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病》
作者:泊烟

文案:
前一世,他是位高权重的大臣,对她一家见死不救。
这一世,他是身世显赫的天之骄子,她对他不屑一顾…
可这人老是阴魂不散是怎么回事?

他:(一本正经)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她:(白眼)谁对你欲拒还迎了,滚开!

编辑推荐:
前世朱绮罗被人迫害致死,重生到一个公侯家的小姐身上,从此过上有爹娘疼的富贵生活。她原本想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没想到婚事被人横插了一脚,被迫退婚。那个传说中勇冠三军,允文允武的男人,不仅千方百计地要娶她,婚后还把她宠上了天。而她为了拯救前世冤死的父亲,解开谜团,一步步拨云见雾,努力经营幸福生活。 本文虽是重生宅斗题材但又不仅仅局限于内宅妇人之间,同时牵涉到男人们的朝堂权谋和皇位之争,背景宏大,同时情节曲折离奇,引人入胜,文笔优美而细腻,尤其是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温馨有趣,很好地展现了婚后的甜宠生活,值得一看。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宅斗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绮罗 ┃ 配角:林勋,陆云昭 ┃ 其它:青梅竹马,前世今生


涅槃
她拢着衣襟站在悬崖边,烈烈寒风吹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刺骨地疼。黑发飞扬起来,脖子上的青紫还依稀可见。
她往前一步,脚下的石头纷纷滑落,悬崖深不见底。
因为一场大案,做县令的父亲被押走。她跑去求那个人,在暴雨中跪了两天一夜,他始终不肯相见。她走投无路,做了一生中最出格的事情——偷偷买通了他的下人,爬上他的床,只求他能施以援手,他却毫不留情地把她赶了出来。
最后父亲被斩首示众,全家被判流放。在流放途中,她的继母为了给亲生儿子请大夫看病,竟把她迷晕了送到色眯眯的官差头子的床上…
她凄然地笑了笑,而后闭上眼睛,用尽气力,纵身一跃。

“小姐,您快醒醒啊!”
“小姐!您千万不要有事啊!”
她被人轻轻摇晃,不断有人在耳边呼喊着。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打扮华贵的夫人,一套黄金镶嵌珍珠的头面,青罗描金撒花的背子,雀纹长裙。那夫人本眼眶通红,捂着心口,见她睁开眼,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皎皎,娘的心肝宝贝,你可算醒了!徐妈妈,快去前头喊大夫来!”
一个婆子连忙应声跑出去。
她惶惑地抬起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的,如稚龄小儿。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跳崖了?
她被那夫人抱在怀里又亲又揉,越过夫人的肩头看了看屋中。檀香木的桌椅,几上摆着名贵的青白素瓷三脚香炉,雕刻精美的妆台上安有很大的铜镜,镜里映着一位夫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儿。女娃眼睛大而明亮,皮肤就像白面,又软又细嫩。
她就是那个女娃?
屋子里跪着八个丫环,旁边还站着一个地位高一些的丫环,皆是喜极而泣的模样。
站着的那个丫环鹅蛋脸,五官精致,穿着桃色绣梅花的短衣,月白素色长裙。她上前道:“夫人,小姐肚子怕是饿了。奴婢去准备些吃的吧?”
那位夫人连忙抹了抹眼泪:“对,还是玉簪你想得周到。”
她怔怔地发呆,直到一个大夫模样的男子进来诊完脉说:“恭喜夫人,小姐真是福泽深厚啊!烧退了,已经没有大碍。”夫人听后松了口气,满屋子的人皆是欢喜。
叫玉簪的漂亮丫环带人端上来一桌的美食:黄金鸡、玉灌肺、神仙富贵饼、脆琅、东坡豆腐…
她是真的有点饿了。
夫人陪坐在她身边,看她吃得很快,不停劝道:“皎皎,你慢点吃。”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放开了肚皮吃。流放了一个月,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不说,吃的还都是馊饭馊菜。她虽然出身不富贵,但从小到大也没有吃过苦,至少父亲是很疼她的。
门外有人禀报:“夫人,老爷回来了。”
夫人脸上露出笑容,吩咐那个婆子:“徐妈妈,好好照看小姐吃饭,我去迎下老爷。”
徐妈妈应是,夫人便带着几个丫环出去了。徐妈妈给她盛了汤,和蔼地说:“小姐,慢慢吃,这些都是您的。”
她吃饱喝足了,意识到要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问徐妈妈:“我是谁,这是哪?”
徐妈妈被她问得一愣,担心地用掌抚了抚她的额头:“莫不是烧糊涂了?”
“快告诉我!”她坚持。
徐妈妈不敢违逆,神色纠结地说:“您叫朱绮罗,是应天府知府老爷的女儿…能想得起来吗?”
南京应天府?父亲的治所夏邑县就是在应天府的辖区。难道这是巧合?她看到檀木案上摆着一本线装书,封面写着“历法”二字,她跳下床迫不及待地翻开来,扉页上印着宪宗皇帝洪丰二十五年…这分明是她出生前的十年!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理清思路。不久前她跳下崖,应该是死了,但又在这个名叫朱绮罗的小姑娘身上活了过来,而且还回到了二十六年前!她现在是朱绮罗了。
门上珠帘轻动,一个穿着宽领窄袖长袍的清俊男人走了进来,三十岁上下,气质温雅。刚才的夫人跟在他后面,丫环婆子俱恭敬行礼,整齐地喊道:“老爷!”
男人走到绮罗面前,俯身把她抱了起来,柔声说道:“我们的皎皎可算好了!来,叫爹爹。”
绮罗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眉眼间无限慈爱,跟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若父亲没有死,全家没有被流放,那么现在她正在家中刺绣待嫁,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忽然间想哭,扁了扁嘴,泪珠已经挂在眼角。
“这孩子,怎么了?”男人摸了摸她的头,疑惑地看向夫人。
“官人,皎皎刚醒,还没回过神来呢!”夫人把绮罗抱过去,安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这几日我要亲自照顾皎皎,烦劳官人去自己院中睡。”
男人负手叹了口气:“好好好。女儿是宝,相公是草。”
屋里的丫环婆子都在低头轻笑,夫人嗔了男人一眼,男人就笑着出去了。
绮罗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她也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说起来,这朱家真可算是名门望族。当年靖国公朱穆娶了当今皇帝的亲妹妹昭庆长公主,生下二子,绮罗的爹便是小儿子,名叫朱明玉,时任权知应天府。
朱明玉的妻子是参知政事郭松林的女儿郭雅心,也就是绮罗的娘。他们二人夫妻情深,朱明玉甚至为了郭雅心守身如玉,身边既无妾室,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
绮罗每天除了按时吃饭吃药,便是躺在床上睡觉养神,很少说话。她一闭上眼睛,便是那人决绝的眼神还有官差头子对她的凌、辱,她夜夜都很难安睡。
这天夜里,郭雅心见女儿难得酣睡,悄悄从里间退了出来。她到厨房亲自做了一些小点心,拿到朱明玉的书房里去。
朱明玉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夫人为了照顾皎皎,只有这会儿才想得起为夫来。”
郭雅心嫣然一笑,俯身吻住了朱明玉。
朱明玉将她压在书桌上,很快衣裳开敞,香肩外露,冶艳无比。郭雅心发髻上的团花镶红宝石的银簪子几乎都要掉下来,伸手捂着嘴巴,眼波娇媚。朱明玉眸色一深,把妻子打横抱了起来,直往床榻而去。
这时,郭雅心的大丫环玉簪在外头轻“咳”了一声:“老爷,夫人,京中来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首发当天三更。
每天如果晚八点未更大家就不要等了。

京中来客

京中来的消息是:昭庆长公主要跟朱明祁的四子朱景禹,五女朱成碧一道来应天府。
绮罗断断续续地听下人们谈起,这四子和五女都是嫡出,同为现在的靖国公朱明祁的正妻赵阮所生。赵阮也是出身名门,她一口气为朱明祁生了二子一女,在朱家的地位十分稳固。当年朱明祁先是与郭雅心有了婚约,后来郭雅心却嫁给了朱明玉,兄弟俩因此有了龃龉。再加上郭雅心嫁进朱家多年,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所以长公主对她有所不满。
绮罗和朱明玉夫妻坐在偏堂里用早膳。朱明玉叹了一声:“母亲先前就提过几次,要将景禹过继给我们。这次她知道皎皎生重病,竟然说服大哥大嫂,亲自把人带过来了。”
郭雅心给绮罗夹了口青菜,才说:“景禹还这么小,就离开家和父母,会不会不习惯?”
“母亲执意如此,我们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郭雅心知道长公主在朱家的地位一向高崇,因此也没再说什么。
绮罗这几日都在梳理关于洪丰年间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洪丰只到二十七年,皇帝便驾崩了,接下来就是元光年。这时候父亲会在哪里呢?应该还只是个少年。
“皎皎,你怎么都不说话?”郭雅心摸了摸绮罗的头,有点担心地问朱明玉,“官人,会不会是烧糊涂了?徐妈妈说这孩子刚醒那天还问起自己是谁。”
朱明玉忍不住一笑:“你看皎皎稳稳地拿着筷子,再看她溜溜转的眼珠子,哪里像是糊涂了?大病初愈,需得慢慢恢复,她毕竟还太小了。”
徐妈妈也说:“夫人别担心,小姐吃得比以前多了,也不挑食了,就是每天睡的时间多些。刘大夫已经再三确认过,病肯定是好了。”
“娘,我没事。”绮罗开口。
郭雅心顿时眉开眼笑,心里因为长公主要来的忧虑都少了许多。
应天府红叶遍开,层林尽染之时,长公主一行抵达。
绮罗牵着徐妈妈的手和朱明玉夫妻一起在府外站着恭候,她已经逐渐接受了新生活和新身份,除了这身体几乎风一吹就倒以外,别的都很好。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长长的队伍缓缓行来。
长公主扶着一个打扮端庄的妇人下了舆轿,她头戴花冠,身穿妆花织锦的襦裙,外罩绣鹤的大袖长衫,面容威严,一派皇家的气度。她身后跟着一众低眉敛目的丫环仆役,提着礼盒的,捧着包裹的,拎着鸟笼的,足有十几个。
朱明玉连忙带着郭雅心上前行礼:“母亲一路辛苦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没看郭雅心,目光转向站在旁边,小脸微红的绮罗。
绮罗乖乖地行了礼,虚弱地叫了声:“祖母”。
“早先说是大病一场,眼下可好全了?”长公主问道。
徐妈妈怕绮罗年纪小,说错话,连忙答道:“劳长公主挂心,小姐病都好了。”
长公主冷冷地扫了徐妈妈一眼:“怎么?你家小姐竟连话都不会说了,还要你代答?”
徐妈妈冷汗直冒,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这个时候,两顶稍小些的轿子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的大概七八岁的光景,眉清目秀,穿着蓝色直缀,头发束好扎巾。他牵着的女孩五六岁,桃红色的撒花襦裙,脖子上的八宝鎏金璎珞圈格外扎眼。
他们走到长公主身边,长公主看着那男孩说:“景禹,见过你叔父叔母。”
男孩朝朱明玉和郭雅心各自拜了拜:“叔父,叔母康健。”
朱明玉慈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头:“一转眼,景禹都长这么大了。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朱景禹“嗯”了一声,毕竟是孩子心性,脸上并不怎么开心,但又惧惮着祖母,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朱明玉领着长公主进府,小孩子们都落在后面。朱成碧走到绮罗身边,骄傲地看着她:“你就是朱绮罗?”绮罗正眼冒金星,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五姐。”
“病怏怏的,没劲。”朱成碧嫌弃地看了看四周,“这府邸也太小了吧?一副穷酸的样子。四哥,我想回家。”
朱景禹“哼”了一声:“你不过是暂住,我今后可要在这里长住…小门小户的,跟我们国公府自然是没得比的。”
绮罗听了这些话,加上不是太舒服就说:“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四哥和五姐请自便。”说着便转身离开。
“谁让你走了!”朱景禹喊了一声,绮罗却没理他,伸手示意徐妈妈抱。忽然,她的后背被人猛推了一下,扑倒在地。朱景禹和朱成碧都大笑了起来。徐妈妈连忙过来扶起她,看了朱景禹一眼,却敢怒不敢言。
朱景禹趾高气昂地说:“朱绮罗,我娘说了,你们家以后都要靠我,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否则就是自找苦吃!”
绮罗前世软弱恭顺,从来都是继母说什么便是什么,最后换来了什么下场?重活一次,她决定再不要像前世那般活,听人摆布,任人欺凌。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思及此,她猛地一头撞向朱景禹的肚子,朱景禹没有防备,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满四岁的妹妹。朱成碧连忙去扶他,不满地叫道:“朱绮罗,你怎么敢推我哥哥!”
“他先动的手,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绮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这里是我家,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的。”说完,也不等朱景禹说话,便带着自己的下人走了。
朱景禹气不过,竟被一个小丫头占了上风,跑到长公主住的地方告状。
下人们忙着收拾,长公主则端坐在明堂之上,拿着莲纹青瓷茶杯,一边吹一边喝:“你说绮罗那丫头撞你?”
“是啊,祖母,阿碧也看见了。”朱景禹扯了朱成碧一下,朱成碧连忙点头:“六妹是撞了三哥,撞得可重了。”
长公主锐利的目光瞅向朱景禹的丫环婆子:“是六小姐先动的手?”丫环婆子都有点心虚,低着头,都不敢说话。长公主心里已然清楚,再看向朱景禹:“景禹,你也八岁了,该懂点事了。你当这应天府是京城,任由你为所欲为?”
朱景禹咬牙叫道:“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爹娘的身边!”
“放肆!”长公主猛拍了下扶手,屋内所有的人都吓得跪下来,朱景禹则哭了起来,他的乳母连忙上前哄他。他也不过八岁,是个半大的孩子,从小又被骄纵惯了。长公主的陪嫁孙妈妈走过去,和颜悦色道:“公子,离京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咱们来这应天府是要考书院的。难道你想叫大公子还有您的那些朋友看轻了?”
朱景禹闻言止了哭声,抽噎着看向孙妈妈。是啊,大哥在国子学的成绩一向优异,自己来之前,可是跟父母亲保证了要考进鼎鼎大名的应天书院的。
这时,一个丫环跑进来禀报道:“公主,前面刚来的消息,六小姐病倒了。”
朱景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踉跄两步:“祖母,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
绮罗躺在床上,只有进气的声音,没有出气的声音。郭雅心吓坏了,刘大夫诊脉之后说:“小姐受了风寒,有些发热,待老夫开个药方。”
“刘大夫,不会像上次一样,有生命危险吧?”郭雅心焦心地问。
“这倒不会。夫人请放宽心。”刘大夫安慰道。
朱明玉在明间询问了徐妈妈,知道绮罗曾跟朱景禹有过争执,朱景禹还推过她。他吩咐徐妈妈:“这件事不要让夫人知道,免得她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徐妈妈点了点头,退到旁边,正好郭雅心送刘大夫出来。
朱明玉让徐妈妈送刘大夫出去,转身对郭雅心说:“皎皎的身子还是太弱了。我先去母亲那边跟她说一声,你照顾好皎皎。”
“好。”郭雅心向朱明玉欠了欠身,回去照顾绮罗了。
朱明玉进了长公主的住处,发现朱景禹跪在明间里,手里高高地举着一本书,像是拿了一阵子,两条胳膊不停地颤抖。他连忙说:“母亲这是做什么?景禹还是个孩子。”长公主淡淡地说道:“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他是兄长,不懂得爱护妹妹,就应该罚。”
“绮罗自己身子弱,与景禹无关,请母亲宽恕他吧。”
长公主看了朱景禹一眼:“你叔父不怪你,还不道谢?”朱景禹连忙说:“谢谢叔父。”其实是听到朱明玉往这边来的时候,长公主才让他跪在地上的,并没有多久。
乳母上前把朱景禹扶起来,长公主让他们出去,又命张妈妈给朱明玉搬来了凳子。
朱明玉有些为难地说:“皎皎身子不好,这几日恐怕下不来床,请安的事…”
长公主明白他的意思:“病了就好好养着,起不来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谢母亲体恤。”朱明玉松了口气。
长公主又语重心长地说:“玉儿,郭氏恐怕无法再生育了,绮罗身体又这般羸弱,你就真的不为自己打算?虽说我把景禹带过来了,但是你大嫂怎么也不肯松口将他过继给你。不如你再纳一房妾,有个庶子依靠也是好的。”
朱明玉不敢直接忤逆,只是说道:“儿子不是大哥,需要子嗣来继承爵位。眼下要费神照顾皎皎,儿子实在没有心思想那些,等过两年再说吧。”
长公主知道劝不动他,只叹了口气,就让他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来包养我!

初相见

绮罗又躺了几日,才恢复了精神。她梦里闪过很多的画面,皆是关于前世的,父亲,继母,还有他。梦境里,他策马来寻她,在悬崖边叫着她的名字。可她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来。否则当初也不会见死不救,那不过是个梦罢了。
郭雅心日日烧香拜佛,看到绮罗好了,便想去城外的佛光寺还愿。绮罗正想出去走走,便求着郭雅心要一同去。郭雅心本担心着她的身子,但禁不住她再三恳求,又得了朱明玉的允许,终于同意了。
朱明玉有公务在身,无法作陪。长公主知道佛光寺的香火灵验,便带着朱景禹和朱成碧一同前往。
郭雅心和绮罗同乘一轿,郭雅心给绮罗编着各式各样好看的辫子,问绮罗喜欢哪一个。
“娘编得好看,我都喜欢。”绮罗摸着漂亮的辫子,开心地问道,“娘,祖母会住到什么时候?”
“约莫是明年开春,等你四哥正式考入了应天书院。”
绮罗张了张嘴,知道应天书院鼎鼎大名,要考进去可不容易:“那该很难吧。”
郭雅心点了点头,笑道:“这应天书院是皇上赐匾的官学,‘博延众生,讲习甚盛’,里面的先生各个都十分了得,已经出了好几位进士及第,官家子弟都是挤破头想进去的。”她说完又自嘲地笑笑,“皎皎年纪还小,该是听不懂这些。”
绮罗倒是知道,本朝科举录取分为三等,第一等赐进士及第,第二等赐进士出身,第三等赐同进士出身。进士及第优异者,有可能被封为翰林学士。元光年间便有好几位宰执是翰林学士出身的。因此进士及第,已经很了不得。
佛光寺香火旺盛,主持法华与郭雅心熟识,自然也知道长公主的身份。他命寺中僧侣把大雄宝殿清出来,只供朱家人使用。郭雅心先扶着长公主跪在蒲团上,然后才跪在长公主身旁。两人虔诚地叩了头,然后各自拿起签筒。
朱成碧摇了摇朱景禹的手道:“哥哥,这里好无趣,我们去后山玩吧?”
朱景禹本来也是呆得发闷,禁不住朱成碧软磨硬泡,就跟长公主身边的张妈妈说了声。张妈妈静等长公主把签抽出来之后,才上前在她耳边禀告。长公主点头道:“由着他们吧,叫下人看牢点就是了。”
朱景禹和朱成碧得到允许,兴冲冲地跑出去玩了,而绮罗还低着头入定。郭雅心便吩咐徐妈妈:“你也带小姐出去走走吧,只是别走远,早些回来。”
“是。”徐妈妈把绮罗领走了。
郭雅心望着绮罗的小身影有丝恍惚。这孩子病好之后安静沉稳了许多,倒是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绮罗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怎么活得长长久久,这三天两头就生病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刘大夫给她留了几张调养的方子,还教她一套五禽戏,她以后要每天都坚持练,吃得也要更多些。
徐妈妈一直低着头跟绮罗说话,绮罗自顾着想事情,也没应声,直到前面传来朱景禹的喊声:“这没眼力劲的下贱东西!给我狠狠打!”
随即便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徐妈妈皱了皱眉头,牵着绮罗往台子下面看。
那边红墙外的石板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影,四五个家丁围着踢打,那人护着头一声不吭。朱景禹似乎还不解气,大声道:“打!给我打到他求饶为止。”
一个年长些的仆人跪在旁边,磕头道:“朱家公子,我家公子不是有意撞到您的,求求您放过他吧!”
徐妈妈看见那个仆人,面上一惊,连忙走下高台,喊道:“别打了!快别打了!”
绮罗跟着走过去,徐妈妈对朱景禹说:“三公子,这是陆公子啊!打不得,打不得的!”
朱景禹好像听了一个笑话:“什么陆公子?就他陆云昭这么个下贱东西,也配叫公子?”
绮罗一震,陆云昭!?她记得元光年间,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宰相,加封太子太保的权臣也叫陆云昭。会不会,同名同姓?她努力地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但关于那位宰相,她所知甚少。但万一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