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即刻去京兆府报案,就说有赤羽国人在锦绣街打伤无辜老人。请京兆尹过来处理此事!”兰君看着蓄胡子的男人,冷冷地吩咐道。
“是!”阿青依言,转身离去。
赤羽国几人见状,纷纷哈哈大笑:“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京兆府管得了这件事么!”他们的眼神轻蔑,嘲讽,好像兰君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们作为赤羽国的使臣,在京中受到百般的优待,皇子,重臣都对他们十分礼遇,以至于他们早就忘记了这里是别国的领土,不是他们可以放肆的地方。
兰君扬声道:“这是在我东青国的领土,你们以为你们是赤羽国特使就不用守律法,就可以随便伤人了?我国以礼法治天下,上下遵行,更别谈你们这些败军之将,降服之臣,凭什么在这里撒野?”
她一席话说的周围百姓们各个群情激奋,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对,拉他们见官!不能放过他们!”
“赔老伯的医药费!”
“我们东青国的百姓,不是好欺负的!”
一时之间,人头攒头,甚至有百姓大着胆子向那几人丢白菜叶子。赤羽国的人大为恼火,推搡着百姓,跟百姓爆发了冲突,更多的人往这边涌过来。三七上前去制住了两个,没想到那个蓄着胡子的男人,一把抓住兰君的手,把她狠狠地拽到身边。
林乔眼疾手快,一脚踢开那个男人,挡在兰君面前。
这时,不知谁叫了一声:“地上有金珠子!”立刻就有百姓俯身去捡,还互相哄抢。人群蜂拥着,一下子把兰君和林乔挤散了。
人群之外,沈毅抓着杜文月的手说:“你想干什么!”
“七夕喜庆,洒珠子玩,不行吗?”杜文月命魏北收起钱袋子,漫不经心地说。
“你最好是别打什么歪主意!尤其别打那个人的主意!”沈毅警告道。
“你心疼了?哼!”杜文月挣脱开沈毅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扬长而去。沈嘉走到沈毅面前,想了想说:“哥哥,昨天早上那个王烁的姨娘又来找嫂嫂,两个人关在房里说了好一阵话。嫂嫂不会又做出什么事来吧?”
上次侯府死猫的事情,王殊等人查了好一阵子,当时她就看见杜文月的脸色不对劲。她这人虽然任性大胆了一些,但是非曲直还是分得清。
沈毅面色严峻,看着被人群冲到角落的兰君,对沈嘉说:“我去找她问清楚,你派个人去兴庆宫报信。找谢大人或者靖远侯,快去。”
沈嘉点了点头,转身没入人群里。
兰君被人群推挤着,眨眼之间就看不到熟悉的人。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扶着路边的墙喘气。这个时候,她觉得有道目光追着自己,不由举目四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正待她要去找三七等人的时候,一个麻袋子从天而降,把她套住,而后她被人扛了起来,人声渐渐远去。
她觉得闷热窒息,头阵阵发晕。那人停下来,在她脚上绑了重物,之后把她往下一推——“噗通”一声,她落入了水里,迅速地往下沉。
水灌入麻袋,淹没她的眼耳口鼻。她不会水,纵然会,被困于麻袋之中也是无计可施。她憋着气,胸口却鼓胀着像个风袋,有钻心的疼痛在心上拉扯着。她喘不过气,直接昏死过去。
绿汐方才就看见了兰君,认出她是宋允墨画像上的女子,一路跟过来。她势单力孤,阻止不了行凶之人,只能等他们走远。此刻,她站在岸边,着急地往水中看,见不冒水泡了,心中一急,顾不得许多便跳入了水中。
她吃力地解了麻袋,把兰君带向岸边,向过往的百姓呼救。百姓七手八脚地把她们从水中拉上来,兰君的气息却十分微弱,几近于无。
绿汐以为她是呛了水,刚要按压她的胸口,有人急声道:“万万不可!”
方宁收到消息,也正在四处寻找兰君。她看到这里围着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看见这样一幅光景。她对绿汐解释说:“她身上有旧伤,就在心口的位置,你这么做她会没命的。”
绿汐知道来了个行家,连忙退到一旁。方宁抬起兰君的下巴,对着她的嘴吹气,等兰君把水呛出来之后,她又连忙喂了一颗行气的药丸。
“麻烦你们找个人去通知京兆府的人,就说公主在这里。”方宁对周围的百姓说。
百姓们大惊。刚才街上来了许多人,大张旗鼓地寻找公主,把好好的一个夜市都弄得人人自危,没想到公主竟在这里。他们连忙跪在地上行礼,有的人则跑去报信。
绿汐惊愕地看着方宁怀里的人,虽然毫无生气,眉目却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她总算明白公子为什么总是不肯说画中人的身份了。她就奇怪,若是普通人,凭公子的家世如何求娶不得?原来竟是承欢公主,靖远侯的爱妻。
这时,一个人奋力地跑过来,因为腿脚不便,一条腿几乎拖在地上。他挤进人群,从方宁那里接过奄奄一息的兰君,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都没有了兴致,纷纷打道回府。绿汐湿漉漉地站在路边,虽然是夏夜,却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凉意。这个时候,她看见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披风,轻轻盖在绿汐的身上:“侯爷感谢姑娘救了我家夫人,要我先送姑娘回去,他日必有厚礼重谢。”
绿汐怔了怔:“不用了,我只是刚好路过,不足挂齿。”
绿汐坚持自己回去,私心里,她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是芳菲管的姑娘。张巍没想到她会拒绝,但也拗不过她,再次道谢之后便放她走了。
王阙把兰君抱回公主府,阿青一直跟在后面哭。
方宁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着阿青帮忙。王阙脸色很难看,林乔跪在地上请罪,张巍本想帮忙求情,但看到王阙的脸色就不敢了。
不过多久,方宁出来,轻声道:“没事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王阙进去看了眼兰君,又出来,对跪在门边的林乔说:“林乔护主不力,去领二十杖!”
“是!”林乔自领其罪。
王阙又说:“张巍,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鹊桥仙(修)
王家院子里头,刘氏躺在藤椅上,抱着新生的孩子逗弄。谷雨分王烁对弈,杀的难解难分。王烁摇了摇头:“你这棋艺,不是跟老三学的吧?怎么这般厉害。”
谷雨的眼神黯了黯:“早说过要让爷十子,是爷自己不要的。”
这时,一个丫环跑到谷雨耳边,低语了一番,谷雨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察觉到自己失态,她对王烁说:“隔壁的李夫人让我过去拿线,我去去就来。”
王烁点了点头。刘氏只顾逗弄着孙子,也没在意。
谷雨快速走出府门,看到前方立着一个人:青衫长袍,头上一根玉簪,寻常书生的打扮。但他立在那里,便犹如天地间的一棵大树,一肩能扛起所有的风雨,容下万物。这样的男子,顶天立地,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身上的残疾,见之便肃然起敬。王烁与他相比,便说是风姿容貌,便是他的一片衣角都比不上。
谷雨迎过去,行到王阙面前,恭敬地行了礼:“爷。”
“我有事找你,跟我来。”王阙说完,便朝路边的小酒楼走去。
谷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时之间有点恍惚。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不过是她的一场大梦。现实里,他们还在云州,而她仍是他的大丫环,无欲无求地陪在他的身边。
大概因为是夜间,小酒楼里头十分冷清,只一桌客人,他们上了二楼。酒楼的空间不大,灯火微弱,显得逼仄破落。
小二恭敬地上了酒菜,也不敢多说话,就转身下楼。
张巍坐在楼下的大堂里喝茶,时不时抬头看看楼上。爷那么生气,却来这儿找谷雨,究竟是什么意思?
楼上,王阙伸手欲执茶壶,谷雨却抢了先,低声道:“还是奴婢来吧。”
王阙点了下头,没有拒绝。
谷雨牵拉袖子,露出明月般的皓腕,声音轻柔:“奴婢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像这样跟爷坐在一张桌子上。”
王阙抬眼看着她,毕竟两人之间有相伴多年的情分。就算无关风月,也不能当做陌生人。他缓缓开口:“谷雨,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谷雨的笑容僵住:“爷说什么?”
王阙道:“死猫的事情我已经放了你一马,今天你却要她的命!”
谷雨惶惑:“爷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王阙的眸中放出幽幽的冷光:“若我有证据,我已经直接把你送到京兆府去法办,而不是坐在这里和你喝茶!谷雨,若有下次,哪怕违反律法,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谷雨愣住,大着胆子伸手过去,欲握住王阙的手。王阙却想也不想地避开:“今后你我之间,再无半点情分可言。”
谷雨惨笑:“是不是公主出事了?爷认定是奴婢做的?”
王阙没有回答,只起身几步走到楼梯口,谷雨猛地奔过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王阙的腰:“爷,我知道你有多爱她,我纵然不想她好过,我也不会伤她性命!”
“放手!”王阙欲把谷雨的手拿开,她却死死地不肯放手。谷雨知道,大概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一旦离开这个茶楼,梦就该醒了,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想着还有一天能回到他身边去。
“爷,求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王阙眼眸中已经染了薄怒,扯开她的手,匆匆下楼。
张巍跟着王阙出了小酒楼,张巍问:“爷,现在我们去哪里?”
王阙自言自语道:“不是谷雨…那会是谁?”
角落里一个身影看着他们,匆匆往回跑。巷子尽头停着一辆马车,他低声禀报道:“靖远侯回去了,谷雨姨娘没事。”
沈毅沉着脸看向身边的杜文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承欢公主险些丧了命,这会儿消息已经传到宫中,若是皇上追究下来,我看你怎么办!”
杜文月嘀咕道:“又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你刚才在街上洒金珠子,很明显就是要制造混乱!”沈毅毫不客气地说。
杜文月不满地叫道:“我只不过找了几个地痞流氓要吓吓她,怎么知道她又得罪了谁,竟然被人沉到水里去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招惹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刚才靖远侯的脸色难看到简直是要杀人!那个人连父亲都不敢轻易招惹,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碰他的底线!你可知道今夜七夕烟火为何停了?”
“不是因为下了点小雨吗?”杜文月看了看车窗外。
沈毅嘲笑她无知:“历来七夕的烟火不会因为这么点雨停的。今夜的烟火,只为承欢公主一个人而放。而公主出事,靖远侯就下令把整场烟火停掉了。你没看见,为了寻找公主,整个锦绣街上来了多少大人物?事到如今,你还全然未觉自己惹了怎样的祸事!”
杜文月有些心虚了,扯着沈毅的袖子:“那,那怎么办?衡哥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吧?”
“若公主没事还好说…明日你跟我上门负荆请罪。”
“我,我不去。”
沈毅幽幽地望着她:“郡主,你觉得是被人查到,等他们来府上兴师问罪到时候难堪,还是自己老实上门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杜文月不说话了。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是沈家的一份子。若是公公知道她在外面惹事,还把祸事招惹上门,哪怕她是郡主也不好交代。她一阵反胃,扶着马车壁欲呕,沈毅握住她的手,语气放缓:“叫大夫来看了吗?”
“京里的大夫我不习惯,魏北派人去古州请了王府的大夫,他从小帮我看病,明天应该就要到了。我…跟你去公主府请罪吧。”杜文月低声说。
***
公主府里,兰君被王阙抱在怀里,一点点地喂药,他极有耐心,好像为此花费一个晚上也在所不惜。阿青等人都只能干站在床边,谁都搭不了手。
大概是药的苦味刺激了味蕾,兰君皱起眉头,下意识地躲避着。
阿青连忙道:“侯爷,公主怕苦,还是奴婢来吧。”
王阙抬手阻止她上前,自己灌了一口药,然后慢慢地哺入兰君口中。
所有丫环都红着脸低下头。方宁本来在旁边写方子,见此情景,脸也是一红。原先听京里人说,靖远侯爱妻如命,她觉得有几分夸张,多半是有心之人渲染。毕竟王侯世家的公子跟皇宫里的皇子都差不多,他们纵然喜欢一人,也不过是贪图新鲜,等新鲜劲过了,就会另寻新欢。
可今夜方宁看着一向温润优雅的靖远侯为了找公主几乎失去理智,才明白传言非虚。这靖远侯虽然出身煊赫,倒也是个痴情种子。
方宁写好药方交给阿青,阿青亲自送她出府:“天晚了,奴婢派人送小姐回去。”
她们身后一个人说:“不用了,我顺路,送方小姐一程吧。”
方宁回头,看到谢金泠走过来,心猛地漏跳了一拍。的确,她当初接近兰君是有目的的,只因在兰君婚宴上看见了谢金泠,知道了兰君跟谢金泠的交情。只要在兰君身边,可以有许多见到谢金泠的机会。
就比如今晚兰君失踪的消息传到兴庆宫,不止是王阙,连谢金泠都惊动了。
“公主没事了吧?”谢金泠伸手,要把她扶上马车。
方宁的手放上去,微微发抖,好在夜里看不清。
“没事了,好好休息一下就会醒过来。”方宁尽量平稳地说。
“那就好。咳咳…咳咳…”谢金泠转过头去,低咳了两声。方宁掀开马车帘子,关切地问:“谢大人,您没事吧?”
“不要紧,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没好全。”谢金泠不以为意,翻身上了马。
方宁看着他过于瘦削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但也不敢多问。
到方府的路原本不算短,谢金泠挑了僻静短程的小道走,一路跟方宁讨论医理药理,聊得兴起。方宁还未尽兴,方府就到了。
谢金泠亲自扶她下了马车,微笑:“不早了,快进去吧。”
方宁点了点头,提着裙摆上台阶,不敢回头。直到管家开了门,她进去之后,才听到身后马车离去的声音。
管家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那是谢大人?小姐,谢大人亲自送你回来的?”管家以为大小姐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一开还是开到谢金泠这样的人物身上去,不由大喜。
方宁自然知道老仆人的心思:“别乱想,我们只是碰巧在公主府遇到,谢大人说顺路,才送我回来。”
“顺路?哪里顺路?谢大人嫌这附近冷清,把府邸搬到城的那一头去了,前两天还专门给老爷发帖子说明这件事呢!”管家不由地叫起来。
方宁猛地回过头去,苍茫夜色中早就没了谢金泠的影子。他染了风寒,更深露重,还特意绕远路送她回来?她倒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谢金泠是对她有意思,今夜换了任何一个姑娘,谢金泠都会这么做。这就是谢金泠的温柔。
这该死的,要命的温柔。
夜里,兰君辗转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王阙身上中衣的衣襟微敞,露出里面白皙结实的皮肉。兰君抬头,看到他光洁的下巴,抿紧的嘴唇,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
若是方才就那么死了,她还真的舍不得。他们之间经历了好些磨难,才能够在一起。婚后的时间他很忙碌,她还没有享受够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她不想死。
王阙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动,猛地睁开眼睛。
兰君没心没肺地笑着,偏偏笑颜如花,灿烂芳华,叫人挪不开眼睛。王阙靠着她的额头,心有余悸:“你快吓死我了,竟还笑得出来。”
“阿衡,我没事。”兰君枕在王阙的怀里,低语道,“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
王阙低头吻她,手指缠入她的发丝,极致的温柔。
月光静静地洒在芙蓉帐上,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尽君今日欢。
倾世之礼(修)
万国馆中,蒙昭狠狠踹了跪在面前的人一脚,怒斥道:“蠢货!”
那蓄着胡子的男人捂着肩膀爬起来:“大人,卑职不知道那是承欢公主啊!卑职以为是东青国哪个贵门的公子,煽动百姓跟我们作对,想着给点教训,哪知道…哪知道…她…”幸好只是把那公主蒙住扔进水里,其实当时他还起了别的念头…
“承欢公主身上有旧伤,你把她丢入河中,她差点没命!现在京兆府全城在搜捕你,你要我怎么跟东青国的皇帝交代!那靖远侯,谢金泠,哪一个是好惹的!”蒙昭怒不可遏。
男人惊得浑身是汗:“那…那怎么办…”
“天一亮,我亲自押你去京兆府衙门,你祈祷自己命大吧!”蒙昭冷冷地说。
“大人饶命啊!卑职要是被送去那里,肯定会没命的!”男人连连摇头,想着这是在异国,一旦被送进天牢,还不是任人宰割,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无论他怎么求情,蒙昭都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天亮的时候,随从敲开了蒙昭的房间,着急地说:“大人,耶律大人不见了!”
蒙昭震怒,披衣而起:“这个贪生怕死的东西!找了吗?他人生地不熟,昨夜京城门禁,他应该出不去。”
“找了,但我们带来的人手不多,不敢太明目张胆。只怕城门一开,耶律大人就会逃离京城了。”
蒙昭握紧拳头:“你去公主府打探消息,我出去一趟。”
“大人…是要去向东青国皇帝说明事情原委吗?”
蒙昭摇了摇头:“我自有主张。”
随从又拿出一封信,上面盖着红色的印泥,他低声道:“大人,这是太后给您的密信,送信的人嘱咐看完之后烧掉。”
蒙昭把信收进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这万国馆里四处都是眼线,行事要加倍小心。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杜恒宇从房中走出来,伸了伸懒腰。昨夜他带着朱璃占了绝佳的位置要看烟火,谁知道后来京兆府的人跑来说烟火不放了,闹得他很没面子。
朱璃走到他身后,轻轻给他盖上披风:“殿下晨起有风,担心着凉。”
杜恒宇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她脸上有倦意,发髻松松垮垮地挽着,透着几分慵懒的美丽。
“昨夜本王弄疼你了?”杜恒宇低声问道。
“殿下!”朱璃羞红了脸,眼波流转间俱是风情。
杜恒宇大笑,将她抱在怀中,亲了又亲。成亲之时,他怎能想到端庄美丽的出云郡主,在床底之间竟也是个高手,弄得他对往日里貌美的妾室通房,一概没了兴趣。
朱璃在益州的时候,朱轻方的正妻赵氏特意给她请了善于房中术的女医来□□,为的就是将来好好抓着丈夫的心。只有这样,主母的位置才能坐得稳。朱家人都知道朱璃将来要嫁的必是人中龙凤,对于她自然是寄予厚望,要求也十分严格。
“殿下准备什么时候进宫见皇上?”朱璃的手把玩着杜恒宇的一缕头发,柔声问道。
杜恒宇在廊下坐着,把她抱坐于腿上,口气里带着几分宠溺:“我的军师有什么建议?”
朱璃凑在杜恒宇耳边低语:“父皇身体不好,有意放权了。殿下若是不想只做个王爷,那便要早早谋划。眼下太子监国风头劲,您得尽早立功。”
杜恒宇眼眸发亮:“可眼下,哪里来的功劳给我立?”
朱璃附在杜恒宇的耳边轻轻道了一番,杜恒宇大喜:“这可是真的?”
朱璃肯定地点了点头。
杜恒宇忍不住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若是事成,本王必定好好赏你!”
这时,天苍走到廊下稍远的地方说:“殿下,赤羽国的蒙昭大人求见。”
蒙昭不敢走正门,怕被人瞧见,只能绕到偏僻的侧门,还盖着一个黑斗篷。他也知道这样贸贸然地来不妥,可是离开赤羽国的时候,太后便交代,遇到难事可以找卫王帮忙。
门很快开了,仆人领着蒙昭去了见客的花厅。蒙昭被卫王府鬼斧神工般的园林景观,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震撼,目光不由地四处打转。花厅里的桌椅选用的是上好的楠木,中间一鼎纯金的香炉,足有半人高。四面墙上摆放着精美装裱的字画,蒙昭虽不知道价值几何,但挂在这里供客人观赏的,必定不是俗物。
蒙昭有些惴惴不安地坐下来,仆人奉上茶,请他稍等片刻,卫王更衣之后便来。
蒙昭一边饮茶一边心里打鼓,太后跟这东青国的卫王殿下是怎么认识的呢?他真的肯帮忙?
不过一会儿,一身锦衣玉袍的杜恒宇便跨入花厅,蒙昭连忙站起来行礼。
他久闻东青国的皇室以貌美出名,卫王自然也不例外。两道英眉飞入鬓角,眸子犹如黑宝石一般明亮,鼻梁挺拔如峰,标准的美男子。
“蒙大人请坐。”杜恒宇径自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抬手请蒙昭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