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做的面,还是从前的味道。儿子吃了心安。”
萧宸看父亲吃得香,眼睛巴巴地望着,口水淌得更多了,不满地叫了两声。
韦姌拿帕子给他擦,笑道:“小馋猫,连祖母煮给父皇的平安面你都要抢?”
柴氏慈祥地看向萧宸:“等以后宸儿长大了,要出征的时候,祖母也给你煮。”想了想,她又摇头道,“不,等宸儿长大了,这天下就太平了,再也不需要打战。”
吃完饭,萧铎跟韦姌又陪着柴氏聊了一下午。祖孙三代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相聚一堂。而且明日萧铎就要走了,自觉能陪伴老小的时间实在太少,今日他才发现,柴氏两鬓的霜白又多了。
他有种感觉,先帝离世,对母后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夫妻俩风雨同舟数十载,彼此都是对方最亲密的人,如何能轻易放下?
他又看向坐在对面的妻子,她在笑着,面容如雪一般白,瘦瘦小小的,怎么都养不胖。他心中记起顾慎之离开时的话,惴惴不安。到底夭夭会不会与她母亲一样?为何许久了,都再没有顾慎之的消息?若是连顾慎之都找不到破解的办法,那他的夭夭…他不敢再往下想。
从长秋宫出来,天色已经暗了。萧宸困得在王氏的怀里打盹,韦姌让王氏先把他抱回去了。
她知道萧铎还有事情要忙,虽然心中万般舍不得,但还是说道:“臣妾先回宫了,皇上明日出征,务必多加小心。臣妾等您得胜归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亲他,只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萧铎拉着她的手,轻轻带到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道:“皇后今夜留宿滋德殿如何?”
韦姌听了耳根一红,还未说话,人已经被萧铎往滋德殿那边带。

宫人们不敢将殿内的烛火点得太亮,动作也都十分小心翼翼。
飘飞的帘帐后面,巨大的龙床上,两个身体紧紧地缠在一起,汗如雨下。
一次之后,萧铎将韦姌抱坐在身上,两个人面贴着面。
韦姌靠在萧铎的肩头,声音破碎:“夫君,今夜,你别太累…”可惜人被撞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入得太深了,她咽得有些吃力,那处响起的声音也有些羞人。
“还有力气说话,嗯?”萧铎堵住她的口,整个人包裹住她。他多希望,她能再为他生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孩儿,他一定会视他的小公主如珠如宝。可是他不敢让她冒这样的风险,她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仿佛是一个难解的咒术,不知何时就会威胁到她的生命。
萧铎抱着她,卖力地索求,终于释放了出来。可他还留在她的体内,似乎不打算偃旗息鼓。
韦姌扭了扭身子,喘着气道:“你…别再来了,明日还要早起。”
“夭夭,我还想要。”他直直地望着她漂亮的双眸,“这一去,数月不见。你可舍得我?”
“我舍不得你。我多想你不去,可是我说不出口。我知道你一定要去。”韦姌捧着他的脸,忽然说道,“夫君,这次的药我不吃了,我再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萧铎的心一下子收紧了,将她揉进怀里:“不可。绝对不可!”
“可是…”
你明明说过想要一个女孩子。若只有一个孩子,你此生不会遗憾吗?韦姌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没有可是!”萧铎紧紧地抱着她,“我只要你。不可冒险,听见了么?”
韦姌垂眸不说话,萧铎便抬起她的下巴,强硬道:“答应朕。这是圣旨!”
韦姌这才点了点头,主动过来吻他。
萧铎重新将她压在身下,从头到脚地吻。到了最后韦姌也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汗水多还是口水多,只觉得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了。这次,她回应给他的热情,绝不比他施予的少。
夜深人静之时,萧铎抱着怀中的人,难以入睡。他太了解她的性格,哪怕明知道冒险,她也会去尝试。今夜既然提了出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他这一去数月,无法时时刻刻都盯着她。他收紧手臂,甚至有种把她一起带去的冲动。
萧铎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寅时,得起身了。
小宦官在帘外轻轻叫了一声,生怕皇帝还没醒。
萧铎把手臂从韦姌身下抽出来,为她盖好被子,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片刻,在她耳边说道:“夭夭,你记得,我不能没有你。乖乖等我回来。”
萧铎说完,亲了亲她的额头,便起身出去了。
韦姌缓缓地睁开眼睛,咬住嘴唇。他分明看出来,自己也没有睡。
帘外的声音悉悉索索,不一会儿,传来殿门开合的声音,皇帝出征了。
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第132章决战
守潞州的是原来的义武节度使孙友行。孙友行的作战经验丰富,潞州还可抵挡一阵,萧铎派了一部援军过去支援,自己则率军前往泽州。泽州的地理位置重要,万一潞州有失,泽州便是京城最后的屏障。
萧铎又下令,张永德率军,攻向北汉的西境,李重进领兵进攻北汉的东境。
他原本想着,这样一来能够缓解潞州的压力,至少让刘旻的后院失火。
但刘旻也耍了个小聪明,表面上做出要打潞州的样子,却直接绕过了准备充分的潞州,直接南下。双方几乎是同时抵达了泽州。而当泽州的城池里竖起来金色龙纹的玄色旗帜时,刘旻才知道萧铎也御驾亲征了。
刘旻没怎么把萧铎这个后辈放在眼里,同样是皇帝,都是御驾亲征,汉军的军纪和战斗力都不算差,人数又比分散了兵力的萧铎多几倍,他自认有跟萧铎一战的资本。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第二日,汉辽联军首先发动进攻,周军出城,双方各自陈兵列阵。
旷野上刮着猛烈的东北风,风中夹杂着砂石,朝着周军扑面而来。很多士兵都抬手挡着砂土,目不能远视。天地被弥漫的风沙所遮挡,入目一片灰蒙。萧铎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面容严峻。他提前到了泽州,安排的援军要晚些时候才能到达。他原以为不会这么快跟刘旻的主力对上,没想到刘旻竟然舍了潞州,直接来到这里。
对方有契丹的联军,人数又远胜于己方,这一战对周军很不利。魏绪,和章德威都已经出了城,只有赵九重留在萧铎的身边,近身保护。
赵九重知道这是重新取得皇帝信任的时候。
他对忧心忡忡的皇帝说:“皇上,我军的人数虽不如敌军,但若是单与北汉军作战,未必没有胜算。”
“你的意思是…?”萧铎隐隐猜到了赵九重的意思。
“当时大周初立,末将就跟着魏国公与北汉的联军交过一次手。这次契丹派出的大将还是耶律祿。此人有个毛病,特别贪生怕死,不肯担一丝风险。末将猜测,他应该会让汉军先行进攻,若我们能全力战胜汉军,耶律祿可能会直接撤兵,我们便能得胜。”
萧铎看着赵九重,郑重地说道:“今日这一战尤为关键,朕的生死,大周的存亡,全在于此。你,可有把握?”
赵九重跪下道:“末将知道,还请皇上相信末将!”
远处发兵的角声响起,“呜呜”的长音在旷野上回荡。传信兵跑上城楼,对萧铎说道:“皇上,敌军动了,但只动了一部分,契丹的军队好像没动。两位将军请示如何打?”
萧铎想了想,拔出腰间的剑,对赵九重说道:“好,朕就信你一次!”
周军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亲下城楼,加入了他们,顿时士气大振。也不知为何,老天忽然转变了风向,本来处于下风向的周军,一下子处于上风向。
萧铎和赵九重率中军,魏绪率左军,章德威率友军,一起扑向北汉的军队。
刘旻原本以为今日连老天都在帮他,吹的东北风,可是没想到风向一下子逆转,他们这边被风沙土石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眼看周军已经杀过来了,辽军就在后面看着,不进不退。汉军若是撤退,好不容易说动的辽军必然同上回一样,溜之大吉。
刘旻已经没有耐心再发动下一次的南下之战。他老了,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因此明知道不妥,还是硬着头皮下令进军。

此番,耶律祿又被辽国皇帝派来与北汉联手,满肚子牢骚。他不想跟刘旻分功,更不想帮刘旻,只顾着在帐内睡大觉。
忽然,一个辽兵跑进帐篷里,对耶律祿说道:“将军,赶紧出兵吧!”
耶律祿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道:“出什么兵?刘旻不是正在打么?”
“北汉的皇帝好像打不过,派人来求援了。”士兵苦着脸说道。
“什么?”耶律祿一下坐了起来,骂了声,“刘旻的兵不是比周军的多吗?我刚让探子打听过,周军的援兵还没到!”
士兵也不知道怎么说,只道:“将军出去看看便知。”
耶律祿下了床,一把掀开帘子走出去。他爬到了哨兵所在的木质高台,往远处的战场看了一眼。双方胶着,但是周兵明显占了优势。汉军被收在周兵的包围圈里,正在一点点的缩小。
耶律祿大惊失色。他听说过萧铎很会打仗,但汉军人数比周军多了不少,他原以为汉军稳操胜券,没想到居然被周军打到如此地步。刘旻这个草包!周军收拾了汉军,掉头就要来打他们了吧?他出来之前,可是向皇帝立过军令状的。这么些人马,要尽量全数带回去,不能有失。
略一思索,耶律祿就忘了跟刘旻的约定,匆匆下令撤兵。
那边刘旻被周军围着打,一心等着耶律祿来救,可是后方迟迟没有动静。他好不容易带着残兵败勇突围回去,又听手下的人说,耶律祿早已经带着辽军溜走了。刘旻气愤,仰天大叫了三声,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决定跟萧铎死战到底。
刚才虽然是周军占据优势,但是周军伤亡也不小,汉军还是可以一战。

晋阳城的地势本就是易守难攻,留守晋阳的是大将杨信。
杨信将晋阳城守得固若金汤,张永德和李重进也没有硬取。他们奉萧铎之命,以虚张声势为主,并不是真的要打下晋阳城。周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北汉此刻国内空虚,最后一支有实力的军队在晋阳城内抵御,其余的则跟随刘旻出征,无援兵可来支援晋阳。
晋阳宫里,残阳如血。
周嘉敏生了一个男孩儿,才刚出了月子,听说周军已经兵临城下,眉头紧皱。
她多次劝阻刘旻,此刻还不是进攻大周的好时机,可是刘旻好大喜功,非说萧毅刚死,萧铎的龙椅还没坐稳,正是南下的良机。萧铎若是那么容易被打败,她又何至于苦心孤诣,阻止他登基?
她靠在床头,想想当年那个自己不屑一顾的卖货郎,竟然成为了大周的皇帝,心中深深的懊悔。大周的皇后本来应该是她!那个方士的预言果然没有错!
到底是哪里错了?错的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韦姌,错的是萧铎变心了!
她看着摇篮里的孩子,恨意在眼底蔓延。
刘旻只顾自己,根本不管太原如今被周军围堵,岌岌可危。一个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就算是皇帝又如何?简直窝囊!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周嘉敏说道:“皇后,不好了!前方传来消息,我军被大周的皇帝打败,溃不成军,皇上生死不明。”
周嘉敏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掉落在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不是十万兵力吗?”
“打到一半,契丹人就跑了!”宫女跺脚道。
周嘉敏踉跄两步,险些没有站稳。宫女连忙扶住她,说道:“杨将军要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带着您和小皇子先从晋阳撤离,他会来跟您汇合的。”
周嘉敏茫然地被宫女拉着,忽然摇头道:“不,我不走。”从晋阳撤离能去何处?她堂堂一国之后,难道要被周军追得四处逃亡?而且晋阳城有杨信守着,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若是刘旻在前方出了事,她可以立刻携幼子登基…对,就是现在。
周嘉敏还做着太后的美梦,可是晋阳宫里乱做一团,各式各样的东西洒落在精美的花砖上。她抱着孩子沿着晋阳宫走了一圈,四处想找个能主事的大臣和宦官都没有。
宫女一直在劝她走,可她不听,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宫人们收到前线的消息,知道皇帝吃了败战,汉军几乎全军覆没,便纷纷开始抢夺宫内值钱的东西,准备逃命。眼下晋阳宫四处都有为抢东西而大打出手的人。
周嘉敏抱紧手中的孩子,看着满目狼藉的晋阳宫,忽然明白她什么都做不了了。就算抱着这个孩子,就算有皇后的身份,这个空壳一样的晋阳宫,还能带给她什么?
她觉得苍凉,仿佛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怀中的孩子忽然哭了一声,她连忙抬手拍了拍。好在还有这个孩子和杨信。杨信肯守信阳,肯安排她走,多半也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他唯一的血脉。
这时,忽然来了一群妇人和小孩,都是刘旻的女人和孩子。他们一下围过来,开始抢周嘉敏身上的首饰,直接把她按在地上。
宫女一人哪里敌得过这么多人,一下子被推出去老远。
周嘉敏拼死地把孩子护在身下,嘴里想骂什么,却一句都骂不出来。
没有人会听她说什么。往日里她高傲,不可一世,对这些人嗤之以鼻,从来没有给过谁好脸色。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难道还能指望他们有同情心?
也不知她们到底抢了多久,周嘉敏的衣服都被他们扯烂了。好在裙子有好几层,倒不至于衣不蔽体。等他们走了,她勉强坐起来,急忙去看怀里的孩子,却发现他脸涨得青紫,口吐白沫。
她慌张地去探孩子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没有二更了,尽量早更。
再更一点点尾巴,就差不多了。
第133章裂
杨信布好晋阳城的防务,换了身便衣,跟着逃亡的百姓,一起离开了晋阳城。
他并不在乎北汉如何,晋阳如何,说白了他对刘旻的厌恶不比萧家父子少。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周嘉敏,更没想到周嘉敏会为他生了个儿子。
那个流淌着杨家血液的孩子,是他全部的希望。
晋阳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杨信见到了抱着襁褓,精神恍惚的周嘉敏,询问宫女是怎么回事。
宫女战战兢兢的,话都说不完整。
杨信只当她们是受了惊吓,坐在周嘉敏的身旁,又问宫女:“夫人和孩子都吃过饭了吗?”
宫女惶惑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不快去弄些食物来?”杨信斥道,宫女连忙点头,转身跑出去了。
这草屋很简陋,木桌上只摆着一个铜灯台。杨信扶着周嘉敏的肩膀,说道:“敏敏,暂时委屈你了。我已找好了南下的方法,我们到金陵去,重新开始。”说着伸手想要看看她怀里的孩子,没想到周嘉敏一下背过身去,身子微微发抖。
杨信察觉到有异,将周嘉敏扳过来,夺过她手中的孩子,细看之下,脸色大变:“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嘉敏颓然地坐着,从下午到现在,她一直没有缓过神来。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她抱着僵硬的襁褓呆坐了这么久,双手早就没有知觉了,可依然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杨信面色铁青,拔高了声音:“你倒是说话啊!”
周嘉敏只是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腿间。
这个时候,宫女拿着两个红薯从外面进来,看到屋中的气氛不对,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杨信双目通红,对着宫女呵斥道。
宫女不敢再隐瞒,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以后,她偷偷看杨信的神色。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素日里威武的将军居然留下了两行热泪。
“你出去。”杨信低声说道。
宫女不敢迟疑,把红薯放在桌子上,慌忙转身出去了。
杨信看着怀中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悲极反笑,回头看着周嘉敏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利用我,利用我好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甚至你对这个孩子也无任何的感情,在你眼里他不过是你获得权力的工具,是么?”
周嘉敏微微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很美,纵然是眼前这样略有些狼狈的样子,发丝垂落,脸上略有脏污,也丝毫无损她得天独厚的美貌。
杨信紧紧抓着手中的襁褓,仰头不让更多的泪水落下来,哽咽地说道:“为什么那样的情况下还要在皇宫里头乱跑?所有人都在逃命,争抢,你为什么不走?你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保护我们的孩子,而是还想着利用他做些什么。敏敏,我可以容忍你不爱我,但是我不能容忍一个母亲,不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比杀了我还痛苦,你明白吗!”
铜灯台上的红烛一直在滴泪,周嘉敏看到杨信的泪水,心仿佛被烫了下,微微伸出手臂,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她也很难过,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当时她扑倒在地,一心想要护住孩子,却没想到…
“我想,我没办法跟你一起走下去了。”杨信抬手擦干眼泪,声音干涩。周嘉敏还未回过神,杨信将一直背在背上,还来不及解下的行囊一把扯下,放在桌子上,说道,“这里面是盘缠和一些干粮,那个宫女留给你。就此别过。”
周嘉敏终于明白了男人话里的意思,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拉住杨信:“不,你不能扔下我!你说你爱我的!”
她的确一直在利用这个男人,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况,除了这个男人她还有什么?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杨信要收回手,她却不肯放。这一刻什么骄傲,什么尊严,都比不过那种没顶的绝望。
“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但我可以给你生更的孩子,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求你…”
杨信拉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摇头道:“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这个孩子,就会想起你的自私和无情!若我早点将他带走,也许他现在还活在这个世上!你本是天之娇女,你曾是大周皇帝最心爱的女人,你本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可怜,亦可恨!我没办法再跟你一起,保重。”
杨信的话如针一样扎进周嘉敏的心里,她的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坍塌,都是别人的错,不关她的事!都是那些人逼她的!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大步跨出房门,头也不回地融进了夜色之中。
洞开的房门带来的夜风,吹落她眼中的泪水。明明已经是暮春了,她却觉得那么冷…
***
前方的捷报不断地传来,皇帝不仅在泽州城外大败北汉的联军,而且和孙友行的大军汇合,一口气北上,收回了被北汉占领的许多城池。
等打到晋阳的时候,才稍作休整。
年轻的皇帝以摧古拉朽之势,横扫千军,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了他的实力。
慈元宫中,阳月向卧在床上的韦姌念萧铎的信,眉眼中俱是担忧。
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韦姌忽然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来见她,不是萧铎,而是赵九重!她一下子惊起,不知道这到底是梦还是神技,并且从那之后开始,一直不太舒服。
昨日她忽然晕倒,阳月连忙去传了御医。御医原以为皇后是生了什么重病,脸色奇差,可是一把脉却几乎震惊。皇后这是有孕了啊!本应该是天大的喜事,可御医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怀孕的人身体衰弱得如同八十老者!
当晚太医院几个资历深的老御医都到了慈元宫,忙活到凌晨,还是查不出任何的毛病。
现在,韦姌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只能勉强看个人影。
因为怕干扰前方的战事,韦姌严禁任何人向皇帝报信,也让太医院不能告诉长秋宫那边。
只是她这个样子,阳月十分担心。她记得上次怀小皇子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韦姌觉得胸闷,拿起手边的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咳出了一团湿热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是一团血,连忙掩上了,一脸平静。她其实隐隐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适,当听到御医诊出喜脉的时候,整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想为皇帝生孩子,所以一意孤行,他出征前的那夜,行事之后便没有服药。没想到老天当真眷顾她,果然又赐了一个孩子给她。
这便是当初阿娘怀着她时的心情吧?明知道这个孩子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还是想为心爱的男人生下来。她们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寿命究竟几何,自然想让两人的感情得以在孩子的身上延续。
“太后驾到!”门外的宦官高叫了一声,韦姌连忙扶着阳月要下床,柴氏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别动,你别动!”
柴氏听到宫人来报,心里七上八下的。喜的是,总算皇后又有了身孕,皇室能够添丁,可明明是好事,太医院为何不报呢?她满腹疑虑,来到慈元宫一看,顿时吓得不轻。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憔悴了?
柴氏坐在床边,拉着韦姌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十分冰凉,脸色也很差,眼睛好像没有焦距。
柴氏的心揪在一起,得知皇后有孕的高兴一下冲散了。她不想给韦姌增添负担,便摸着她的手背说道:“你好好休息,身子最重要。”
“母后,我没事。求您先不要告诉皇上,我怕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