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窗户开了一点,风吹进来,帘帐微动,带着一股淡雅的花香。顾慎之立刻站了起来,行礼退出去。他知道要避嫌。
韦姌开口道:“三叔公,你不是要施针…”
“等皇上回来。”顾慎之没回头。
“你的腿…到底是怎么伤的?能治好吗?”
顾慎之停下,微微仰头:“大概是不可能了。”
两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韦姌不知道这段时间顾慎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腿变成了这样,人也瘦了许多。她知道若是连顾慎之自己都说没办法治好的话,这条腿恐怕就是废了。
“跟我…有关,是吗?”韦姌不确定地问道,小巧白嫩的手紧张地抓着背面。若是他断腿与她有关,这该怎么还?
顾慎之微微侧头,勾了勾嘴角,好像在嘲笑她自作多情:“你多虑了。是我自己的事。”
韦姌暗暗地松了口气,随即又责怪自己这样不对,怎么说他也是断了一条腿啊。那边顾慎之已经出去,小声地与李延思说话,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正文大概还有最后一章。明天有事啊,估计也会晚更,么么哒。
第136章终曲
韦姌被顾慎之照顾了几日,气色有所好转。
但血祭仪式是九黎的秘术,所以要在九黎进行。皇帝执意同行,李延思等人几番进言无果之后,决定由李延思留在京城,与几位大臣主理朝政。
萧宸年纪尚小,不宜长途跋涉,韦姌将他托付给太后。
离开京城的那日清晨,韦姌还是忍不住偷偷去长秋宫看了儿子一眼。他正熟睡着,双颊有肉,面庞红润,胖嘟嘟的手臂像是两段藕节凑在一起。韦姌低头亲了亲他,又嘱咐王氏和陈氏好生照顾他。
从萧宸的房中退出来,韦姌走到正殿,对柴氏郑重地行了个跪拜礼。
“母后,若我回不来,宸儿便拜托给您了。由您教导他长大,我也就放心了。父亲和母亲那边,也请您帮我转告一声。让几位跟着担心,是我不孝。”
柴氏连忙把韦姌扶起来:“你且放心去吧。哀家定会好好照顾宸儿的。魏国公府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哀家会一并照拂着。”她握着韦姌的手,重重地说道。
周宗彦在朝堂上为韦姌争到了皇后的身份后,韦姌特意带着萧宸去了一趟魏国公府。国公府一门出了三个皇后,按理来说应当是风光无限。可恰恰相反,国公府里竟十分冷清,周宗彦给韦姌行了礼,两人沉默了一阵。
萧宸笑着望向周宗彦,伸手要他抱抱,嘴里还喊着:“外外…主!”
周宗彦看了看韦姌,韦姌亲自把萧宸抱给周宗彦。萧宸的小拳头在周宗彦的脸上揉了揉,周宗彦这才露出笑容来。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招人疼了。
冯氏卧床,看到韦姌时,表情呆滞,仿佛认不得人。
她的两个亲生女儿,一死一远嫁,都不在身边。唯一在身边的韦姌,还因为周嘉敏的原因,亲近不得。
韦姌坐在床边跟冯氏说话,冯氏全无反应,直到看见周宗彦怀中抱着的孩子,眼里才有了星点的光芒。周宗彦连忙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对冯氏说道:“阿宁,皇后娘娘生的小皇子,你看看,是不是很可爱?”
萧宸很配合地笑,白白胖胖的,像观音座下的童子。
他平日里对宫人冷漠高傲,对长辈和亲人倒是乖巧伶俐得很。
冯氏将萧宸抱在怀里,他有些重,冯氏几乎抱不动。但他不怕生,眼睛亮晶晶的。冯氏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落泪,好像一下回过了魂。
韦姌想:若说她运气不好,其实她已经拥有了很多。这一路走下来,总有贵人相助。
柴氏见韦姌眼中泛着泪光,伸手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一定会没事的。哀家等你们回来。”
时辰尚早,从长秋宫出来,一路上还没有什么人。韦姌穿着素常的衣服,只披了件披风,连阳月都没有带。她静静地走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走在皇宫里,脚步也放慢了许多。她并非迷恋权力地位,而是这座皇宫里的人情味。
她从没有想过把九黎以外的地方当成故乡,可是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才发现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
到慈元宫时,皇帝已经在里头等着她了。男人背对着宫门,负手微微低头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那么高大伟岸的身影,看起来却有些落寞。
萧铎刚刚收到了一个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盒子,里面只有一串佛珠。佛珠是用檀木做的,最中间的七颗上分别刻着“死去方知万事空”六个字。这笔迹他很熟悉,几乎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刘旻自从大周退兵后一直病重,还知道了周嘉敏和杨信的事。他派人追杀过周嘉敏,一直追到了汾河,周嘉敏便失去了踪迹。萧铎听到消息,还以为周嘉敏是投河死了,便没再留意。所以她还活着,遁入空门了?
她那样骄傲的人,遁入空门,是真的心死了吧。
肩膀被人轻轻按住,萧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到韦姌背着晨光站着,身段柔软娇小,一缕头发垂在胸前。她的身体尚且虚弱,但比顾慎之来以前已经好了太多。
萧铎转身把她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心里才能踏实些。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许久都没有说话。
阳月走进殿里,看到两人相拥,连忙背过身去,低声道:“皇上,皇后,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萧铎拥着韦姌出门,阳月追了几步叫道:“皇后…您真的不带奴婢去…”
“月娘,你留在这里,帮我好好照顾宸儿。”韦姌回头说了一句,阳月便没再追了。
***
九黎山屹立多年,不管世间如何变迁,这里的岁月仿佛数千年如一日。天边的白云悠悠,光影在山坡上来回转换。
韦懋和韦堃接到消息,一早就在山道上候着,还没见到人,就听到王燮的喊声:“堃叔,懋哥哥!”
然后他们看见皇帝背着韦姌,健步走上山来。
韦堃看了韦懋一眼,韦懋会意,冲下山道,来到萧铎身边:“皇…还是让我来背夭夭吧?”
“不必拘礼,我背着她就好。”
韦姌叫了韦懋一声,拿出帕子给萧铎擦汗:“夫君,你歇歇吧?”
萧铎摇头道:“没事,你很轻。”是真的很轻,轻飘飘的,而且浑身都是骨头。
萧铎把韦姌背到了九黎大寨,放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韦姌的脸色微微发白,额上都是汗水,轻轻咬着嘴唇。先前萧铎就是发现她脸色不好还强忍着,才背她上来。
韦姌笑道:“阿爹,阿哥,我没事的。三叔公走得慢些,还在后头。王燮,你去帮魏大人一下?”
王燮应声,又麻利地跑下山去了。
九黎大寨里面现在没什么人。以往热闹的巫神庙前的广场也是空荡荡的。因为皇帝要来,还要实行秘术,所以穆林修和黄观的人两天前就到山上来,将九黎族民都请下山或者送到别处的几个大寨安置去了。
族民们只当是一国之君想要一家人好好团聚,不想太多外人在场,也能够体谅。王嫱抱着儿子回了王氏的寨子,她对实情知道得不是一清二楚,但看公公和丈夫的神色,便知道韦姌的病很严重。这个时候不拖后腿,便算是帮忙了。
顾慎之由魏绪和王燮扶着,气喘如牛地到了山上。往常走这些山路,他轻松自如,如今却要人帮忙才行。
韦懋与顾慎之商量了一下说道:“夭夭,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就去巫神庙。”
“这么着急?”萧铎立刻将韦姌搂在怀里护着,“不能缓几日?”这一路上他都在努力说服自己,老天爷一定不会如此薄待他,硬将韦姌从他身边带走。可一想到那个失传的秘术,随时会要了她的命,他心里还是觉得恐慌。
顾慎之在旁边说道:“皇上,越早越好。”
萧铎不说话,脸色紧绷着,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到底是做了皇帝的人,威势十足,一个脸色就能震慑旁人。
“夫君,我有些累了。”韦姌在萧铎怀里小声地说道。
萧铎沉默地将她抱了起来,魏绪连忙跟在他们后面。
韦姌知道这一路上萧铎都没有睡好。有时候她夜里头疼,辗转反侧的时候,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睁开眼睛,他却假装睡了。她不禁想,当初阿娘不告诉阿爹,便是怕阿爹这样患得患失的吧?皇帝的内心已经十分强大了,也许换成阿爹,或是其他男人,早就崩溃了吧。
萧铎将韦姌抱到床上,韦姌伸手挂着他的脖子,示意他躺在自己身边。
萧铎依言躺下来,将她整个儿抱在怀里,望着窗外微微出神。他还是不想这么早就让她去巫神庙,他还想多跟她在一起。
韦姌抬手摸着男人的脸,轻声道:“这一生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萧铎低头看着她片刻,忽然将她紧紧抱住,声音微颤:“夭夭,别这样跟我说话,求你…”
韦姌也抬手抱住萧铎宽阔的背,眼中不由地盈满泪水:“你答应我,若是我不能从巫神庙出来,就把我忘了,好么?不要因为我而溺爱宸儿,若是他贤达,可堪重任,你便好好地栽培他。若是他不成器,千万不要把国家交给他。”
萧铎摇头,韦姌只觉得自己的颈边都湿了。
她摸着男人稠黑的头发,身子往上挪了挪,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像母亲抱着孩子一样,轻轻地靠在他的头顶:“萧铎,你知道吗?我爱你,很爱很爱…所以我从不后悔自己是先知。若非因此,我也不会遇见你,看到那么广阔的天地。”
萧铎的身子僵了一下,猛地仰头吻住她。咸湿的泪水混杂在两个人的吻里,苦涩里带着微微甘甜。两人在床上翻滚着,阳光从窗外透进来,一室的光亮。
…
夜幕降临,韦姌放开萧铎的手,毅然跟着韦懋和顾慎之进了巫神庙。萧铎则被禁止进入。
九黎的秘术本就不能让外人看,而且萧铎若是看见了过程,恐怕会干扰施术者。这也是大忌。
站在庙外,萧铎能看到里面巨大的蚩尤石像,石像下面有晃动的火光。
韦姌被韦懋扶到了台子上,平静地躺好。
其实她对生死看得很轻,早在远嫁后汉的时候,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一路走到现在,她惊舍不得了。毕竟这个世上,有这么多对她好的人。
韦懋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夭夭,怕吗?放心,阿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韦姌笑着摇了摇头:“不怕。”
“那我施针了,睡一觉便好。”韦懋温柔地说道。
“阿哥,孩子也会没事吗?”韦姌抓着韦懋的手腕,紧张地问道。
韦懋点了点头:“我们一定将你们母子都保住。”
顾慎之正在摆弄地上的阵法,闻言往兄妹俩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她躺在高台上,穿着白裙,身下放着忘忧草,脸庞被火光照亮。那么干净漂亮,不似凡人,像是神女落入了人间。也许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尘世。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样逆天行事,自己也会付出某种代价。这世上的任何事,没有绝对的公平,却也是等价交换。
韦懋施了针,韦姌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他转身对顾慎之说道:“可以了。你真的没事吗?”他耳闻过血祭,知道得并不清楚,今次只是辅助顾慎之来完成。
顾慎之站在韦姌躺着的高台前,面容沉静:“开始吧。”
…
时间一点点过去,对于巫神庙外守候的众人来说,十分煎熬。
山间的夜晚吹着冷风,萧铎站着不动,一直望着蚩尤的石像,还有那些晃动的火光,仿佛是韦姌的生命之火一样。他在心中默默祷告:若蚩尤大神能够保佑夭夭顺利渡过此劫,我愿减寿十年。
韦堃坐在大石上,看着站在面前如山般伟岸的萧铎,心中有些许安慰。
当初九黎与后汉联姻,不过是为了在乱世之中求得一份护身符。他也因此牺牲了女儿的幸福。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个男人竟然是女儿的真命天子。贵为皇帝还能如此用情,抛下国事,专门回到九黎一趟,实属难能可贵。
而他不知道的是,另一个皇帝,也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守在夜风中。只是他没有露面,这里的人全都不知道。
白御医替皇帝不值:“皇上,您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呢?您至少该让夫人知道…”
孟灵均摆了摆手说道:“朕来这里,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安。比起顾慎之,朕做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姌姌平安无事便好。”
孟灵均看了顾慎之留在藏书楼里的那本书,他十分博学,也懂一些上古文字,连蒙带猜,大概知道了那个秘术要如何施行。首先便是要采到一种只生长在悬崖峭壁的草药,顾慎之的腿大概就是因此才摔断的。而且那个秘术,还会让施与者付出某种代价。但显然顾慎之没有说出来。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孟灵均为自己深深地不平过。
明明是他认识韦姌在先,约定娶她在先,却被萧铎横刀夺爱。纵然是他失约在先,他也不甘心。他不求这份感情得到回应,只想让韦姌知道,这世上有人一直喜欢着她。所以那时候他才让沈骁将韦姌带回蜀国,好圆自己的一个梦。
直到今日,看见了顾慎之所做的一切,孟灵均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他跟韦姌至少还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时光,而顾慎之有什么呢?这份感情,甚至从来没想过让韦姌知道。
孟灵均懂得了,最伟大的爱,是不给那人添任何的麻烦,然后默默地付出一切。
对于顾慎之,孟灵均自愧弗如。
…
天微亮的时候,萧铎还是一动不动。他犹如石像般站了一整夜,魏绪担心地看了一眼,又不敢看口说话。这时,韦懋将韦姌从巫神庙中抱了出来。所有人立刻围了上去,韦懋说:“夭夭没事了。母子皆安。”
众人都松了口气,萧铎立刻把韦姌抱到自己怀里,先送她回去休息。
这个时候,他顾不得旁人,只知道他心爱的妻子无事就好。
韦懋仿佛脱力般,幸而被韦堃扶住。韦堃带他到旁边休息,问道:“顾慎之呢?”
韦懋皱了皱眉头,把王燮叫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王燮点点头,跑到巫神庙里去了。
少顷,王燮扶着一个戴着黑色风帽的人出来。韦懋说道:“你去我房中好好休息…”
那人抬起手摆了摆,虚弱道:“直接送我下山吧。”
“可是…”韦懋看着那缕不小心露出风帽的银丝,还想再劝两句。顾慎之道:“我的事情全都了了,恩情也已还完,留下无益。你们记得帮我守住秘密。”
韦懋很想说,欠林桃的恩情顾慎之早就还完了,是他们韦家欠了他太多,不知该怎么还。可又怕这么说顾慎之会难受,没有再挽留他,让王燮送他下山了。
几个月后,大周的皇后顺利诞下麟儿,皇帝大喜,下令张榜三日,四海咸闻。
遥远的江南,萧成璋紧张地扶着已经身怀六甲的罗云英到街上买东西,听到往来的行人都在议论大周张榜一事。
“你说大周的皇帝怎么想的?为什么生个皇子还要张榜三日?好像生怕天底下有谁不知道似的。”
“谁知道呢?不过大周的皇帝异常宠爱那位天仙似的皇后,大概是爱屋及乌了。这位小皇子真有福气。”
“是啊,名字起得也好,思宴。”
罗云英停下来,仿佛在想什么事。
“阿英,怎么了?”萧成璋问道。
“没什么。”罗云英道,“想起我的一个朋友,他也搬到江南来了。”
“什么朋友?男的还是女的?”萧成璋一下子紧张起来。
罗云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他,继续往前走。思宴,思为想,宴为安乐之意。
皇帝的愿望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可不知为何,罗云英总是想到:慎思之。
甚思之。愿安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正文的最后一章,可能不是很完美,也没办法谁都照顾到,总要留白的。
这是我心中的结局。很感谢一路相随的各位大人。比心。
番外大概是1-2章,不会写悲剧,就写写日常吧,大概是几年后的事情。想看不看都可以,也会在这两天放上来。
爱你们。
第137章番外(一)
显德六年,世宗皇帝欲再征淮南的前夕。
登基之初,李延思等人便向皇帝进言,要想统一天下,要先南后北。北汉已经是强弩之末,却有辽国支持。南方的政权日益腐败奢靡,尤其是淮南一带,自太/祖时灾荒之后,百姓涌入大周,至今那里仍未恢复元气。
两年前世宗征淮南,太后忽然重病,正好陷入苦战,世宗便班师回京。那之后,张永德和李重进陆续在淮南作战,战况胶着,毫无进展,世宗皇帝决定御驾亲征。
这一日天气晴朗,韦姌牵着两个皇子去长秋宫给太后请安。
萧宸越长大越酷似皇帝,冷着张俊脸,小小年纪,很有架势。柴思宴(皇族复姓柴,前文为叙述方便)的眼睛和鼻子长得比较像母亲,十分漂亮,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母后…”柴思宴走累了,伸出两条手臂撒娇,“要抱抱。”
韦姌一笑,俯身将他抱了起来。他挂着母亲的脖子,贴在她的脸侧说道:“母后,您是不是跟父皇吵架了?昨晚父皇都没留在母后那儿。”
昨夜,皇帝到慈元宫看两个孩子,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其实也并非大事,只不过韦姌提了亲征淮南的事,皇帝听了却不太高兴。韦姌本就觉得淮南交给张永德和李重进两位将军完全可以拿下,皇帝却非要御驾亲征,又不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了,身上有些病痛总也不好,万一再有个闪失…
而且韦姌还听说淮南送了几个美人进宫,江南女子,擅弹擅唱,水灵灵的,又是十几岁如花的年纪,皇帝有时招她们听曲儿。
夫妻两人拌了嘴,皇帝脾气上来,就气呼呼地走了。
“弟弟!”萧宸叫了他一声,柴思宴抿了抿红润的小嘴唇,垂下眼眸。他很怕大哥。
“没有的事。父皇只是公务繁忙,所以才没有留下来的。”韦姌摸着柴思宴的小脑袋说道。
等母子三人到了长秋宫,却看到皇帝的仪仗和宦官守在门口。宦官一看到韦姌,就热情地迎上来:“皇后娘娘来了?皇上可来了好一会儿了。”
韦姌一想到昨夜他无情地离去,又不知道是不是招了那几个江南女子,心里就不舒服。她现在不想见皇帝。她装不了大度,更没办法半点不介意。
可人都到了长秋宫,没有转身离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柴氏坐在殿上,正与皇帝说话。三十几岁的男人,如日中天,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他的下巴上留了一层胡子,眉目却更显俊朗了。萧宸和柴思宴跑到柴氏面前行跪拜礼,柴氏连忙叫哥儿俩起来,让秋芸去拿点心给他们吃。
萧宸又向萧铎一本正经地行礼,柴思宴则直接攀着父亲的膝头,小眼睛亮亮的。
萧铎本来正看着韦姌,韦姌却别过头,他只好收回目光,笑了笑,将儿子抱在腿上:“小家伙,这么粘人?”
“父皇,赵将军送了大哥一匹枣红小马,我也想要。”柴思宴稚气地说道。
萧宸在旁边说:“你站都站不稳,骑什么马?”
柴思宴嘟着嘴,巴巴地望着父亲。
萧铎最受不了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跟他娘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便用大掌摸着他的头,哄道:“等你长到哥哥的年纪,父皇就送你一匹,如何?”
柴思宴这才高兴了,凑到父亲的脸颊边,重重地亲了口。
萧铎也回亲了他,又问坐在身旁的大儿子功课。萧宸懂事以后,没小时候那么爱笑了,像个小大人一样,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得多。他其实也想像弟弟一样赖在父亲的怀里撒娇,可他是长兄,要给弟弟做榜样,不能随心所欲。
萧铎虽然疼爱幼子,但对长子更是寄予了厚望,希望他文武双治,将来好接自己的班。萧铎拜了李延思和吴道济两人为皇子师,萧宸也十分刻苦。
韦姌问柴氏:“母亲今日的身体可好多了?”
“好多了。你别总往哀家这里跑,后宫那么多事呢。”柴氏慈祥地笑道。
“后宫里没什么人,儿媳不忙。儿媳正想着,是不是趁着这次母后的寿辰,给皇上扩充一下后宫?”
柴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皇帝,皇帝正满脸错愕。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这个事儿?
“夭夭…”萧铎开口叫道,韦姌却不看他,“皇上喜欢江南的美人,喜欢听江南的曲子,可以大大方方的,不用背着臣妾。否则传出去,旁人以为臣妾没有容人之量。今日在母后这里,皇上索性直说喜欢哪个,臣妾马上就给她发后宫的牒纸。”
萧铎把柴思宴抱到地上,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韦姌面前:“皇后,你一会儿到滋德殿来!”
韦姌不应,萧铎便说道:“这是圣旨!”
韦姌只得行礼道:“臣妾遵旨。”
柴氏看了看夫妻两人,招呼两个小家伙去后面的花园玩。她早就看开了,皇帝是不可能对别的女人有兴趣的,因此也从不在这些事上花心思。皇后突然提出来,想必是跟皇帝置气呢。
…
韦姌根本不想去滋德殿见皇帝,可是宦官跟着她,她走到哪里,宦官就跟到哪里,躲也躲不掉。最后没办法,只能去滋德殿。
一进殿,她便跪在地上,闷声不说话。
皇帝搁笔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昨夜冲他发火,是吃醋了。他还说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发起脾气来了。
“过来。”他叫了一声,殿上的人却跪着不动。
萧铎道:“到底是哪个跟你说,朕叫那些女子是来听曲的?”
韦姌垂着眸,嘴唇微微嘟起,跟柴思宴委屈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臣妾色衰,皇上难道不是对臣妾厌倦了么?”
萧铎忍俊不禁,站起来走到韦姌的面前。高大的黑影笼罩在韦姌的头顶,皇帝蹲了下来,与她平视,然后轻轻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朕没看出皇后色衰,只闻到好大的一股酸味儿。”
韦姌要拍开他的手,他却擒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进怀里抱着:“好了好了,朕等母后寿辰过后再去淮南,还不成么?那些歌女舞女,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朕不过是问问淮南的情况罢了。”
他的胡子压在她的鬓旁,浓密又硬的胡子,刮得她生疼。她用手狠狠捶了捶皇帝的胸膛:“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想让我吃醋!”
萧铎大笑,索性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寝殿走去:“朕是爱看你吃醋的模样,但更喜欢看你被朕压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
…
宦官领着宫女站在滋德殿外,天色暗下来,宫里四处都在点灯。
李延思和赵九重到了滋德殿求见,宦官陪着笑脸说:“皇上这会儿,恐怕正在忙。”
李延思和赵九重互看了一眼,大殿里面没有点灯,反而是旁边寝殿的窗子,透出微弱的光亮。皇帝这个时候在寝殿,只有可能在临幸女人。后宫里面只有皇后一个,而且皇后身边的宫女此刻也都站在殿外。
李延思立刻明白,尴尬地笑了两声:“既然如此,我们晚点再来好了。”
他扯了扯还在呆愣的赵九重的手臂,赵九重反应过来,说道:“我们先去听漏院等着。”
宦官恭送二人离开,轻轻地推开虚掩的殿门,猫腰进去点灯。
他一边点,一边听到寝殿那边传来女人的低泣声,还有皇帝温柔的低语声。过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便低下去了,换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宦官点了灯,连忙退出去了。
皇上还是最喜欢在滋德殿临幸皇后,这么多年了,除非皇后的小日子,或者政务实在太繁忙,否则基本夜夜宠爱不倦。弄得宦官都记住了皇后每个月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生了二皇子之后,皇后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皇上还是想要个小公主的吧?二皇子生得那般漂亮,若是小公主像了皇后娘娘,不知该漂亮成什么样。
里面的龙床上,韦姌枕在皇帝的胸口,握着他的一只手。皇帝的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夭夭,前两日李重进写信跟朕说,顾先生在江南一带,隐姓埋名,收养了几个孩子,教医术,教读书。”
韦姌微微抬起头,看着皇帝:“他还好吗?”
“李重进没见到他的面,只不过听说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平日里也很低调,更甚少露面,大概李延思有法子见到他。朕才知道他们二人一直私下联系。”
韦姌沉默了一下:“阿哥和阿爹都不说那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我知道三叔公肯定不好。否则为何要那么着急走?定是怕我们知道了什么,会心怀愧疚。”
萧铎摸着她的头发说道:“既然如此,你更不能辜负他的心意。只要你好好地,很多人都会觉得幸福,包括朕。”
韦姌动了动嘴唇,把脸靠在皇帝宽厚的手掌里。她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被这么多的人无私地爱着。
“皇上,皇上!”宦官在帐外叫了一声。
萧铎皱眉应道:“何事大呼小叫的?”
“那位,那位进京来了!”
第138章番外(二)
萧铎和韦姌相视一愣,双双从龙床上爬了起来。
萧铎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是…?”
“祁王和淑太妃…”宦官压低了声音。
萧铎大喜,立刻下了床,按着韦姌的肩膀说道:“你好好梳洗一番,朕先去。”
韦姌点了点头,看到皇帝都顾不上靴子穿反,披了衣服就跑出去了。
萧成璋站在宫门外等候,仰头看着重新修缮过的恢弘阙楼,想起刚才从新都城经过,一派繁华有序的模样,心中无限感慨。大周在大哥的治理下,当真是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薛氏牵着小女孩儿,罗云英抱着小男孩,两个小家伙看到门口穿着甲胄的士兵,有些害怕。
薛氏早年离开皇宫的时候,心中还有些不平,这些年在江南含饴弄孙,儿子儿媳孝顺,她也没什么好求的了。唯一牵挂的就是薛家人,听说薛锦宜嫁给李重进之后,也生了一个男孩儿,现在是二品的诰命夫人。
此次太后寿辰,皇帝四处派人寻找他们,想圆太后一家团圆的心愿。
等了一会儿,一群宫人从宫门内走了出来,皇帝赫然跟在他们的后面。
萧成璋先是激动万分,没想到皇帝会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平民,连忙要带着妻母下跪。一双有力的手臂抬过来,适时阻止了他:“不必多礼,跟朕进去再说。”
罗云英抱着男孩有些吃力,轻轻扯了扯萧成璋的袖子。萧成璋回头,要把孩子接过来,萧铎却说道:“朕抱抱他,这可是萧涵?”
萧成璋连忙说道:“正是。”
男孩尚小,从未见过萧铎,怕生地缩在母亲的怀里。
罗云英低头道:“涵儿,这是你皇伯父,也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你不是要学弓马吗?皇伯父可厉害了。”
萧涵眨了眨眼睛,扭头望向萧铎。看到威严的皇帝对自己和蔼地笑,便没那么怕了,乖乖地让萧铎抱。
他到了萧铎怀里,只觉得这位皇伯父高大伟岸,跟父亲的怀抱完全不一样,便放肆地抓着萧铎腰间的龙纹玉佩玩儿。
萧铎见他喜欢,直接摘了下来,塞到他的手里:“送给你了。”
“皇上,这可使不得!”萧成璋连忙说道。
“自家侄儿,没什么舍不得的。”萧铎笑道。
“皇伯父,我也想要…”薛氏牵着的女孩儿忽然开口。她年纪大些,胆子也大。
薛氏忙扯了扯她的手,罗云英也瞪了她一眼,她却不怕。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位皇伯父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吓人。
萧铎想了想:“朕身上没有女孩儿的东西,一会儿见了你伯母,让她赠你,如何?”
女孩儿高兴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萧宸下了课,牵着柴思宴迎面走过来。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意外。
柴思宴捏了捏萧宸的手,稚气地问:“大哥,父皇抱着的男孩儿是谁?”
萧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因为他看见那男孩手里捏着父皇随身的玉佩。
萧铎也已经看见了他们兄弟二人,大声说道:“你们两个,过来。”
萧宸和柴思宴听话地走到萧铎的面前行礼。
萧成璋是见过萧宸的,小时候还抱过他,没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他笑着伸出手,想要按住他的肩膀:“宸儿…”
萧宸却皱着眉躲开了:“别碰我。”
萧成璋尴尬地收回手,怪自己一时忘记了身份和规矩:“殿下恕罪,草民失礼了。”
萧铎斥道:“萧宸,这是你叔父,你是什么态度!”
罗云英连忙打圆场:“皇上,不要怪殿下。这么多年他都没见过我们,难免生疏一些。”
萧宸很少被父亲训斥,心中觉得委屈,别过头不说话。他本来就不喜欢别人触碰,除了皇祖母,父皇母后,弟弟以外,这宫里能接近他的也只有打小照顾的两个奶娘。连他最崇拜的赵九重都不敢碰他的。
柴思宴仰着小脑袋,对萧铎说道:“父皇息怒,哥哥不是故意的。”又对萧成璋说,“叔父不要生哥哥的气。”
他长得十分漂亮,说话慢吞吞的,奶声奶气,很可爱。
萧成璋蹲下来,笑着看他:“二殿下,草民不生气。草民看见两位殿下,不知道心中多欢喜呢。”
柴思宴露出两排小贝齿,笑起来更像韦姌了。
薛氏本来看到萧宸的态度如此不好,心里还有些不悦。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成全,哪来他们一家身居高位?这会儿看到柴思宴乖巧可爱又有些释然了。皇家的孩子本来就不好当,尤其是皇长子,更是被寄予了厚望的。
大周如今被治理得这么好,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盛,也算不负先帝的期待了。
一行人到了长秋宫,韦姌已经扶着柴氏站在宫门口。萧成璋看到柴氏,连忙几步过去,跪在柴氏的面前:“太后…仲槐来看您了。”
柴氏激动地落泪,俯身按着萧成璋的肩膀:“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薛氏和罗云英拉着一双儿女跪在萧成璋的后面,柴氏连忙说:“快起来,你们都起来。”
宫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长秋宫里坐了满满当当的人,连薛锦宜也带着孩子进宫来了。
韦姌看到萧铎和萧宸都不见了,刚刚萧铎的脸色就不太好,便低头问坐在腿上的柴思宴:“宴儿,来的路上发生了何事?”
柴思宴趴在韦姌耳边说了一番,最后说道:“父皇生哥哥的气了。”
“你去薛姨和婶母那边,母后去找他们,好么?”韦姌哄道。
柴思宴乖巧地点了点头,自己爬下去了。
韦姌找到长秋宫的后花园,发现萧宸跪在地上,萧铎正负着手站在他的面前,面容威严。儿子还小,跟高大的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宸抬手擦眼泪,韦姌记忆中,长子从未示弱,也未曾哭过。
她没有走过去,而是躲在立柱的后面,静静地看着。
“你儿时,你叔父是那般疼爱你,为了给你做个小竹马,他亲自跑到京郊去求人。他贵为祁王,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自愿放弃了身份。你觉得他是平民,所以不配碰你,是么?”萧铎严厉地问道。
萧宸一边哭一边说:“不是的父皇,儿臣,儿臣…”他的眼泪一直往下掉,哽咽着,无助极了。
萧铎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他抱站了起来,擦去泪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哭啼啼的。错便是错,认错就是。”
萧宸趴在父亲的肩头,许久未与他这样亲近过:“儿臣错了,儿臣去向叔父道歉。”
萧铎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从怀中拿出一块麒麟玉佩给他:“你不是最喜欢玉么?以前就缠着朕要。这是朕偷偷给你刻的,千万别告诉你母后,否则她又要唠叨朕了。”
萧宸到底还是个孩子,欢喜地接过,爱不释手:“谢父皇!儿臣一定好好珍惜。”
萧铎拍了拍他的头,露出一个笑容。
等萧宸走了,萧铎背过身,低头咳嗽了两声。
韦姌这才从立柱后面走出去,从背后抱着他的腰。
萧铎早就知道她在那里,摸着她的手臂:“皇后几时也学会偷听墙角了?朕这个父亲,当得还不错吧?”
韦姌的声音很低:“你每日都那么累,还费神给他刻东西。要我说什么好?”
萧铎转过身把韦姌抱在怀里,低头亲她:“谁让你生的两个儿子都这么讨人喜欢呢?夭夭,你几时再为朕添个女儿,朕真的就满足了。”
韦姌踮起脚,轻琢皇帝的嘴唇:“我也想啊。夫君是不是要更勤快点?”
“贫嘴。晚上继续留宿滋德殿。”
帝后二人正在后花园里相拥着腻歪,秋芸找过来,低着头说道:“太后说可以开宴了,请皇上和皇后快过去。”
用过膳,一群孩子很快就玩熟了,就在花园里奔跑着嬉戏。萧涵最小,哥哥姐姐们都让着他。柴氏看到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孩子,脸上笑容就没有停过,人好像也一下子年轻了。
她跟薛氏两人坐在廊下说话,追忆先帝,互相说说这些年是如何过的。
萧铎跟萧成璋在亭子里下棋,韦姌则跟罗云英还有薛锦宜坐在花园里,聊了聊各自的孩子。
“阳月嫁给了章德威?”罗云英很意外。
“是啊,我昨天刚去看过,又生了一个女儿呢。”薛锦宜笑道。
罗云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这有什么?魏绪也娶了媳妇,倒是李延思,说自己太忙,一直单着。皇上和皇后几次想给他做媒,他都拒绝了。”薛锦宜摇了摇头,觉得以李延思的才华,后继无人实在太可惜了。
罗云英忽然捂着嘴,背过身去干呕了两下,坐在她旁边的薛锦宜连忙拍她的背:“表嫂,你不是又…”
罗云英红着脸点了点头。
“想不到表哥这么厉害。”
韦姌也为罗云英高兴,拉着她的手,笑得暧昧。罗云英脸更红了,萧成璋在人前衣冠楚楚,到了床上,可不是使劲地折腾她?她嫁前一个丈夫的时候,丈夫重病没碰过她,还是完璧之身。这几年什么事都没有忙,净是给萧成璋生孩子了。
“对了皇后,我去见过顾先生。他收养了几名孤儿,认为义子,过得挺好的。他还要我带句话给您。”
韦姌忙凝神听着,罗云英说:“托身已得所,平生不相违。”
薛锦宜嘀咕道:“什么意思啊?”这些人说话文绉绉的,她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
韦姌淡淡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他说已找到自己的乐土,不愿再与故人相见了。
若他快乐,这是他所愿,她自当成全。
一个月后,太后寿辰已过,皇帝准备亲征淮南。赵九重正在滋德殿与皇帝禀报出征的各项事宜,皇帝却心不在焉的,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寝殿那边,似乎很忧虑的样子。
皇后近来食欲不佳,整个人都倦倦的。之前行完事,他照例抱她去擦洗身子,看到她腿上见了红,吓得他急招御医前来。算起来,她这个月的月事好像又不准了?会不会…
御医都进去老半天了,还没个结果?当真急死他了。
赵九重似乎也发现了皇帝的心不在焉,说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不说了,两个男人齐齐看向寝殿那边。
御医提着药箱,从帘帐里面出来,跪在皇帝面前,拜道:“皇上,皇后有喜了!”
皇帝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着御医:“你,你再说一遍?”
“皇后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老臣这就开药为她安胎。”御医看了看站在殿上的赵九重,又小声补了一句,“只是皇上,这段时日,得忌房事。”
“朕知道了。夭夭,夭夭!”萧铎顾不得赵九重还站在殿上,兴冲冲地掀开帘帐进去。帘帐未合拢,赵九重看见魁梧的皇帝从龙床上抱起了娇小的女人,举着她高兴地转了几圈。
她穿着杏黄色的中衣,头发未束,容貌清绝。两只细细的手臂撑在男人的肩膀,低头看着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她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皇帝将她按在怀里急吻,两个人一起倒在了龙床上。赵九重不敢再看了,收回目光,跟御医一道退出了殿外。
赵九重跟宋莹也算是琴瑟和鸣,可是床笫之间,总是下意识地把宋莹想成心里的那个人。有时下手没个轻重,便常常伤了宋莹。宋莹也不怪他,总是温柔体贴,生了儿子之后,两人更是水乳交融。
赵九重几乎已经忘了,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感情。直到今天看见皇帝举着她,她脸上幸福洋溢的样子,才又一次觉得浑身燥热,恨不得抱着她的那个人是自己。
但那是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因为皇后有孕,皇帝又把征淮南推迟了两个月,直到三个月胎稳之后,才踏上征程。
战况激烈,大军在淮南一呆便是六个多月。众将都看得出来,皇帝归心似箭,想要尽早结束战事。
这日天刚蒙蒙亮,魏绪就跑到帅帐前,激动地挥着手中的急报喊道:“皇上,京中来消息,皇后生了!是个小公主,母女皆安!”他知道皇上盼了很久,这几日更是时刻等着京中的传信兵。
“砰”的一声,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翻了,传来低低的一声咒骂。皇帝穿着中衣,抹黑就掀开帘子出来了:“快,给朕看看。”
他看着信件,嘴角上扬,又看了几遍,确认每一个字。
他的小公主,终于来了!
遥远的京城,萧宸和柴思宴凑到妹妹的摇篮前,四只小眼睛紧紧地盯着里面红彤彤的新生儿。这是他们的小妹妹,母后刚刚生下几天的小公主。小公主脾气大,看到两个哥哥就哇哇大哭,不喜欢他们似的。
冯氏连忙把小公主抱了起来,坐在韦姌的床边道:“皇后,公主好像饿了。”
韦姌撑着手从床上爬起来,让乳娘把两个好奇的小皇子弄到殿外去,解了衣服给孩子喂奶。
冯氏看她脸色还未恢复,便说道:“宫里有的是乳娘,你别太累着自己。”
“母亲,我不碍事的。”韦姌笑道。
冯氏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两个人低声说话,怕惊扰到孩子。
稍晚些时候,柴氏也到了慈元宫,摆手示意冯氏不用多礼,对韦姌说道:“皇上得知你生了位公主,大喜,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听传信兵说,皇上实在太高兴了,回程上马的时候,连续上了三次,差点摔下来。”
韦姌想到萧铎当时的样子,暗暗好笑,还是问道:“皇上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心急回来看你们母女俩。”柴氏伸手摸了摸小公主,能想象到皇帝该多宝贝这个女儿。
史载世宗皇帝在位期间,南征北战,文治武功灼灼。整肃旧制,选拔能吏,收取后蜀四州,夺江北、淮南十四州,北破契丹,大周国力达到鼎盛,为后世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本文的最后一章,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大人,感谢与各位大人的相遇。
我收获了很多。
诚然这个故事并不完美,也是我的笔力有限,我努力进步ing。
看评论里有人猜出来了,我原本要写的番外,其实就是那段真实的历史。不过后来想想,这不过就是个小说,让所有人都有个好的归宿吧。
我会休整一下,七月左右回来开新文,不会让大家等太久。
下一本《掌心宠》的预览已经开了,文案上还有作者专栏里都可以看见,有兴趣的大人可以收藏下。
那本与这本,大概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期待下次有缘再会。烟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