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素颜便带着陈妈妈一起往大夫人屋里走,陈妈妈若有所思的跟在素颜后面,看素颜走得远了,便追了上来:“大姑娘,你不觉得奇怪么?老太太可是一直不待见你的,今儿也太热情了些,难道是老太爷放过话了?”
素颜听了不由笑了起来,微驻了脚道:“不用担心的,总比成天叫我扫把星的好,最多我每天去了就听看着,不发表意见就好,反正我是学中馈,又没权,人家也不见得会听我的意见,只当自己是旁观者就好,就是有什么事情也闹不到我头上来。”
陈妈妈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大姑娘如今比以往机智多了,老太太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就算现在看不出来,以后大姑娘也会随机应变的,只是…
总觉得心里还是不安,陈妈妈想了想便道:“算了,一会子问问大夫人吧,大夫人毕竟给老太太做了十几年的儿媳妇了,肯定很了解老太太的。”
“还是别告诉娘亲了,以免她担心,她心里的事情够多了,我想盼着她能放开怀了才好,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受影响的。”素颜却是摇了摇头道。
大夫人今天的精神要好多了,素颜进去时,她正坐在小几旁用了一碗鸡汤,还吃了两个小笼包子,见素颜进来,脸上就带了笑:“可用过早饭?”
素颜上前给大夫人行了礼,青凌搬了个绣凳过来给素颜,“我用过了,才先去了老太太屋里,给老太太请了安,再来看您的,您今儿可好些了。”
素颜挨着大夫人坐下,眼睛却看着小几上的几个菜色,一笼小汤包,一碟麻油炒榨菜丝,一盘凉菜,罐鸡汤,还有一碗莲子羹,很丰富,只是大夫人没用多少,大部份都剩下了。
“今儿的汤包很鲜,你还吃一个吧?”大夫人夹了个包子问素颜。
“平时的汤包都是不没这么好吃么?”素颜笑着随口问道。
青凌听了脸上就露出忿忿之色来,“平日里有时也有汤包,但一般都是前日吃剩下的,夫人当初当家理事时,厨房里哪有存货,一般都是当天的当天吃完,有剩的也是赏给下人们吃的,哪里有拿剩食给主母的理。”
这话又触动了大夫人的伤心处,她脸上的微笑隐了下去,素颜忙转移话题道:“今儿老太太教了女儿不少持家的学问呢,女儿正有些不明白的要向母亲讨教。”
一问到大夫人最熟悉和事物,大夫人的脸色又明亮了起来,将碗筷一推,拉着素颜的手便絮絮叨叨地说起管家理事的事情来,素颜认真的听着,偶尔也问一两个问题,大夫人便一一为她解答,母女俩难得愉快地在一起交谈,坐了小半个时辰,大夫人便吩咐青凌:“你到大厨房里去看看,可有新鲜的桔子,给我弄一些来。”

正文 第十五章:日子3
青凌听了应身去了,大夫人的另一个大丫头青枫见了便说道:“夫人,难得今儿你们母女都开心,奴婢到后面去给大姑娘做些山药糕来吧。”
大夫人笑眯眯地点了头,屋里便只剩下了陈妈妈,素颜便看了陈妈妈一眼,陈妈妈脸一袖,正要出去,大夫人却道:“你留下来吧,你的为人我信得过的。”
陈妈妈听了眼里就浮了泪,轻轻地哎了一声,走到门口处站着,眼睛看着穿堂外。
大夫人起了身,从枕头低下将两张袖庚贴拿了出来,递给素颜,神情严肃:“二姑娘许的是宁伯候世子,以你二娘的性子,定然不会甘心将她的宝贝女儿嫁给那样一个浪荡子,二姑娘也不是个容易就犯的,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会弄出大事出来,娘管不了她们如何,只想让你平安嫁了就好,这是你和中山侯世子的八字庚贴,你偷偷拿去给老太爷,让他帮你找人排了。”
若是排的不合适,难道这桩婚事就得告吹?素颜对这种将婚姻幸福寄望于八字的做法很是不屑,不过,这是习俗,每一对夫妻都是这么着来的,她也没法子更改。想着老太爷先前神神秘秘的跟她说过的那几句话,她的耳根不由发热,老实地将庚贴袖在袖袋里。
“娘,老太太还不知道女儿的亲事吧。”素颜觉得这件事很纳闷,老太太怎么说也是府里最地位最尊崇的当家主母,大夫人怎么能将自己的婚事瞒着老太太呢?
“昨儿侯夫人说,老太太的意思是想将二姑娘许给她做儿媳,她当时没应,就说起了你,老太太当着侯夫人的面就说你的八字太硬,是克父克母的命,侯夫人当时就生了气,你和明昊的八字其实在你们很小的时候就排过,八字很合的,为这,她还去护国寺问过文虚大师。”大夫人沉着脸,眼里露出一丝悲愤之色。
问过文虚大师,然后又来了蓝家提亲,就说明自己的八字还是很好的,并不克夫,所以,侯夫人才会不顾自己扫把星的名声来提亲的吧。
“是怕老太太从中作梗,所以要瞒着她吗?”素颜仍有些忐忑不安,她虽然对这样的婚姻有几分抵触,但自己既没反抗的本事,嫁个自己看得过去的人,总比一个一抹黑,完且陌生的人好,而且,侯夫人看着很通达贤明,给她做媳妇应该不会受很多苦的。
“你奶奶可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们能防得一时算一时吧。听说那宁伯侯世子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侯夫人也是怕你的庚贴会被换了才这样做的。”大夫人叹了口气,支着腰站了起来,她坐得久了,脚便有些肿,素颜忙站起来扶着她在屋里小步走。
心下对老太太更添了几分好奇和戒心,再联想她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就更加小心了起来。
两人正边走边说着,站在窗前的陈妈妈轻咳了一声,大夫人的话便立即转了题,模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下个月怕就要生了,你再给娘诊诊脉看,这几天小家伙在肚子里老踢娘,害得娘晚上都没睡好觉。”
素颜听了便扶着大夫人坐下,三根纤细的手指搭在大夫人的脉上,仔细听着,脉相很正常,她又附在大夫人的肚子边听了一会子,胎音也强劲有力,便笑着道:“很健康,你以后要在屋里多走动走动,生的时候才能顺利一些。”
话音未落,青凌端了一时新瓜果进来了,脸上笑意吟吟:“是老太太赏的,奴婢方才去大厨房,厨房里人也就给了奴婢几个桔子,奴婢正拿着桔子往回走,就碰到了老太太屋里的金钏,她听奴婢说大夫人想吃水果,便笑着拉了奴婢端了一大盘来,说是老太太关心大夫人,特意留下的。”
“你可有替我谢过老太太?”大夫人笑着拿了个凤梨递给素颜:“鲜着呢,吃吧。”素颜笑着接过吃了起来。
“谢过了,老太太还说,请夫人您多保重身体,等日子到了,她便给您解禁。”青凌笑着给大夫人剥了个桔子,大夫人都有八个月身子了,却还是喜欢吃酸,一个看着青涩的桔子,没几口就吃光了。
素颜又叮嘱了大夫人几句,劝她多吃水果,多运动,便起了身告辞,大夫人要送,素颜却将她按住,“您就歇会子吧,让青凌姐姐送我就成了。”
青凌听了便放下手中的桔子,笑道:“大姑娘说得没错,夫人您就歇着吧,奴婢帮您送送。”说着,紧走几步,帮素颜打了帘子。
素颜出了大夫人的屋后,突然顿住脚,回了头,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凌厉地看着青凌。
青凌被她看得莫名,低了头,装作找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半晌后,抬起头来,见素颜仍是阴冷地看着她,不由讪讪地笑了笑,硬着头皮问道:“大姑娘,您这是…奴婢若是犯了什么错,您尽管说明,您这样看着奴婢,让奴婢好生惶恐。”
“惶恐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青凌姐姐细心服侍母亲,我当谢你才是,怎么会挑你的错处呢?”说话间,素颜已是满面和风,笑容可鞠,似乎方才那神色端厉看着她是另外一个人,青凌不由打了个寒颤。
垂首连连应道:“不管当,服侍大夫人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谢大姑娘夸奖。”
素颜听了便点了点头,“就送到这里吧,母亲方才吃了不少东西,你回去陪着她散散叔吧,记住,别让她再动针线了,也别让她抬高手拿东西。”
青凌一一应了,素颜这才抬了脚,走出了大夫人的院子。
“大姑娘这招使得好,也算是敲山震虎吧,如今大夫人要生了,若是身边之人出了岔子,那可就是要人命的事啊。”陈妈妈拿着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方才素颜那看人的样子,连她都觉得周身都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大姑娘如今越发的有气势了。
“看娘亲那样子,定然是觉得青凌是有问题的,她的吃食用度都在青凌和青枫手上,只要她们两个随便哪个动了歪心思,那便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我不得不防啊,最好的法子就是…妈妈,我得想个法子让您留在大夫人身边才是,如今我也只相信你一个了,有您帮我顾着我娘,我也放心一些。”素颜秀眉深锁,她越发的担心起大夫人来。
大夫人屋里,其他几个姑娘都离开了,蓝素情却坐在老太太身边垂泪:“奶奶,那宁伯候世子可是出了名的恶人,家里大大小小的妾室通房都有好些个,正妻还没进门,就弄了满屋子的花花草草,听说,最近还总流连在酒肆花楼之中,实在不是孙女的良人啊,孙女…死都不嫁给他。”
老太太听了便沉着脸道:“这事由不得你,庚贴都换了,你以为,蓝家能向宁伯侯府退亲么?”
“那去找表姐吧,让她请大皇子帮着说说话,宁伯侯再大,也越不过大皇子去吧。”素情以泪洗面,袖肿的俏目正满怀希翼地看着老太太。
“哼,皇后娘娘还是宁伯侯的妹妹呢,你说大皇子会听了你表姐一个侧妃的话,跟他舅舅作对?”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瓢冷水到素情头上。
“那让大姐嫁给他好了,大姐不是八字硬么?正好克得住他,指不定,大姐和宁伯侯世子就是良配呢。”素情也是病急乱投医,只要自己能摆脱那个浪荡子,蓝家谁嫁到宁伯侯府都好。
“庚贴上可是指明了是你蓝素情,连八字都排了,这岂是咱们随便能改的事情?”老太太拿这个孙女真是头痛,心里不由又在骂自己那不争气的侄女,恨她将素情推到自己这里来吵闹,让自己不得安宁。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怎么办嘛,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孙女往火坑里跳吗?奶奶,我不嫁,死都不嫁,谁爱嫁谁嫁去。”素情气得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哭泣着,一跺脚,一甩袖,掩面奔了出去。

正文 第十六章:波澜1
老太太气得手都有些哆嗦,素情越发的没规矩了,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摔脸子,也是自己平素太过娇惯了些,才纵成了她现在这样的性子,就她这个样子,任是嫁到谁家去,都会跟公婆妯娌处不来,最后弄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旁的张妈妈忙端了热茶给老太太,好言劝道:“喝点热的进去,压一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主子您也别太揪心了,慢慢儿教,二姑娘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老太太吃了口茶,果然气息匀了些,看了张妈妈一眼,叹了口气道:“我平素是不是太惯着她了,才让她变成如今这个性子,这样娇横,到了别人府里头,可怎么做人啊。”
张妈妈听着就垂了眼,二姑娘是主子,老太太可以说她的不是,自己却不能说,不过,就昨天二姑娘对大姑娘那张狂的劲,还真是让人看不过眼去,确实有违蓝家书香门风。
“二姑娘不是还小么,磨一磨就好了,趁着日子还远,您亲自调教调教,以主子您的学识风范,还怕教不好一个孙女儿?”话只往好里说,却也是变着法儿的承认,二姑娘的性子确实娇横了。
老太太听了便点了头,“我只道她是个知礼懂事的,她平素在我跟前又乖巧得很,若非给她议亲,还真看不出来她这样任性无礼,你怕是早就发现了吧,我知道你是个嘴紧的,不怪你,只是她这样,着实让人担忧。”
张妈妈听了就有些不自在,睃了老太太一眼,嗫嚅着,欲言又止,似是下了大决定才说道:“大姑娘昨儿个那衣服就是二姑娘扯破的,奴婢还亲口听二姑娘对大姑娘说…”
说了一半又打住,一副怕老太太听了会受不了的样子,这样倒是老太太更心焦,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喝道:“若是连你也不肯跟我说实话,那我不成了个有耳的聋子了?”
张妈妈惊出一身冷汗,拿了帕子擦自己额头的汗:“二姑娘说,只等大夫人的孩子一生,主子您和大老爷就会把大夫人休了,还说,大夫人连累了蓝家,若非大皇子身边的王侧妃帮衬着,只怕蓝家也要遭殃了。”
老太太听得脸都青了,坐在椅子上差一点晕过去,张妈妈吓得忙给她抚着背,叹气道:“奴婢也是怕主子受不了,所以才没敢说,要不是看二姑娘今天又气了您,我断不敢说出这些来的,这话好在是奴婢听了,若是让那些多嘴惹事的听了去,只怕又会传到老太爷耳朵里,到时候…”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但是,她可是当着大姑娘的面说的啊,你也看到了,大姑娘这两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着老实,实则比谁都精明厉害,二姑娘如此辱骂了她娘亲,她不想法子报复?看着吧,老太爷一准就知道这事了,明儿又会来责怪我没教好人。”素颜的厉害老太太昨天可算是领教过了,以她的手段,肯定揪住素情这个错处不放的,老太爷可是最爱护羽毛,在乎名声的,似这等诛心的话叫他知道了,还不气得爆跳如雷?第一个受责的便是自己了。
“奴婢看倒是未必,大姑娘看着虽厉害了些,但也是个孝顺通达的人,她若要说,昨儿当着中山侯夫人的面就说了,当时就能给二夫人一个没脸,也不用等到现在,昨儿她只说衣服破了,可是只字也未提二姑娘一句的。”张妈妈忙敛神说道。
老太太听了这话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坐着,张妈妈知道她把自己的话还是听进去了的,但愿老太太对大姑娘能改观一些,最好是能将大夫人也解了禁,二夫人那人太过刻薄严厉,又贪财好利,处事不公,府里不少婆子丫环们都不喜她当家理事,倒是怀念起当初顾氏的温厚大气来,只是老太太被亲情蒙了眼,看不清楚这些罢了。
“你派两个婆子去守在二姑娘院子里,好好看着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报我,庚贴一换,过不了多久,宁伯候府怕是就会送纳采礼来,接着就是小定,成亲前,可不能让她弄出什么妖蛾子出来。”老太太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吩咐张妈妈道。
宁伯侯府里,喝得微醺的叶成绍正在小厮地搀扶下往自己所住的院子里去。
迎面走来一位三十几岁的端庄雍容的中年美妇,她在一群丫环婆子的簇拥下正款款向叶成绍走来。
叶成绍懒懒的抬眸,长入鬓间的剑眉便微微蹙了蹙,脸上随即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模样,整个身子更是垮在了小厮身上,一副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
“绍儿,你怎么又醉成了这样,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是成天花天酒地的呢,一会侯爷回来,又要罚你了。”来人正是宁伯侯夫人,她看见叶成绍醉成一摊烂泥的样子,秀丽的远山黛眉就拧了起来,摇了摇头,关切地说道。
叶成绍醉眼惺忪地搭着脑袋,垂着眼皮,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侯夫人的话,更别提给侯夫人行礼了。
扶着叶成绍的小厮想给侯夫人行礼,奈何叶成绍整个人都摊在他身上,双手不得空,只好微屈了膝道:“见过夫人。”眼睛却是不敢朝夫人脸上看,不是让茯苓回来打探过了,说夫人去了中山侯府了么?怎么又被撞见了,真是倒霉啊。
“墨书你好大的胆子,早就跟你说过,要看住世子爷,怎么还是让他又去喝花酒了?我看你是挨的板子太少了吧,总拾掇着主子不干正经事,你们也好跟着花天酒地的胡混,来人啊…”侯夫人被叶成绍无视,窝了火没处发,阴沉着脸就要叫人来处罚墨书。
话还没完,伏在墨书身上的叶成绍突然长眉一皱,手捂胸口,哇的一下,将方才吃进去的酒菜劈头盖脸的就朝前喷去。
侯夫人身边的丫环婆子在看叶成绍皱眉时,就有了准备,很见机的将侯夫人往边上一推,险险的避过了那酒菜之殃,一股难闻的酸味弥漫在空中,侯夫人嫌恶的捂住嘴,一脸铁青的退开数步之远,对墨书骂道:“还不快快将世子爷扶回房里清洗,全都是些个没用的废物,这么些人连个主子都服侍不好,明儿叫了人牙子来,全都拉出去卖了。”
墨书倒底身量没长成,一个人扶着叶成绍很是吃力,侯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便上来帮忙,将叶成绍扶回了屋里。
侯夫人看着软成泥一样的叶成绍,气得脸都白了,她身边的管事杜妈妈便劝道:“夫人也回去清洗换件衣裳吧,沾了一身的污浊气,一会侯爷闻着会不高兴的。”
侯夫人着实被那酒菜味薰得难受得很,原本要去前院的,想想又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侯夫人屋里,叶绍成十六岁的弟弟叶绍扬,与他同胞所生的妹妹叶文娴正对坐着下棋,看见侯夫人一脸阴沉着脸进来了,叶绍扬举棋子的手微顿:“娘,又被大哥气着了么?”
“大哥又去喝花酒啦,娘,您别气了,大哥就是这样,您越是管他,他便越是气你,还不如少管一些,您也能少受些闲气。”叶文娴一听说自家大哥的名字就很有些无奈,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劝道。
“大妹说得对,您还是少管些大哥吧,他都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又是那样的脾气,您管得过来么?”叶绍扬也接口说道。
侯夫人听了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楚来,眼圈儿也湿了:“你们当我愿意拘着他呢,还不是你爹爹,我若不管,他会说我不贤,待你大哥不用心,管多了,又讨了你大哥的嫌,娘的心为你大哥操碎了也没人怜惜啊。”
叶成绍伏在墨书身上进了自己的屋子,他屋里的大丫头百合和芍药一见这情形,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接了墨书和婆子的手,将叶成绍往里屋扶:“爷怎么又喝成这样了,墨书,不是我们说你,你也不劝着点,你们进来时,夫人可看见了?”
墨书身子一松,人也总算是吐了一口囫伦气,喘了半响才回道:“好姐姐,快扶了爷去换衣服吧,一会子侯爷就该来了,方才可是跟夫人碰了个对面呢。”
百合一听脸都白了,忙扶了人进去忙呼,将叶成绍扶到床上,芍药进去打水给他净面,百合便给他换衣。
一件衣服还没脱完,叶成绍的小呼噜已在响了起来,两个丫环只得将他身上的袍子换下手,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屋里人一走,才还小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叶成绍却睁开了眼,一双星目清朗如星般灿亮,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正文 第一十七章:波澜2
中山侯府,侯夫人正坐在屋里跟婆婆太夫人禀报:“…正跟蓝家老太太说话,大姑娘就进了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我一跳,竟是穿了件破旧的衣服,下摆还被扯掉了一块。”
太夫人原是半躺在睡榻上,半眯着眼睛,侯夫人拿着绣捶在一旁恭敬的边轻轻帮她捶着腿,边含笑说话,听了侯夫人的话,她的眼睛微睁大了些,眼底有不屑闪过:“蓝老爷自诩家风严正,哼,竟然连嫡庶都不分,就算顾家遭了祸,也不该就此落井下石吧,只是再如何,那孩子也不该穿了破衣去见客…太不合礼数了。”
侯夫人听了嘴角笑意更深,却是忙解释道:“她倒是撞进来了,怕是不知道我在,说是在路上被人扯坏了,虽是破衣烂卦,神态却是不卑不亢,大家嫡女的气度还是在的,又很礼数也周全…”
太夫人听了便将搭着的双腿放平,仰了仰身子,侯夫人忙放下手中的绣捶托了太夫人的腰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太夫人满意的笑着,眼里也就有了丝深意:即是帮她解释,那就是看中了,“你可想好了,我年纪一把了,活不了多少时候,媳妇进了门,可是要跟你过日子的,你觉得好就成。”
侯夫人听了便松了一口气,眼里露出感激之色,端了一旁小几上的一碗药吹了吹:“不烫了,您趁热喝了吧。”又道,“娘,您可长命百数,孙媳进了门,第一个就是要孝敬您。”
太夫人接过后,一口气喝了,侯夫人又忙拿了小碟里的蜜饯递了过去,太夫人吃了一颗,感觉口里的苦味淡了些,“张太医这方子用着还不错,这几日感觉头没那么晕了。”
侯夫人听了便点头:“等吃了这几剂让他再给您看看,觉得好,就再多吃几剂就是,娘身体好了,我们做小辈的心里也踏实。”
太夫人笑着点了头,又问:“昊哥儿不是要亲眼看看么?他可中意?”
侯夫人听了眼里便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刚要说话,太夫人便眼神犀利地看了过来,侯夫人一震,垂了首道:“路上媳妇也问过了,他是愿意的。”
侯夫人边说,脑子里就回想起回来时,问上官明昊的情形来,“…蓝家老太爷有心,特意让你亲眼看过了,你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