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你们要是真的尊重我,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个,我们…”
“萧同学是这样的,我们作为家长代表有权利对你们这种有违道德的行为作出批评,这对我们的孩子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一位穿戴一身名牌的中年妇女,操着一口闽南腔,神情鄙夷的说道。
“权利?谁给你。”萧子逸冷笑,“还道德,道德有一条说禁止同性恋的吗?更何况我又没有交往,你有什么权利管我。我从来没有说我要做榜样,真有本事就管好自己的孩子吧,只会每天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把自己的责任推给别人,你们这些家长还好意思在这里评论是非,丢不丢人。”不理会那个被他气得全身发抖的女人,拉开椅子站起来,对校长说:“校长,这是最后一次,要是还有下一次这样的“座谈会”在找我之前就先整理好我的转学手续吧。”
啪——
甩上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的离开,浪费他美好的星期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当他是猫了。
南宫家。
南宫泊烟穿着睡衣,光着脚,迷迷糊糊从楼上走了下来。
“逸,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呀。”看看墙上挂着的表,才不到八点,他星期天这个时候一般都在睡觉。
“还不是那群神经病。”一说到这里萧子逸就怒发冲冠,气不打一处来,“大早上就叫我参加什么座谈会,还一脸审犯人的表情,你说火不火大。”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对胃不好。”南宫泊烟走过来,帮他端来一杯牛奶,递到他手边。
萧子逸气冲冲的接过,猛地喝了一口,却被呛到了,咳了个半死不活。南宫泊烟无奈摇摇头,帮他拍拍背替他顺气。
“喝慢一点,看呛到了吧。”说罢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子逸咳的满脸通红,泪都快飙出来了。“你…咳咳…”
南宫泊烟一看他气急败坏连忙敛起笑脸,干咳两声,“好嘛,不笑啦。身子低一点就不那么难受了。”
萧子逸终于缓过气来,一把抓住他压倒在沙发上,故作恶狠狠的说:“笑,让你再笑。”手上也不停歇,在他腰上乱摸,南宫泊烟一下子缩成了个小虾米,“呀!呵呵…”他尖叫着向后躲,他全部的痒痒肉都在腰上,只有萧子逸知道。
“说,还笑不笑。”
“啊呵呵…我…我错了。”南宫泊烟笑的一脸痛苦,连声音都开始哽咽。“呜。饶了我…”
萧子逸闹着,突然南宫泊烟没有了声息。
萧子逸在愣了一秒钟以后,吓的跳了起来,一把抱起泊烟向门外冲了出去。怀里泊烟偷偷是睁开眼睛扮个鬼脸,一脸贼笑。直到萧子逸快要冲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才抱住他的肩,稍一用劲跃到了地上。跑到很远的时候,萧子逸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
“南宫泊烟!!!”怒吼声在南宫家的上空飘出了很远,“你又骗我!”
南宫泊烟笑着吐吐舌头,“谁让你欺负我!”眸中却无半点笑意,刚刚就那样无声无息的睡过去了。
阿怅,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没有时间了。
商店。
“小影,你就不能慢点啊。哎呦喂,我快累死了。”牧纱用手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来,你坐那里歇歇,我去看东西。”苏鸿影扶着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挨个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东西。
“喂,你到底要买什么,看了这么半天了也没见你挑中个。”
“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苏鸿影无辜的耸耸肩。
“不是吧。那你带着我晃什么晃,我可是跟着你连着晃两个礼拜了,你现在跟我说什么都不知道要买什么,看我不杀了你。”说罢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唉,你不是很累,怎么还有力气折腾。”苏鸿影边躲边笑。
“等我杀了你这个祸害,我就有无限安逸的日子了。”牧纱没好气的道。
苏鸿影抓住她的手,认真的说,“好了好了,不闹了,这个生日礼物礼物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我一定要找到。”
“礼物?给谁?十二月好像没有谁要过生日吧。”牧纱努力想想,不知道是谁。
“当然有啦。”苏鸿影看着她不由笑道,“哎,现在才想起来你还不知道,泊烟就是十二月的生日啊,而且今年按道理来说,十六岁也算是成年嘛,所以一定要找到一个最最适合他的礼物。”
牧纱惨白了容颜,“十二月…多少…”
“十二月二十五,那小子可是运气好的不得了,圣诞节的生日,全世界都为他庆祝。”苏鸿影正在看东西,没有注意到牧纱的变化,笑着陶侃。
“是啊,运气…真好。”牧纱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的哽咽溢出唇。她喃喃道:“运气真好…真好…”
☆ ☆ ☆
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最后期限十六岁的生日之前。
谢谢你,纱。这些年委屈你了。对不起——
☆ ☆ ☆
十二月二十五。连埋怨的时间都不给我,你如何能够那样自然的笑出来。
而今,我能做的。
也只是,笑着,祝福。
南宫家。
午夜,狂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啪的声响。
南宫泊烟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毛茸茸的小不点,按着遥控器无聊的换着台。窗口一团白白的影子飘了进来,透明的模糊,甚至都看不清楚样子。
“我回来了…”影子虚弱的说道,轻轻的如呵气。
“阿怅,你回来了啊。”南宫泊烟抬头,皱起了眉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谁打散了你的魂魄?”
阿怅软软的遥遥头,“不要问我,我很累了,想去休息一下。你要的东西我已经都帮你收集好了,幸不辱使命。”
南宫泊烟无奈轻声道:“好了,你去歇着吧,东西我自己看。”看着阿怅慢慢消失,唇角的笑渐渐散去,又碰到那个人是么?这么多年,他轮回了这么多世,你即使忘记了自己的曾经依旧没有忘记他。每一世都把你伤的差点魂飞魄散,你都默默接受没有一点怨恨,但是心已经碎了吧。如果鬼有泪的话,你是不是在哭。
收回思绪,拿一个精美的小瓶子小心的把阿怅留下来的东西装了起来,象是一团七彩的光球。把东西收妥了,他终于笑了。
真正开心的笑,七分温柔,五分傲气,十二分的得意。
只要有这个他就可以破解诅咒,再也不用每天提着心过日子,害怕走的突然,害怕他们伤心。

其实我不坚强

寒风瑟瑟,草木萧条。
南宫泊烟和牧纱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没有叫司机来接,苏鸿影和萧子逸因为家里那边有事所以先走了,约好了在南宫家见。
“你…”牧纱忍忍终于还是问了,“你的生日是在这个月二十五号?”
“是啊。”南宫泊烟笑着答道。“知道了就要准备了哟,我可是要礼物的。”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牧纱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知道。”南宫泊烟轻笑,“我不会让自己就那么轻易的离开的,纱,你要相信我。”
“你知道办法了?”牧纱惊呼。“怎么可能!”
南宫泊烟摸摸鼻子,笑的无辜。“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有下咒的可能,自然就会有解咒的方法。”
“但是,这个是死咒啊。”牧纱低吼。
“是啊。”南宫泊烟微挑下巴,眸中尽是不屑,“我若是死过一次了,咒自然会解。”
牧纱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你是说,你有让自己重生的办法了?”
“你说呢?”南宫泊烟笑的神秘。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离开。呜…”
“唉,别哭啊。”南宫泊烟赶紧帮她擦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女生呢。”
“本来就是。”牧纱撇撇嘴,大步向前走,眉角飞扬。
“哎!你可不能诬陷我。”他笑着追了上去,身后阳光绚烂,照着一地树影斑驳。
南宫家。
“怎么还不回来。”南宫泊烟不安的一会儿就看看表,眼看着都快过八点了,桌上的菜早已经热过了一回,那两个人还是没有过来,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他们大概是公司事情太忙吧,不要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嘴上虽然应着,但是脚下依旧停不下来,整个屋子里都是压抑的气氛。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我看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才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依旧是唯美的钢琴曲,现在听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凄厉的感觉。
南宫泊烟呆了下,立马跑过去接。“喂。”
“泊烟…”电话那头传来苏鸿影虚弱的声音,干干的有点沙哑。
“小影?出什么事了?”
“泊烟,我们…在…市区锦…华商场…子逸…重…伤…救…”轰隆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电话那头在没有了声音。
牧纱在旁边叫道,“泊烟,市区发生爆炸了,刚刚是第二次爆破。”
看着电视里的轰然巨响,南宫泊烟手中的话筒滑落在了地上。
因为人为失误照成氢气泄露引起爆炸,当他们赶到市区的时候,那里早已经只留一堆废墟,消防人员正在指挥救人和灭火。
孩子的哭闹,女人的尖叫。全部都混杂在这片混乱中,却入不了他的耳。
丢下外套毫不犹豫的向里面冲去,旁边的消防人员赶忙揪住他的手臂,“危险还没有解除,说不定还有第三次爆炸,您不能进去。”
他手腕一转,挣开了消防员,淡淡道:“要我等,我宁愿死在里面。”在消防员的惊愕中,冲了进去。
牧纱也想进去,却被拦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南宫泊烟进到楼里,到处都是烟雾弥漫,尘土飞扬。这个封闭的空间中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安静的让人窒息。
他承认他不是个伟大的人,现在这种情况早已经顾不得了别人,他要找的,要救得也只有他们两个而已。一路可以说是连滚带爬,不停的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希望他们还醒着,可以听到。纤长的手指早已经伤痕累累,指尖已经有血流出。他早就已经失去判别一切的标准,他只知道不能放过如何一个地方。
长着么大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忽略过去,他不能容许自己后悔。
本来以为什么都不会再影响到他,已经自己早已经塑造了一副铁石心肠,现在才知道,其实我不坚强,只是不得不坚强。
终于,在他呼唤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候,隐约出来苏鸿影微弱的答应。
只有一声,“烟…”却已经足够了。
救出人来已经是午夜四点钟,苏鸿影被萧子逸护在身下伤的不太严重,只是意识依旧不清醒,处于昏迷状态。而萧子逸像个破碎的布娃娃般,全身都是血,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伤到了那里,严不严重。
一路南宫泊烟都守在他们身边,连眼睛都很少眨。
“对不起。”他把苏鸿影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轻声道:“我说过做小影的骑士的,对不起,失约了。”
然后,握着萧子逸的手,坚定的说。“你们都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
血红的刺眼。
已经十五个小时了,萧子逸在手术室里依旧没有出来。萧爸,萧妈都已经飞到,都守在手术室外面。
吱——
门开了,医生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看着众人叹口气,然后摇摇头走掉了。
只留下整个走廊的哭天抢地。
萧妈妈当场晕倒,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南宫泊烟走到手术室里,看着床上那个碎掉的美丽娃娃,慢慢俯下身,轻轻的抱住他。“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阿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他幽幽的叹口气说道:“你救不了他的。”
“他不会有事的。”
“他没有灵气,凭你现在的能力,精力,就不了他的,你不要浪费东西。”
他沉默很久,然后抬头道:“我知道谁可以救他了。”
他跑到走廊上,一把拉起坐在椅子上的牧纱,“你帮我看着子逸,不要让任何人碰他,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以。”
“好。”牧纱点头,郑重道:“只要我活着,就会帮你守住。”
“谢谢。”南宫泊烟道谢,笑容惨淡。

为你落下第一滴泪

南宫主屋。西厅。
“小姐,烟儿来见您了。”玥进来通报。
“进来吧。”月画情淡淡的说道。
“求您帮我就他!”他一进来就飞快的说道,呼吸急促。
“已死之人,怎么救。你以为我是神么?”月画情见他衣服上布满灰尘,满手血迹,就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有办法,但是需要您的帮忙。”
“你有办法?”月画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激动的提高了声音。“我不同意!”
“求您。”
“我不同意,救了他你怎么办。”
南宫泊烟跪倒在地,一字一顿的说:“南宫夫人,求您救他。”一滴水珠落在地毯上,消失不见。
“你。”月画情咬着唇,苦笑。“你居然为别人给我下跪,为别人落泪。罢罢罢,你起来吧,我去。”
“谢谢。”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妈。对不起。”
月画情身子一僵,头也不回的说。“这是你选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他答的坚定,“永远都不会。”
萧子逸救过来了,虽然还在昏迷,但是命保住了。所有的医生都把这个现象叫做医学上的奇迹。只有牧纱知道这不是什么奇迹,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完全的付出,包括生命。
萧子逸是救过来了,南宫泊烟却已经昏迷了三天。这一次消耗了他几乎是全部的经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人居然可以为别人付出这么多。
起死回生,自古以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没有人想过,这是一种逆天,和阎王抢命。大概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过如此的义无反顾吧。
听小影说,那天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子逸突然想起来要给泊烟买礼物,所以就半路去了商场,没想到在挑礼物的时候,居然会发生爆炸。
南宫泊烟茫然的站在路上,睡了三天终于可以出来走走了。只是一直以来的三人行突然之间居然只留下他一个人,看着汹涌的人群中,陌生的脸庞,眸中闪过一点无助和强忍着的疼痛。
好冷呐——刺骨的寒冷袭上心头,针扎般的刺痛。
他却没有喊痛。
悲伤的笑容从眼角流向唇边,原来这就是寂寞。孤单单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即使满满的都是人,却也没有人看得见,以后无数的日子,自己都是要这样的存在么?
亲手断掉最后一丝希望,没有难过反而有一种难言的满足,守住了最重要的人,这样就好了。
他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阿怅,那个单薄的灵魂就是这样的存在的么?孤单单的醒着,睡着,看着,听着,却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直到消失的那一天都要一直持续不断的孤单着,寂寞,哀伤,还有梦不完美的绝望。
那时就不会再有疼痛的感觉,因为那时自己已经不在活着。所以,可以痛着很好,真的很好,至少他可以知道,知道自己还活着。因为他的夙愿还没有实现,那是他死都要完成的愿望,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会很可怕吧。他不想要因为自己的自私伤害到自己最爱的人,他要他们全部好好的,开心的活着,即使不开心,也要活着,因为他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活着,很想,很想陪着他们,一生一世一辈子。所以,即使很残忍,也希望他们可以活着,至少,他可以很确定的说,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里有他曾经留下的痕迹,那里有他的朋友,有他珍视的人。
啪——
有人摔倒在冬日的街道上,他即使很痛,依旧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脚边倒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人们从她的身边走过,最多只是放慢一下脚步,却没有一个人有去扶起她。她好像被吓到了,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了一会才撑着手要往起爬。
南宫泊烟俯下身子,把手伸到孩子的眼前,柔和的轻道:“你没事吧。”
她抬头就对上了那样的笑脸,很被动的,呆呆的,把手放在他的手中,站起身来。回过神来才发现,握着她的手很冷,比外面的寒风都冷,那个天使般的男孩子,眉梢居然有薄薄的霜,嘴唇早以是被冻很久的紫青色。
他笑着问自己,“你没事吧。”声音暖暖的像极了夏日里迎面吹拂过的微风。
“我,我没事。”她羞红了脸,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没事就好,以后自己要小心呐——”
“你,你很冷么?”她问的小心翼翼。
“是冷,不过不是很冷。”泊烟笑得淡然,“习惯就好了,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很冷了。”
她愣在那,习惯?这样的寒冷可能习惯得了么?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还会很痛吧。那些东西如何能够习惯?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的坦然,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可以如此的忍耐。忍耐到,逼着自己去习惯,习惯这种根本不可能习惯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天真的问道。
“南宫泊烟。”泊烟笑着回道。
“原来是你!”小女孩惊呼。
“呵,你认识我吗?”他诧异的问道。
“不认识。”小女孩快速的摇摇头,笑的灿烂。“我叫月葵。”原来,他就是南宫泊烟,刚刚她还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继承这样的诅咒,既然是他,那样一切就是这么的理所当然,最完美的人——
纱姐姐守护的人。
“呵呵,很高兴认识你。”南宫泊烟温和的说道。
“彼此,彼此。不过我现在要走了,拜拜。”月葵摆摆手,向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拜拜。”南宫泊烟轻道,然后也转身离开。
医院。
牧纱接到电话。
“纱,我明天要上倦梅。你替我照顾好小影和逸。”
“为什么是明天啊,以后有空我们陪你一起去吧。”牧纱不放心的皱眉。
电话里传来他的苦笑,“纱,我没有时间了。只剩明天了,我等不到你们陪了。”
牧纱握话筒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说不出一个字。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来不及了。
“挂了。你们…保重。”
牧纱握着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嘟嘟的盲音,泣不成声。

一世倾城,奈何天

南宫泊烟独自一人上了倦梅山,这一次是坐着缆车。他已经没有精力徒步上山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摆弄,整理,布置。山上的梅花果然都开了,却没他想象的那么久,据老板娘说花是昨天晚上才开的,却开满了整个山头,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一夜之间开满山的情况。
山上人不多,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所有的人都在市区悼念亡灵,祈福。比起热闹喧嚣,亮如白昼的山下,山上就显得异常的安静。
夜幕慢慢降临了,他微笑着拿出DV架在三脚架上,困倦的靠着一棵梅树开始录像。他微笑着说:“嗨,看到我身后的梅花了吗?开的漂亮吧,不要怪我自己先来玩哟,俗话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呵呵,我这可是为了大家的权益,这样不论什么时候打开,都可以看到美美的花,帅帅的烟了。”
“呵呵,你们一定在说烟很自恋了。可是,烟好想这样自恋下去,最好是一辈子。只要一辈子就好了,我不贪心的。真的。”
“我想,当你们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不过,不要担心我只去找爸爸了,更何况我的是武林高手,不要担心我被欺负。”他说的越来越小声,“对不起,不要怪烟太过于仓促,因为,我真的没有时间了,也不会再有时间了,请原谅我的隐瞒,我真的不希望你们担惊受怕。即使最后会受伤,也请你们快乐,虽然知道很残忍,但是你们有自己的人生,请你们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一个要死或着已死之人而浪费自己的人生。这一世虽然离开的有些太早,可是我是不后悔的,能认识你们,也就够了。”
“其实。”他的泪落了下来,抬手擦掉,笑的凄楚。哽咽道:“你看我多狼狈,说好不哭的,真是。”
“其实,我不想走的。可是,我已经没有留下来的能力,呵呵,小时候还心高气傲的想要逆天,到最后依旧被它耍与股掌之中,居然还是心甘情愿。是不是很傻,很笨,很无聊?居然会去恨天。呵呵,它只是冷眼旁观罢了,我却生生的迁怒于它,硬是把自己的委屈扣在它的身上,以为都是它的错。”
“到现在才明白,虽然天不曾救人,却也没有害人。只是人心不古,贪得无厌罢了。拥有了今天还不够,还要明天,后天,一辈子,甚至永远。”
“逸,抱歉,等不到小园梅花再开,小影,拜托,帮我照顾小不点。纱,不要有任何包袱的勇敢活下去吧。”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会再来找你们,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们不离不弃一世相守。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定不会再做——南宫泊烟。”
“呐,现在烟给你们跳舞,可好…”
他从树下站起来,跑去旁边点燃了早就摆好的烟花。芯被绑在一起,一个连一个的自动点燃。
梅林深处,一人迎风而立,纯白色的舞衣宽身,窄袖。衣长及地层层叠加,在风中一层一层的闪开飘荡着,犹若绽放的白梅,清丽孤高。袖口,领间,点缀着细细的梅花,星星点点,像似活了般漫天飞舞。
长发随便打了个髻,其他的乌发微散着在风中迎风飞扬,纤眉长而淡,眼睛干净中一些迷离,肌肤嫩白在月光下好似透明般光洁。唇不点而红,薄唇微微翘起,好似在等人品尝。望着镜头,弯眉、抿唇轻笑无限的风情。
身子微转,一个抬手开始在没有音乐的梅林中起舞。
大片大片的烟花此起彼伏的喷洒着,放肆的挥洒着自己最后的热情。
烟花后面,梅林从中,烟烟一个旋转,重重的向后栽倒,没再起来。
DV机闪烁着红色的光芒,记录着今天的倾城绝世。这个一生温和的孩子,在人生的最后一天,如烟花般重重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拼死一搏,一世倾城。
这一夜即使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忘记,因为,这是一个人用生命谱写的惊天动地的一夜。
那一夜,倦梅山,狂风大作,扫落了满山梅花,清晨人们出门都被吓到,这个山上那么多的梅树,居然没有一朵花,一片凄清,丝毫不见前夜的繁华。
病房中。
萧子逸的睫毛微微跳动,一行泪划过脸颊,落入发中。
病房外。
牧纱和苏鸿影听着市区大钟敲响十二点的钟声。
刹那间,烟火纷飞,天空中绚烂异常。
急诊室的灯不停的微微闪烁,门外的走廊里站满了人,却没有一点的杂音,气氛凝重的让人连呼吸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啪——
灯灭了。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说不出的奇怪,看着等在外面的人,没有说一句话就走掉了。没有人追,没有人问,仿佛早就知道结果般,连哭泣都不知道从何开始,已经忘记了该要怎么落泪。
洛神般绝美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略带倦意的眼眸早已空洞无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喃喃道:“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
旁边站着的女子,温和舒服却也是满目凄楚。她开口叫道:“小姐——”声音沙哑凄凉。
“玥,我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是知道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因为知道,所以绝望,所以丢弃,所以不再挣扎,所以认为不在乎就好,这本就是应该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还会如此的痛,甚至比凛离开的时候还要肝肠寸断。
玥强忍着自己的伤痛安慰着这个一直以来淡定的女子,这是第一次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无助,害怕和深入骨髓的疼痛。可是想到现在躺在里面的孩子,她难受的闭上了眼睛,那个从小就被她带大的孩子,那个总是温柔的笑着叫他姆妈的孩子,现在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和他们只有一门之隔的地方,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去看他。她害怕接受这个事实,更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居然没有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层。
南宫泊烟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鼻息,萧子逸疯了般要求抢救。全部的人都已经认命了,只有他不认,他不认。
“逸,你开门——”苏鸿影敲打着紧闭着的急诊室门,他才刚刚醒过来怎么留他独自在里面。“逸,你要干什么,你快点开门。”
所以人都被吓了一跳,没有人注意到萧子逸一个人进了急诊室,还把门反锁了。众人刚刚要准备踹门的时候,听到里面说。
“小影,不要叫了,我想,陪陪烟,我想最后再陪陪他,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答应过他要陪他过的,我答应过他的,我告诉他哦,从今年开始,从今年开始他的每个生日我都陪他过,都陪他的,永远不会再离开,他答应了的,他明明答应了的,他明明答应了的…”他的声音淡淡的,虚无的飘渺,越来越远好像会随着风而消失。
苏鸿影听着他的话,趴在门上痛的哭出了声音,却又要强迫自己忍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因为烟说过,最喜欢小影扬眉朗笑的样子,很舒服,很开心,所以她不可以哭的。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所以她绝对不可以哭,不可以。
萧子逸慢慢的走到床边,床上躺着的人被蒙着一张白布,他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揭开那人脸上的白布,虔诚的样子,像是新婚之夜要为新娘揭开红盖头紧张的新郎。
白布下的人儿,眉淡而纤长,闪烁温柔的双目紧闭着,唇和脸色一样的苍白。眉梢唇角再没有了温柔的气息,只剩下冷冰冰的温度。纯白色的舞衣宽身,窄袖。衣长及地层层叠加。袖口,领间,点缀着细细的梅花,星星点点。像砍掉双翅的天鹅,软软的拖在白色的急救床上,再没有那时的翩然若飞。
“烟,烟,烟,烟,烟,烟,烟,烟,烟,烟,烟——”子逸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烟,”透明的液体滴落在泊烟的紧闭的眼帘上,从他的眼角滑落到散着的发间,留下浅浅的泪痕。
“烟,你起来好不好,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烟,你起来,你起来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每一年的生日都要我陪你过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恩?”子逸握着泊烟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妖精般的脸上尽是些期待的诱惑,等了很久见床上的人不回答,绝美的风目泪如雨下。
“烟,我求你,我拜托你,跟逸说话吧。”他哭喊着,外面都可以听得到,“你跟逸说话好不好,你看逸都哭了呢,你就起来和逸说说话好不好,你不要就这么不理逸了,逸很害怕,烟,你起来好不好,不要丢下逸,不要丢下逸。
烟,你忘记答应过逸什么了吗?你忘记了吗?你说过要当逸的新娘的,你说过的。我知道你忘记了,可是我没有忘记过,呐,逸说给你听,帮你想起来好不好。”
“烟,你记起来吧。”鲜红的血迹从子逸的手腕流下,染红了烟烟白色的舞衣,舞衣上的点点白梅,也变成了红梅,妖艳而诡异。
梅花越是红鲜艳,子逸的脸色就越苍白,他爬上床去抱着静静睡着的泊烟,轻轻的说:“烟,你记不起来了吗?那,逸去陪你好不好,那里很黑的,烟不要怕,我们一起去,逸会一直牵着烟的手,烟就不会再丢下逸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啊——”
带着浅浅的满足的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在外面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过了很久居然不再有声音了。终于有人忍不住担心一脚踢开了反锁的门。
看见的就只剩下触目惊心的鲜红。
“医生——”
圣诞节的夜晚。
烟火纷飞,天空中绚烂异常。
城市的商贸中心。
好多人都聚集在一个大屏幕前。那是一个巧克力公司推出的新产品的广告。广告中是一双相拥的男孩和女孩。
男孩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温柔,清风般的柔和。柔柔的乌发在风中微微飘扬。拥着哭泣的女孩站在秋日的街头。
广告的右下角写着‘今世恋人’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