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冷冷地说道:“萧铎姓萧,他是朕的儿子!”
胡弘义道:“可是晋王拥兵跋扈,排除异己,也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啊。晋王一心收复北汉和被契丹占去的燕云十六州,一旦登基,必定是以战止战。可是大周再也禁不起征伐啊!皇上,您看看祁王,他宅心仁厚,才更适合当守国之君。”
萧毅看向跪在他们旁边默不作声的萧成璋,威严地问道:“祁王,你也是这么想的?”
萧成璋立刻摇了摇头,对萧毅说道:“父皇,尽管儿臣跟大哥时有政见不合,但儿臣明白大哥的理想和抱负。儿臣从未觉得自己比大哥更有资格继承皇位。今日王大人他们逼宫,想必也是一时糊涂,还请父皇开恩。”
萧毅望着萧成璋,知道他生性不喜杀戮,这是仁,是善,却不是帝王之材。好在他心地善良,今日的考验,算是通过了。
“你们也听到祁王怎么说了,还有何话讲?”萧毅又问道。
王汾的目光暗了暗。他当然知道祁王难堪大任,今日不过是要一个名目,让萧铎当不成皇帝,逼萧毅退位,而后他再徐徐图之。想当年萧毅也不过只是一名枢密副使,却通过兵变建立大周,成为了大周的开国皇帝。他王汾虽然不是武将出身,却也可以凭本事当皇帝。
今日他们万不可能再退缩。反正李重进守着城门,萧铎就算收到消息也不可能进得来,宫里又有赵九重在,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请皇上下旨禅位。”王汾叩首道。
其它几个大臣见到萧毅本来都有些惧怕,听到王汾如此说,才想起来如今优势在他们这边,也纷纷附和。
“王汾,你这是要逼宫?”吴道济斥道。
王汾没说话,仍然维持着趴跪的动作说道:“当初臣等拥立皇上建立大周,为的是能让大周香火永继。今日皇上被小人一时蒙蔽,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臣等有责任来帮皇上改正。来人啊,请皇上回宫写圣旨。”
他本以为马上会有人上前来将皇帝请走,可没想到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连风吹灌进他袖子的声音都格外清晰。他疑惑,微微转身往台阶下看了一眼,却不知何时萧铎竟然出现在人群中,而手中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一端绑着的两个人,正是他的长子和长媳!
王汾终于抖了一下:“你,你不是去城外了…怎么会在这里!”
萧铎将绳子抛给身旁的手下,淡淡地回道:“不巧,是魏绪代本王出城的。”
王汾一惊,旁边的胡弘义已经叫了起来:“明雅!”
“爹!”胡明雅欲往前走,却被绳子拉住。
萧铎踏上玉阶,面容肃杀,所过之处,禁军纷纷退让。他的玄色披风被高台上的风吹起,仿佛是天雄军飞扬的那面旗帜,跟着他南征北战。他曾经是后汉的第一名将,最年轻的天雄军指挥使,至今征战无数,未尝败绩。他的名字,是每一个从军之人都必须牢牢刻在心底里的。哪怕不能超越,也要引为榜样。
萧铎走到玉阶之上,跪在萧毅的面前:“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快起来。”萧毅抬手道。
萧铎依言起身,转向玉阶上的几人:“尔等要挟祁王,胁迫皇上,意图谋反,还有何话可说?”
王汾从玉阶上站起来,冷冷地笑道:“萧铎,你以为抓了我的儿子和儿媳,便能威胁于我?你的妻子孩子,也在我的手上!赵将军!”他喊了一声,“让晋王见见晋王妃和世子。”
他脸上还有得意之色,却听到身后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王大人要见我,所为何事?”
王汾猛地回头,看到一名绝色女子立于玉阶之下,而她身旁的妇人手中抱着一个杏黄的襁褓,两个人俱神色自如,哪里像是被人挟持?王汾愤怒地看向赵九重,只见赵九重站在韦姌的身边,俨然是保护者的态势。
王汾这才有些惊疑:莫非,这是个局?
宋延偓和周宗彦也一直在疑惑。从萧铎进入皇宫开始,他们就觉得不对,到了现在他们才渐渐明白,这恐怕是皇帝亲手安排的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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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英雄路短
胡弘义不似王汾那样自信,胡明雅被推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入了局,怕是要死到临头了。
他爬上台阶,跪在萧毅的面前,叩首道:“皇上!皇上,臣,臣是一时糊涂…”
萧铎却道:“行刺一事,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乃是北汉和胡明雅相勾结,再嫁祸给张家。你们不仅犯上作乱,而且通敌叛国,还有何话可说!”
胡弘义本想开口喊冤,说自己毫不知情,然而在萧铎的逼问下,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萧毅想起往昔与胡弘义并肩作战的场景,终究有些狠不下心肠。当初打江山艰难,多亏了这帮人提着脑袋追随他。而且胡弘义任节度使多年,在军中颇有威望。萧毅原本想着,找个机会将胡弘义调出京城,给他寻份美差。可不等寻到那个机会,胡弘义便跟王汾联手逼宫了。
萧铎道:“来人啊,将一干人等全都押下去,听候处置。”
萧毅刚想说话,一阵锥心之痛从四肢蔓延,他的身子不由地往后躺,吴道济和柴氏都撑不住,与皇帝一同摔倒在地。
“父皇!”萧铎连忙过去,萧成璋也从玉阶上手忙脚乱地爬上来,一行人匆匆将皇帝抬回了滋德殿。
太医院医术最高明、资历最老的几位御医匆匆赶来,情况显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韦姌站在萧铎身旁,不停地用手抚摸着他的肩膀。萧铎握着她的手,看向龙帐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担忧。柴氏坐在旁边,不停地用帕子点着眼角,她知道皇帝本已是强弩之末,此番是强撑着才出现在众人面前,恐怕也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快要不行了。
御医从明黄的龙帐中快步走出来,脸上布满了汗水:“皇上有请皇后,晋王和祁王入内说话。”
萧铎连忙起身,侧头对韦姌说道:“夭夭,在这里等我。”
韦姌点了点头,心也是紧紧揪着的。恐怕皇帝这一关,要过不去了吧?
萧毅如同前次一般躺在龙床上,只是气息更弱,嘴唇微张,似乎连呼吸都很困难。一位御医从龙床边退下来,对进来的几人说道:“下官让皇上含着参片,吊着口气,几位有话快说。”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另一个御医也离开龙床,低头走了出去,把帐内留给他们几人。
柴氏踉跄几步,扑到床上,伏在萧毅的身上,闷声哭泣。
萧毅缓缓睁开眼睛,吃力地抬手放在柴氏的头顶:“红姝,恐怕朕要先行一步了…”
“皇上,不会的。别说这种话。”柴氏哭着握着萧毅的手,连连摇头。
“朕走了,但你得好好活着,你得帮着茂先,护着大周。”萧毅对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柴氏哭得更厉害了。萧毅又将目光转向跪在龙床前的两个儿子,吃力地说道,“仲槐,朕要你,向你大哥,行君臣之礼。”
萧成璋听了,立刻转向萧铎郑重地行了礼,然后哽咽地说道:“父皇,儿臣知道您担心什么。儿臣自请降为庶民,永远离开京城,好绝了朝中那些大臣的念想。大周从此以后,只会有大哥一人有资格当皇帝。只是,儿臣请您允许,能够带走母亲。”
萧铎看向萧成璋,刚想开口反对,萧毅却点点头道:“朕,准了。囚禁你,本就是朕的主意,与你大哥无关。”
这是保护未来的皇帝和亲生儿子最好的方式。皇权之下,必然会有人牺牲。而他从头到尾,都想把两个人一起保住。
“谢父皇。”萧成璋磕了一个头,泪水砸落到地面。
萧铎按着萧成璋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萧成璋却对萧铎释然地笑了笑。今日他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父皇布的一个局,他对萧铎曾有过的不解和怨恨,也都烟消云散了。
萧毅又朝萧铎伸出手,萧铎连忙往前跪挪几步,抓住萧毅的手:“父皇。”
“朕死后,丧葬从简,敛以瓦棺,勿久留京中,勿劳民伤财。”萧毅喘了口气,因为说话用力而使脸上涨得青紫。他微微抬起身子,看着萧铎道:“王汾可杀,胡弘义却要留,贬官即可,否则京畿不稳。日后再找机会。”
“儿臣谨记。”萧铎连忙说道。
“赵九重和李重进今日所为都是我授意的。李重进便罢,赵九重此人虽有大才,却也是大患,你再信任也要提防,殿前司不可全部交给他。后位…你要立韦氏?”
萧铎重重地点了点头,萧毅深吸了口气:“若朝臣坚决反对,让魏国公出面。”
“是。”萧铎低头应道。都到了这个时候,父皇还为他想得这样周全。他很惭愧。曾经他认为血缘是他们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可自古有哪个男人,会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而选他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继承一生的衣钵?
萧毅重新躺回龙床,胸膛起伏,望着帐顶,握着萧铎的手却没有松开,吃力地说道:“晋王,朕把大周,交托给你了。别忘了收服北地,安定百姓,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完成朕未竞之事。朕在天上,看着你…”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手重重地往下垂落。
“皇上!”柴氏嘶声大叫,御医连忙冲进龙帐里来。
片刻之后,龙帐里传出母子三人的哭声,满殿的宫人都跪了下来,哭成一片。
韦姌也怔怔地跪在地上。
她知道,属于一个皇帝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而属于另一个人的时代,正在开启。
三日之后,晋王在群臣的拥戴下,在滋德殿的灵柩前继位。三个月后,先帝的灵柩下葬于崇陵,谥号圣神恭肃文武孝皇帝,庙号太/祖。之后祁王上表,遵先帝遗命,自请降为庶民,带着先帝的淑太妃,离开了京城。
***
韦姌又从晋王府搬进了皇宫,因为皇帝还未正式册封,便先住在含章宫里。她每日没什么事情做,便去太后所住的长秋宫陪伴太后。太后自先帝辞世,大病一场,险些追随先帝而去。幸而有皇长子承欢膝下,才让太后渐渐露出笑容。
萧宸正在学走路,歪歪扭扭的,没走两步就会扑倒。所幸长秋宫的地上铺了毯子,就算摔了也不会太疼。而且皇长子身边有那么多的宫女太监,还有两个乳娘,绝不会让他伤了分毫的。
“宸儿,来母亲这里。”韦姌拍了拍手,鼓励萧宸站起来。
柴氏倚在榻上,看着萧宸可爱娇憨的模样,再看看韦姌,忽然开口问道:“你这几日可有见到皇上?”
“不瞒母后,臣媳已经好几日未见到皇上。”韦姌小声地回道。
“那他可有说何时册封你为皇后?”
韦姌摇了摇头。萧铎已经按照礼制追封了周嘉惠为贞惠皇后,魏国公为国丈。她并非多在意皇后的身份,可是她在意萧铎的态度。若说他公务繁忙,也的确十分繁忙,毕竟刚刚登基,有许多人事更替和先帝的后事要料理,可怎么也不会忙到连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吧?
他可是每日都到长秋宫来请安,只不过恰好避开了她而已。
要说不得不避开她的理由,无非就是那悬而未决的皇后之位,还有近来朝臣频频要皇帝立妃一事。所以说她真羡慕罗云英,能跟萧成璋隐居于江南,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有时候帝王家,真不如寻常百姓家。
柴氏看了看韦姌的神色,便知道立后的事情不顺,她多少也听了些流言,心中感慨,先帝真是有先见之明,此事恐怕还得要魏国公出面才行。

萧铎在滋德殿处理政务,坐着先帝曾经坐过的龙椅,倍感压力和肩上的责任重大。这张龙椅,有父亲的寄望,有弟弟的成全,他不能辜负。
龙案上摆放着几摞半人高的奏折,左边是看过的,右边是还没有看的。
他从知道北汉插手后周内政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还永没有完,只不过一直忙于先帝的后事,没空找他们算账。果然前两日,刘旻又一次起兵了,这次依然是联合契丹,统共十万人马。他们欲出团柏,直取潞州,然后渡过黄河进攻京城。
从前没有北汉的时候,契丹只能从北边向中原进攻。自从北汉建立之后,契丹可以取道太原,直入大周腹地,是个极大的威胁。可以说北汉不除,萧铎便如坐针毡,何况这次是他们主动要送上门来的。
萧铎甫继帝位,他们便挥兵南下,显然是要挑衅。萧铎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御驾亲征,杀一杀北汉和契丹的威风,也好让天下人看看他的实力。
可他的想法跟朝臣们一说,却遭到了激烈的反对。
朝臣中有不少跟着太/祖打江山的,萧铎对于他们来说太年轻了,他们自然没怎么把这个年轻的皇帝放在眼里。太/祖可以压制他们,年轻的皇帝却显然差点资格。甚至连吴道济都不赞同皇帝亲征,觉得派几个大将前去就可以了。皇帝亲征,毕竟十分冒险。能打胜仗固然很好,可万一吃了败仗,大周可怎么办?
萧铎不悦,又说不过老臣那几张嘴,此事只能如同立韦姌为后一样,暂时压制。
他伸手去拿案上的茶杯,无意间看到腕上的草结,忽然想到已经多日未见妻子的面,也不知她心中会不会怨怪自己。肯定会吧?可见了面,又要如何与她解释迟迟不能立后一事?
萧铎伸手揉着额头,忽然没心思再批阅奏章,松了松领口。刚出了先帝的热孝,这几日京城中才开始恢复娱乐活动,各国使臣也刚送来贺礼。这其中不乏有各色美人,可他一个都看不入眼。跟他的妻子比,这些真的算庸脂俗粉了。
萧铎有点想她,不如今夜宣她来好了。
这时宦官跑进来,恭敬地说道:“皇上,蜀国的使臣求见。”
“蜀国的使臣?”萧铎皱眉重复了一遍,他前两日刚打发了蜀国的使臣,怎么又来了?
小宦官察言观色,连忙又机灵地补了句:“那使臣说自己叫宁海,皇上应该知道他的。”
宁海?他不是商人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蜀国的使臣?
萧铎正好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便搁笔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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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贺礼
宁海跟在小宦官的后面进来,他今天穿了一身正式的衣裳,还带着几个手下,颇有阵势。
萧铎没有抬头,只淡然地问道:“朕倒不知蜀国派两次使臣前来,是何意?”
宁海行礼一笑:“前一次是例行公事,这一次,算是本国皇帝与陛下之间的一些私交。本国皇帝曾经允诺过,陛下若是封后,要送来贺礼的。”
萧铎的额角跳了跳,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海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端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面摆着红绸布,宁海一下子掀开。那是一顶极为精致的凤冠,冠上嵌饰龙、凤、珠宝花、翠云、翠叶及博鬓,布满宝石和珍珠,最大最美的一颗镶嵌在冠顶。萧铎从没有见过这么璀璨夺目的珍珠,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宁海道:“这是本国皇帝特意为皇后打造的凤冠,冠顶这颗是随侯珠,乃是无价之宝。”
萧铎知道蜀国富庶,蜀宫内藏有无数的奇珍异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随侯珠的真面目。萧铎自问拿不出一顶比这更精美的凤冠,也没有随侯珠能够配他的女人。
既然孟灵均把这样的东西送出来,他自是欣然收下。他想,反正这辈子孟灵均是别想得到夭夭了,但夭夭的确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宁海接着说道:“我国皇帝还愿与大周修盟,结为兄弟之国,主动让出秦凤等四州,解大周的后顾之忧。同时,与北汉的作战,我们也可以出兵。”
秦凤的位置在蜀国东出的据点,没有了这四州,萧铎就不用担心出征的时候,蜀国会在背后放冷箭。平天下,必取蜀国,但是相对于北汉和淮南地区对中原的威胁,拿下蜀国却并不是那么着急。孟灵均很聪明,他主动让一步,又可以为蜀国多争取几年的太平。
萧铎想了想说道:“回去告诉贵国的皇帝,秦凤等四州朕收下了。至于出兵一事,贵国的好意朕心领了,但大周要解决北汉,暂时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宁海在来之前就知道萧铎会做这样的决定,也不意外,只抬手道:“贺礼已经送上,诚意也已经送达,希望早日听到陛下立后的消息。”
萧铎应了声,宁海便带着人退出去了。
宁海走到滋德殿外,看到台阶下面有一位娉婷的女子走上来。她穿着宫装,发髻和首饰俱都不华丽,偏偏行走间有种分花拂柳的美态。她仰头看见宁海,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笑道:“又见面了。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谢你。”
宁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真的没有见过比眼前这位更干净美貌的女子,难怪皇上念念不忘。他暗叹一声,行礼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宁海本就是奉命来助您一臂之力的。”
那个写信要韦姌调查胡明雅的人正是宁海。说起来,从澶州到京城,宁海的确帮了不少忙,尽管韦姌从未主动开口提过要他帮忙。
宁海走了以后,韦姌站在滋德殿前,看着这座帝王的寝宫,斗拱飞檐,威严肃穆。门口站着十几名太监、宫女,还有负责守卫的禁军,这一切都像要把她跟那个至尊的男人分开一样。
她抿了抿嘴唇,阳月问道:“小姐不进去?”
明明是想念了那么多日的人,有时候阳月看到韦姌坐在含章宫的门口发呆,便知道她是想念皇上了。阳月知道皇上也不容易,本来大周就是初立,先帝离世又那么匆忙,等于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新帝的肩上。这个时候,皇上的确是分/身乏术。
道理上是这么说,可感情上,她也能理解韦姌。
韦姌先前无事去厨房做了汤,想要端来给萧铎喝,不知为何到了门口,却忽然没了勇气。她提起裙摆转身道:“算了,不要去打扰皇上了,我们回去吧。”
阳月刚想说话,那边小宦官已经跑过来拦在韦姌面前:“皇上请娘娘进去。”
韦姌的名分还没有确定,但原本就是王妃,就算当不了皇后,最差也会是个妃子,所以宫里人都喊她娘娘。
韦姌怔怔地看着他:“我并没有请公公通传…”
小宦官咧嘴笑道:“娘娘一来,小的就进去通传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韦姌这下真是不知道该夸他机灵还是不机灵好了。
她无奈地转身,跟在小宦官的后面进入滋德殿。这里是皇帝的寝殿,也兼做下朝后处理公务的地方,所以很大。
先帝驾崩后,萧铎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摆设,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韦姌停在巨大的博山炉旁边,炉内烧着沉香,香气浓郁,整个大殿都弥漫着这股味道。她没有抬头,只说:“臣妾下厨做了一碗汤,料想皇上处理政事辛苦,便贸然端来,还请皇上恕罪。”
萧铎没想到她会主动找过来,心中欢喜,原本要立刻从龙椅上站起来相迎。但听到她这么说话,忽然有点想笑,便坐着没动,只是打量她。美人如花隔云端,只是打扮得太素了,他赏了那么多的布匹首饰,她怎么一个都不用?
萧铎不说话,韦姌心里就更加郁闷了。当了皇帝的人,都这么高深莫测的?是嫌她过来得不对?
她让阳月把汤端上去,然后行礼道:“若皇上没什么吩咐,臣妾先行告退了。”说完,转身便想走。
“站住。朕让你走了吗?”萧铎板着脸喝了一声,韦姌只能停住。她其实不想留下来的,觉得自己真是多事,干什么非要来这一趟?以前她可以使小性子,可现在他是皇帝,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抗旨。
她忽然觉得很委屈,眼眶红了。
“其它人先退下去。”萧铎吩咐道。
小宦官连忙带着殿上的人撤了个精光,临了还很体贴地把门关上了。
殿外的光线隐去,整个大殿更显得沉闷无比。
萧铎走到韦姌的身后,伸出手臂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为何都不看我一眼,嗯?”
他低沉的嗓音钻入她的耳朵里,细细痒痒的,韦姌却更想哭了。
萧铎发现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将她转到面前,低头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韦姌要挣脱开萧铎,可力气怎么抵得过他?一下子就被他揉进了怀里。熟悉的怀抱和气息,让她的情绪瞬间崩溃。她忍了多日的思念和委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萧铎用力地抱着她,低声哄着,整颗心都要被这小心肝给哭碎了。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既美丽又勾魂。
韦姌抽泣道:“我有半个多月没见你了,主动来找你,你还这样…”
萧铎拉着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笑了笑:“夭夭想我了?我近来真的脱不开身。立后的事…再给我些时间,可好?我的皇后只会是你。”
韦姌的手抓着他后背的衣裳,不说话,只是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用力地抱着他。当不当皇后,她真的不那么在意,她只想要每天看他一眼,听得到,摸得着。而不是同住在一座宫殿里,却日日无法相见。
萧铎被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很快就有了反应,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绕过巨大的山河屏风,进了偏殿。他走到绕柱那里,示意韦姌把帷幔解下来。韦姌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发烫,依言解了三四道,然后便被抱到了龙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