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
陈宁远有几度都想把真相告诉聂明烨,可想起爹的警告,想起欣然的恳求,想起聂府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想起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少爷,注定要肝肠寸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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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湘兰满面笑容地跟聂明烨一起送李家的人,聂明磬虽然陪着,可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不大说话。大家好像很有默契地上演着一副美满家庭的好戏,可是这脆弱的表象下,是翻滚的暗涌。
陈宁远知道聂明烨一夜都没有回房,可这个大少奶奶居然一点反常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很亲昵地依偎着李富,依依不舍地送别,时不时地用暗含秋波的目光看向聂明烨,新婚夫妻间的粘腻被她表现得非常真实,毫不做作。
直到李家的人消失在路的尽头,一派和睦的景象才被打破。
李湘兰收了笑意,低着头,走到聂明烨的身边,“我会吩咐下去,准备你和璟萱的婚事,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不能太大张旗鼓,以免我爹听到了风声…只能委屈璟萱了。”
聂明烨看了看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向府内走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心中一阵苦涩。要嫁的是她,他的冷漠疏离,她得一并受着,原先只是想要呆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敢奢望,但是真正如愿地嫁给了他之后,却希望他的温柔,能不吝分给她一点点。
她真的是贪心了。
陈宁远给欣然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默默地跟着聂明烨来到了那间屋子的面前。
聂明烨的表情瞬间就从清淡而变得温柔,他一挥手,守在屋子周围的守卫便迅速地退去。
“萱儿,我来看你了,开门好不好。”他在门口轻轻地说,口气中带了点讨好。
欣然已经背转身,不忍再看。
“萱儿,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把你关起来?”
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聂明烨想要再敲敲门,手却停在半空,然后无力地垂下。他转身默默地从房门前退了回来,目光有些无助地看向聂明磬。她还是不要见他,她连理都不愿意理他,他要如何是好?
一直站在一旁的聂明磬陡然之间觉得不对,一下子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整个屋子齐整无比,只有两个不是很眼熟的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的脸色迅速地白了下去,疾走几步,仔细地看了看四周,暴喝道,“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那两个侍女大概从来没有看到聂明磬有这么恐怖的表情,连忙低下头去,抖得越发厉害,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问你们,人呢?人哪里去了!”聂明磬一把提起了一个侍女,用几乎杀人的目光看着那个侍女,侍女吓得昏了过去。
“少爷!你要怪就怪欣然吧,是欣然把小姐放走的!”欣然再也忍不住,转回身跪了下去,泪流满面,“是小姐求欣然帮她离开的,小姐走了,昨天夜里就走了!”
“欣然!”聂明磬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失控了,他攥紧拳头刚要发作,眼角,却看到白了脸色的聂明烨紧紧地按着心口。
“哥!你不要急,我马上派人把她找回来,哥!”他飞奔过去,扶住几乎就要站不稳的聂明烨。
欣然仰头看着聂明烨苍白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把话说完。她的目光落在手上,那里曾被一个人紧握过,她的嘱托,她一定要完成,“小姐说,要大少爷忘了她,要大少爷好好地待大少奶奶,她跟少爷这一生的情分,已经…已经尽了。”
听到这句话,聂明烨皱紧眉头,胸中的一口气流急涌了上来,他怎么也压不下去,竟然一口吐出了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裳。
“哥!来人啦,快来人!”聂明磬急得大叫。
“少爷!”众人七手八脚地围了上去,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萱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一句情分尽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了吗…”聂明烨的眼睛一下子失了焦距,他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抓着聂明磬的手,骨节都抓得发白。
“哥,我一定把她追回来,我向你保证!阿远,我哥就交给你了!”聂明磬一咬牙,把聂明烨放进了陈宁远的怀里,起身挥手大声喊道,“让聂府所有的家丁到大门前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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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兰赶到的时候,郎中已经从屋内退了出来。
她忙拉着郎中,想要询问病情,郎中却很自觉地开口,“大少奶奶不要着急,大少爷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好生调养就没事了。”
她点了点头,郎中恭敬地退了出去,屋子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少爷…”那是欣然的声音。
“这个香囊是她绣给我的吗?”那一向清朗的声音,此刻万般疲惫和虚弱,她的心,一阵揪疼。
欣然并没有马上回答。
“欣然!”他又叫了一声,欣然似乎跪了下来,说话的声音带了哭腔,“是的,这是小姐亲手绣的,她说这是少爷行点砂礼的时候,她的还礼。她知道西地的风俗是女子要给心上人绣香囊,所以向我学的。”
半晌,他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面安静极了,李湘兰刚要迈步进去,却又听到了他的声音,马上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要绣菊花?”
“小姐说每朵花都有它们代表的语言,叫做花语,菊花的花语是…”
“是什么?”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是正文,勉强算番外?对后面的故事没有影响,只是想着要加这一章,没兴趣的大大可以跳过。
安平初记(一)
我跟夏夏的运气比较好,在城门口的附近,看到了运送货物的小板车。我们两个偷偷地换了男装,躲进板车的货物堆里面,借着货物之间的空隙藏身。
当下我们也不知道板车将要去向何方,只是想先离开丽都再说。
小板车顺利地出了城,一路颠簸,从一片漆黑到有了光感,再到光感渐弱。我和夏夏一路昏沉沉地睡觉,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其实出门的时候我是想带点钱的,可是平常基本上不出府,出府也是聂明磬带着,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时空的钱长什么模样,更不要说手里有钱了。聂明烨送的首饰看起来倒是很值钱,但那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娘因为我在聂府不愁吃穿,基本上送的都是些书,过冬衣物,还有泰雅的吃食,根本也没值钱的东西。
可此刻我躺在马车上,听着耳边夏夏细小的鼾声,才开始正视一个问题,没有钱,就算我们逃出来了,能走多远?我们除了知道泰雅在丽都的东边以外,有多远,怎么走,根本都不知道。
我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毛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逃生,没有钱,食宿将成为非常大的问题。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路上,板车走走停停,到了一地,终于停了下来不再动。周围的货物被一件件搬走,直到挡在我们正前面的一个大木箱子被搬走,我们终于见到了阳光,还有搬东西的大叔张大到能放下一个鸡蛋的嘴。
趁着那个大叔发愣,我拉着夏夏迅速地跳下了板车,撒腿就跑。怎么说也是白坐了人家的车,他要我们付钱的话,我可没有。可跑到一半,我觉得不妥,又拉着夏夏回去给那个大叔行了个礼,诚心诚意地道谢,并许诺以后给他送钱。
大叔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为难我们,还好心地给我们指路。他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是安平城,安平城在丽都的西边,我们等于是绕了远路。从安平到丽通常需要一天时间,快马则只需要半天,而要从丽都到泰雅,至少要四五天的时间。
我跟夏夏谢过了大叔,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是黄昏,夏夏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见我看她,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摸了摸肚子,可是她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此刻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各种小摊林立在街道的两旁,香喷喷的雾气升腾在我们四周,各种吃食陈在临街摆放的桌子上,客人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吃饭,看着看着,我都饿了。
不远处,临街竖放着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写着硕大无比的三个字,“金不换”。看那店铺的装潢,应该是座酒家,门口围了很多的人,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看。
我拉着夏夏挤进了人群,发现店门前站了一个中等身材,大概四十出头的男子,他穿得很富贵,脖子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金算盘,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看就很精明,显然是这家店的掌柜。
掌柜的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声地咳了咳,脸上马上堆满了笑意,“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的规矩是,答对了题,才能进去用餐。下面这题,是道算术题,有难度,所以,答对的客官,可以免费饱餐一顿!”他说完,侧身拍了拍手,两个小二打扮的年轻人就举着一块大木板出来,立在了门口。
有免费的晚餐可以吃,夏夏激动得两眼放光,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想让我去试试。她知道我学过算术,而且学得颇好。但是,她兴奋地跳了两下,眸中的光芒又迅速地暗了下去,“小姐对不起,我忘了我们在逃难,不能暴露,我们还是走吧。”说完,她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内堂一眼,咽了咽口水,拉着我转身就准备走。
我拉住她,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这顿不吃,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呢,生活所迫,顾不了许多了。再说这是在安平城,在丽都的西边,他们要追也是往东边追,更何况,以目前的形势,他会不会派人追我们,我都不知道。”心中一阵苦涩,我对着夏夏勉强扯了扯笑容。
“小姐!”夏夏担心地握住我的手,我拍了拍她的手,收拾了一下心情便高声叫道,“我来答!”
掌柜的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下,大概因为我年纪不大,他眼中闪过了轻蔑,“小公子,你可想好了,这是算术,算术你知道吧?只有很富贵的人家才请得起教算术的先生。而且这道题出自西地最出名的算术先生,没个七八年功力是解不出来的。看你年纪不大,不要强出风头,懂得虚心才是。”
夏夏也拉着我,小声地嘀咕道,“小…公子,你连题都没看,要不要先看看题再说啊?”
我拍了拍夏夏的手,上前到木板前立定,开始看题目。开玩笑,我是这个最出名的算术先生教了一年的嫡传弟子,何况代数这种东西,我前生再不擅长,那也是在中国的教育体制下培养出来的,方程式代一代不就完了?这还是我教给那个先生的。
①题目:“有赵、钱、孙三人,将赵的年龄对调一下,就是钱的年龄,孙的年龄的两倍是赵、钱二人年龄相减得到的数,另外,钱的年龄是孙的十倍。请问,赵、钱、孙三人的年龄是多少?”
我随手捡起了一颗小石子,就趴在地上算了起来,我用的是函数和解方程式的步骤,当然没有人能看懂。得出答案后,我拍了拍手站起来,附在掌柜的耳边把答案告诉了他。
掌柜先是听得眼睛一亮,而后忙俯身请我进店,嘴里还不忘夸奖,“小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才学却了得,这样的题目居然一眨眼就算了出来,太厉害了!里面请!”
我回头给夏夏递了个胜利的眼色,夏夏乐滋滋地跟我进了店。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重量级人物要出现啦!”我用耍宝的心情,如是说。
①注:突然想起上次看《鲁豫有约》之门萨的秘密的时候,中间有这么一题,就是被我用很土的办法重新诠释了一下,答案亲们应该都知道,不过,我还是说一下吧,赵是五十四岁,钱是四十五岁,孙是四岁半。
安平初记(二)
店里的装潢很富丽,处处彰显了主人的贵气。桌椅用的都是很好的材质,屏风和盆栽都摆放得很合理。整个大堂看起来宽敞明亮,布置得大气而又风雅。
大堂上统共没有几个人,掌柜领着我们到一处坐下,躬了躬腰问道,“请问小公子是自己点菜还是小店安排?这顿不收您钱,尽管吃饱就是。”
我抬手还礼,客气道,“劳驾掌柜的了,一般饭菜就可以。有吃食我们已经感激不尽,绝对不贪多!”
掌柜了然地点了点头,转到后堂去忙碌了。
我四处看了看,加上我们这桌,也就另外两张桌子有人。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穿着统一布衫的青年,他们低头看着桌面,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练家子。紧挨着他们坐的那桌人比较有趣,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长得很精致,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梁,长发,在后脑勺梳了个小髻,点缀着璎珞。穿得也很考究,锦半臂,水袖,蓝色碎花高腰裙,裙上绕着细密的金丝,在正前方打了个漂亮的结,剩余的金丝垂下裙子。
此刻,她正用力地摇着她身边的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气势很是迫人,富贵和霸气浑然天成,给他添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和高深。他长得很斯文秀气,剑眉星目,出奇英挺的鼻梁跟小女孩如出一辙,嘴唇薄薄的,表情很清淡。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翻领长袍,戴着玉冠,此刻他正捧着一本书闲闲地观看,并没有搭理正向他撒娇的女孩。
两个人的对话依稀传了过来。
“哥哥,哥哥,我要吃糖葫芦,就是圆圆的,红红的那种,外面有糖裹着,可好吃了!”女孩说话还有点奶声奶气,可是气势很盛,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被惯坏的小姐。
看着她的神情,我不禁想起了九岁那年,聂明磬偷偷带我去玩,吃了一串糖葫芦之后,我就朝思暮想,又不敢让聂明烨知道,一个人偷偷地在书房里画糖葫芦,看着解馋。后来那副画不知道怎么的,被聂明烨发现了,我本来做好了挨批的准备,因为在读书的时候有杂念,在他看来是不认真的表现,他是世界上最严厉的老师。
可他只是抱着我,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我的牙齿,问道,“为什么要把画藏起来?”
“因为我怕你生气,我怕你不高兴。”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笑了起来,“想吃以后就让陈伯帮你买,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多吃,牙齿吃坏了,就变成丑姑娘了。”
“我本来就是丑姑娘,府里随便一个丫头都比我长得好看。”我生气地挪了挪胖胖的身体,想要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他却按着我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道,“谁说萱儿是丑姑娘?萱儿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如果别人这么说,我一定会以为那是在安慰我,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就那样相信了,因为他是聂明烨,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聂明烨。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相信自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只是还没有长大的白天鹅。在我那么不起眼的童年,当我像一只丑小鸭一样被身边几乎所有的人偷偷地嘲笑,嫌弃的时候,只有他喜欢我,只有他说我是漂亮的姑娘,就像远在泰雅的娘跟雯姨一样。
“小姐…”夏夏轻轻地唤我,我这才发现,她握着我的手背上已经满布了水花,我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次泛滥。
我忙胡乱地擦去眼泪,听到那边的少年还在应付着小女孩。
“湛叔已经去给你买了。”
他的声音非常成熟大气,连当年的聂明烨跟他相比,都显得逊色。
我不禁又侧头看了过去。
“湛叔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啊?真儿等不及了啦!哥哥你去看看好不好?”小女孩巴巴地望着少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少年偏了下头,看向小女孩,那眼珠的颜色很沉,隐隐约约透着蓝光,“真儿,出来的时候你答应哥哥什么了?这次到西地来,哥哥是有公事在身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湛叔派人把你送回去。”
听到这话,小女孩嘟起嘴,乖乖地松开了拉着少年的手,安静地坐到了一边。
这个时候,一个人掀起帘子从侧门走了进来,他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非常壮实,穿着一身黑色,眼窝很深,颧骨很高,腰间的剑随着他的走动正在一晃一晃地摇。
只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这就是当年在蝴蝶谷,遇到的那个武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似一点变化都没有,反而更年轻,更威风了。
他的手里正别扭地捏着一根糖葫芦,眉毛蹙在一起,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事情。但看到小女孩欣喜的眼神的时候,他还是咧开嘴,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叫道,“小姐,我给你把糖葫芦买来了!”
“湛叔!”小女孩笑着奔向他,他很顺理成章地把她抱了起来,放坐在肩膀上,然后把糖葫芦递给她。
“湛叔对真儿最好了,比臭哥哥好十倍!”小女孩一边摸着武将的头发,一边冲少年做鬼脸。少年毫不在意,继续翻看他的书,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起波澜。
这个时候,小二把饭菜端了上来,我把望向那边的目光收了回来。
四菜一汤,两碗米饭,有荤有素,看起来很是可口。
“客官,您请慢用。”小二俯了俯上半身,一甩肩上的白布,转个身就进了后堂。
我跟夏夏刚要举筷,身后传来那个武将刻意压低却仍旧很大的声音,“少爷,丽都的聂府出事了。”
安平初记(三)
我的后背一僵,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没拿稳。
少年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何事?”
“少爷应该听过聂风跟圣雪族少小姐的事情吧?听说,这个圣雪族少小姐不见了!您不知道,这个少小姐从十几个高手包围的屋子里金蝉脱壳,没有惊动任何人,甚是厉害!”
“这不奇怪,聂风是个文武双全的惊世之才,那姑娘既然由他亲自教导,自然也是实力不俗。而且,我在永昌的时候,听闻聂风极其疼爱这个姑娘,不知是否属实。”
“所传非虚,我看还不仅仅是疼爱那么简单。听说,聂明烨发现这个少小姐不见了之后,居然急得当场吐血!”
“哐当!”我的筷子应声掉在了瓷碗上。从离开了之后,我刻意不去想,我刻意要忘记,我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要当我从没有来过丽都,我们这一生的缘分已经尽了。但是,第一次听到了他的消息,我的心还是不由得揪了起来,吐血,他的身体一直那么好,居然会突然吐血…
“小姐!”夏夏担心地看着我,伸手握住了我在颤抖的手,“小姐先别急,这几个人的消息也是听来的,未必准确。而且,小姐,他们来自昊天王朝!”
“昊天王朝”这四个字撞入我耳朵的时候,我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点,我询问地看向夏夏,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
“刚刚那个公子说到永昌,这是昊天的王都!”
我一震,重新往那几个人看去。这个时候,恰好碰上那个少年望过来的眼光。他的目光好犀利,几乎一眼就能把我给洞穿,我迅速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强的气势,这个少年的来头一定不简单。
“哇,这个小哥哥长得好俊俏哦!”小女孩似乎也发现了我们,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直到她走近了我才发现,她的大眼睛中也有一股淡淡的蓝,只是这蓝比少年的淡很多,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小女孩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睛弯弯的,甚是可爱,“小哥哥,我叫…”她扭头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那个武将,似乎在绞尽脑汁想自己叫什么,“我叫…”她忽然一跺脚,双手插腰,冲少年嚷道:“哥哥,你上次跟我说,我要改名叫什么啊!”
“哈哈哈!”夏夏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我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公子!这个小姑娘好可爱啊。哈哈哈哈…”
坐在那一边的武将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可是一张黑脸已经憋得通红,少年悠悠的叹气声传了过来,“真儿,我以后出门绝对不带着你。”
“你怎么能不带着我!父…哦,差点又忘了,爹爹曾说过,哥哥的眼光没有真儿好,选漂亮姐姐,肯定是真儿比较擅长啦!”小女孩得意地擦了下鼻子,转向我,笑道,“小哥哥,你知道天底下漂亮姐姐最多的地方在哪里吗?我跟哥哥在西地逛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漂亮姐姐。”
夏夏很自然地接口说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美人最多的地方,在泰雅雪山。”
“啊,那我要去!爹爹再过几个月生日,我跟哥哥准备送他漂亮姐姐。可是我爹爹眼光太高,一般的漂亮姐姐他看不上,我娘和红姨都是大美人儿,可是爹爹都是冷冷淡淡的。自从哥哥的娘亲死了以后,爹爹已经很久没有对漂亮姐姐感兴趣了。”小女孩嘟起了嘴,手随意地扯着裙子上的金丝带,红扑扑的脸,甚为可爱。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想逗逗她。谁知,武将居然一把扑了过来,挥开我的手,抱住小女孩,大声地冲我喝道,“大胆,居然敢碰我们家小姐!”
我当即被他喝得呆住,手僵在半空中,不知他为何要反应这么大。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颇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