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还在窃窃私语。
“看到了吧?这才是正宫娘娘。二小姐跟军使那叫什么共乘一骑?军使的手都没碰到过二小姐。”
“那天我看二小姐故意要贴到军使怀里,军使直接下马,吩咐我们休整了。”
“唉,我看那位二小姐啊,没什么希望咯。”
魏绪回头喝道:“一群大男人嚼什么舌根,跟个娘儿们似的,都给老子闭嘴!”
李延思却心知肚明。众目睽睽之下,军使是要给夫人正名吧。
“夭夭,抱紧我,别掉下去。”萧铎手勒马缰,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出发!”然后便率先驾马奔了出去。
韦姌吓得抱紧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强风刮过耳畔,身体随着马的跑动而上下颠簸,不比坐马车舒服。她很想叫出来,可是又不敢,双脚离开大地本就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萧铎低头看她,小脸发白,不再吓她了,降低速度:“睁开眼睛看看。”
韦姌感觉到没那么颠簸了,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们策马而行,天地就像画卷一样在眼前展开。头顶骄阳火赫,萧铎高大的身躯将阳光尽皆挡去。沿街的摊贩在热情地招揽生意,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繁华安宁的气象。
等出了洛城,便是自然风光。洛城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丘陵交错,河流众多。他们走官道沿着河岸,道旁栽种着一排绿树,花开似火。
“夫君,我想要那花。”韦姌伸手指了指。萧铎便停下来,抬手够到树枝,摘了枝顶的一朵花递给她。花萼钟形,先端六裂,表面光滑。
“这是什么花?”韦姌转着花梗问萧铎,几乎没有香气。她在这方面鲜有涉猎,只能零星地认出来几种。
“石榴花。”萧铎勾了勾嘴角说道,“你要这个,倒也颇符合我的心意。”
韦姌不解地望着萧铎,萧铎也没有解释,只是驱马继续前行了。
黄昏时分,他们到达邺都。城里的百姓事先没有收到萧铎要回来的消息,只看到一行几十人骑从眼前飞快地掠过,根本没看清马上是何人。
到了萧府门前,萧铎先跳下马,然后才把韦姌抱下来,一同进府。
高墉收到消息,惊得一路小跑过来,萧铎已经到了垂花门附近。
“军使,您怎么提前回来了?”高墉惊讶地问道。比预定的时间,整整提早了近一个月。之前韦姌未归家,李延思便派人回来送消息,只说是衙署那里有事找她帮忙,并没有说去了洛州。现在高墉略一琢磨,便猜想韦姌是等不及去接萧铎了。
这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自是十分般配。难怪袖子底下的那两只手,一直紧紧地牵着。
萧铎和韦姌先去了柴氏的住处,柴氏见到萧铎进来,愣了一瞬,既意外又万分高兴。母子俩坐着说了会儿话,聊到这次战役,柴氏对萧铎也是赞不绝口。她直说萧铎瘦了,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晚膳,留他们夫妻二人一道用膳。
还没入座,薛氏便带着萧成璋和王雪芝匆匆赶过来了。毕竟萧铎打了胜战回家,算是一件不小的喜事,理应来贺的。
萧成璋走到萧铎的面前,欢快地叫了声:“大哥,辛苦了!”
萧铎点了下头,拍拍他的肩膀。萧成璋又介绍身边的王雪芝,十分不情愿地说了一句:“这是王雪芝。”
薛氏皱了皱眉,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妻子的?便凑到萧铎面前,笑着说:“军使,这是二公子新娶的夫人,礼部侍郎的千金,王雪芝。他们办婚事的时候,您还在外打战,也没赶得及喝杯喜酒。”
萧铎凭借着李延思寄去代州的信中对这位弟妹寥寥数语的评价,便觉得不喜欢。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转而与萧成璋说话了,丝毫没把她看在眼里。什么礼部侍郎的千金,不过跟胡明雅一样,是个骄纵的大小姐。既然母亲已经教训过了,他也就不再追究她做的那些事。否则就凭她敢动他的女人,便要她好看。
薛氏等人来了,柴氏自然是留他们一道用膳。薛氏本没有上桌的资格,但萧家的人少,柴氏又一向宽厚,便允她坐了末座。
薛氏以为王雪芝被萧铎无视,一定会觉得气愤难堪,席间偷偷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在看萧铎。
王雪芝从前没见过萧铎,只是对他的威名如雷贯耳,原以为都是萧家男儿,与萧成璋也没什么两样。没想到眼下见了,觉得兄弟俩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论长相,萧成璋的确长得清俊,而萧铎却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轮气质,萧成璋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十足的纨绔子弟。萧铎却不愧为大汉第一名将,器宇轩昂,雍容不迫,风度让人心折。
她爹是眼瞎了不成?为什么不把她嫁给萧铎,而要嫁给萧成璋那个废物?她堂堂一个礼部侍郎的千金,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九黎的巫女了?凭什么!
王雪芝心里的愤愤不平越发强烈,再看萧成璋坐在萧铎身边,哪儿哪儿都被比下去,越发看他不顺眼了。
韦姌自然也注意到王雪芝的眼神,在兄弟二人身上来回转,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她问萧成璋:“二公子最近有看见罗姐姐么?”
萧成璋的脸马上亮了起来:“大嫂也知道阿英?最近马场那边好像不太好,她很忙,我有几日没看见她了。我总觉得女人不用那么拼命,就应该像大嫂你一样呆在家里,被大哥疼爱,多好…”
薛氏重重咳嗽了两声,用眼神示意坐在旁边,脸色颇为难看的王雪芝,萧成璋讨了个没趣,便不说了。外人不知道,他们二人至今还未圆房。他本来就不喜欢王雪芝,她又老摆臭脸,谁稀罕跟她睡在一块。
韦姌吃完饭,擦了嘴之后,将手放在大腿上,翘首等着侍女端冰镇的水果来。今日是荔枝,色泽红润,粒粒饱满。韦姌刚要动,萧铎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侧头看着她。
“你们俩吃呀,怎么不动?”柴氏在旁边问道。
“白日吃过了。”萧铎回道。
韦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一边吃水果一边闲谈,那本来就不多的荔枝渐渐没了。
用了晚膳,从柴氏那处出来,回韦姌的院子。路上,萧铎回头看小东西兴致不太高,便知道是因为没吃到荔枝的事。他也不点破,准备等回房好好跟她说说。她实在太爱吃冰的东西了。难怪月事不准。
阳月和秀致早就收到消息,说萧铎和韦姌一同回来了,此刻正领着侍女等在院子里。秀致看到萧铎,只觉得喘不上气。几个月不见,这个男人好像愈发英气了。
“贺军使得胜归来。”她跟其它几人一道行礼。
萧铎点了点头,吩咐她们去准备沐浴用的东西。韦姌去屋里取换洗的衣物,阳月走到她身边问道:“小姐怎么跟军使一起回来了?”
韦姌看了看旁边没人,在她耳边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让其它人知道,这是秘密。”
阳月会意,只拉过韦姌的手臂,掀开袖子,看到上面缠着的纱布,又免不得一阵心疼。都为萧铎做到这份上,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了。
韦姌安慰她,不在乎地说:“没事,就是割伤了而已。”
阳月先前看见萧铎牵着韦姌的手回来,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明显与从前不同了,还暗道奇怪。那时候听说周嘉敏回来了,她是一直为韦姌捏一把汗的。毕竟来了后汉,人人都说萧铎喜欢的是周嘉敏,韦姌不过才嫁来几个月,怎么能敌得过他们十多年的感情?直到刚才韦姌说周嘉敏已经从洛州回京城了,阳月才意识到,萧铎跟周嘉敏之间应该是没什么了。
而这个局面,正是韦姌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深情不及久伴。萧铎现在真真正正地把韦姌当成妻子,给了她应有的尊重和爱护。
韦姌拿好衣物,看到萧铎坐在方桌边,像个严厉的老师,正在检查她练的字。他头也不抬地说:“怎么就这么几页?偷懒了?还记得我出征之前说过的话么。”
当然记得。韦姌想了想,觉得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就去八宝架那里,取出周嘉敏送来的布包,放在萧铎的面前:“惩罚我之前,有件事要向夫君请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要出门办事,也许只有一更,到时候微博说。
第53章祸心
萧铎原以为韦姌在推诿,扫了一眼布包,看见里面的盒子,一下子顿住。这个东西…怎么会在她这儿?
韦姌将盖子打开,推过去给萧铎:“我猜这个东西是二姐送来的。夫君应该知道吧?”
萧铎看着那盒上的机关,眼中情绪复杂,待见到里面的玉牌,记忆仿佛排山倒海一般卷来。他有几分不相信地问道:“这盒子,是你打开的?”
韦姌点了点头,说道:“夫君离家之前,这东西就已经送到我这里。在夫君出征的时候,青州的母亲来邺都探望我,告知二姐已经回了,还去了前线。我好奇之下便打开盒子,看见了里面的玉牌。听秀致说,这是大汉的风俗。男子只有认定一个女人为妻,才会送她这个。我当时不知夫君的心意,只觉得二姐回来,夫君也没心思管我练不练字了。所以在洛城见到二姐,才想着不如成全了你们。”
她坦坦荡荡地说着,口气犹如闲话家常般平静,既不是质问,也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毕竟每个人都有过去。年少时没有结果的情动,犹如初次品尝的青果,入口时酸涩,以后每每回忆起来,却只有无尽的甘甜。
这种感情是无法替代的,也没办法抹灭。正是这些过去构成这个人的一部分。萧铎活到现在,大部分的人生,韦姌并未参与。她嫁给他之时,已在享受他奋斗多年得来的成功与荣耀,并不是那么心安理得的。她也不指望通过几个月,就能越过周嘉敏的十几年。这是自欺欺人。
她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陪伴他走过以后的岁月。至于他心中怎么想,更爱谁其实不需要比较,她只要无愧即可。
萧铎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告诉我,这个盒子,是谁教你打开的?”
他幼年卖货,曾偶遇一个行脚僧,大雪天蹲在屋檐下,冻得浑身发抖。他好心跟那行脚僧分了两块烤熟的馒头,行脚僧便送给他一些玩意,其中最得意的,便是这个被称为“华容道”的东西。
他记得行脚僧说,若有朝一日,谁能解开这个机关,便是他命中的贵人,定能助他成就一番大事。他当时并不信,事实上,他一直不信神谕这样的东西。可因为真心喜欢华容道所蕴含的智慧,后来还特意给李延思试过,但连李延思都不能解开。
他却手把手地教给了周嘉敏。他私心认为周嘉敏即是他命中的贵人,毕竟她曾救过他的性命。
韦姌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华容道这样的东西,毕竟她是在后世见到,也没有仔细研究过起源。她看到萧铎这么认真严肃地提问,为了不出纰漏,便指着方块说:“是碰巧的。我看这些方块都可以移动,红将被包围,这里又有个豁口像让它逃生一样,想起以前读过的一个故事。试了试,便打开了。”
萧铎听她漫不经心地说着,纤细的手指随意拨弄着那些方块,心潮涌动。原来她才是行脚僧所说的那个贵人!萧铎曾翻遍典籍,遍寻智者,都没有找出这个东西的来历,更没有人能一眼勘破玄机。这世上的因缘际会便是这般奇妙。他亲手教会了周嘉敏,周嘉敏却把这个东西送到了真正能解开的韦姌手里。
萧铎抓着韦姌的小手,放在嘴边仔细亲吻着,心中百感交集。她是他命中注定的贵人,这一刻,他真的信了,如获至宝。
那时未曾经历太多,喜欢一个人便只想把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全都给那人。但周嘉敏摔破了他母亲留下的玉蝉,连这对他亲手刻的玉牌都没有当回事,轻易给人。她大概也没想到韦姌能解开吧?只是想用他们之间的秘密,来示威和炫耀。几年不见,骄傲如她,也会使这样的手段了。
萧铎合上盖子,随手推到一旁:“夭夭,我曾经想娶她为妻,但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才是我想要的。”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看那粉嫩的唇瓣因为他的滋润而变得富有光泽,又深深地吮了一口。他尝过这世间无数的美酒,可都比不上这樱桃小口的滋味,诱人迷醉。
韦姌脸颊微红,听到身后的侍女为准备沐浴的东西而来回走动,手抵着他的胸膛:“那么多人看着呢…夫君不罚我了吧?”
萧铎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一边轻咬她的嫩肉,一边笑道:“晚上看表现。”
这夜是秀致当值。其实韦姌很少夜里叫人,她大可以在旁边的耳房中休息,可她就站在门外,听着房里女人轻软的娇嗔,男人温柔的诱哄,还有男女陷在情/欲里滚烫的呻/吟,比池塘的蛙声和树上的蝉鸣更燥人。
秀致低下头,手紧紧地抓着裙摆。她也渴望被爱,被拥抱,她也处在最好的年纪。可为什么,军使就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呢?就算她没有夫人那样的绝世美貌,至少也算清秀可人吧?
她默默地站了许久,只觉得百般煎熬。夜变得安静,那些自然的声音都停歇了,屋中热烈欢爱的声音便愈发清晰,女人好像在低声哀求,声音细如猫叫,只片刻又变成了羞人的吟哦。秀致走回耳房,躺在床上将自己蜷成一团,恨不得变成那个正在被萧铎狠狠疼爱的女人。
这样的渴望和爱意,几乎要抑制不住了。
第二日,萧铎要去官衙处理事务,早早便起床出门了。韦姌直睡到巳时,才被阳月叫醒。她爬起来,掩嘴打了个哈欠,薄裘滑下肩膀,身上全是红印子,密密麻麻的,把本来的肤色都盖住了。
“小姐…”阳月捂着嘴叫了声。
韦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身上这些倒还好,只是嘴巴酸疼发麻。昨夜被他骗着用手套/弄,原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惩罚,哪知道他不满足,非要她像在马场时一样用嘴取悦,她也乖乖地顺从了。最后就是导致狼变,将她往死里折腾,简直是不弄散架不罢休。
韦姌伏在阳月的肩头,动都不想动一下,嘴里小声抱怨。阳月帮她穿衣服,轻声道:“小姐若实在不想伺候,就好好同军使说说。军使这般年纪,又在外艰苦数月,于房事上难免需求多些。难道小姐还打算往军使身边塞女人吗?到时候分了军使的宠爱,小姐可怎么办?”
韦姌觉得要古人贯彻一夫一妻,想必有些困难。况且萧铎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不可能只守着她一个女人。她现在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跟萧铎在一起,他若要什么妾室通房,她也不会去阻止。但要她主动去张罗女人给萧铎,又难免膈应了些。
“小姐,秀致那丫头病了。好像昨夜当值的时候着凉了。”阳月一边为韦姌系着裙上的绦带一边说。
“这么热的天,怎么会着凉?”韦姌奇怪地问道。
阳月摇了摇头,又拿出一方帕子塞进韦姌的枕头下面:“老夫人那边的秋芸早上特意过来吩咐的。”
韦姌把帕子拿出来看,绢布的料子,四角绣着同样的花。只是这花看起来有点眼熟…
“石榴花?”韦姌问阳月,“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塞在我的枕头下面?又是大汉的风俗?”
阳月笑着看她:“石榴寓意多子多福,是个福气的东西。我们九黎的女子,成亲了也多要佩戴这样的物件用以求子。不塞在小姐这里,难道要塞在军使那里吗?”
韦姌哑然,想起昨日她向萧铎要这花时萧铎说的话,顿时羞得将脸埋进了被子里,懊恼不已。难怪他昨晚那么卖力,都是叫这花给害的!
***
东京共有四条大河流经,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汴河。中原连年战乱不断,东京的土壤水势,适合农耕经济发展,后晋高祖便定都于此,开济州金乡来水,西受汴水,北抵济河,南通徐沛。后汉延之。
汴河西自洛口分水入京城,东去至泗州入淮。河上舟船穿梭如织,两岸商铺酒楼林立。当中最大的一家,便属归云阁。
归云阁二楼的雅间,胡明雅点了一盘小食和一壶酒,以手支颌,看着楼下汴河隋堤的风光,一边等人。
过了一会儿,传来两下敲门声。胡明雅侧头看去,一名戴着帏帽的白衣女子走进来,步履翩跹。
周嘉敏摘了帏帽,坐在胡明雅的对面,面色不霁。
胡明雅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回了京城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非得我用轿子去你魏国公府门口抬,你才肯出来。”
周嘉敏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怎么了?”胡明雅察觉出不对,“莫非是去见过你的萧军使了?”
周嘉敏的脸色更难看,挥了挥手道:“别提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传言不是激你,而是真的。”胡明雅摇了摇头,叹道:“其实连我都不信,萧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当年他追在你身后,沉默寡言,卑微低贱,谁都可以欺负。我们还担心你被他缠上,脱不了身。毕竟你们家可是有方士预言,要出皇后的。我看啊,你不如进宫算了。以你的出身和才貌,做皇后又有何难?”
周嘉敏皱了皱眉头:“皇上年纪比我小很多,身边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更何况后宫由李太后掌管,我去做什么?”
胡明雅心知肚明地说道:“你就直说还惦记着萧铎不就好了?可人家娶妻了,你还能逼他休妻不成?还是你甘愿去做妾?”
周嘉敏想到萧铎在洛州时的态度,就觉得被人兜头泼了冷水,从头到脚的狼狈与冰凉。他们之间的这场关系,她一直处于优势,是被他追逐的对象。她曾经看不起这个卖货郎,救他一命不过是跟同伴打赌输了,哪知道他从此缠上自己,不胜其烦。
可他真的对她太好了,好到她虽然内心鄙夷厌恶,但还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被人奉为明月的优越感。哪怕这优越感的施与者并不怎么拿得出手。所以当她知道他遵父命要迎娶姐姐的时候,气得摔碎了他送的玉蝉,决绝地离去。
当时她安慰自己,只是她不要的东西,根本看不上的东西,姐姐尽管捡去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哪知道,从那以后,他一路青云直上,越发得到萧毅的重用,甚至凭借着盐灵二州的那场战役,一下跃居人上,变成了威震四海的第一名将。知道他担任大汉第一牙兵天雄军的指挥使时,她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谁能想到,当初寄人篱下,沉默寡言的卖货郎,竟然会有这样的成就?为求证他的心意没变,她频繁地在全国各地出现,等待他来寻找。
她其实就想看看,他还能不能爬得更高,拥有更大的荣耀,来与自己相配。他能不能让萧毅打破血缘的桎梏,不将衣钵传给亲子,而是交给他这个养子。她想等到他变得更好…
只是她没想到,在等待和观望中,萧铎的心意已经改变了。
周嘉敏心烦意乱地又喝了杯酒,忽然看到街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站起身,拿起帏帽,对胡明雅说:“你在这等我片刻,我去见个人就回来。”然后便匆匆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忙碌的一天啊!晚了抱歉。
关于一门三后这个事情哈哈哈哈——我不剧透。?
第54章乳母
李延思将邺都的大小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平物价,降赋税,开贸易,邺都在李延思的治理下,有不输给东京的繁华气象。李延思是有治国才华的人,区区一城自然不在话下。萧铎回来几日,便将几月的公务都梳理完毕,李延思如释重负,与萧铎告了假,打算好好清静几日。
他人刚走到官衙门口,就看到传信兵跳下马,高喊了一声“李大人!”就冲进去了。
莫非出事了?李延思迈下台阶的脚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仰头一声嗟叹,负手再次进去。
后蜀出兵大汉西境,蜀帝派遣张虔钊出大散关,何建出陇右,李廷珪出子午谷,响应杨守贞。
东路叛乱未平,西路又燃战火,太原尹刘旻也在蠢蠢欲动。
李延思站在舆图前研究了下路径,说道:“后蜀是想把盐灵二州给夺回去啊。军使归邺都之后,皇上迟迟不招军使进京,摆明了就是不想嘉奖,也绝对不会再让军使领兵。这次后蜀派出三路大军压境,西境的节度使会有些吃力,得传信让穆、黄二位节帅做好支援的准备。”
萧铎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住额头:“与匈奴骑兵的骁勇相比,蜀兵并不足为惧。要攻下我们的城池也非易事。若能叫杨守贞投降,后蜀自然会退兵,端看皇上怎么决策了。”
李延思走过来坐在萧铎的对面,脸上浮现忧色:“属下倒是有些担心。现在最着急的人应该是皇上。一方面希望守住大汉江山,这样就必须派使相出兵,镇压杨守贞,尽快平乱。另一方面,因为使相在朝中的地位稳固,诸路节度使中除了刘旻等少数,也皆以使相马首是瞻。使相若再立新功,声威更隆,只怕皇上就更坐不住了。这次是派人行刺军使,下次呢?难道就不会朝使相动手?属下以为,军使和使相应该早作打算。”
萧铎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打算?”
“军使难道就没有想过吗?皇上和李籍三番五次地陷害,若皇上肯听忠言,铲除李籍,那么大汉江山尚可守住。现在是皇上听信谗言,频频陷害忠良。我们就算查到这次洛州行刺的幕后主谋是李籍,皇上若偏袒,也奈何他不得。而且皇上越发地变本加厉,视使相和一干辅政大臣如同眼中钉,恨不得一一去除。若使相打败了杨守贞,难保不是一道催命符。”李延思一本正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