截铁:“让苏皎皎偿命!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宋璟继续笑:“那高三儿死了,母后如此震怒,若是让高三儿得逞,母后又怎么办呢!”

高太后脸上一滞,这,她自然是要把那苏皎皎叫进宫狠狠奚落斥责一顿的!只是这话不能说,当下结巴道:“大,大不了委屈承恩公府,娶了她进门便是!”

于是宋璟笑得越发和煦灿烂:“照母后的意思,那高三儿看中了谁,霸王硬上弓为所欲为,还是别人的荣幸承恩公府的委屈了?若是别人敢反抗,就是十恶不赦罪在九族的?”

呃,高太后瞪目结舌。事实上她真是这么想的,她一国太后的娘家,看上谁就是谁家的造化!反抗?她可是一国太后!

可是她直觉儿子这话来者不善,当下没敢应声。

宋璟却是突然声色俱厉地爆发道:“连朕也不敢这样对待臣下的妻女!他是谁啊这么霸道!”

宋璟这突然一大声,高太后直觉得肝儿颤。

宋璟道:“那可是锦衣王的妹妹,不是你们高家家养的奴才!委屈承恩公府?便是真让你们成了事,你看看锦衣王府给不给你们这个委屈!”

高太后有些懵了!真成了个残花败柳,他锦衣王还有别的话说?

宋璟怒笑道:“死了一个高三儿你们就偷着乐吧!真的成了事儿,你们承恩公府谁也别想活!”

这话严重了,高太后跳脚了!

女人的疯狂是很可怕的,何况一向娇蛮任性所向无敌的老女人!

“他以为他是谁!还是掌兵天下的锦衣王吗!他这是要逼宫吗!我高家的人一个人都别想活!是不是连我也一起杀了!为了一个不知哪里捡来的野种,敢让我高家的人一个别想活!他眼里还有没我这个太后!还有没有你这个陛下!”

这般声嘶力竭的模样,宋璟有些习以为常了,故而也没多大震动,反倒声平如镜地道:“那母后想想,为了一个高家玩弄女人的侄儿,你还要儿子有没有这个天下!”

高太后一愣,转而反应过来,伸手便掴了宋璟一耳光!

“你这个逆子!”

宋璟不躲不闪,反气笑着后退了一步,指着这屋子里的三个人怒喝道:“好!论荣华富贵,还有哪个能高得过天子!你什么都要给高家,那就让高家坐这个天下好了!到时候舅母,才是真正的一国太后!”

宋璟这话如一道惊雷,劈得高太后外焦里嫩!宋璟却是笑着后退,再后退,然后气得拂袖而去!

“陛下!老臣万不敢有此心啊陛下!”宋璟身后承恩公的颤抖哀呼像极了一出收场可笑的闹剧。

咸阳郡王府。

林氏遮遮掩掩地将事情跟乔老太君说了。

乔老太君一开始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林氏又轻声说了一遍。

乔老太君也将拐杖一顿勃然大怒道:“这是欺负人惯了!上瘾了吧!”

林氏惊跳而起,忙上前扶住劝道:“母亲息怒,这回咱们皎皎没有吃亏。”

“那是皎皎厉害,换个老实的!”乔老太君冷笑道,“凭十多年前,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我拼不过,现在轮到十多年后,她高家一个烂侄儿,也想抢我的孙媳妇!谁给她这么大的面子!”

当下乔老太君喝道:“阿桂!给我按品大妆,我这就进宫面见太后!会会她去!”

林氏当下绝望地想,这下乱乎了,这次绝不会善了了!

第九章 决断(四)

宫门都快关了,却传来了老咸阳郡王妃进宫拜见的消息。

高太后刚被皇帝的雷霆怒火闪了一下腰,人还有些魂不守舍懵懵懂懂的,听到消息整个人都蒙了。

“她来干什么?”

大概十多年前那场进宫撕扯给高太后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一听到老咸阳郡王妃来了,高太后就有点心惊胆跳!

赵嬷嬷这回有些绝望地提醒:“她家正与明月县主议亲。”

高太后猛地想起这茬子事来,当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快吩咐下去!说哀家身子不好,不见!”

赵嬷嬷右眼跳得更加厉害,这,这会儿说不见,人家不会闯宫门啊?上回也不见来着,一样闯了进来啊!

但是赵嬷嬷还是非常识趣地麻溜吩咐下去了。

然后不过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传来了乔老太君底气浑厚的声音:“太后娘娘玉体不适,老身正好过来探望!这么多年两妯娌不见,正好好好唠叨唠叨!”

高太后陡然间的惊慌失措,就如同避猫鼠一般。尘封了十多年的事,一下子陡然撕裂复生起来!

她的心虚、胆怯、避无可避,乔氏的横冲直撞、咄咄逼人、迎面扇来的大耳光!

“啪!”

如此的响脆!她一国之母,众目睽睽!全天下都知道她挨了打了!

想来也是恨的,但她更怕!因为那恨隔着碧心的一条命,她恨得底虚,却怕得入骨!

而今,她又来了!

高太后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她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就想躲,然后发现自己和十多年前一样避无可避!

现在她突然后悔了!当初以为滴水不露的绝妙主意,如今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烂主意!

其实她本意不是和咸阳郡王府争,也不是和锦衣王府死磕的,她只是想着一石二鸟,既能让苏皎皎有些苦头吃,又能让锦衣王对承恩公府有所忌惮啊!

谁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啊!

正当高太后避无可避的时候,乔老太君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来了!

高太后怔在当地,一时大脑放空不知该如何面对故人。

乔老太君却是苍然一笑:“咸阳郡王府乔氏,给老嫂子请安啊!”

高太后皮笑肉不笑,这,这不是乔氏的一贯风格啊!

乔老太君顾自往椅子上一坐,斜睨了一眼站立当中的高太后,质问道:“听说你有个恶名昭著的侄儿,想打我孙媳妇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