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种珍稀的药材被张传仁一一收拾切好放入药煲,每一道程序他都做得格外的认真。这些药材是他花费了六七年才一一找全。虽说因为一直差了最后一味药引无法用来制做解药,可这些年他都好好的打理着,心底深处毕竟还是有着对于奇迹发生的期盼。
而今日,这些东西终于派上了用途,当炭火将这些药材一起煮沸之际。他甚至于觉得那里头正在沸腾着的不是什么药,而是他的生命!
“大少夫人,药已经差不多了,劳烦大少夫人将那恩人给请过来吧。”药煲得差不多了,于妈异常恭敬的出声提醒着沈悦儿。
张传仁虽然没有说话,不过目光却也紧紧地盯着沈悦儿。等着最后那个意外惊喜的到来。
见时候差不多了,沈悦儿站了起身,径直走到了张传仁亲自守着的药煲面前。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毫不犹豫的便拿起放在一旁已经用沸水煮过的匕首在自己手腕之上一划而过。
鲜血瞬间冒了出来直接滴入药煲之中,那炫目的红立刻与黑色的药汁混到一块,不但没有丝毫的腥气,反倒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溢出。
这突然而来的一幕让张传仁与于妈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沈悦儿所说的那个拥有两世记忆之人竟然便是她自己。难怪说随时都可以开始,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
沈悦儿竟然有着两世记忆一事,这会对于张传仁却并不是最为震惊之处。反倒是从头到尾,这个少女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亲自割开自己的血管,毫不犹豫的将血液溶入到那些药汁之中,那份果断与坚定无法让人回避,深深的震憾着他的心灵。
鲜血不断的从沈悦儿手上流出掉进药煲,红得让张传仁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怔怔的看着面前那个毫无畏惧用自己的血救他性命的女子,一时间无法思考,更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此刻的感受。
直到药煲的怪香一直浓郁到诧异无比的程度,他这才猛的清醒了过来,沈悦儿手腕上还在滴血的伤口让他的心如同被刀扎到了似的,那种生疼的感觉竟然丝毫不亚于每次月圆之际身体所受到的疼痛。
“够多了!”他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还不曾落下,人便已经快速无比的拿起了一旁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纱布止血药等东西,异常利索的抓住沈悦儿的手腕止血清理伤口。
无法说清这会心中的感受,张传仁甚至于都已经将那份珍贵无比的药都先放到了脑后,就那般一心一意,细致无比的替沈悦儿处理着伤口。
沈悦儿倒没有觉得一个小伤口有多大的问题,有这么一个神医在身旁,完全不必担心什么。更何况她清楚自己刚刚所出的这一点血对于身体算不了什么,更没有半点的害处。
看到张传仁一副如此郑重对待的神情,她倒是笑着缓和下气氛:“这么一点伤口没什么大碍的,三少爷还是先去看看那煲药吧。”
“于妈会看着药的,你这伤口不赶紧处理的话,很容易引起大出血。”张传仁说的倒并不是过度的夸大,他没有想到沈悦儿直接将手腕上的主脉给划开了,那个地方正是血液流淌最为汹涌的地方,虽说对于自己的解药来说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新鲜的血液可以最快的与药汁相溶并且产生最大的药效,可是对这丫头却是极为危险的一个选择。
于妈一听,自是连忙接话,示意自己已经在看着药煲了,让大少夫人放心接受三少爷的医治。这会,于妈心中可是对沈悦儿感激得无法形容。毕竟在她们眼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以轻易损坏的。而血液更是整个人最为精贵的东西,大少夫人能够如此不顾自身,以已血救三少爷,这份恩情比什么都大。
沈悦儿很快明白了过来,自己的想法与古人间到底还是有些区别,张传仁虽说精通医术,但于发肤、血液流失这种事情的观念却远非现代人那般淡然,因此这会对她伤口的态度亦会如此格外的重视。
如此一来,她倒也没再说什么,静静地任由张传仁替自己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止血、清洗、消炎、上药、包扎,张传仁的手法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一名现代外科医生,虽然伤口处还有着几丝刺疼感,不过这么一点的程度完全不会让沈悦儿感觉到多大的难受。
“伤口暂时不要碰到水,每天我会给你换一次药,大约四五天才能完全好。”张传仁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抬眼看向沈悦儿,十分内疚地说道:“口子比较深,所以好了之后怕是会留下一条疤痕。”
“无妨,又不是在脸上,没什么关系的。”沈悦儿自然不觉得手腕上留下道疤痕是什么多大的事,转而关注起那一煲药来,“这药还要煮多久才行,喝下后多久才能知道是不是有效果?”
虽说自己现在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扔有两世记忆,不过这种东西毕竟还是有些玄忽,不到最后看到真的有效她是无法真正安心的。
她不太识得那些药材,但从先前张传仁极为小心整理那些药材的神情上便可以看得出来都是些极为稀罕的,一次性全部用完,若是想再准备齐全的话不知道得重新花费多少时间与工夫。其实,她费点血完全算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别糟蹋了张传仁准备了好久的那些药材。
见沈悦儿丝毫都不将伤口当成一回事,反倒是更为关心自己的那份解药,张传仁心中更是说不出来的动容。
示意于妈可以熄火了,不过药汁还得沉一小会才能取出。张传仁唤人将提前准备好的有补血作用的汤送了进来,先行给沈悦儿服下。
送汤进来的却是荷风,小丫头进来后看到自家小姐手腕上包扎着纱布,上头还浸着血迹,一时间吓了一大跳。她赶紧着将手中托盘放了下来,想要询问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受了伤,与此同时看向三少爷与于妈的眼神亦变得下意识的带上了敌意。

062 成功

今日小姐过来西院便是三少爷特意让于妈专门请的,虽然荷风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先前木头神情严肃的匆忙离去,以及这会小姐手腕莫名的受伤,这些都让荷风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若是木头还在的话,她自然不会有这些担心,可这会偏偏屋子里头并没有小姐的人,小姐受伤的话十有八九与三少爷和于妈脱不了干系。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天经地义,所以也由不得荷风下意识的对这两人产生敌意了。
沈悦儿很快便看出了荷风的敌意,而一旁的张传仁与于妈自然也不意外。张传仁当然不方便对一个婢女解释什么,所以于妈下意识的便想要出声解释一下。不过还没来得及,便见沈悦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如此。
不论是自己两世记忆之事还是张传仁解蛊一事都不宜外扬,哪怕是她身旁最为亲近的婢女能够不说便没有必要多一人知晓。所以沈悦儿只是跟荷风说刚才是自己不小心弄伤了手,而三少爷帮忙包扎上了药,没有什么问题。
荷风打心底自然不太相信小姐的说法,无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伤到手腕。不过既然小姐这般说,也丝毫没有怪谁的意思,那倒说明先前她主观先入对三少爷与于妈的敌意倒是有些不妥。至少小姐神色正常,显然应该不是被人暗算之类的。所以荷风这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不再去胡乱猜想。
很快沈悦儿将送汤进来的荷风给打发了出去,这会她最关注的自然是张传仁那份解药到底成了没成。不过荷风出去后,张传仁却并不急着弄解药,反倒是催促着沈悦儿先将那碗汤喝完再说。
直到看着沈悦儿将那碗补血汤全部喝完,张传仁这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药煲上去。
于妈很快便将药煲里头的药装了出来。无比激动的送到了张传仁手上,那目光之中的期盼连沈悦儿瞧着都觉得有种莫名的感动。
那一刻,屋子里安静极了,一直到张传仁将手中的药悉数喝下都不曾有人出声说话,仿佛怕有什么声音会影响到药效似的。不过所有的目光这会自然都是聚集到了张传仁身上,哪怕根本不知道眼睛能不能看出什么明显的变化来。
“感觉怎么样了?”片刻之后,沈悦儿先行打破室内的这一份沉默,“这得过多久才能够知道解药是否成功?”
于妈虽然没有出声询问,不过那眼神中的急迫更胜沈悦儿,听到沈悦儿的话。也下意识的跟着连连点头。
张传仁正欲出声,忽然脸色陡然一变,而后在沈悦儿与于妈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猛的吐了一口血出来。下一刻。他整个身子如同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力气似的,直接瘫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去。
“三少爷!”于妈吓得魂都快没了,大叫一声后却是下意识的跑到了张传仁身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悦儿虽说没有于妈这般慌得不成样子,不过也不由得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觉得是自己的血出了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紧皱的双眉自然而然的显露出了沈悦儿这会的心情,“是不是我的血有什么问题?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请大夫过来诊治?”
不论是什么原因,总之还是命重要,所以沈悦儿第一反应马上想着是不是得赶紧找个大夫过来看一看才行。于妈听到沈悦儿的话,这才从慌乱中清醒了过来,赶紧着起身便想往外跑去给找大夫。
“我没事。”在于妈已经跑出两步之际。先前几乎完全没什么气力的张传仁终于攒足了些气力说出了这么三个字来。
听到这话,沈悦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心了一些。想了想让于妈先别急着找人。而是给些时间让张传仁休息一会,恢复些气力之后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毕竟在沈悦儿看来,张传仁不但医术高明,而且最为熟悉他自己的情况,既然他说没事的话。最少性命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至于刚才突然发生的状况。有可能是副作用,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总之一切等其好一点再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张传仁的脸色渐渐好看了起来,不再如先前一般惨白毫无血色。而他整个人的精神也慢慢恢复了不少,喝下于妈准备好的一杯温茶后,这才再次出声。
“谢谢!”他抬眼看向沈悦儿,心情无比复杂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而此刻那眼中的目光却是温柔得无法形容。这一声谢谢所包含的意义更是只要他自己才完全清楚。
沈悦儿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却是明白了过来,不由得露出一抹喜悦地笑容:“你是说,成功了?”
“是的。”张传仁亦露出了最为明艳的笑容。他知道,从现在起,因为眼前这个女子,从此后他得到了真正的,新生!
当幸运真真正正的降临之后,他知道,从此以后,他生命中的一切终将完全不同!
三天之后,张传仁的身体完完全全的康复,而沈悦儿手上的伤口亦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因为这件事,双方之间的同盟关系自然变得更加的牢固,至少对于妈来说,沈悦儿已经成了她这一辈子都要努力回报的恩人。
沈悦儿倒是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所为多么的了不起,自己救了张传仁,张传仁同样也一直在帮她,自己这般做不过是举手之劳,最后她也将会从张传仁那里得到实在的好处,毕竟如今她体内的蛊毒也还得指望着人家给配制解药。
至于她的血为何可以帮到张传仁,这一点她并没有多加解释什么,只说是针灸之后才发现异常的,其它并没有多说。而张传仁也没有提出任何的质疑,甚至于让于妈不可再向任何人透露此事。不知不觉间,有一种比默契更重要的信任在双方之间下意识的变得越来越深厚。
又过了几天,云阳让人带了封信给沈悦儿,说是他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得亲自去一趟边境,到时一定会取回贤亲王的心头血为沈悦儿解蛊。只不过一来地方有些远,二来这事得谨慎一些,所以时间可能有些长,让沈悦儿不必担心,好生照顾自己等他回来便可。
沈悦儿没想到云阳所说的详细计划竟然是以外敌之名筹划一次以假乱真的刺杀,如此一来,那么云阳的安全自然就更加难以保证了。
要知道边境那边本就是这小子刚刚才逃出来的地方,此刻冒险再回去,还得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她本想劝说云阳放弃刺杀这个法子再另想他法,不过那小子如同知道她会不赞同似的,压根就没给她劝说的机会。
张传仁说过,三步蛊算是比较普通的蛊毒,所以解法上也没有张传仁所中的稀少蛊毒那般复杂麻烦。心头之血只需要哪怕一丁点便足够,而且也不必现取现用,时间与新鲜程度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要想即不引人怀疑又能够得到那点心头血的最好办法不得不说,刺杀的确是一种极好的方式。
思索了片刻,沈悦儿也没有再多纠结。云阳已经走了,更何况这也许就是能够得到贤亲王心头之血的唯一办法,所以这会她也只能够希望云阳一切平安顺利了。
手腕上的伤口早就已经完全好了,不过如张传仁所说果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张传仁特意给她制做了一些去疤痕的药膏,不过效果并不大,再加上她也不是多在意,因此便没有怎么理会过了。
刚刚让荷风将药膏收起来,便看到于妈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张嘴便告诉她侯府来人了:“大少夫人,您赶紧去前厅吧,侯爷、夫人、还有大少爷全都来了!”
“你是说…侯爷也来了吗?”沈悦儿倒是意外不已,没想到这安阳侯府还真是会玩,要么索性没人搭理,要么竟然玩这么有意思的,连安阳侯都亲自过来别院。
反常即为妖,事怪必有因,她倒不怎么担心,只是觉得安阳侯府这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有趣了起来!
“是的,这会他们人正在厅里休息,一进来二话不说便直接让奴婢过来请您。”于妈显得有些不安,“大少夫人,一会您可得小心些,依奴婢看,侯爷亲自过来,只怕这其中另有原因。”
沈悦儿点了点头,倒是颇为赞同于妈的想法。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回侯府,那么最多按她以前所提的要求,让侯爷夫人与那大少爷一并过来接她已经完全足够。无端端的哪里用得着再搭进一个安阳侯自降身份来抬高她的份量呢?
“侯爷没有问到三少爷吗?”沈悦儿并不急着出去见人,反倒是提起了张传仁的事,管那安阳侯今日别院一行到底打了些什么主意,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一个有好点子。
于妈听到这话,脸上却是显露出一丝冷意,嘲讽不已地摇头说道:“只怕侯爷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吧!”
“于妈,既然侯爷亲临别院,那么三少爷怎么能够不去拜见自己的父亲大人呢?”沈悦儿看向于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你不觉得三少爷在这别院里头呆得太久,是时候也该换个地方了吗?”

063 一切依你

沈悦儿虽然从没有听张传仁或者于妈说起过十年前侯府的那些旧事,不过张传仁母亲的离世,张传仁身上那般厉害狠毒的蛊毒由来,以及安阳侯对于张传仁母子态度的恶劣,这一切的一切绝对都不是偶然,显然都与侯府里头的某些人某些事离不开关系。
即使是之前蛊毒医治还没有任何眉目之际,于妈便已经透露了三少爷日后总归还是会回侯府的,因为他还有着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那一次于妈只是简单提及,不过沈悦儿却可以猜测张传仁想回侯府做什么。
沈悦儿不知道张传仁对于那些真相到底已经掌握了多少,但如果换做是她,也一定不会放过那些毒害自己与亲人的恶徒。而如今,张传仁蛊毒已解,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少无知,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垢害的孩子,十年的磨难会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亦有着足够的理由与资本去讨要回当初被人欠下的一切!择日不如撞日,沈悦儿倒真觉得今日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契机。
面对深不见底的侯府,她终究也还是得再进一次,在真正能够脱离侯府之前,那里头的争斗只会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而张传仁若是也能够回去的话,那么侯府里头她便多了一个朋友,多出一份助力。甚至于,她隐隐觉得张传仁的回归会让侯府里头的某些人头疼不已。
要知道,当面前的一滩水越是浑浊的时候,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再往里头扔进几个石子,而她就是即将扔进侯府的那块石子,张传仁的话,亦是如此!
“三少爷如今想回侯府吗?”去往前厅的路上,沈悦儿特意与被于妈叫过来的张传仁商量了几句。“查清当年你母亲去世的真相,找出下蛊毒害你的罪人,为你们母子讨回这十年来所承受的苦难,这些三少爷如今还想去做吗?”
面对沈悦儿如此直接的询问,张传仁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却是并不迟疑,点了点头坦率答道:“想!”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复,沈悦儿微微一笑,亦开诚不公地说道:“我与你一样,也得回侯府。只不过却是为了将来能够真正脱离那里,获得自由!虽然我们目的各有不同,但却会是最好的盟友。侯府里头的水太深,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力量,三少爷觉得呢?”
张传仁脸上的笑意随着沈悦儿的微笑慢慢绽放开来,他再次点了点头,好听的嗓音轻快的道出了最为简单的几个字:“一切都依你!”
哪怕沈悦儿没有将这一切挑明来说。在他心中,早就已经视眼前这个女子为这世上最可值得信任之人。他从来不会去问沈悦儿想做些什么,也不想去问,他只知道不论这个女子想要做什么,他都会默默的赞同,然后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她一并完成!
沈悦儿神情愉悦。与张传仁的谈判异常的顺利,而这会,她已经先行到达了前厅。探探这安阳侯的虚实。
厅中主位上坐着的中年男子便是安阳侯,这个看上去显得比真实年纪更加年轻的侯爷如同他的几个儿子一般皮相不错。记忆中,原主也就只是刚刚嫁入侯府时见过此人一两面,与张家几个少年的性子都不一样,安阳侯更多的则是一种中规中矩的贵族长辈模样。
沈悦儿打量安阳侯的同时。安阳侯自然也在打量着沈悦儿,他没有想到。半年多前那个仅仅只是任性骄纵的少女如今竟然如同变了个人似的,气魄手段让侯府这么多人都只能眼睁睁的无可奈何。
相貌模样还跟以前差不多,但那双眼睛所透露出来的目光瞬间让安阳侯都觉得为之一震,那是一种能力让人不得不去关注与重视的魔力,哪怕是放在一大堆人群中,只需一眼扫去,任谁都无法忽视那道目光,无法不去重视那双眼睛的主人。
“大半年不见,悦儿比以前又长高了不少。”安阳侯语气柔和,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慈祥,待沈悦儿上前主动行礼问安后,很快便出声示好了,俨然没有半丝芥蒂,亲近而又自然。
“托侯爷洪福,多谢侯爷记挂。”沈悦儿微笑而答,不论是脸上的笑意还是语气亦或者此刻的行为举止都分外的合仪。比表面功夫,只要她愿意,自然不会有什么能够让人说道的地方。
说话之际,她的余光扫过一旁端坐的侯爷夫人,哪怕只是那么匆匆一过却依然感受得到那位贵夫人心中的不甘与无可奈何。可既然来了,连安阳侯都一起来了,那么今日这侯爷夫人自然是没有可能再跟她叫板个什么劲。
至于这会屋内另一名有着身份的大少爷张传业,却是依旧带着往常的冷漠,唯一不同的是,对于现在他这位名义上的妻子不再有之前的那种轻视。
他甚至于在沈悦儿目光扫过他时,象征性的点头示意了一下,正如父亲所言一般,事有轻重缓急,有时适当的放低姿态也更是一种智慧的体现。
沈悦儿自然不清楚张传业这会心中所想,事实摆在眼前,今日在场之人自然当属侯爷为最大的发言人,她只需应对好安阳侯便可以完好的解决一切,至于其他人倒是没必要多费心思。
客套之言一句足矣,她面带微笑,安静的立在那里,等着张家人主动提及来此的目的,并不会因为安阳侯的亲自到来而觉得所有的事情便什么都没了,自己更不可能主动赶着说什么回府之事。
沈悦儿这般态度,安阳侯自然也看得明白这姑娘心里想什么。他没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反倒是笑得愈发的慈祥起来,放下架子,主动说道:“今日去三星镇看望了一位老朋友,回来正好路过此处。听说悦儿如今还在云溪别院小住,所以便过来休息片刻。悦儿在这里也住了近两个月之久了,此处环境虽说不错,但终究与侯府差距颇大,再说服侍的人也少,所以一会悦儿还是让下人收拾收拾,随我们一并回侯府吧,最少家里头人多热闹,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安阳侯倒是精明得很,一个去看老朋友顺路过来的理由,不但满足了沈悦儿先前所说的让侯爷夫人与大少爷亲自来接她才回府的要求,而且还完全补足了侯府的脸面,再加上他也一并来了,所以相信这样的说辞对于沈悦儿来说绝对还是能够接受的。
沈悦儿心中笑了笑,这安阳侯果然厉害,随随便便一招便高明不已,即能屈能伸又能够给足双方面子,光凭这样的心思便能够说明许多问题。难怪贤亲王这么些年虽然一直对安阳侯府虎视眈眈,却也一直不曾采取过什么过激的手段。
“悦儿向来喜静,不太喜欢热闹。”她并没有顺着安阳侯的话直接点头答应,“其实在这里住着挺好的,最少不用担心会跟时不时的跟一些莫名的人与事发生什么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