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远,快帮我把这个疯子拉开,快!”唐睿很少这么不冷静。他也是遇上了伯克明之后才知道,这天底下有个词叫“克星”。他在书院的时候,这个疯子竟然做出了半夜翻墙,跑到他住的地方前高歌的事情。跟他住在一起的同窗差点请求集体搬离。
童远上前来,伸出手,却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把手停在半空中,看着伯克明靠在唐睿的背上,一脸享受的模样。他早年是有听说,有人好男色。难道这大名鼎鼎的伯公子,真是断袖不成?而且少爷的反应着实鲜见,甚至还很有趣。
他决定不帮这个忙了。
唐嫣一路奔回夏家,询问老丁夏衍初在哪里。老丁领着她去了夏衍初的书房。
唐嫣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喊道,“夏衍初,我今天发现一件大事!”
夏衍初站了起来,看向唐嫣身后。唐嫣回头,发现玲珑也在这里。
她现在可没空理会这两个人私会什么,她要把见到夏衍冬的事情告诉他,“你们俩待会再恩爱。我跟你说一件大事,我今天看见…”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夏衍初伸手捂住了嘴,剩下的话全变成了嗯嗯呀呀。
夏衍初对玲珑说,“玲珑,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玲珑站起来,态度有几分恭敬地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玲珑走了以后,夏衍初才放开唐嫣,似乎松了口气,“你今天看见什么了?”
“夏衍冬,我看见夏衍冬了!”唐嫣几乎是手舞足蹈地说,“他代表严家去参加金铺的竞选了。因为他们没有好的方案,我借口自己能办好这件事情,拖延了几天。怎么回事?夏老爷在齐州的生意,不是都由你们兄弟打点吗?他为什么要另外经营一个姓严的商铺?”
“实际上,夏家在齐州的产业都在他手上。关于生意的事情,我几乎是不过问的。”夏衍初从桌子上拿过一沓纸来,唐嫣看了一眼说,“怎么?二夫人的表亲姓严?”她又看了几眼,觉得不对,叫了起来,“夏衍初,你早就知道严家商铺的背后是二夫人母子了对不对?气死我了,你干嘛不早说!害我急着跑过来告诉你。你知道了就好,我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夏衍初伸手拉住她,因为心急,用力有些过猛,唐嫣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
秋月般的眸子,离她那么近。仿佛呼吸间,都能闻到挂花绵延十里的香气。
她望着他的眼睛,感觉他的迫近,时间好像静止了。
这天地,好像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他揽在她腰上的手掌收紧,她似乎警觉过来,开始挣扎。他也不强求,放开了她。心中却有点惋惜,刚刚的距离,近到他以为他们两个就要合为一体。
气氛变得尴尬。唐嫣往后退两步,心跳还是飞快如捣。如果此刻天热,她估计会直接晕过去。
“需要我帮什么忙?”他的声音不平静,泄露了心声。
“我在想…三天以后,要交给…交给萧大人什么方案。萧大人说,那方案还要给刺史大人过目,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我想去查一查严家的底细,因为我家的贵和号前阵子出了点事情…我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想一想怎么把独属于唐家的打造技术运用到金器上…因为夏家的金铺刚刚开始,所以各方面条件…”
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应承道,“好。”
嗳,这么爽快?她这可是帮着娘家,不帮婆家呢。
“那萧大人和刺史大人那边…”
“包夫人满意。”
“我才不是你夫人,我只是妾,当不起夫人这两个字。那,那麻烦你,我,我走了。”她匆匆转身,这次他没有拉她。
唐嫣一路飞奔回房间,把头埋进被子里。莫言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小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都快跟不上了。”
脑子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小虫在飞行。唐嫣脑海里面闪过很多人,最后的画面分别是午后路边的面店,夜晚山间的汤泉,还有刚刚他摄人心魄的双眸。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前几日唐嫣被关禁闭,又恰逢店铺开张的事情,基本上没有跟夏家人一起吃饭。但今晚,她虽然很不想看到尹氏的嘴脸,更不想看夏衍初和玲珑恩爱,但老丁亲自来请,就说明不得不去了。
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尹氏和玲珑坐着谈笑,张氏和夏衍冬也已经入座。唐嫣最后来,给长辈行过礼之后,才入座,闷着头扒饭。她暗暗祈祷菩萨,佛祖,各路神仙不要让尹氏找她麻烦,谁知道刚祈祷完,尹氏就开口了,“唐嫣,金铺的生意怎么样?”
唐嫣不得不放下碗筷,“恩,还算过得去。我也是第一次操办铺子,很多东西还在学习。对了娘,明天我可以回一趟唐家吗?嫁过来以后,还没回去看过…”
尹氏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明天衍初去灵光寺上香,你可得一个人回去。”
玲珑张了张口,要说话,却被尹氏用眼神制止。
唐嫣早就做好了一个人回门的准备,因此也不放在心上,平静地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夏衍初饭都没有吃完,就离了席,尹氏又询问了夏衍冬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张氏似乎很不乐意,把碗敲得直响,“大姐,你是不是不相信衍冬?他接手夏家的生意多年,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尹氏放下碗筷,擦了嘴之后说,“妹妹,你也别放心上,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老爷不在,这偌大个家都交给衍初,衍初是忙不过来的。玲珑这孩子,又是个吃斋念佛的心性,我只好多操心些,你说是不是?”
张氏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席。夏衍冬快速地吞下几块肉,也向尹氏行礼离去。
唐嫣待所有人吃完,默默地和下人一起收拾碗筷。
一旁尹氏对玲珑说,“玲珑,三个孩子里面,老爷最疼的就是衍初。他自小聪明漂亮,又懂事,很让老爷挂心。张氏那个女人,一心想把将来要由衍初继承的家业独吞,一直让他儿子插手夏家的产业,你可得替你夫君看牢一些,否则将来,会一无所有。”
“娘,二娘不像那样的人。”
“怎么不像?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从小养在深闺,不知道人心险恶。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天真无害,暗地里不知道使什么手段争宠呢。你赶紧抓紧衍初的心。”说完,眼神若有似无地朝唐嫣这里飘过来。
唐嫣收拾完桌子,迅速地离开,心里把尹氏骂上千百倍,最后实在气不过,直接骂了出来,“我呸,自作聪明。谁要跟那个玲珑争宠?夏衍初,我根本就不稀罕!”话音刚落,一只手从墙角伸出来,狠狠地把她扯了进去。
她被禁锢在一个怀抱里面,动弹不得,眼前的双眸有薄怒,“唐嫣,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当什么…”她疑惑地重复,他已经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
她的双手抵着他,他那两片侵略性极强的嘴唇狠狠地压过来,她几乎要被嵌进他的胸膛里面。
“唔唔唔…”她嘴里的空气几乎全被他挤走,浑身瘫软,仿佛被放进急剧摇晃着的船,只觉天旋地转。
但不适应,只有须臾。片刻之后,内心升腾起来的渴望,像脱缰的野马,怎么也不受她控制了。她攥着他的衣襟,虽然没有顺从,但已经不再抗拒,他突然挤进她口中的舌头,急切地探索着她的芳津。
交换的呼吸,进入彼此体内,点燃了火热的心意。
她开始喘气,开始意乱情迷,开始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小小的恐惧。她的身体,她的心,一点都不排斥这个男人。她能读懂体内翻滚的血液,透露的信息。她,在渴望着他。
在她彻底无力之后,他才放过她,却仍然霸道地环着她的身体,问她,“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她大口地呼吸,思绪全乱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唐嫣,你听好了。你是我的女人,若是你不愿待在我身边,我马上还你自由。倘若你心里哪怕有一点声音在喊不,从今以后,你必须把我当成你的丈夫,依赖我,在乎我,听到没有?”
她的眼睫动了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夏衍初把她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把她当做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般怜惜,“好孩子,你已经给我答案了。”
唐嫣的鼻尖贴着他衣服上的香,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一个词,承诺。她在他面前,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闹,他对于她的纵容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行礼,敬语,她从来不用,从来都是夏衍初长,夏衍初短的呼来喝去。
原来他在乎的,在乎她的看法,在乎她?

回娘家

-->
唐嫣脚底下像踩着两片云,脑海里面不断飘着夏衍初的话。有时候迷茫地望着天空,有的时候傻乎乎地笑,就像小时候觊觎很久的一件衣裳,被娘买了回来,当过年的新衣。
回到房里,莫言正在缝补衣服。看到唐嫣似神游天外,连忙站起来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魂都没了。”
唐嫣凑过去,“莫言,来,你狠狠掐我一下。”
莫言顺从地掐了她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唐嫣感觉到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吃吃地笑。
莫言不放心,“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掐你?”
“我以为我在做梦。我刚刚,刚刚碰到夏衍初了。”
“碰到公子不是常事?”莫言疑惑地问。
“他,他…”唐嫣羞于开口,更把莫言急坏了。
房间里,猛地响起敲门声,还有人在门外喊,“唐嫣,你在吗?”
她几乎想也不想地说,“不在!”
门外的人似乎顿了一下,自己把门推开,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定。
“公子,快进来,快进来!”莫言倒是热情,又是让座又是奉茶,唐嫣只差没缩进被窝里去了。这个人,刚刚,不是才见过了吗?
夏衍初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扭过头看唐嫣这边。他不说话,只是敲了敲桌子,示意唐嫣过来。
见她还是一动不动,他才说,“过来呀。”
唐嫣磨磨蹭蹭地不想动,但少有的,不反抗地听从了他的话。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有些东西需要我说给你听,光看是看不懂的。”
莫言看着他们俩,知趣地退了出去。
唐嫣一步一步地挪动到夏衍初身边,夏衍初抽出一沓纸,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些图纸。这是上次被盗的唐家金器。在长安,唐家匠人的手艺是很受推崇的。这一套首饰太后珍爱无比,不论是从做工还是设计,都堪称巧夺天工,天下没有更好的了。”
绘图的人极为用心,细微之处也力求真实再现。唐嫣翻看图纸,内心止不住地赞叹。夏衍初指着其中一只麒麟说,“当初为了整套金器的美观,唐家无意间打造了这一对麒麟兽,却意外地让太后爱不释手,说造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上一次太后大寿,疏勒派使臣前来贺寿,那次他们敬献的国宝佛像,我见过,只是镀金的。若这次,我们能以一套纯金的十八罗汉示之,必能大显我朝国威。”
唐嫣拍手叫道,“好主意!十八罗汉和佛祖相对,如果技艺和数量又能高于他们,必定会让皇上高兴。”
“所以三天后,你就照实说,要打造一套黄金十八罗汉,并详细地列出尺寸和需要的工艺。到时候长倩会斟酌处理的。”
唐嫣边听边点头,忽又问道,“你最近好像和萧大人走得很近?”
夏衍初正准备回答,花园里传来的歌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那歌声婉转轻灵,大自然里最好的歌者闻之也要羞涩。唐嫣和夏衍初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出去,看着站立在月下的那个女孩子。清风过处,花无不闻风而动。
唐嫣问夏衍初,“我很少看到宝月出房门,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夏衍初斟酌了一下才说,“癫病。”
“就是发作的时候,会口吐白沫,浑身抽动不止的病?”
“是的。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病。好的时候与正常人没有差别,但一旦发作,便栽倒在地,意识迷离。”夏衍初朝夏宝月走过去,唐嫣跟在他后面。
夏宝月闻声停下唱歌,有些怯怯地看着夏衍初,“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宝月,你又不听话了。”
“我原以为挑了偏僻的庭院,不会让哥哥发现,谁知道还是…哥哥,我这就回去。”
宝月的性格极为乖顺,当下便有回房之意。唐嫣却上前执着她的手问,“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歌?乐府吗?我小时候我娘也常常唱给我听,结果我学不会,我弟弟倒全都学会了。你唱的是乐府的哪一首?”
宝月腼腆一笑,“小嫂嫂,我唱的是采薇。”
唐嫣压根儿就没记住那些乐府的歌名,哪还有办法跟宝月继续讨论,于是用另一种方式说,“你刚刚唱的真好听,能再唱一次给我听吗?”
夏宝月不回答,只把目光怯怯地投向夏衍初。
唐嫣挡在兄妹之间,挥了挥手,“想唱便唱,看你哥哥做什么?他又不是你,不要什么事都由他替你决定。唱吧,真的好听,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动人的歌声了。”
夏宝月点头。独特的嗓音,仿佛一粒宝珠,在漆黑的夜里,熠熠生辉。
唱完之后,她还是很乖巧地马上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唐嫣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在自己任性闯祸的年纪,这个女孩子,连走出房间唱歌都成为了一种禁忌。她不由得有些难过,转过头看着夏衍初。
夏衍初的眼里有一层淡淡的哀愁,“你定是觉得我太过严厉。我记得曾对你说过,也想像别家兄弟姐妹一样,围炉谈心。但在我家,那只是奢侈的愿望。”
唐嫣安慰似地握了握他的手臂。
“怎么,你是在同情我?”夏衍初勾了勾嘴角,侧头看唐嫣。
她忘了这些个文人都有该死的傲骨。夏家再有钱,也只是商户,朝廷由来重农抑商。那种得不到尊重的尴尬身份,会让自卑和自负并存。
唐嫣双手背在身后,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喂,我问你。你以前当县令当得好好的,后来为什么又不干了?”
“做官太累。不仅累身体,也累心。我自认自己不能做一个好官,两袖清风也太难。心中的那杆秤臣服于官场,而不是百姓。匪盗者众,官贪者亦众。当官之前,想着凭一己之力能做出一番惊天的事业来。可真正做了官,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想法有多么简单可笑。”
唐嫣摊了摊手,“可是你不觉得好浪费吗?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又中过状元,只是呆在家里经营商事,怎么对得起十年寒窗?唐睿读书是因为有兴趣,你读书,不仅仅是这样吧?光是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家族没有用,要通过改变一整个地方从而改变一整个国家。这样的方法,只有政令吧?”
夏衍初愣了一下。
唐嫣接着说,“我只知道,想要学一项本事或者做成功一件事,不可能一直很顺利,起起落落的才正常。只有心一直摆在正确的地方,别的事还会有什么影响呢?只是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夏衍初的神色渐渐缓和开,最后笑了起来,“诚如所言,心静则明。”
第二天,是跟尹氏约定回门的日子。唐嫣起了个大早,让莫言好好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才出门。她觉得,就算在夏家过得不尽如人意,也不能让家里的父母担心。老丁已经叫人打点好了一切。唐嫣走到侧门口,坐上轿子。
轿子很稳,老丁和莫言在外面跟着。过了一会儿,老丁像想起什么似的,在轿子外面说,“六顺前阵子去送老爷,这阵子回来了。夫人知道六顺么?”
唐嫣依稀记得在灵光寺前见过这个人,便回答,“有些印象。”
“他是老夫人的远方亲戚,很得老夫人信任。但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少爷容不了他,好几次要赶他出家门,都被老夫人强行保了下来。因此他跟少爷是死对头,夫人以后在家也要小心些。”
唐嫣仔细想了想,记忆里的那个人,模样已经很不清晰,只是记得他要打轿夫的事情。老丁是个谨慎的人,既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便小心点吧。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唐家门口。
唐嫣下轿子,抬头发现自己家门口立着一个人。背影看起来,颇为眼熟。她走近了一些,莫言先说,“咦,这不是公子吗?”
那人应声回过头来,粲然一笑,正是夏衍初无疑。
唐嫣吃了一惊,这个人,不是陪着玲珑去上香了?
夏衍初走过来,似是打量唐嫣了一下,“等你出门,破费功夫。不过好在,成果令人满意。”
唐嫣终于把疑问问出口,“你不是跟玲珑去灵光寺上香了,怎么会在我家门口?!”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就顺道过来,看看能不能赶上。”
唐嫣看他一眼,“其实我一个人回来就可以。”
夏衍初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让你一个人回娘家,知道的人不会说什么,但你们唐家人和外人若误会了,说出来的话可就不会好听了。我怕你一气之下不回夏家,只能巴巴地跑来。”
唐嫣也不甩开他的手,由他牵着往家里走。莫言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说,“我还一直担心这件事情呢,好在公子来了。”她话刚说完,夏衍初便拍了拍她,“莫言,在夏家我便由着你了,回到唐家来,是不是该改口了?”
莫言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是,姑爷!我马上进去告诉老爷,夫人和少爷!”
夏衍初和唐嫣进了家门,才走到一半,唐守直和李氏就已经迎了出来。李氏看到唐嫣,先是掉泪,而后紧紧地抱着她,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孩子,委屈你了。”
夏衍初分别向二人行礼,唐守直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行人走进堂屋,刚从铺子回来的唐睿随后进来。
“唐睿!”夏衍初热切地叫了一声,走过去想要握一握唐睿的手,以示友好。唐睿却不动声色地闪开,径自坐了下来。
“睿儿,没有礼貌。那是你姐夫!”唐守直喝了一声。
唐睿不以为意,直言道,“他算哪门子姐夫?是他们夏家毁约在先,还骗着草鱼去做了妾。要不是圣旨当前,打死我也不让草鱼嫁过去受这种委屈。”
唐嫣扯了扯唐睿的袖子,唐睿才不再说话。
夏衍初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家的过错。今天登门,一是探亲,二来也有赔罪之意。衍初向众位赔不是了。”他俯身恭敬地众人逐一作了揖,李氏和唐守直忙扶住他。
唐守直沉吟了一声,“这件事,也不全怪你。圣旨一下,众人皆不能抗。唐嫣的事,是我跟你爹做的主,你也无需太过在意了。”
“衍初保证,不会亏待唐嫣,一切跟当初约定的一样。”
唐睿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
李氏拉着唐嫣问了很多话,唐嫣为了不让她担心,都挑好的回答。
唐守直和夏衍初在一旁闲聊,无非是当下时兴的一些话题。唐睿百无聊奈,本来要起身回房,却被唐守直用眼神制止,只能干坐在一旁。
吃过午饭,唐守直夫妇借故先行离开,只留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唐睿招待夏衍初夫妻俩。
唐睿眯着眼睛,似乎很不想跟夏衍初多说一个字。
“唐睿。”夏衍初先开口,打破沉默。
唐睿干脆闭上眼睛,唐嫣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说,“干什么?”
夏衍初仍然温和地说,“这次的官府合作方案,你有兴趣吗?”
“有兴趣有什么用,唐家没有金矿,就不可能赢得这次机会。草鱼没有告诉你那天的情况么?”
夏衍初看向唐嫣,“我一直很想问,草鱼是指…唐嫣?”
唐睿撇过头没有回答,唐嫣点了点头。
夏衍初笑道,“原来如此。上次在云锦楼的时候,唐嫣已经提出了想法,而当时在座的人全都同意了。只要两天之后能够提出一个既能让唐家得到机会又不让他们有异议的方案就可以了。所以,并不是非要金矿不可”
唐睿终于睁开眼睛,“你有什么目的?”
夏衍初坐到唐睿的身边,靠近他些,心平气和地说,“没什么目的。我娶了唐嫣,也算是半个唐家人。对唐家好的事情,自然是义不容辞。唐睿,我记得在扬州的时候,我们也曾携手畅游过。现在,不能握手言和么?”
夏衍初比唐睿大了将近十岁,可是唐睿坐在他的身边,竟像与他一般大一样,说不出的老成。唐睿眯了眯眼睛,“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夏衍初,也不识你的人品,只当你是可以谈得来的朋友。”
“现在,我们依然是朋友。”
唐睿站起来,抖了抖衣袖,“我这个人有个毛病。第一眼看一个人越是顺眼,对他期望越高,往后他要是做了什么坏事,就越不容易得我原谅。所以,不管是唐家的生意也好,我也好,都请你不要再强求。”
夏衍初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