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男人,当自己心爱的女子表现出对自己的在乎时,那种心情自然是难言的膨胀和愉悦。
独孤琉醉锐利的鹰眼看向微云,微云下意识的打个冷战,偷偷向碧心身后移移,今天的独孤琉醉好可怕。
“太子有请。”他面无表情的说着,冷的如同深潭最底层的坚冰,连火都烤不化。
微云没有等碧心说话,整个人便挡在了他身前,“不行,我不同意。”
“你让开!”
“我不让。”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独孤琉醉冷的快要冻死人,连眼神都带着不同往日的残酷。
“我就不让,不论你说多少次,这一次我站在了这里,我就不会让,除非你杀了我,踩着我走过去!!”
独孤琉醉咬牙,没有想到这次这个女人居然这么难缠。他不再理微云,盯着碧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紫金开始攻城了,下的是屠城令。”
微云一愣,屠城——
独孤琉醉是何等人,自然立刻就抓住的她眼神里松动,立刻说道:“这次他们要的是全城老小几百万人命,你…”
“我不同意。”微云睁着大大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你!”独孤琉醉有点怒了,这个女人有完没完。
“我怎么了,你是不是又要说,人命关天。”微云眼框微红,“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人命关天我差点失去了相公,你倾邱人民的命关天,那他的命呢?就活该为了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的理由送掉?我已经为了这句话失去过一次,这一次说什么都不可以,说什么我都不同意。”
“他又没有死,他不是回来了吗?”独孤琉醉冷冷回到。
“他要是没回来呢?他要是没回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没有回来怎…”话没说完她就软软的向下滑去,碧心一惊伸手去接,却被另外一只手快一步劫走。
“水澜。”碧心皱眉。
一身蓝衫,一张面具,不是水澜还能有谁。他单手扶着微云,手微扬就把微云丢给一旁的乱尘,乱尘轻轻的接住她,抱在怀里。
“把奴儿还给我。”碧心收起了笑容,冷冷的看着他。
水澜金眸闪过讥笑,“风碧心,你以为你那样骗了我,我会善罢甘休?不过今日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你乖乖听太子殿下的话,我自然把人完完整整的还来。”言下之意便是,你若不听话,那就不能怪我了。
碧心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独孤琉醉说道:“好,好,很好。你们的太子殿下,真是好样的。”
独孤琉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转身说道。
“走吧。”
“走,当然要走,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第一次独孤琉醉开始讨厌这种威胁人的手段。
太子府。
西门浩繁早早的就在门内迎接,见他们进来笑着走过去寒暄。碧心冷冷闪开,独自向里走去。
西门浩繁尴尬的摸摸鼻子,跟了过去。人家那样的态度,他当然是知道为什么,所以也没有太大的震惊和恼怒。
一进书房,碧心就开门见山说道:“太子你用如此手段请我来,可是已经决定了,这个江山你来坐。”
西门浩繁一怔,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遮掩,他也承认的坦然。“没错。”
“既然如此,那就去该去的地方吧。”碧心淡淡的说道。
“可是,父王他还没有…”
碧心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西门浩繁的话顿在中间。“你只管去就是了,我自然会处理好一切。”
西门浩繁虽是半信半疑,却也没有耽搁,转身带着独孤琉醉骑马进宫。
进去以后倾邱王早已经不在宫中,大殿的桌子上放着他的亲笔遗诏,传位给太子西门浩繁,如同梦境般西门浩繁没有费一兵一卒,登上了宝座。
倾邱八十九年,新王登基,改号倾城。
意为,倾尽一生,守护倾邱之城。
至于先王到底去了哪里,却一直都是个迷。
西门浩繁曾经问过碧心,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如风飘渺。
你已经登上王位,又何必在意这些过程,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要做的不过是打退紫金,守护江山而已…
谁是谁的伤
终于开战了,和他们料想的一样,即使倾邱有琉醉这样的第一将军,却因为大军在外而只能死守,不能再有其他的余地。
紫金好像知道所有的一切似的,一路势如破竹,一天前已经包围了整个倾邱城,所攻陷的城镇全以屠城来庆贺。城中除了皇城中的守兵以外,早已没有了可用之人,破城之日也不过这几日而已。
即使太子登基以后就下令大军撤兵回城,但是那边也正打得激烈,怎么可能说撤便撤,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等待救援的成功率和被攻陷的几率差不多。
独孤琉醉从城墙上下来,刚刚又打退了敌人的一次攻城,却也付出了很重的代价,受伤的人员又增加了,城中人口的口粮也快断了,再不想办法不用被攻陷,人民就要先暴动了。倾邱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萧瑟中。整条街上都没有几个人,才转了个弯就看到了那个人,一袭白衫静静的靠坐在,宝兴楼二楼的栏杆上,一只脚吊在外面的空中,认真的看着左手上的那枚蓝色的戒指。他很少露出那样的神色,那种寂寞的缅怀,水蓝色的眸中却漾起软软的温柔。
这是太子登基以后,独孤琉醉第二次见到碧心,和前一次一样,他就那样安静的坐着,眼里只有那枚戒指,其他什么都看不进他的眼里。
安静的好像会随时消失掉,再也找不回来。自从微云被水澜带着以后,就在没有见他笑过,一个本是最能笑,最爱笑的人,就那样被硬生生的夺走了笑容。彻底的沉寂下来,一如被抽掉翅膀的鸟儿,再不见了灵性。
“你打算就这样半死不活下去吗?”独孤琉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就这样开口和他说话。
碧心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慢慢的转头看向他,那样的俯视的注视,让独孤琉醉很不舒服,却没有再和他针锋相对。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这个死样子还要不要救回那个小妖精了。”
“没有用了…”碧心突然静静的开口,安静的如同夜的黑,没有一丝风的流动。“回不去了。”
独孤琉醉皱眉,“你在说什么?”
“飞云山…我回不去了…”碧心喃喃道,突然他展颜一笑,灿烂的刺眼。他站起身来,轻飘飘的从栏杆上飞了下来,“回宫吧,你的陛下要找你了。”
说罢向相反的方向离开,独孤琉醉愣了一下,叫道:“那你…”
“倾邱后山。我在。”然后消失在原地。
独孤琉醉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才回神前面就有一个人骑着马敢来,见他后下马行礼,“陛下召独孤将军进宫。”
白茫茫的,云烟缭绕。
微云已经在这个幻境呆了好几天了,那人也说话算话,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除了有点闷以外,她这几天过的却也是不错。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自从来了这幻境以后她觉的自己的体力和法力明显比以前要精进了很多,而这个看起来很坏的人,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坏。
不过她还是很讨厌他,谁让他打晕她害她和相公分开,坏人姻缘,会有报应的。
“看来你过很不错。”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想都不用想,微云像只炸毛的狐狸般张牙舞爪的瞪着他。“你来做什么?”
水澜冷冷一笑,“笑话,这是我的地方,我自然能来。”
“你的地方?”微云睁大眼睛,“真是笑死我了,你不要以为我没有来过天界就不知道,那里有上神住在怎么冷清的地方。你不会是被人家排斥吧,哈哈…”
水澜身边的气息突然变的冰冷起来,金色的眼眸变成了冷冷的金属色,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微云突然住了口,停下了嘲笑。她颤抖的抬头,“这里…不会也是相公住的地方吧…”他居然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就住在这么寂寞的地方。
水澜没有回答她,冷冷的转身就要离开。微云一急就追了出去,却不想踩住了裙摆,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水澜下意识的去扶她,她手在空中乱抓,就在水澜扶住她的瞬间,一把抓掉了他一直带在脸上的面具。
微云看着眼前的面容,惊的捂住了嘴。水澜一把抢回了面具带在脸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消失在幻境。
微云就那样呆呆的站着,一脸惊吓的捂着嘴。
久久都没有动过。
那个人——那个人——居然——
“微云…”乱尘如烟的嗓音叫道。
微云惊慌的抬头,“你也来了。”
听到她用也,乱尘知道水澜来过了,他急忙上前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却被她躲过。只能讪讪的收回手,“你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微云自嘲的笑笑,“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碧邱要被攻陷了。”
“什么?”微云终于有了反应,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连声道:“那他呢?那他呢?他有没有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即使这人间全部都颠覆了,又能把他怎么样。”乱尘不悦的说道。虽然这是事实,微云却总觉的心里很不安。
“你能带我去看看他不?”她抬头看着他,满眼都是小心翼翼的祈求。
“我——”
“一眼,只要偷偷一眼就好,只要确定他安然无恙,我就跟你回来,好不好?”
乱尘本来是想要说什么,却终没有说出来,点点头道:“好。”
“真的?谢谢你!”微云惊喜的抱着他的胳膊,露出来幻境的第一个笑。
乱尘心中苦涩,“不过不是现在,明天吧,明天我带你去。”
“好!”
乱尘看着雀跃的女子,其实他是来告诉她,主上说了她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他却没有说。闭上眼睛,就自私一次吧,他不想放开她,即使是恨也好。
却不知道,如果知道那天会发生那件事情的话,他即使被她恨一辈子也绝对不会带她去凡尘。
独孤琉醉来到宫里的时候,大殿之上跪着一个人,看背影是个女子,即使是跪着脊梁骨都是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的示弱。
“末将参见陛下。”
“琉醉你来的真好,就是这个女子,出卖了倾邱的情报给紫金。”
独孤琉醉低头看去,那女子冷冷抬头。
“皓月?”
“将军别来无恙。”
“琉醉你认识这女子?据送来的人所报,这个女子是那狐微云的婢女,说不定那主谋人便是…”
“绝对不会是她。”独孤琉醉说道。
皓月冷冷一笑,“真是笑话,怎么找不到人了,开始处心积虑叫一个弱女子来背黑锅了?”而后她嘲笑道:“那狐微云柔弱,任性,让人见了就讨厌,谁要做她的下人,哼,我拜托你要陷害也找个硬柿子。”
西门浩繁眼中闪过戾气,毕竟他现在王,高高在上的自尊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女人这样和他说话。
“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皓月站起来,傲然一笑,“不劳你费心,哼…”她好像使劲咬破了什么东西,眼睛,耳朵,嘴里面都开心流出暗红色的血水。
她凄凉一笑,软软的向后倒去。“倾邱就是有你这样的王,才会…灭的…怎么快…”
独孤琉醉扶住她时,她已经断了气,只是那双眼睛到死都是睁着的,冷冷的,透着一股悲凉和眷恋。
西门浩繁也怔住了,过了很久他缓缓的说道:“把她安葬了吧。”
抬头看着高高的梁柱,就凭她那一句话,他也一定要倾邱壮大起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梦断双生
倾邱王殿。
“独孤将军。”沉闷的空气中传来新王的声音,冰冷,疏离。
独孤琉醉微微闭起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浩繁开始变了,这就是成王的要付出的代价啊!
“臣在。”独孤琉醉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孤命令你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必需保住倾邱,战胜紫金。”
独孤琉醉睁开眼睛,鹰眸闪过淡淡的悲哀。
“臣,遵旨。”
不再有商量,不再是拜托。而是命令,一个君王的命令,他早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唇角勾起一抹呲笑,原来,天下帝王竟是一样的。
现在的倾邱,若是想要胜利,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那个人的身上,想必陛下也早已经看出来他的非同一般。
那句不择手段,也是为他而下的。
倾邱后山。
红色的蔷薇开满了整个山地,艳红的花朵,绚烂,热烈。
万红丛中,一抹白色静默而立。
碧心的手指小心的抚过花朵娇嫩的花心,眼神却怔怔的望着前方,蓝眸中装满了沉思。手指不自觉的向下移动,尖锐的花刺划过手指,鲜红色的血在指尖绽放出绚丽的花朵。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像是没有知觉般,又静静的放下手指,任由着血一滴滴的滴落。
“你在自残。”独孤琉醉站在才入山口的地方,遥遥望着他。
碧心回神,弯眉朗笑。“不过几滴血而已,我还没有将军想的那么脆弱。”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我是神,不是吗。”
“你…”
“人命才能关天,我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他顿顿看向琉醉,笑的单纯。“是吧,独孤将军。”
独孤琉醉咬唇,硬生生忍了下来。心中泛起钝钝的疼痛,这是他押给他的理由,现在由他说出来,听在耳里却是如此的不舒服。
“我…没…”
“你想说,你没有这样想吗?”碧心懒懒伸个腰,半浮在空中,“你若是没有这样想,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是这样想过,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后悔了?但是人命真的关天?但是我无论如何都该去救人?”碧心轻轻笑着,软软的问道。
没有一丝的责备,没有一句抱怨,却让独孤琉醉说不出一句话,他抿唇咬牙,抬头看着这个高高在上,一派闲适的白衣人。
“你为什么不说,你明明很恨,你明明一点都不开心,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为什么要忍着!为什么!!”突然他很讨厌他的闲适,讨厌他的优雅,讨厌他的笑容,突然很想把这些全部都撕掉,想要看看没有了这些,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碧心眨眨眼,“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因为我…”琉醉的话卡在唇边,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从十岁遇到这个人,如此一再折腾十五年,现在却连一个理由都没有。
他低下头,过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因为你一直都是我成长的目标,因为有你才有今天的独孤琉醉,因为…”后面因为什么,他没有再说出来,这几句话已经让他破例很多,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心情说给别人听过,今天却说了这么多。
碧心自然是知道的,他轻叹,“你这又是何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都有自己的守护,我并不想逼你做些什么。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为了倾邱的人民你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不论代价多大。这是你选着的路,就容不得去后悔,容不得你说在这个时候说不!西门浩繁今天叫你来的目的不也是为了这个么,不然你又何必来。”他的目光露出淡淡的怜悯,“而今你却问我为什么,你是想否定自己的目标吗?你叫我怎么回答?你逼我,是想让我说什么?不论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与人命无关,更与善良无关,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仅此而已。”
然后他轻轻一笑,笑容里居然有小小的幸福。“你回去吧,明天我自然会助你守住倾邱,从此你我之间互不相欠。”
独孤琉醉站在花瓣纷飞的花海中,静静的看着他在空中渐行渐远。
与我无关,与人命无关,甚至与善良无关,那么你做是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可以抛弃所有的一切,到底为了什么,可以笑的那么从容,那么幸福…
幻境。
“我要回天界了。”
“怎么这么快?”
“当然是因为我办事不力,抓个神抓了整整十多年,还没有抓住,所以被撤回了。”水澜靠坐在幻境中的亭台中,金眸半眯。
碧心轻轻一叹,“它还是不放过我啊。”
“你挑战了它的权威,逆天也就罢了,还把自己的神力间接转移给妖,它如何可能就此罢休,它若是那么大方,又如何会有这些事情,这次只怕是要下重手了。”
“那奴儿她…”
“她从来不在计划之内,只是让你束手就擒的工具罢了。现在她在我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此时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也会受到牵连。”
碧心浅浅一笑,“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
水澜孤疑的看了他一眼,“你都没有怀疑过我会对她怎么样吗?我可一直是你的敌人。”
“想过。”他也不说谎,“可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每一次都很惊险,却都是有惊无险,甚至阴差阳错解了封印,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要伤我们。其实应该有疑问的是我才对吧!”碧心笑道:“我居然会帮我。”
水澜站起身来,抬手轻轻拿掉脸上的面具。面具下面的脸色因为不见阳光,略显的苍白,但是,那却是一张和碧心一模一样容颜。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兄弟…”
微云站在茫茫云海,整个人都显得特别茫然。
乱尘已经走了,他答应带她去找相公,可是静下来的时候,那个人拿掉面具的样子像是扎在心里一样,怎么都摆脱不了。
她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和相公长的一模一样,她更不明白,那样的容颜为什么要遮挡在面具之下。
她清楚的看到被自己抓掉面具时,那人眼中闪过的疼痛。如同一道藏起来的伤疤,被人狠狠的揭开,撒上了一把盐水。
突然心中猛地跳动了一下,双生子,双生子在神妖两界来说是不吉利的,如果有人双生子出生的话,其中一个会被选中,另外一个则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难道他就是被丢弃的那个,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恨…但是,他怎么会活着…他本是会被消灭掉的…
尸骨无存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亮。紫金大军就开始大举进攻,倾邱城中一片大乱,独孤琉醉又一夜不眠不休守在城上,此刻身上已有数出受伤,虽然不至丧命,却是因为没有时间包扎而一直流血不止,这样下去只怕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
碧心也站在城墙上,白衣翩翩,无论什么样的攻击,到他面前就会自动掉落,伤不了他分毫。他没有动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碧心抬头看看近在天边的夜空,收起了唇角的微笑,眼神尖锐而决绝。那夜的告诫又在耳边响起。
…
“天界已经盯上你很久了,你为了那些所谓的仁义屡犯天轨,屡次逆天,所以你家丫头的千年劫数才会如此坎坷。”
“那要如何才能解决。”
“你说呢。”
“我知道了…”
…
他眼中涌起薄薄的雾气,我知道了…
所以,我去死…
那么,就再逆一次吧!
…
眼看着敌人就要攻破城门,紫金国的士兵们已经发出变态的欢呼声,野兽般凶狠的双眼闪烁着残忍和疯狂。
“风碧心!”独孤琉醉急了,他不是说来帮他的吗,怎么都这个时候还没有半点反应。
突然,他望着浅蓝的天空,淡淡的叹道:“来了啊…”独孤琉醉抬头看向空中却什么都看不到。
空中浮现出一个上神,暗红色的衣衫如最猛烈的大火,眼如铜铃,声似响雷。“微风之神,你知不知错。”
碧心懒懒抱胸,“不知!”
“你若悔改,本神可以给你机会。”
“呵…我无错,如何悔改。火神,你莫不是傻了。”碧心冰蓝的眼眸一点都不掩饰的嘲笑道。
火神瞪大眼睛,凶恶的可怕。“微风之神,你屡犯天规,挑战天威。而今却不知悔改,看本神不把你就地正法。”
“呵…就地正法?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那火神也不再说话,口中念念有词,一团团火焰就冲着碧心飞扑而来。碧心脚下轻移,飞身而起纵身闪到了战场上。那火球如同长了眼睛般跟着他飞了过去,一时间整个战场变得异常混乱,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突然天降大火,动作慢的闪不开的就被烧着了,可以说不过顷刻间就变成一团灰,连骨头都不剩。
琉醉看的清楚,那些火球不过是在追碧心,那些人只是被波及。只见他也不飞高,也不隐藏,就那样过来过去,穿梭在紫金的军队中。
琉醉是何等的聪明,却也在下一秒苍白了脸上,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帮自己守住倾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火球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个如此莽撞的人,这样做,难道是…没有了选择…
心底涌起从来没有过的惊慌,微云的话在耳边重重的响起,他要是没回来呢?他要是没回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他若是没有回来怎么办!!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而今他能做的不过是祈求那些火球不会击到他,祈求他可以和以往一样好好的归来…
微云一夜未眠,早早的就催乱尘带她下凡。才来到倾邱城门,就看到火光冲天,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抬头看看乱尘,却见他也同样不解,“没有听说天界的人会插手人间的战争啊!”
“天界?”微云心中一颤。
“是啊。你没看到吗?那些火都是从天上飞下来的,那些可都是三味真火,凡人被若是被打中了就会瞬间化作尘土,妖要是被打住了会魂飞魄散。”
“那,神呢?神要被击中了会怎么样?”微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她颤抖的揪着乱尘的袖子。
“神啊。”乱尘沉思了一下,“大概也会尸骨无存吧,至于会不会魂飞魄散,到目前还没有例子,还不知道。”
微云放开乱尘的衣袖,用尽自己全部的法力向战场飞了过去,他不会有事的,她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手却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终于来到了战场,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军队中穿梭的白影,吊起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还好还好…
他安然无恙。
火神见人间起了大火,却依旧没有击中自己的目标,他本就性格暴躁,终于开始烦躁了,击出的火球更是一开始的好几倍。
身边的空气有点扭曲,转头一个拿着电锤的妇人站在自己身边。
“电母,本神正在办正事,你来做什么。”火神不客气的冷冷说道。
电母也不生气,娇笑道:“我来当然是帮你。”
“帮我?你有什么好方法。”
“看见那个女子没有…”
微云正在专注的看着碧心,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天而降的一颗火球向她飞来。乱尘气喘吁吁的跟过来,不过几天,这个丫头的法力居然比他高出了这么多,才要歇一口气,就见火球击向了她。
“微云,小心!!”
微云听到呼声抬头,想要逃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就在这个时候她被人猛的推来,砰砰砰——很多火球接二连三的都撞在那个人的身上。
“相公…”微云吓的呆在了原地,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碧心本来在躲闪那些火球,没有注意到微云,刚刚乱尘喊的时候,他听到了,几乎是瞬间他推开了她,自己却被打中了,而身后本就追着的火球,他这一停全部都追了过来,不过短短几秒钟,白衣浴火。
“啊…”浴火的碧心抬头看着空中的火神,依旧懒懒散散的说道:“我居然会栽在你手里,真是失败,不过,你赢了。”
火神却不见一点喜色,紧皱眉头。
“相公…”微云颤抖着,想要伸手去碰触他,他却一下子闪开了。献宝的笑道:“奴儿,我懒了一辈子,今天第一次跑这么快。给点奖励吧!”
“我不要你跑的快,我不要你跑的快…我讨厌你跑的快…你懒了一辈子,为什么不一直懒下去…为什么…我讨厌…”微云吼着,泪不停的落下。
碧心慌了神,“奴儿,你不要哭,我知道是我不对,你不要哭好不好…”
微云泪眼朦胧的抬头,哭泣着说:“抱抱我,好不好。”
他抬手想要去抱抱她,却看到手上的火焰时,颓然放下。苦笑道:“对不起,我不能抱你…”
不是不想,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微云捂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却依旧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她知道自己哭,他会心痛,会难受,所以她不想哭,她不想让他难过,她不想…
“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会飞云山的,你说过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家的,你说不会在踏进着红尘半步,你说过的…你说过要一世相伴…你说过的,你说过的…你不可以毁约的,不可以,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抱歉…”他轻轻的呢喃,“我失约了…”
“我不停,我不停,我不听…”微云捂着耳朵,祈求的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会回来的,是不是…你会回来的,对不对…我在家等你好不好,我在家等你嗯?我等你回家…”
碧心苍白一笑,“奴儿…”
微云笑逐颜开,泪却打湿了脸庞。她像个无知的孩子般,要求着他的保证。“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求求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我们拉钩。”她伸出小拇指。
大火中的碧心抬手,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遥遥的和她做下约定。
我许你一生,你留下一世。
碧心微微一笑,苍白的唇瓣,已经开始干裂。“奴儿,我想看你跳舞…给我跳舞,可好…”
微云很用力的想要擦干泪水,却越擦越多,如何都停止不了。她吸吸鼻子,哽咽的说。
“好。”
碧心眉目温和,在大火中席地而坐,怀中抱着一把幻化出来的古琴。指尖轻拨,柔和的音乐飘然而出,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停止,所有的时间都定格。
人们听到琴声飘渺,看到红衣蹁跹。
熊熊大火中,早已经看不到了碧心的身影,只能听到缠绵如风的乐曲。
一点点温暖,一点点柔和,一点点痛彻心扉,一点点无能为力。
大火中的碧心水蓝色的眸中缓缓的滑落一滴晶莹,滴在火上发出“兹”的声响,化作一缕白雾消失无踪。
奴儿。
其实。
我想回家…
倾邱八十九年,天降大火。火势凶猛连烧三天,天爱苍生,七月降雪,一连七日雪停,火灭。
从此这一段战役变成为传奇,流传在民间。
尾声
倾邱王宫。
“琉醉,你真的要走?”西门浩繁看着大殿中跪着的爱将。
“倾邱此时正当太平盛世,琉醉留着也再无用处。”
“但是…”
“陛下…臣,累了…”独孤琉醉轻轻叹道。
西门浩繁终于重重的叹道:“唉…你走吧。”
“谢主隆恩。”独孤琉醉跪拜,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这世间再无竹叶清香,这人间还留下了什么…
从此这皇城少了个将军府,江湖多了个碧云山庄。
飞云山山巅。
微云独自坐在巨石上,俯身静看着红尘寂寥。
昨天晚上又下雪了,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软软的,留下一串足迹,如同那些曾经抹不掉的过去。
已经好多年了,这林间在没有了那抹青衣温润,也没有了白衣洒脱。
又是一年大雪,那个和她许下约定的人却再没归来。
起身向山间的小屋走去,她一直都没有换地方,那里是他们的家。只属于他和她的家,所以她要好好的守着。
就这样守一生,一世,一辈子…
“娘…”一个白色小球般的小男孩从小木屋雀跃的跑出来。
微云蹲下接住他,“怎么又不乖,乱跑摔到了怎么办。”
小男孩乖巧的笑着,小脸蛋在她的脸上蹭蹭。“娘,想儿没有不乖啦,家里来的客人哟。”
“客人?”微云皱眉,想都想的见大概又是乱尘。放下怀里的儿子,气势汹汹的向屋内走去,啪!推来门,“喂你怎么又回…”
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卡住,清亮的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屋中人一袭青衣,正在往花瓶里插着刚刚盛开的红色蔷薇,抬头,眉眼带笑,唇角温和。
见她回来,他暖暖一笑,软软道:
“我回来了…”
泪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微云弯眉而笑。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