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们比一般的婢女强些,但流云居还是谷雨和立夏姐说了算的。我们若是得罪她们,日子也不好过。”小雪小声地说。兰君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怪你们的。相反你们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不会推辞。”
“十一,你人真好…你放心,以后我肯定帮你!”
兰君拍了拍小雪的肩膀:“谢谢你小雪。爷还等我的茶,我先过去了。”
等兰君端着茶返回来,看到立夏在哭泣,谷雨好像在求情。王阙挥手让她们出去,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为什么喜欢法家?”
“明君如天,执法公正。师傅说法家厚今薄古,顺应时势,所以我喜欢。”兰君顿了顿,又觉得眼下是个好时机,“爷为了顺应时势,所以才把白焕放在北冥山吧?”
王阙脸上明净:“你想说什么?”
兰君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爷把白焕安排去北冥山,应该是有打算,可这步棋还没下下去。前几天,我看爷跟几位管事说话,言语之中又不想跟撒莫儿同流合污…所以北冥山的安排,是用来对抗撒莫儿的。”
王阙的目光沉了沉,看着桌面上的白玉麒麟镇纸,没有说话。
“爷既然也想除掉撒莫儿,为什么师傅说他之前来见您,您却不见他呢?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王阙轻叹一声,想有大石压在心底:“没错。我的顾虑是——当今皇上,他不会放过我们。”
兰君一凛,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您的意思是皇上会对王家不利?可是为什么?你如果帮着朝廷把撒莫儿除掉,皇上不是会论功行赏吗?”
王阙轻笑一声:“我的祖父因他而死,王家因他而败,我的腿因他而废…你觉得,他会论功行赏?”
兰君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很难把王阙口中的那个“他”,跟自己的父皇联系在一起。父皇有时的确冷酷严厉,但他怎么可能是一手把王家害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她不信。
王阙自嘲道:“当年的事发生得太突然,我们谁也没机会当面问他一句为什么。他大概以为我们都会死,没想到我们竟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他制肘撒莫儿的一颗棋子。只怕撒莫儿一除,他也不会再留王家。”
“不会的!”兰君叫起来。难道是她错了?她的父皇虽有权谋算计,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犹记得宋清辉死时,他独自饮酒悼友。崔太师死时,他亲扶棺柩,难道这些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王雍可是他的恩师,是他的嫡亲姑父啊!他究竟为什么要对王家的人赶尽杀绝?!
王阙以为她害怕,也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她小小年纪怕是承受不了:“今天你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兰君不走,艰涩地开口:“所以,撒莫儿其实也是王家的一道护身符?”
王阙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苦涩:“就算撒莫儿是王家的保命符,为了江山社稷,也不得不除。有时候,我也恨自己这为国为民的心,自私些多好。”
兰君情不自禁地把手按在王阙瘦削的肩膀上,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无法消弭父皇对他乃至他整个家族的威胁。她开口想要安抚他,却发现字字艰难,只能笑笑。
王阙拍了拍她的手背:“对了,前两日,董武向我抱怨人手不够。你有没有兴趣试着接管钱庄的生意?可以先从定阳城的宝通钱庄开始。”
“爷在开玩笑吗?做生意我不会的。”兰君连忙摆手。
“木十一,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兰君只觉得惶恐,心里又痒痒的,像有只小猫在挠。
“这几日我暗中观察你,胆大心细,聪明上进,是块好材料。我愿教你,就看你有没有兴趣学。不过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就算富可敌国,别人也未必会高看于你。你可以考虑一下再回答我。”
兰君急忙说:“不用考虑,我愿意学!”
“我可是个很严厉的师傅。”
“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兰君毫不迟疑地拜倒。
作者有话要说:云州的戏份有增加挺多。大体没有变化(笑cry)
新官上任
兰君成了王阙的小尾巴,王阙走到哪带到哪。不仅在庄内会见管事时带在身边,就连外出查账,谈生意时也都带着,手把手地教她生意场上的事。一时之间,兰君成了山庄里头炙手可热的人物,连王忠都对她高看了几分。要知道,能得到三爷的亲自教导,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王家在定阳城里的宝通钱庄总共有三家,总号在最繁华热闹的街道旁,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员出入。
对于她忽然接手宝通钱庄一事,董武颇有微词,在王阙面前提了几次,不外乎她是一个外人,并且年岁尚小,初来乍到的很难服众。王阙每次都只是笑着看账本不说话,磨得董武都没了脾气。
这天,董武带兰君走进宝通钱庄总号,大手一挥,十几个正在忙碌的伙计都从柜上下来,恭敬地站在一旁。董武双手背在身后,嫌弃地指着兰君说:“这位是新来的钱庄管事,都过来拜见一下。”
那十几个伙计面面相觑,纷纷用探究的目光审视兰君,但谁也没动。
这时,钱庄的掌柜许富从后面打帘子出来,满脸堆笑地迎向董武:“董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上茶啊,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
“不忙!”董武抬手制止,“我今日来,是奉了三爷的命令,带新管事过来查账。你把前几个月做好的账本都拿过来吧。”
“新来的管事?”许富看了一圈,疑惑地问,“我怎么没瞧见?”
董武看了泯灭在众人里的兰君一眼,叹了口气:“木十一,过来介绍一下自己。”
兰君依言走到许富的面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许富当即有些惊愕,看了看董武,又看了看兰君:“董爷,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董武也懒得多言,径自坐到黄梨木的椅子上,命人去沏茶,一副准备撂摊子的模样。他也想见识见识,到底这小子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三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升他做宝通钱庄的管事?说出去简直就像个笑话一样。
兰君见董武根本不想帮她的样子,有些灰心。可转念想起早上王阙交代她的话,又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道:“麻烦把上个月的账本给我过目一下。”
许富和伙计们站在原地,皱眉头的皱眉头,看不起的看不起,谁也不想动。
兰君诚恳地说:“我知道自己资历尚浅,很难服众。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从今往后我便是这里的管事。若想安生在这里工作,最好是听我的话。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也会善待你们。”
“哟!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门外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
兰君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高大,相貌清俊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眉目之间与王阙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混沌,带着轻佻之意。他身上的袍子质地上乘,扇子斜插在腰带之中,乍一眼望去,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大爷,您来了。”许富连忙殷勤地迎上去。
大爷?此人竟是王烁?
王烁径自走到兰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嘲笑道:“三弟莫不是昏了头?弄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来管偌大的钱庄?该找个大夫看看脑子。”
董武不甚喜欢这个大爷,但碍于礼节也不得不起身一礼。
“去账房支两千两的银票给我。”王烁扫了他一眼,吩咐许富。
许富下意识地往董武那边看了看,等待指令。兰君先开口道:“不知大爷要银两何用?”
王烁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懒洋洋地说:“你,管,不,着。”
兰君心里头很窝火,但气势上却不输:“很不巧,宝通钱庄现在由我主事。按照钱庄的规定,私下支取一千两以上的银票,需要出示三爷的凭信。请大爷把凭信给我看看。”
“凭信?”王烁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在自家钱庄取钱,何时用过凭信?起开,我懒得跟你废话。”
王烁伸手一推,兰君踉跄几步才站稳。那边王烁已经指使许富去拿钱。
董武摇了摇头,心想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是不行,正待开口,兰君却一声大吼:“许掌柜,今日你若敢去取钱,便不再是这里的掌柜!你进钱庄的第一天,没有人教过规矩吗!规矩立起来就是要遵守的,谁也不能例外!乱了规矩,何以立信!”
最后的八个字,掷地有声。钱庄门外门内的客人,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兰君吼完,还在微微喘气。许富僵在原地,左右为难,只能用眼神向董武求救。
董武低头摸着玉扳指,好像没看见一样。
王烁见钱庄之内无人肯动,大失颜面,怒道:“得罪了我,没你的好果子吃!”
兰君只面无表情地说:“在座的人听着,今后谁敢私自取钱给大爷,被我知道,我立刻辞退他!听到了没有!”
众人连忙应是,王烁伸手指着她:“好,算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送客!”兰君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烁负手出去,兰君松了口气,回头对许富道:“还愣着做什么?我要看账!”
“是,我这就去拿账本。”许富想着这少年小小年纪,连王家的大爷都不怕得罪,只怕来头肯定不简单,当即便收了轻视的心思。
众人各自散去忙碌。兰君走到董武的身边坐下,灌了一杯茶下肚,拍了拍胸口压惊。
董武笑了笑:“小子,还不错。”
兰君没接他的话,心里嘀咕着: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刚才那样的情况也没见你出手相助。
接下来,兰君看账的速度更是让董武吃了一惊。他跟在王阙身边多年,知道王阙在看账算账的方面是一把好手,可没想到这个少年的本事居然更在王阙之上!账本在他手中翻阅的速度极快,而且每看完一本,他都认真记录下什么。
王阙说过,钱庄里总会有几笔烂账,这已经是行内不成文的规矩。兰君看出了账本的问题,也没有当即发作,而是拿笔仔细地记下来,等回去再向王阙讨教。
只不过她一言不发的模样,倒闹得人精似的许富心里更加没有底,对兰君的畏惧则更深了几分。三爷挑出来的人,果然不能小觑。
***
这天王阙出去谈生意,夜里很晚才回来。张巍把他扶到书房的榻上休息,因为谷雨她们已经歇下了,只有兰君还在等王阙,便跑过去帮忙。张巍并不喜欢兰君,一直觉得她别有用心,接近王阙,图谋着什么。
因此当兰君靠近王阙时,张巍皱起眉头呵斥道:“走开!”
榻上的王阙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松掉那总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表情,开口对张巍说:“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爷!”张巍不放心,不肯走。
“如果你想饿死我,便呆在这里吧。”王阙轻声道。
张巍这才离开。没想到张巍前脚刚走,王阙便撑起身子,伏在塌边吐了起来。兰君手忙脚乱,拿起铜盆便放在他身下接着,不停地给他拍背。
“爷,您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兰君着急地问。
王阙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推了推兰君的肩膀道:“只是醉酒难受,不用叫大夫。离我远点,脏。”
“不许胡说!我才不怕呢!”兰君拿出手帕,心疼地擦着他嘴角的秽物,小声道,“你怕张巍担心,才故意把他支走,对吗?”
王阙没有回答,躺回榻上,笑着望向她:“今天还顺利吗?”
他已经如此难受,还记挂着她的事。兰君心里一酸,连忙说:“挺顺利的,爷不用担心。”
“董武他们几个爬到今天的位置,都吃不了不少苦。所以你不要怪他。有时候,太轻而易举地得到什么,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王阙一边咳嗽一边语重心长地说。
兰君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去兑了些温水喂王阙喝。
喝完水,王阙疲惫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他的肩膀上扛下的东西太多,太沉重,那千斤重担,她看着都心疼。正如他所说,士农工商,商本为最末,应该为世家大族所不齿。他那样的出身,却在商场上尔虞我诈地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其间苦楚,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兰君望着他白玉无瑕的面容,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愿以吾身,受你之苦,只要你能快乐。
第二日,定阳城里有庆典,十分热闹,王阙给所有管事都放了假,兰君也因此空闲,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跟小雪闲谈。
“昨夜谢谢你费心照顾爷了,十一。”小雪拉着兰君的手说。
“哪里话?照顾爷是我应该做的。”
小雪叹了口气:“爷的身子,不应该喝那么多酒,可是没有办法,不喝酒就谈不了生意。昨个儿要不是为了大爷的事,爷何必被都清那个黑心肝的灌酒.”
兰君问:“前几天我听管事们说,大爷看上了都清校尉的表妹?”
一提起这件事,小雪就更气愤:“那李盈虽长得不错,可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成日里勾搭男人,也不知大爷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时,一个仆役急冲冲地跑过来,焦急地禀报道:“小雪姐,十一小哥,前头出事了!”
小雪和兰君双双站起来,齐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仆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今日不是庙会嘛?街上人多。有人撞见大爷跟李盈那小蹄子进了破庙,还在里头行…苟且之事。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都校尉那边派人来了,要王家即刻下聘呢。”
小雪扯了一下手绢,咬牙问道:“爷呢?现在在哪里?”
小厮着急地说:“爷在寒微堂。已经派人去请大老夫人和大爷过来,去了几趟,他们都不肯来。”
小雪对兰君说:“十一,我去前头看看。”
“我也去。”兰君到底是不放心,跟着小雪去了前堂。
冲突(修)
寒微堂里已经聚了很多人。王忠向王阙俯首禀报:“大老夫人说大爷没回家。”
立夏心直口快:“大老夫人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摆明要让我们来解决这件事!也不想想,那都清是什么来头,有那么好摆平吗?”
王阙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小雪问:“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阙又转头对王忠道:“再过去那边一趟,请大老夫人务必过来,就说我找她商议大爷的婚事。”
王忠连声应是。兰君悄无声息地跟他出去,叫住王忠。
“十一,我这儿正忙着呢!”王忠急得火烧火燎,脚下不停。
兰君追上去说:“我知道。只不过王叔你要是按照爷的原话转达,刘氏未必肯过府来。”
王忠当然知道刘氏有多难缠,叹了口气道:“唉,当务之急,也只能试一试了。”
“不如这样,你换种说法跟他们说…”兰君附在王忠耳边,细细叮嘱了一番。
王忠蹙起眉头:“这样行吗?爷没说过这样的话啊。万一怪罪下来…”
兰君笑道:“你刚才也说了,当务之急是把人请过来。只要人过来了,先头说过什么,一糊弄不就过去了?放心吧!爷要是怪罪,你尽管说是我自作主张。”
王忠皱着眉点了点头,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王殊也到寒微堂来,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女子,容貌姣好。她着一身胭脂色的莲纹高腰襦裙,水色宝相花大袖衫,装扮显得有些老成。想必这位便是王殊的那名妾室,沈朝歌了。
以往兰君在流云居,倒是没什么机会跟沈朝歌碰面。只不过今天家里出了乱子,沈朝歌如今是山庄里头的半个女主人,于情于理也要出面。关于这位沈姨娘,兰君从小雪那里听了不少事,包括她原先是要许给王阙的。
“三爷。”沈朝歌恭敬地给王阙行了个礼。
王阙和颜悦色地说:“近来山庄里头事务繁多,你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朝歌的脸红了红,退到王殊身边站着。
王殊道:“大哥怎么这么没有分寸?为了一个女人,白日宣淫,王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兰君说道:“先头那些风言风语只是传一传,毕竟没有什么实证。眼下却闹得满城风雨,我们骑虎难下。白费爷为他苦心周旋,还推掉了都清那笔药材的生意。”
沈朝歌不由地向早就如雷贯耳的“木十一”看过去。见其貌不扬,身材干瘪,打哪儿都看不出那么受三爷喜欢的原因。偏偏这些日子,听说这小子在流云居里混得风生水起,三爷时常带在身边,连几个大管事都对他赞赏有加。流云居是王家至高无上的地方,她这连主母都算不上的姨娘,自然无法染指。
沈朝歌又偷偷地看了王阙一眼,心猿意马。想当初她是做梦都想跟了三爷的,哪怕三爷不良于行,身体也不好。无奈王家的老夫人不管事,三爷自己又不同意,她才嫁给了七爷做妾室。按理说,她是嫡出的姑娘,王家虽然大不如从前,但王阙这支好歹是皇家公主的血脉,堂堂的皇亲国戚,她一个商贾之女,做妾也不算太委屈。
沈朝歌正想着,王忠进来禀报道:“爷,大老夫人和大爷来了。”
王忠话音刚落,一个打扮得有些夸张的贵妇人领着王烁进来了。
之所以说那夫人打扮得夸张,是因她一把年纪了,浑身上下显着老态,偏偏穿着少女才爱穿的桃红色襦裙,深色的大袖衫也掩不住那发福走样的身材,头上插满了金钗环翠,手上一排的戒指又大又亮。
走在她身边的王烁,自进来开始,目光就不停地在四大丫环身上流转,特别看到谷雨时,简直可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
兰君暗暗地叹了口气,果真应验了有其母必有其子。
刘氏和王烁分别坐下,刘氏看着王阙质问道:“老三,你让王忠传的话是什么意思?今个儿我们母子不来这一趟,您就把西城那一带的铺子都收回去,是这样吗?”
王阙凌厉的目光看向王忠,王忠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三弟如今执掌王家,财大势大,又住着这么好的山庄,竟然还不知足。”王烁似笑非笑地说,“我爹不在了,你就要把我们大房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好个白眼狼!”
王阙冷淡疏离地说道:“请二位过府来,想商量着尽快把大哥和李盈的婚事定下来。”
王烁冷哼了一声,目光落在兰君的身上,对刘氏道:“娘,就是这小子不让我去钱庄取银票!”
刘氏看向兰君,带着几分轻蔑:“看来你近来又养了一条好的看门狗,只是这品貌委实不敢让人恭维,三爷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兰君淡淡地回道:“狗尚且知道尽忠职守,而有些人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知道,岂不是猪狗不如?”
“你是什么意思!王阙,是你教唆你的下人这么说的吧?”刘氏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没有规矩的东西,来人啊!拖出去打十板子!”
“慢着!”王阙抬手看向刘氏,表情微凝,“大伯母何必动怒?是您出言辱人在先。”
这时,沈朝歌命人把刚沏好的茶端上来,放在刘氏和王烁的手边,赔笑道:“二位小心烫,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人,千万别伤了和气。”
刘氏骂了一句:“呸!什么自家人,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堂上的众人都变了脸色,王阙平静道:“这些年,我自认待你们不薄。大哥每回惹出的祸事,都是我在善后。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要招惹都清,但是大哥当做耳旁风,甚至做出这样的事来…也罢,大哥的婚事过后,我不会再插手你们大房的事。”
王烁听了,面露狰狞,顺手拿起放在手边的茶壶便朝王阙泼去。众人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反应,只兰君眼疾手快,又离得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生生为王阙挡了下来。
那茶水是刚上的,泼在她的手臂上,热辣辣的疼。
她倒退两步,被王殊一把抱住,冲王殊吼道:“大哥,你疯了!”
“快去叫大夫。”王阙吩咐完下人,急急推着轮椅到兰君身边,拉起她的手臂一看,红红的一片。他目光凌厉,回头问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刘氏责怪地盯了王烁一眼,挡在他面前说:“王阙,既然如此,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你要不想再管我们的事,可以,但你得承诺,让我们继续使用王氏的商号!那几间租给我们的铺子,也不准收回!记住,这是你欠我们的!”
兰君捂着手臂冷笑,说话都不利索:“夫人的算盘打的真好!继续使用王家的商号,就算大爷做了错事,外人也依旧认为三爷应该承认责任。”
“放肆的东西!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刘氏卷起袖子,横眉喝道。
兰君毫不畏惧地说:“你们不就是欺三爷念旧情,舍不得弃你们于不顾吗?就算养只小猫小狗,这些年好吃好喝地供着,也知道感恩!没错,三爷能有今天是有大老爷的一份功劳,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能有今天又是因为谁的庇护?三爷处处为你们着想,真心把你们当做家人,你们却配不上他对你们的好!我替他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