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进得花厅后,就往素丽那边去,素情与素丽离得有些远,她面色苍白如纸,右手中指上夹着板子,用纱布包了个严实,像个粽子一样。
素丽却神情肃穆,小脸板得严正,见素颜过来,才微眨一眨眼,黑亮的大眼里闪着一丝兴奋和快意,素颜看了就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也是一脸端严地站在素丽身边。
老太爷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便扬了声道:“押小王氏上来。”
立即两个粗壮的婆子就走了出去,没多久,小王氏自己走了进来,她上着烟柳色银错金双凤织锦短袄,下着浅碧色轻柳软纹腰长裙,头上绾着云的朝月髻,看这一身,倒不像是来受罚,而是来领赏的,面色也从容坦然,只是眼含怨毒和阴戾,尤其是在看到素颜时,她的眼珠都恨得发红了,像要生吃了素颜一般。
素情看到小王氏被两个婆子押着走上前来,不禁一阵哭泣,身子摇摇欲坠,身后的白霜忙紧紧的扶住她,在她耳边轻语了些什么,素情便用那只好手死命的捂住嘴巴,尽量忍住哭声。
小王氏昂首立在花厅中间,老太爷愤怒地看着她,一旁的族中老人见了便皱了皱眉,大老爷看了小王氏一眼道:“贱妇,还不跪下!”
小王氏双眼如刀般看着大老爷,冷笑道:“我为何要跪?”
大老爷气急,怒声将她昨天对素颜下毒手一事当众说了一遍,人群中,很多人早就听到了明日之事,也有些人并不知,一时便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鄙夷地看着小王氏,在她身后指指点点。
小王氏听得面色不改,反而向花厅中人一一看了过去,眼神中狠戾多色令不少人胆寒。
一时屋里有些嘈杂,老太爷清咳了一声,说道:“王氏当众毒害嫡女,罪无可恕,她做下如此丑事,实乃蓝家的羞耻,蓝家再能容得如此恶妇,今天特请了族人们来一同审理此事,将王氏交宗氏发落。”
几个族叔祖们面色严峻,相互看了一眼,却并没人发言,小王氏轻蔑地看着老太爷,唇边带着一抹讥笑,半点也没为老太爷的话动容。
老太爷见场面有些不对劲,转了头问身边挨得最近族人:“三弟,此事你们若没意见,我便以族长身份开祠堂,将王氏从族谱里除名。”
那三老太爷是个瘦削的小老头,人却显得精干得很,听老太爷点了名,他才点了头道:“此事原就是大哥的家事,你又是族长,王氏所犯之事又是众所周见,罪证确凿,要如何处置,便按族规办了就是,只是,大侄孙女也没怎么什么危险,我看,王氏平素也还贤良,是不是能从轻一些发落?”
老太爷听得讶异,他请族人来,不过是走形势,走正路子,封王家人的口罢了,族老们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意思,今儿怎么反而为王氏说起话来了?
正想着,外头蓝全匆匆进来:“奴才蓝全给各位主子请安,禀老太爷,王大老爷,二老爷并两位太太来了。”
王家人果然还是没有放弃小五氏,来的,竟然是几个有份量的人物,今天这事怕是有变呢,素丽眉头轻蹙了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胜利,可不能就此放弃了,虽说老太爷和大老爷看似态度坚决,但如今王家来了人为小王氏撑腰,而族人中也有替小王氏说话的,老太太还不知道在做什么,那个老虔婆可不是个轻易服输认软的人,只怕还藏有后招…
“大姐姐,听说你昨儿进了宫?可拜见了皇后娘娘?”素丽突然附近素颜身边小声耳语道。
素颜听得微怔,不知素丽在这当口提此话是何意,不由疑惑地看着素丽,素丽笑了笑,大眼波光一转道:“姐姐还是未雨筹谋的好。”
素颜听得微惊,素丽这小狐狸反应极快,一下子便感觉到了事情的曲折,便苦笑了笑道:“说得也是,不过,仅见了一面,哪里就…”
话未说完,就见王大老爷和王二老爷带着两位太太一同进来了。
大老爷虽对王家有气,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便起了身与两位表兄见礼,王家两位老爷也平静的与老太爷行礼,然后,在厅里坐下,王大老太太一脸郁色,高傲地抬起下巴,轻蔑地扫视了蓝家人一眼,端坐在蓝家族老下方。
大老爷也不罗嗦,将小王氏昨天那事又说了一遍,王大老爷听了便道:“表兄只说舍妹用了毒针,如今那毒针在何处?又可曾验过是否真能致死人?”
大老爷便让人取了昨日那毒针来,王家大老爷亲手将那毒针拈起,竟是当众向自己手上扎了下去,满厅人发出一片讶异之声,有的还惊叫了起来。
素颜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看那托着毒针出来之人正是老太太送给大老爷的通房丫头银钗,心里有丝了然,老太太在府里的势力根深蒂固,大老爷与她又是亲母子,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不会站在他这一边,便失了防备之心,今儿这事可是越发的复杂了。一时心中好不烦闷,只觉得没意思得紧,想着前世也是,某贪国贪了臣款,明明罪证确凿,也判了刑了,但那些人总能想出林林总总的法子,将刑期减了又减,最后还弄个保外就医什么的,跟疗养没什么区别,所以,贪官腐败的成本小得很,便前赴后继的继续贪。
若小王氏这一次能逃过惩罚,那她以后便会更加肆无忌惮,更加猖狂,以大夫人那懦弱的性子,还真难斗得过她和老太太…
她脑子电转,正在想着要如何解决眼前之事时,便听王大老爷冷笑道:“不过是根普能的绣花针罢了,舍妹虽是任性,但本性纯良,她可能会为了些事情教训晚辈几句,不过也是为了大姑娘好罢了,又怎么会伤及大姑娘的性命呢?何况,还是当着表兄你的面,她就是再蠢,也不会做发此傻事吧。”
三老太爷听了在一旁也道:“此话倒也有理,大哥,我看不过是件家庭锁事罢了,就不用闹得太厉害,伤了亲戚间的情份可就不美了。”
老太爷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若小王氏刺素颜的针头并无毒,那也只能算得上她对嫡女不善,却算不得大过,自己如此兴师动众的将人全都召来,倒显得心胸狭隘,有趁机报复王家不肯救大老爷之嫌了。
“哼,这根针必定有问题,昨日可是宁伯侯世子亲手查验过针上之毒的,我也着人给大夫查过,上面着实有毒。”大老爷对王家几人实是有气,蹭的一下站起来说道:“而且,当是中山侯世子也在场,他也是亲眼所见王氏对大姑娘动手的。”
素颜听了这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大老爷总算是明白了一回,还知道点了两个世子来撑腰,只要将上官明昊和叶成绍一同请来作证,王家就是再狡赖,也说不过去了。
老太爷赞赏地看着大老爷,对大老爷道:“如此,便着人请了两位世子爷来当场作证吧。”
王大老听得面色一变,鼻子轻哼一声道:“两位世子可都是蓝家的准女婿,听说,那两位可是为了你家大姑娘闹得剑拔弩张呢,都想在大姑娘面前一搏芳心,只怕就算当时没看清楚情形,也会…”
王大老爷此话便是暗谕蓝家一女许二家,更讥讽素颜不过闺训,与两位世子同时有勾连,几个族老听得面色铁青,蓝有百年望族,最重的便是家声,如今小王氏之事已然坏了家风,又说素颜行止不端,大房看来真的是越发的乱了。
老太爷岂能听不出王大老爷的话,他气得嘴都在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喝道:“世侄,你也是读书人出身,不觉得你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脸红吗?再说了,你且说二位世子的话不可信,那便是怀疑两位世子的人品?”
王大老爷这才发觉自己的话将两位世子都带进去得罪了,脸色变了变,看向一旁的王二老爷,王二老爷却像没有看到他一般,自进来后,他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盯着自己的那双黑色皂鞋,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王氏则在娘家人到来后,一改先前的倨傲,面露委屈凄楚来,神情哀怨又楚楚可怜,如今见自家大哥没有了应对之话,便开了口道:“那中山侯世子原是要与二姑娘定亲的,却被大姑娘横刀夺爱,若不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女儿出气,我又如何会气急了要罚她两下,如今不过是教训了她,却要被老爷送进宗庙,蓝家待人也太刻薄寡恩了吧,我为蓝家生儿育女,孝敬公婆,服侍丈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竟是寻些小事就要逼我于死地,天啊,这世间,可还有公道在?”
王大太太和二太太两个听后适时的拿帕子抹泪,大太太怒气冲冲道:“哼,人说蓝家如何的家世清正,如今看来,倒是喜欢做那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事的,可别忘了,若无我王家撑腰,你蓝家早就是第二个顾家了。”
大老爷最恨的就是王家拿这些恩情说事,当蓝家就是仰王家鼻息才得以存活,如今他不好骂王大太太,毕竟王大老爷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暂时不能得罪,便将一腔子的火气全都撒向小王氏:
“你个贱人,明明是素情在千方百计破坏素颜的亲事,你却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你既说中山侯世子中意素情,你且拿出婚书来?就是你这等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人才会教坏了女儿,使得她丢尽了蓝家脸面,今儿就算宗室不处置了你,我也要休了你,我要休妻,此乃礼法所容之事,看谁还来指手划脚,管我家事。”说着,一甩袖,站了起来,对老太爷一拜后,又对族老爷都作了辑,转身竟是扬长而去。
将一大屋子里的人全都凉在厅里了。
老太爷却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大老爷此举可谓打了王家人一大巴掌,王家可是特地来为小王氏撑腰的,以前说是要罚了小王氏进宗庙,那便要通过族老们,王家为了自家女儿而纠缠也说得过去。
但大老爷以丈夫身份休妻,王家就算不高兴又如何,蓝家如今已不在乎王家了。
没多久,大老爷果然写了一封休书回来,正要递给小王氏,老太太柱着拐仗进来了,人还没坐下就对大老爷喝道:“不孝之子,你若敢休她,我死给你看。”
说着,歪着身子向大老爷撞去,大老爷大惊,忙张臂扶住了老太太,大声道:“娘…”
一时,素颜素丽几个忙上了前去扶老太太,老太太大哭大闹了起来,老太爷气得脸色黑如锅底,只差没有如大老爷一样休了老太太了,王家两位太太也上前来劝老太太,叫着姑母,几人哭闹成一团,正不得开交之时,蓝全对着厅里突然喊了一大嗓子:“宁伯侯世子到!”
素颜听得诧异,这厮这会子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有人请了他来做证?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得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道:“岳父,你家来了不少票友,在吊嗓子么?”
素颜听得这话差一点就没忍得住,憋笑憋成了内伤,无可奈何地看着一身藏青色绣竹直袍,一步三摇走进来的某人。
蓝大老爷是被叶成绍那声岳父叫懵了,老太太还在哭闹,老太爷终于忍不住对她大喝道:“你是不是也想进宗庙?”
老太太果然就小了声,却仍是哭泣着,骂大老爷不孝,叶成绍却是与王家两位老爷叙起话来,王家两位老爷似是有些忌惮叶成绍,也不知道他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面色巨变,如坐针毡,叶成绍却是懒懒的找了个椅子坐了,对着外头一挥手,厅外立即进来一个中年管事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单子。
“叶良啊,念,这可是我家送与蓝大姑娘的纳彩礼。”叶成绍打了个呵欠,歪在椅子上,伸长了腿对那中年管事道。
“南海珠玉一盒,东珠一盒,金五事一箱,玉器首饰一盒…”那中年管事竟是拿着单子,拖长了音,在蓝家闹哄哄的花厅里念了起来,他的中气实足,似是练过功夫的,不过片刻,便将厅里的一干吵闹声全都压了下去,还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一时厅里人全都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那正在念礼单之人,更是被那礼单上的礼品震得目瞪口呆。
就连一直哭泣着的老太太也忘了撒泼,被泪水泡得浮肿的两只老眼闪出异样的光芒来。
老太爷听了半天才明白了叶成绍的意思,他看了大老爷一眼,大老爷会意的走到叶成绍身边:“世子爷这是?”
叶成绍却是自椅子上蹦了起来,很恭敬地向大老爷行了一礼:“岳父大人,此乃小婿与大姑娘的纳彩礼,不知岳父大人可还满意。”
那叶良念单子的声音原是一直没停的,拖着长音,让满厅的人都能听得见,这会子见他家世子爷在说话,立即住了口,厅中之人以为礼单终于念完了,既羡慕又妒嫉地看着素颜,这宁伯侯家,可真是富可敌国啊。
就是两位王家太太也是满脸的惊异与羡慕,如果自家若是也有个女儿嫁到宁伯侯府去,可真要发大财了。
大老爷这次对叶成绍这声岳父唤得心情舒畅:“啊呀,贤婿,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看这厅里乱的,哎呀呀,要不,咱们去书房里谈?”
蓝家的几个姑娘可都在大厅里,一开始只是自家的族人和亲戚在,也就没顾什么男女大防,如今叶成绍来了,那可真不能再在厅里站着了,一时素颜和素情,素丽几个忙在丫头的掩护下自偏门处退到了厢房。
这场惩罚小王氏的宗族大会竟是如此不了了之,而大老爷的那封休书也被老太太撕了个稀烂,不过,素颜心里一点也不着急,她几乎可以预想到,有叶成绍在,小王氏怕是会得到更重的惩罚了。


第六十八章:终于要嫁了
几个蓝家姑娘退到了偏房,耳朵到都支楞起来,听着花厅里的事,素丽更是和素容两个躲在门帘子后面,穿过缝隙往厅里瞄,素情独自坐在偏房的绣凳上,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斜靠在她贴身丫环白霜身上,无力地看着窗外,花厅里的事,似乎与她再无关心,原本大而柔媚的双眼黯淡无神,整个人如一株快要失去生机的木棉树。
素颜没有在意素情,她也在认真听着花厅里的声音,叶成绍突然的闯入让原本吵闹堪地宗族大会半途停下来了,但是,那厮难道只是来送纳彩礼的么?
还有,中山侯夫人昨天才回家,大老爷有没有去侯府退亲呢,退亲的结果是怎样的呢?叶成绍若再送了婚书来,大老爷会接了吗?
想起那厮方才当众叫大老爷岳父,那叫得是一个自然,一个顺口,仿佛他早就是蓝家女婿很多年了似的,那脸皮,还真是堪比城墙啊。
正胡乱猜测着,就听见大厅里,叶成绍道:“岳父,这里人多热闹,还有不少亲戚我不认识呢,不若您给小婿介绍一二,小婿也好认个亲,若哪天在街偶遇,小婿也能知道自家亲戚,不至怠慢才是。”
老太爷在一旁终于受不了叶成绍那一口一个的岳父了,他无奈地睃了大老爷一眼。
大老爷也有些尴尬,几个族老可都是最讲礼仪规矩的,素颜还没过门,就算是准女婿也不能现在就一口一个岳父吧,先前是看他一来就将王家人的气焰给压制下去了,可以说是趁乱,自己装糊涂当没听清,这会子可不能再装下去了,便笑着对叶成绍道:
“贤侄,世伯与你介绍啊,这边厢坐着的,是蓝家的族老人,这是三老太爷,这是四老太爷,这是大族兄,这是三族兄…”
出乎大老爷意料,蓝家的族老们对叶成绍一点也不反感,尤其是三老太爷,他看叶成绍的眼睛很是热切,就像看到一大块正闪闪发亮的金元宝一样,大老爷才介绍到他,他便站了起来,竟是要给叶成绍行礼,若是在官场上,按身体贵介高低,叶成绍作为侯爷世子,倒是受得起身为白身的三老太爷这一礼,但叶成绍自己也说了,他是在认亲,所以,一见三老太爷对他行礼,他倒是偏了偏身子,假意地托住三老太爷道:
“哎呀呀,本世子只是晚辈,晚辈,怎生能受老太爷的礼,您太客气了。”口中连说自己是晚辈,却没有半点要行晚辈礼的意思。
三老太爷却是诚惶诚恐地,半点也不介意,似乎认为他原本就该拿世子的谱。
四老太爷倒是稳重内敛一些,叶成绍向他走来时,他也站起身来了,却中介颔首,并没有要行礼,叶成绍也不介意,亲热地拍了拍四老太爷的肩膀,又向下一个人走去,如此转圈儿介绍了一轮,蓝家族人看他的眼光大多是金闪闪的,也就三族叔矜持一些,对叶成绍并不太热络,倒让叶成绍多看了两眼。
介绍完毕蓝家亲戚,大老爷没有半点要介绍王家人的意思,在他看来,王家两兄弟也在朝中为官,只是早就认识了叶成绍,用不着他介绍。
而王大老爷和王二老爷的脸色原本就不好看,这会子便更是感觉大老爷并不拿他们当亲戚,心中失望之余,也颇为怨怼,但又不好意思说明,倒是王大太太却是面容仍是倨傲,她的女儿可是大皇子的侧妃,算起来,她也是皇亲,叶成绍不过是个有名的浪荡子罢了,还像个暴发户似的在这里显摆,眼光又差,竟会看中蓝家那个扫把星,比起自己那待字闺中的小女儿来,差得太远了。这人真真俗不可奈得紧。
王二太太是个聪明人,她与王二老爷一样,进来后,便并没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像只是来看热闹的一般,这会子见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正事却没办,也不知道蓝家究竟要如何处置小王氏,蓝家老太太虽是闹了一场,又撕了蓝大老爷写的休书,但是,也没明着说就此放过小王氏,今天已经来了一趟,那便将事情办落妥了再走才好啊。
但两个当家男人谁都没有提起这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说,不过,在王家,王大太在的地位是很高的,如果由她说…
二太太于是便起身悄悄地走到小王氏身边,使劲对她使眼色,让她去找王大太太,嘴里却是说着无关紧要的安慰的话,还很适时的拿了帕子出来抹泪,一副为自家小姑伤心难过的样子。
小王氏便真的走到王大太太面前,纳头就要拜,王大太太一时震住,没来得及阻止她,她们是平辈,双是姑嫂,行大礼可是不妥,王太太虽是虚荣心很甚,但王大老爷不在呢,她可不敢当着丈夫的面受姑子的如此大礼。
但她的手只是碰到了小王氏的手臂,小王氏已然拜了下去,并哭道:“大嫂,小妹在娘家时,就得大嫂多方关怀和疼爱,如今嫁了,又是大嫂帮着妹妹撑脸,妹妹今生若无以回报,来生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感谢大嫂的恩情,如今妹妹怕是再无活路,求大嫂看在多年姑嫂情份上,帮妹妹那苦命的女儿一把,让她找上趁心如意的郎君。”
小王氏哀怨凄楚的小声啜泣着,清丽的容颜如梨花带雨,她又说得可怜,像是在生死离别了一般,而且,她又一力的夸赞王大太太,将她说成个活菩萨,很能满足王大太太的虚荣心,王大太太红了眼圈扶她起来,“姑奶奶这是说什么傻话,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你先起来,有大嫂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小王氏只是嘤嘤哭着不肯起来,仰起满是泪水的脸,满含孺慕之情楚楚可怜的望着王大太太。
王大太太更觉心酸起来,心中豪气顿生,扶起小王氏道:“你起来,咱们王家人可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大嫂给你讨个公道去。”
小王氏听了这话才哭哭啼啼地起来了,王大太太便走到老太爷身边,就在老太爷面前站着,也不行礼,大声质问道:“蓝老太爷,今儿您可得给我家姑奶奶一个说法,不过一点小错处就被你们拿着当大罪,妹夫更是不念十几年的夫妻情份,无故要休了我家姑奶奶,如今我倒要问了,她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了?”
叶成绍正在与大老爷说着话,闻言斜了眼看了过来,身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手半支着头,眼里竟是有趣的神色。
老太爷被王大太太那傲慢又盛气凌人的样子弄得心头火气,冷哼一声看向王大老爷,王大老爷一身冷汗,刚要喝止自家老婆,蓝大老爷却是说道:“表嫂在问得好,今儿这事原就没完,如今既是大家都在,就好生摆一摆道理吧。”
他这话一出,王大老爷倒不好叫了自家老婆回来,这一叫,倒显得心虚,自有妹妹怕是更没出头机会,只是,他怕啊…不过,那个人也说过,他今天是在认亲呢,既是亲戚,有些纠葛也能好说的对吧。
于是,怀着侥幸心理,王大老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反正到时候,真不可开交了,还可以骂自家老婆是无知妇孺,责任一推,做个样子责罚了赔罪就是。
“好,正好当着蓝家族老们,我倒要看妹夫你如何摆理。”王大太太冷笑地看着大老爷。
大老爷便将大夫人产前被人下药,害得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和产后又被要下砒霜差点死去之事说了一遍,这件事,当时就是老太太也认定了是小王氏做的,至于昨天小王氏拿着毒针害素颜的事情,他已经说过一遍了,也就不再重重,只是又道:“顾氏贤良淑德,因身怀又孕,不能太过劳累,才让这贱人把持着府中中馈之事,但她却刻薄嫡女,虐待几个庶女,除了对自己所生二姑娘不同以外,其他姑娘不同程度的都被她虐待过,如此阴辣狠毒的女子,不休了,难道留着坏我蓝家根本,伤我蓝家基业吗?”
小王氏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大老爷的诛说,当大老爷说到大夫人产后砒霜也是她下手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转过头,幽怨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自叶成绍进来后,便没有在闹,似有什么心事,自个儿在想着,完全沉浸进去了,注意不到层里人的谈话,这会子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一句,才醒过神来,一抬眼,便触到了小王氏怨恨的眼神,她脸一白,瞪了小王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